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佐助醒來時,睜眼就看到了鳴人。慢騰騰伸出手試了試鳴人的鼻息,知道他只是昏迷了,佐助放下了心,頓時渾身都劇痛起來。
沖擊波將所有人瞬間變做炮彈飛射出去的那一刻,佐助只來得及拉住鳴人的手將他反方向甩出,減緩鳴人的速度的同時加速了自己的速度,隨即兩個人就撞在地面上了。所以他比鳴人受到的沖擊更強,傷勢更重。
佐助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大概都粉碎過了一遍,內髒全部受損也不奇怪,不過在他意識恢復之前,身體就已經在自行慢慢愈合。真慶幸,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屬于人類的範疇,不然只怕早一命嗚呼。
慢慢轉動腦袋看了看天空,佐助判斷當下已是正午時分,熾烈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似要奪盡最後一點水分方才罷休。
試著動了動全身,固然到處都還疼痛無比,已不妨礙行動,佐助坐了起來,渾身的關節都發出了 聲。
「父親你醒了。」鼬的聲音冷不丁在耳邊響起。
佐助嚇了一跳,他只顧著鳴人,根本沒注意到旁邊還有其他的人,而鼬坐的位置偏偏在佐助視野的死角里。
鼬也是一直看著另一邊的帳篷的,听到佐助坐起時發出的聲音才扭回頭來,就看到佐助已經坐起來,伸手就要扶他。
「現在什麼情況?其他人怎麼樣了?敵人退去了麼?」佐助胳膊挽上鼬的脖子,靠著他的幫助站起來的同時,如此問道。
「我們都沒受太重的傷,已經被佐井喊來的醫療忍者治療過,沒有大礙了。只有你和鳴人傷的太重,我們都不敢移動你們,然後你帶回來的那個美人又告訴我們讓你們曬著太陽就好,不過叮囑我每過段時間就喂你們一點水。敵人已經離開了,但是我們的家、整個木葉村,都毀了……」鼬一口氣說完這麼長一段話,快的佐助差點沒听清。
「你說這麼快,也不怕咬了舌頭。」佐助疑惑不解的看了鼬一眼。
鼬沉默幾秒鐘,忽然就著佐助倚靠在他身上站立的姿勢,一個旋身轉到佐助身前,反撲進佐助懷里抱住了他。
鼬的個頭都夠得到佐助的鼻尖,就算是兒子,這麼大個人突然這麼抱住自己,佐助還是頓時渾身說不出的別扭,連疼痛感似乎都被壓制下去了一點。
「父親,我們……以後怎麼辦呢?」因為臉埋進佐助的肩膀,鼬的聲音听起來翁聲翁氣的。
佐助抬起手,在心里掙扎了幾秒鐘,最終認命的放到鼬的背上,輕輕拍了拍他︰「嘛嘛,有我和鳴人在呢,你一個小鬼瞎操什麼心。」佐助此時面朝著住宅區,才看到,昨晚的惡戰過後,宇智波族地里的房屋盡數化為廢墟,以佐助家相為中心點,一個圈的範圍內更是一個巨坑,像被隕石砸過一樣。視線繼續放遠,就著大好的日光可以看到,木葉村里也是房屋坍塌了一片又一片,大火將土地燒的焦黑,也就火影岩一帶還算完好無損。
這景象,末日也不過如此吧。
難怪鼬這小子突然有這樣的舉動。不管那家伙剛離開時經歷的事情讓鼬多麼無助與痛苦,他的生活環境卻未有什麼大的變故,過後還是熟悉的屋、熟悉的人。現在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慘象,確實會不知所措到想要找什麼來依靠吧。做為孩子,第一個想到的依靠自然是父母的懷抱。
