那老頭靜看了她的面龐,突然道,「這不是鳳凰。」
時芸正想得美好,猝不及防給他澆了頭涼水,急道,「怎麼不是鳳凰?我瞧過鳳凰的圖案明明就是……」恨不得與那老頭爭辯一番,突然意識到這是人家的地頭,才止了口,忙又低頭用扇子遮了臉。
「這是青鸞。你剛錯了順序,不算數。」
時芸急道,「怎麼能不算?」鳳命、鸞命都是極貴之相,怎麼能算了這是多好的兆頭啊。
「欲求勝事可非常,姑娘心中所求乃非常之事,常人哪能辦到?」
時芸一頭霧水,見他是個老頭,雖看出自己女兒身也沒太忌諱,「還請先生解釋。」
老頭又道,「貴人指引貴人鄉,此簽乃因禍得福之象。爾之所求,非常之事由非常人辦,切忌操之過急,病急亂投醫。時機一到,該來的總會來的」
時芸不喜歡他這遮遮掩掩的回答,她更關注那只命簽,「那這鳳凰,不,這青鸞?」
老頭忽然一笑,壓低了聲音,「姑娘確實是鸞命,可惜幼年失了一弟,你弟弟陽壽未盡,如今尚未投胎,全在汲取你的天壽貴氣才能滯留凡間,所以姑娘常常不得志。」
時芸心道,這人說得好準。忙恨不得磕頭求個破解。哪知還沒等她開口求。那老頭自己從案台下托出一盞玉砌的小燈,燈火碧綠,看著有些嚇人。
老頭聲音依舊只允時芸一人听見,「且用這續命燈給你弟弟續命,你的天壽貴氣自然回來。只是燈不能滅,燈滅,運滅」
時芸立刻恨不得把這燈收到懷里。
周圍聲音混雜,不貼近他們根本什麼都听不見,夏辰有些不耐煩,見他們說完,又將自己的簽子捅到那老神仙跟前,「先生也給我解解簽。」
那老頭眉毛一挑,不耐煩道,「我說過了,一人的命只批一回。你且自己看」
夏辰氣急,心想你什麼時候給我批過命了。
低頭但見簽上寫著︰宛如仙鶴出凡籠,月兌得凡籠路路通;南北東西無阻隔,任君直上九霄宮。
運簽簽文倒是和命簽的仙鶴挺般配的。
夏辰還欲揣摩,那老頭兒已經一把奪過兩根簽,重歸了簽筒中,對著小童,嚷著要收攤了。
時芸正得了好簽,興奮之時,忙要夏辰給錢。
那老頭躬身道,「已經有勞姑娘,哪里還敢收錢。」
時芸以為是自己命格極貴,這算命的連錢都不敢收。她忙按著夏辰的手,壓下一塊銀子,拉著夏辰就走,生怕人家要還錢給她。
待她二人走後,那小童嘟著嘴道,「師父,你只說拿了燈來鎮場子,怎麼隨便將國命之燈交予一婦人,給方丈知道了,可怎麼是好?」
老頭去了剛才的嬉皮笑臉,「我有什麼辦法,如今端理逼得嚴,少不得還是要想辦法把東西傳出去。不能交給他,只能交給他的婦人了,還要哄這婦人別把燈熄了,你當我容易啊」
「可是方丈那里?」
老頭年紀已大,只能哆哆嗦嗦、顫抖著手,收拾著攤子,「快別羅嗦了,咱們趕緊離開上京,把鎮寺之寶都給送人了,你還敢回去。好在你師傅我未卜先知,早早叫你留了頭。」
說著摘了小童的帽子,模了模他剛剛長出的一截硬硬得短發,甚是滿意。
小童又問,「剛那一位公子,真的是鸞命?師父不是說鸞命極精貴,這些個好命簽平時都不放簽筒的。」
老頭背著箱子嘆息一聲,「不過享一時富貴,受一世罪罷了。」
小童再問,「那另一位公子以前找您算過命的?」
「恩」老頭頷首。
「師父,你說過人的運數會變,那這位公子以前的運和現在的運還一樣麼?」
老頭想了想剛才的簽文,果然搖了搖頭,「鶴卻還是鶴,只是成了閑雲野鶴。」
師徒二人一路邊走邊說,離了人群,風一吹,算命老頭的飄飄巾已給掀開,露出了里面一顆圓溜溜的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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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李出雲歸來,時芸還沉浸在那鸞命上,李出雲替過來一包小吃,時芸愣愣的,夏辰替她接住了。
周圍什麼聲音都听不見,時芸小心翼翼地提著那一盞續命燈,好似一生的富貴榮華都托庇在這件小物什上。
李出雲一心想帶時芸多看看風景,所以回去的路另擇了一個方向,遠離了元宵節的燈火,過了雲鵲橋,李出雲稍稍生了些小心思,偷偷看了眼時芸,見她臉凍得通紅,忍不住上前悄悄將自己的手套塞到了時芸手中。
時芸的心還留在那算命攤子上,一時沒反應過來。
夏辰卻覺得周遭景色有些熟悉,伊荷的家好像就在附近,猶記得那一年伊荷說自己家在城外,老父老母要在城里擺攤又要人頭稅,來來回回十分艱辛。
自己當年剛跟祖母學了懷柔政策,正是想試試收買人心的手段,于是出錢給伊荷家在此處置了個小宅子,指望伊荷沒有後顧之憂了,能夠對自己完全忠心。誰知道,終究是人心不足啊
想罷,抱著探究的心思,她竟然領著頭,進了伊荷家的那條胡同。
李出雲一心注意著時芸,又盼望路程能長些,是以並沒阻止,而時芸壓根不識路,也就由著夏辰進了去。
「夏辰,這,你這是做什麼?」等到夏辰要推門進人家了,時芸才意識到,這里並不是太太賃的院子。
夏辰道,「我好象突然想起了什麼,只想進去瞧一瞧。你們等我一下,可好?」
時芸一貫不做主,夏辰見李出雲點點頭。就推開鐵門進去了。
原先買來的院子庭前好歹還有些怪石盆景做裝飾,如今院子里一道一道的繩子晾得都是衣裳,東西前後悉悉索索都是人聲,剛才在外頭給鞭炮聲震著倒沒發覺,進來只听東邊乒乒乓乓的,好不熱鬧。
伊荷家什麼時候有這麼多人?還是他們將院子賣了?
東面屋子門前已經圍了幾個婦人,「魏老大你別打了,好歹是你爹」
又有人道,「今個還沒出正月呢魏家老娘和她家丫頭真真可憐」----------------------
(思通︰對了,作者你有沒有搞錯啊,雖然我是個龍套,可我到底是個和尚啊,怎麼能給我這麼個有歧義的法名?菜刀︰[眯眼,擺擺雙手]還有匯通、中通、申通,您老要哪樣?思通︰滾PIA飛貧僧不要當跑腿的。菜刀︰[瞪眼]果然跟著大師沾了仙氣了,你怎麼知道你一輩子都要跑腿[捂嘴奸笑]思通︰[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