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卡卡西帶領佐井和宇美從木葉出發,幾日里一路向北,在這天傍晚來到土之國的邊界處,突然下令在一條小溪邊扎了營,駐留不再前行。
佐井有點奇怪,但是卡卡西不說他不敢問。撓撓頭,和宇美去河里撈魚準備當晚餐。
卡卡西坐在火堆旁的一根橫木上,很意外的沒再捧著他的親熱天堂不知道第幾遍的重看,只望著燃燒的火焰出神,一動不動的像座雕像。
這樣的卡卡西太異常了,讓佐井和宇美有些坐立不安,不住的和彼此交換眼神,可是從對方的眼里只看得到同樣的疑惑不解。
等魚烤好,天完全黑了下來,西天半邊上弦月獨映這片叢林。這又是一個靜謐的夜,只有一陣陣風從林子里穿過,帶出聲聲簌簌音。
卡卡西接過佐井遞過去的烤兔子,沒有立刻吃,而是舉在眼前不住的轉動,似是要檢查佐井是否真的把它烤熟了。
那邊佐井和宇美又是對望一眼,各自大吃特吃起來,不再管卡卡西。等兩人吃的心滿意足,將兔骨頭連帶穿過它的木枝一起丟進火里時,才察覺卡卡西手里的木枝上也只剩了一副兔骨頭架子。
兩人頓時對卡卡西無語︰你到底是怎麼吃的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
「啊?你們兩個終于吃完了啊。」卡卡西注意到對面兩個人投向自己的目光,不再把玩那骨架子,將它丟進了火堆。
終于吃完……
兩人再次無語︰是你吃的太神速了
「你們兩個,過來這邊,我有話要說。」卡卡西淡淡的目光穿越跳動的火焰,落進佐井和宇美同樣漆黑的眸子里。
「咦?」兩人再次對視一眼,听話的分別從火堆兩邊繞到卡卡西身前,單膝跪了下去,是忍者面見上級時的標準跪勢。
「哦呀?你們兩個……呵……」卡卡西不住的在宇美和佐井臉上來回掃視半響,才又接著說道︰「這次其實是,火影大人對我們三人,下達了最高等級的機密任務。」
宇美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佐井微皺了眉。
這一切都未能逃過卡卡西的眼楮,他小心的觀察著自己兩名部下的表情,邊繼續說出了任務的內容︰「尋找宇智波佐助的下落……」又停了一停,「並當場誅殺之。」
卡卡西最後一句話甫一出口,佐井驚訝瞪起眼楮,宇美更是 的站了起來,兩個人呆呆的看著卡卡西,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听到的話。
果然是這樣啊,卡卡西在心里無奈的嘆息一聲,面上卻嚴肅起來︰「听清楚了,我們三人,接受的真正任務,是最高等級的機密任務——尋找並誅殺宇智波佐助。」他皺起眉頭,眼神愈發犀利,「都听清楚了麼。」
二
「啊啊可惡,水月那家伙到底在搞什麼啊」香磷突然的爆發了,對著房間的石壁又捶又踢。
又來了……
周圍的手下邊在心里抱怨著,邊紛紛不著聲色的往門口移動,最後溜之大吉。
五個多月前,潛入木葉的探子突然斷了聯系,等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消息。派了新的探子,竟然一去不回,同樣再沒了消息。沒辦法,又派了一個,結果還是一樣
最後急了,水月咬咬牙,說他親自去一趟,便走了。豈料竟然和前面的探子一樣,就此渺無音訊。
這才覺得事情有變,可香磷試著感知了一下水月和前面三個探子的查克拉,明明四個人在木葉活的好好的,為什麼就是不傳信回來?