隨著佐助輕輕拍打自己後背的動作,鼬心里的不安一點一點消散。太陽光照射在身上熱度很高,佐助的懷抱又很溫暖,慢慢的鼬竟然有些恍惚起來,腦海里有些星星零零的片段一閃而過。
這個懷抱的感覺,好懷念啊……
「……喂?鼬?喂喂?」
佐助的聲音從虛無中漸漸變得清晰,鼬猛的從佐助肩膀上抬起頭來。
「誒?」
他居然真的迷糊過去了。
「誒什麼誒?」佐助無奈的嘆一口氣,「竟然困到站著都能睡著的地步,就去休息一會兒吧,鳴人交給我看著就好,我已經沒問題了。」
「我還好啦,嘿嘿。」鼬揉揉眼楮,退開一步離開佐助的懷抱,轉而看向鳴人,「鳴人還要多久才行呢?」
「別擔心,他擁有九尾之力,只要遠明沒說他有事,那他就一定沒事。」
「唔……」鼬轉而又望了佐助一眼。
說的也是,既然按那人說的方法佐助都醒過來了,那鳴人一定也沒問題。
「去休息吧,鳴人我來看著。」佐助揉揉鼬的腦袋,就把手從他肩上放下來,又慢慢坐了下去。
「父親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鼬還是有點不放心
「不,我才剛醒來,先緩一緩再說,現在一點吃東西的都沒有。」佐助說著只從放在一邊的水桶里用手捧了一點水喝了口,再放到鳴人唇邊讓水慢慢流進他的嘴里。
見佐助這樣,鼬不多做停留,轉身朝帳篷走去。
二
六平米見方的帳篷里,鋪著兩床辱子,一床睡著葵和花歌姐弟倆,一床空著,朝美坐在上面整理村子里分發的應急用品和食物,都是佐井帶著他領回來的。
本來是佐井也打算讓遠明也躺進帳篷,被遠明拒絕了,他自己也需要陽光,于是佐井抱著他不知去了哪里,總之不見了人。
鼬進來的時候,朝美剛好將所有的東西整理完畢,抬頭看到哥哥進來,就問︰「爸爸和鳴人醒了?」
「父親已經醒了,鳴人還沒有。」鼬邊回答邊走到朝美身邊,一坐下去,做了個深呼吸。
朝美仔細看了看鼬的臉,有著明顯的黑眼圈︰「鼬哥你睡會兒吧?昨晚到現在,你一點都沒睡呢。」
「嘛,我感覺還好啦。」
「感覺還好也要睡!你的黑眼圈這麼明顯。」
「噓——」鼬在唇前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不要吵醒葵和花歌,我真的不要緊,倒是你,說是睡了,才那麼一會兒,沒問題麼?」
朝美知道繼續爭執下去,也是說服不了哥哥的,轉身從剛剛整理過的應急物資里拿出一袋糖果拆開,隨便選了一顆塞進鼬的嘴里。
「嗯?糖嗎?」。鼬問。被弟弟塞進嘴里的東西甜甜的,他只能想到是糖。
「可以嚼的哦。」朝美說。
鼬听話的嚼了幾下,脆脆的,嘴里開始彌漫出草莓的味道。他咽下去了才說︰「唔……還挺好吃……的……」話未說完人就往後倒了下去,開始呼呼大睡。
原來朝美喂鼬吃的速效麻醉藥。
早上佐井去村里找醫療忍者時,他說了傷者里有孩子,于是那名醫療忍者特意帶上了這種藥。目的是為了傷勢較重的情況下,可以讓孩子快速進入深度睡眠狀態,方便醫療忍者治療的。
葵和花歌並沒有太重的傷,但環境的巨變讓他們高度緊張,靡靡不振的卻就是睡不著,那醫療忍者就把這藥留下了。鼬因為始終都守在佐助和鳴人身邊,並不知情,才著了朝美的道。
自打宇美走後,鼬成了小面癱,不然就是橫眉豎眼的。現在睡著了,才難得舒展了眉眼,只是那淡漠神情里透出的,依然是無盡的哀思麼?
朝美嘆一口氣︰鼬哥你又在夢里見到宇美了嗎麼?