「嘖,真是被氣死了」香磷氣呼呼的走回椅子邊,一坐了下去。
一杯茶被重吾放到了香磷手邊,同時他說道︰「消消氣。」
「哇啊」香磷驚的一躍而起,「你什麼時候在這里的啊」
「剛剛進來的。」
「唔也不出個聲,這麼不聲不響的想嚇死人咩」香磷怒。
「我說過我進來了,你正在和牆壁過招,沒听見。」重吾心平氣和。
「……」香磷再沒有詞可以反駁,扭頭不再看重吾,但依然氣呼呼的。
「我是來傳話的。」重吾看了眼門,確定沒人偷听,才壓低嗓音說道,「昨夜,佐助親自去了一趟木葉。」
「咦?」
「原來是木葉下令全村宵禁,並且重整了守備忍和巡邏忍,所有想潛入木葉的間諜,都是進得去出不來,水月他們是被困在木葉里了。」
「佐助他……」香磷一愣,佐助竟然會為了水月親自去木葉察看情況?他也在為水月擔憂吧?一定是這樣吧……
「香磷,我知道你在想佐助是不是為了水月才去的木葉。」重吾恢復了平時的音量,「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他只是等消息等得不耐煩了,才親自去了一趟而已。」
香磷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沉下去,卻怎麼也沉不到底。
「佐助他……變了啊……」重吾在桌邊坐下,低頭不再看香磷。
石室里安靜下來,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只有桌上的蠟燭,搖曳著暖黃的光。
三
听完卡卡西的話好久,佐井才收了驚訝的表情,垂了臉,低聲應道︰「是,知道了。」
只有宇美,愣愣的站在那里,最後還是說了一句︰「不……」不能殺死佐助「佐助死了,鳴人怎麼辦?鼬他們怎麼辦?佐助不能死、佐助絕對不能死我……做不到……」
卡卡西長嘆一聲,開始揉自己的太陽穴。
一路上,他也在想這個問題,可他完全理不出頭緒。他也想象不出,若佐助死去,鳴人能夠獨活于世的模樣。
那隱瞞鳴人,讓鳴人苦等佐助一輩子嗎?要是有一天四個孩子都長大了,不再需要鳴人的照看,鳴人會不會學當初的自來也暗探大蛇丸那樣,也離開村子去尋覓佐助?佐助的孩子呢?會不會也這樣做?那要是萬一,被他們發現了真相……
後果不堪設想。
卡卡西忍不住又一聲長嘆,仰起臉,望向漆黑的夜空,在心里質問︰佐助,你為什麼又留下鳴人一個人?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究竟還有什麼,對你而言比鳴人還要更重要?
沒有了吧?
一旁一直跪著的佐井,也在心里如此想著。
然而和卡卡西盡是憂慮不同,他對佐助,更多的是恨。他實在不能不恨這個傷了他最重視的鳴人的男人。
尤其,他親眼目睹了佐助甫一消失時,鳴人是如何心痛到昏了過去。那時他好想抱住鳴人,告訴鳴人忘了佐助吧,忘了吧。可鳴人眼楮里的痛是那般絕望,讓他無法說出那樣的話。
鳴人愛佐助,很愛很愛,愛到不容他人插足。
可佐助卻再次傷了這樣愛他的鳴人,所以佐井恨佐助,無以復加的恨。
此刻听到宇美的話,他心里忽然燒起一把無名火。他站起來,轉身看向宇美,在卡卡西和宇美都沒反應過來時,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佐井用了很大的力氣,宇美又沒有任何防備,竟被他扇倒在地。
「你、給、我,清醒一點」佐井的聲音很冷、很冷,從不曾有過的冷,「就算佐助活著又怎樣?他現在在哪里?當鳴人昏倒過去時,在一旁照看鳴人的是我不是他這樣不負責任的他憑什麼……」憑什麼依然能得到鳴人的愛?
就憑他們早認識幾年麼?
佐井閉了眼,繼續說道︰「無論鳴人有多愛佐助,佐助終究是又一次拋下了他,那就算有一天佐助回來了,誰能保證佐助不會再第三次、第四次拋下他?」他眉頭越皺越緊,突然睜開眼恨恨的盯著宇美問「你能保證嗎?」。
捂著臉頰呆坐半響,宇美垂了臉,不說話。
「既然不能保證,就不要說什麼做不到你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是一名忍者」佐井丟下這麼一句,轉身走回原本的位置,坐了回去,開始給火堆添柴。燃了這麼久,火早不旺了,只剩幾團火苗在風中可憐的搖晃。
宇美還坐在地上,捂著臉發呆。卡卡西走到她身邊,將她拉起來,讓她坐到自己當作板凳的橫木上,自己的影分身從溪邊帶回浸濕了冰冷溪水的手帕,然後消失于爆出的煙霧中。
卡卡西拉下宇美捂著臉的手,才知道佐井下手有多重,整個巴掌印通紅腫起。輕嘆一聲,卡卡西用濕涼的手帕給宇美冷敷消腫。
三個人都沒再說話,只有風的呼呼聲,枝葉的簌簌聲。
過了許久,宇美突然前傾身子,頭靠在卡卡西胸前,嘴巴張張合合,說了一句話。盡管她的聲音極低,可卡卡西還是听清楚了,他的身體一僵,因為宇美的這句話太讓他吃驚了。但吃驚過後,是釋然。如果是這樣,那很多事情就都有了解釋。
比如,為什麼宇美和佐井一樣,對鳴人的孩子們那麼照顧。再比如,為什麼她這麼抗拒暗殺佐助的任務。
垂眸看看懷里的宇美,轉頭看看坐在火堆那邊的佐井,卡卡西最後想到此刻不在這里的佐助和鳴人,他只覺得自己一個腦袋兩個大。
自己的這四個部下之間,怎麼會這麼復雜?
四
在黑的沒有一星點光的石室里,佐助側身坐在偌大的石椅上。
他身子斜靠在扶手與椅背之間,左手小臂貼在左邊扶手上,右手橫在身前。兩腿則交疊在一起平直伸出,讓兩腳擱在右邊的扶手上。一動不動的,仿佛和這間石室融為了一體。
遠明九雀開門進入房間時,就著從走廊照入的朦朧光線,看到了這麼一副場景。
「真奇怪你怎麼老喜歡這樣坐在黑暗里,很舒服麼?」說著,遠明九雀點亮了桌上的蠟燭,火焰跳躍著照亮了石室內部。
這里除了佐助坐著的大石椅,就只有擱著燭台的石桌,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轉動眸子瞥向遠明九雀,佐助冷淡的問︰「有事麼?」
「嘖,你這家伙到底是怎麼回事麼」遠明九雀眯了眯妖媚的赤色眼眸,媚態百生。
自打帶回另一個自己後,佐助越來越沉默,最後完全拒絕所有人的靠近。本來剛回音忍的時候,還是會粘一下遠明九雀,無論干什麼一定會帶著他。但現在,他總是一個人呆在這間不見光的石室里,像個吸血鬼。
時隔十年,再次見到那個人時,佐助的眼楮一瞬間就亮了。那神彩,讓遠明九雀驚艷,他第一次覺得,這個被自己救回來的男人,真的很美。可那光彩轉瞬即逝,因為那個人,佐助心目中最明亮的那抹陽光,已經是他永不可再觸的存在了。
而這一切,都是佐助自己造成的,因而他怨不得旁人,只有折磨自己。
可現在,另一個佐助已經被他帶離了那個人,那佐助現在的心里,必然是亂了。回去,還是不回去?若回去,那個人能若無其事的就接受了自己嗎?若不回去,佐助早晚會在自我折磨里瘋掉吧?