先把鼬使勁往被褥上拖了拖,又拉過一床被子替他蓋了蓋,朝美轉身走出了帳篷。
三
「爸爸,我來看著鳴人,你去休息,吃點東西吧。」朝美走近佐助,輕聲說道。
佐助聞聲扭頭,對著朝美露出一個微笑︰「不用了,我沒事的。我之前一直昏迷麼,和睡覺差不多了。」
朝美蹲子,捧著臉嗯了半響,也沒想出來反駁佐助的話。
看著兒子蹙眉皺鼻子的苦惱樣子,佐助因為擔憂鳴人還不醒的陰郁心情,不由得就放晴了幾分︰「別嗯了,我的身體我知道,你哥才剛被我趕走,換你再來也沒用。」
朝美眨一眨眼楮,定定的看了佐助幾分種,又轉移視線看了看鳴人,最後垂眼想了想,不再勸佐助,自己也坐進坑里,默默的陪佐助等鳴人醒來。
佐助想問兒子剛才想什麼了,可是對上他的視線,到嘴邊的問話又咽了回去。
那是名為了然一切的眼神。
不像鼬長的異常快速,那家伙離開時,朝美真的只是個六歲的孩子,對那家伙的印象是遠沒有鼬來的深刻的。所以,對朝美來說,他只會覺得原來自己的父親不是人類吧。但他什麼也不問,就表示他接受這樣的父親,那麼,佐助也就沒必要再去多此一舉的反問他。
朝美挪了一下,離得佐助更近了︰「爸爸,我們以後要怎麼辦呢?」
佐助哭笑不得,剛打發走大的,小的緊接著來啊。在心里默默的嘆一口氣,佐助抬手將朝美攬進懷里︰「有我和鳴人在,你們什麼都不用擔心。」
朝美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感受著久違的溫暖的懷抱,身體僵硬了一會兒,慢慢放松下來。听了佐助的話,他嗯了一聲,干脆躺倒在佐助的腿上。曬著熱乎的陽光,感受著佐助溫暖的體溫,沒一會兒,朝美就睡著了。
只留下佐助一個人繼續哭笑不得︰這是怎麼了?一個一個的怎麼都挨著我就睡過去?
「佐助……」
听到熟悉的呼喚聲,佐助先愣了一愣,才猛的扭頭看過去,果然是鳴人醒來了。他湛藍的眸子清亮的很,沒有剛睡醒的人該有的朦朧,顯然已經醒來有段時間了。
鳴人確實醒來有一會兒了,就在朝美問佐助以後怎麼辦時,他睜眼就看見父子倆相依偎的畫面。陽光很烈,佐助的上衣白的刺目,恍恍惚惚的鳴人還以為自己仍在夢里,因為這麼溫馨相偎的父子身後,就是藍天。
連一絲雲彩都沒有的藍天。
他還記得佐助嚴峻的臉色,還記得那些悉悉索索的可怖怪蟲,還記得佐井和遠明九雀突然出現在房內。于是發生什麼了?怎麼會一睜眼就會看到如此藍的天?
鳴人試著坐了起來,佐助忙伸手想扶他,被他拒絕了。他反過來示意佐助安靜,不要弄醒朝美了。坐起來後,鳴人活動活動脖子肩膀,再站起來晃了晃腰,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了。本身他受的傷就輕,昏迷的時間又比佐助長,自然比佐助剛醒來時恢復的還要好。
在看到宇智波族地和遠處的木葉村的現狀後,鳴人有些茫然︰「這怎麼回事?敵人呢?撤退了?」
佐助看著他︰「鳴人你忘了?昨晚最後發生了一場大爆炸,我們全部都被沖擊波打飛,還好摔到了這片淤泥地里,卸去了沖擊力,不然只怕屋里的人要全部陣亡了。至于敵人,等我醒來就不見了影兒,早撤退了。」
「這樣……」听完佐助的話,鳴人眯著眼回想很久,隱隱約約的覺得似乎是這麼回事,就一坐到佐助身邊,抱著水桶飲了個飽,才又說︰「好餓啊,佐助你餓嗎?」。
「我剛醒的時候吃過了,一點也不餓,佐井替我們領了救急物資,就在帳篷里,我們過去吧。」佐助下意識就說了謊,然後動作輕柔的將朝美打橫抱了起來,率先朝帳篷走去。
「誒,等填飽肚子,我先去村子里報到。」鳴人提著水桶跟在後面,邊說邊嘆了口氣,既然自家里完全沒有問題,那麼該去履行自己身為木葉忍者的義務了,也看看好友們的情況。
佐助側過臉瞅鳴人一眼,後者正撓著頭發,專注的盯著腳下的泥地。雖然現在很不想和鳴人分開哪怕一分一秒,可是不能不讓他去啊。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朝著搭建在干地上的帳篷走去,再沒有誰開口說話。
四
雖然住宅區毀的七七八八,但自然景觀處,比如小樹林子全都留存下來了。
早上佐井將遠明帶到木葉村里湖邊的小樹林里,自己就去了火影樓。這種時候,村子里必然忙亂成一團,他要是不出現,事後卻被發現生存肯定會被追究責任。
草草說了佐助家除了遠明和尾獸軍團以外的所有的事情,領了應急物資就帶著一名醫療忍者回了泥地。搭起帳篷,醫療忍者也就幫四個孩子處理了傷勢,只是佐助和鳴人他也不敢踫,就說回村子再請醫療班來。可是佐井知道,現在這麼忙亂的時候能帶回這名醫療忍者已經是奇跡了,怎麼可能再來醫療班?