無奈的搖搖頭,,遠明九雀決定就讓佐助自己煩惱吧,他說出了今晚的來意︰「我知道這幾個月對方再沒了動靜,讓你心里一直不踏實,所以本大爺好心的決定,替你去偵查一番,讓你那顆為了摯、愛、而撲騰亂跳個不停的小心髒能夠休息一下。」特意在摯愛兩個字上加了重音,果不其然看到佐助皺起了眉。頓時,遠明九雀心情大好,有點得意忘形起來︰「嘿,果然想讓你有點表情,就得用漩渦……」突然看到佐助發動了寫輪眼,他猛地住了嘴。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遠明九雀轉過身子,「那我走了。」說完便從石室里消失了。
佐助抬起擱在身前的右手,輕輕蓋住了自己的眼楮,許久,才又松開。
他的眼楮恢復了黑色,比虛無更縹緲的黑色。
燭光突然滅了,石室里恢復了黑暗。
五
又花了幾天時間,卡卡西一行三人才來到音忍村的邊界。
轉身看看佐井,再看看宇美。不管那兩個人內心怎麼想,起碼面上看起來,是沒問題了。卡卡西稍稍放了心,開始部署行動計劃。
「音忍村里,有個感知系的忍者香磷,她的能力是最麻煩的。」卡卡西掏出情報卡,顯示出香磷的臉,然後遞給宇美,「所以必須先由你潛入音忍村將其制服,然後我和佐井才能行動,不然我們會一下子就被她感知到。」
「是,請等我的消息。」宇美點點頭,「那麼,我去了。」說完從兩個人眼前消失了
「那個香磷的能力,真的很麻煩呢。」佐井轉身看向音忍村的方向,「宇美……做的到吧?」
「你是在懷疑她的能力呢?還是在懷疑她的心?」卡卡西看他一眼,如是問。
佐井低了頭,手緊握成拳,不再言語。
卡卡西也不逼他,自顧自在樹枝上盤腿坐了下來。
只有讓宇美先解決了香磷,卡卡西和佐井才有成功潛入的可能性。
秘術中的隱身術,和忍術中依靠變裝來融入環境不同,它是靠術者直接控制自己的查克拉,使其在極其精細的程度上模擬自身周圍存在的物體的感覺,來讓自己隱入環境。不僅僅無法從視覺、听覺、氣味上辨識其存在,就算是香磷這樣的感知系忍者,也無法將其從周圍環境里辨識出來。
因此卡卡西才制定了這樣的潛入計劃。
六
其實遠明九雀也不喜歡陽光,因而他總是在夜里趕路。
他一邊慢騰騰的走著,一邊在心里不住亂想︰真是個麻煩的家伙,人類都這麼矛盾的嗎?嘖,真是的,本大爺為你這麼個家伙,都赴湯蹈火拋棄一切了,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還天天對著本大爺擺一張冷臉,好像本大爺救了你才欠了你的似的,搞什麼啊
遠明九雀郁結了。
真不爽。
他披風上的兜帽此刻戴在頭上,臉完全隱在了帽子的陰影里,兩縷水藍色的長直發從臉龐兩側垂下,在身前隨著他邁步的動作輕輕飄動。
此時上弦月早已落入西山下,夜空中只剩了零星幾點星光在閃爍。
遠明九雀走到一塊林子里的空地時,掀起兜帽,看了看頂上的夜空。依稀記得,自己十年前帶著佐助離開自己的家鄉時,也是這樣一個上弦月之夜。
那一夜,他帶著佐助,在暗夜下的叢林中狂奔不已,身後緊追著自己的族人。雖然幾度險些被截下,但終于在拂曉時刻,他奔出了那片廣袤的巨木叢林。他的族人紛紛止步,他們不敢走出那片叢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越跑越遠的背影,仰頭對天長嘯。
那是他的族人在呼喚他回頭的嘯聲。
那嘯聲穿出了好遠、好遠,讓他忍不住停住了遠去的腳步,轉身回望自己來的方向。
在那一刻,他真的想過回去。
但下一刻,太陽升起來了。
金色的火球從他身後遠方的的山巒間徐徐升起,為他拖出長長的影子。他垂眼看看地面上自己的巨大影子,再轉頭望向旭日那金燦耀目的光芒。
那像極了那個人散發的光芒。
他真的很想念他。
于是他還是調轉身子,繼續向著那片人類居住的大陸奔去,再沒有任何猶豫。
那里,有佐助想見的人,也有他想見的人。
然後十年的時光流水一樣逝去,此時此刻的遠明九雀忽而有些悲傷︰「我真的能見到你嗎?我那時的決定,又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緩緩吹來的暖風,像情人的手,輕撫著遠明九雀的臉龐。
他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