送醫療忍者回村子的同時,佐井也得到了小隊長的命令︰負責處理宇智波家的一切戰後事宜。
攻不破結界敵人就撒手不攻,加上宇智波族地的毀壞程度比村子徹底的多,敵人的目標是哪邊一目了然,這個命令多少帶有監視的意味。這個時候抽不出別的人手,就由來報道佐助家事宜的佐井繼續負責合情合理。
但是佐井不管那麼多,回到佐助那邊究竟怎麼樣,誰能看得到啊?
而且,佐助和鳴人的傷勢還不明,沒有別的醫療忍者,佐井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回小樹林找遠明,果然後者是知道該如何醫治那兩個人的。盡管,那方法怪異的很,不過有效就好。
于是再次跑回佐助那里,將方法告訴了鼬後,佐井又折返。半上午忙下來,他一坐在遠明身邊,就一動不動了。
處理這些瑣碎的雜務,真比出任務戰斗還累,心累。
出任務,只要一心取勝就可以了,別的什麼都不用管,多簡單、多純粹。
「佐井……」遠明邊呼喚他的名字,邊靠了過來。佐井將他放在向陽處曬著太陽,到了現在他已然能夠自由行動。
「嗯?」佐井應聲睜開眼楮,邊兩手探到遠明腋下,將他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圍進懷里。
沐浴在陽光里,遠明的體溫就會變的溫熱,像是能直接從陽光中汲取能量一樣。說不定真的是這樣吧,佐井想,畢竟……是尾獸麼,要是和人類一樣才奇怪吧?
「在想什麼?」遠明從佐井懷里睜開眼楮,就看到佐井正低頭一本正經的打量自己。
遠明的身量和一個中等個頭的女人差不多,遠比佐井嬌小,完全可以像個孩子一樣被佐井攬在懷里。他喜歡兩個人這樣的姿勢。佐井似乎也喜歡,不然就是習慣了,總之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時,只要遠明靠過來,佐井一定會這樣抱著他。
「你好溫暖。」佐井只能微笑著這樣回答。
「嗯,現在是白天嘛。」遠明笑了,探手環住佐井的腰,完全貼上他的胸膛,又閉上了眼楮繼續睡。
佐井順應他的動作,擁抱他的手臂更也加用力,把臉頰貼到了他的腦袋上。
事已至此,佐井有點理解當初佐助說的一輩子是什麼意思了。從古遠時代流傳下來的神話傳說里,就有著關于尾獸的描述,雖然還不確定為什麼會突然涌現這麼一大堆的尾獸,可九尾妖狐總歸只有一只吧?那麼他們的生命在人類眼里,幾乎等同于永恆。遠明有這麼長久的生命,佐井這不足一百年的人生在他眼里也不過就是一瞬間而已,陪佐井的一輩子自然是小事一樁了。
一輩子啊……
佐井聞著遠明頭發中陽光的味道,感受他溫熱的身體溫度,恍惚間也有了睡意。他真的睡了過去,只是在進入夢想的一剎那,一個念頭闖進腦海了——
也許,真的可以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家伙身邊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