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卡卡西老師！」鳴人一到火影樓，就直奔卡卡西的辦公室。現在村子被毀的七七八八，防御工事基本報廢，敵人又行蹤不明，全村處在備戰狀態。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行政調動失效，再次歸入卡卡西小隊，直接接受卡卡西的命令。
卡卡西一見鳴人，上下打量幾眼，除去衣服髒了些破了些，看起來並沒有受傷。一直在忙的卡卡西，只知道佐井受命負責宇智波家的事宜——不管什麼情況，叛忍就是叛忍，卡卡西對木葉老派作風的支持者徹底沒有語言了——卻未得到確切的關于鳴人的消息，現在見此，令他擔憂的事總算少了一件。
「來的正好，」卡卡西說著，將一打文件交給了鳴人，「你去幫大和統計村子的損毀狀況，清算出還能住人的房屋，帳篷不夠用，可也不能讓人露宿。」
雖然說大和的木遁可以快速建造房屋，可這麼珍貴的忍術，總不能老用來干這個吧？
鳴人不滿的瞪著那疊文件︰「又是統計工作啊，我最討厭數數了。」說歸說，他還是乖乖接過資料，轉身離開去找大和。
在鳴人消失在視野里之前，卡卡西看著他的一頭金發在陽光里熠熠生輝，心更定了定。
鳴人會出現在這，那就表明佐助那一家都安然無恙，他們沒事真是太好了——卡卡西猛的僵住身體，他被自己剛剛的想法震到了。那簡直像是在說︰雖然村子毀成了這樣，木葉忍者犧牲了這麼多，可鳴人那一家子沒事，就好。這個念頭，讓卡卡西油然而生出一股罪惡感。
曾幾何時，自己也變成了私心這麼重的人？比起憂心木葉村子的損毀，比起哀悼忍者們的逝去，自己更深的掛念居然只是鳴人和他的家人是否安好？
「身為忍者的失……格……嗎？」。卡卡西呢喃的問出了聲，然而沒有人听見，也不會有人回答。
二
鳴人跟在大和身後，跟另外幾名忍者一隊，都一手捧著寫字板一手捏著筆，邊在廢墟里穿行邊做著記錄。
「咦——毀的真徹底，那到底是些什麼人嘛？」一名年輕的女忍者忍不住喊起來。她很年輕，應該是沒有直接參加戰斗的一員，所以不知道對方的可怖。
所有人都嘆息不語，沒有親眼見過敵人的人，對敵人那種極致的速度和攻擊力度，就算說給她听也未必懂，不如節省點口水。
「哈哈哈……」鳴人干笑。別人不明白敵人的身份，他卻是明白的，人形尾獸，可以這麼叫他們吧？
以尾獸之龐大力量凝煉為細小百余倍的人形，那得將那麼龐大的查克拉濃縮到怎樣極致的密度才可以做到？也就無怪乎他們擁有那般速度和力度了。
鳴人小聲嘆了口氣，不想還是被大和听到了，他轉頭看向鳴人︰「別擔心，鳴人，我們會好起來的。」大和曾在卡卡西無法動彈時，替代卡卡西帶隊一段時間，此後也一直有接觸，和鳴人並不陌生。只是曉之戰結束，木葉百業待興，各自都忙了，才甚少踫面。
「我知道的啦！」鳴人苦笑著回答。大和誤解了他的嘆息，不過，這樣也好，要是追問起來，自己還真不知道要不要說出自己知道的。
鳴人扭身裝作查看房屋避開了其余人的目光。
上次前往土之國的勘察隊一路被追殺至木葉後，綱手和卡卡西來詢問佐助是否肯幫村子的事，鳴人事後從佐助那里問了來——佐助沒有對鳴人隱瞞，不然鳴人肯定和他沒完——那時起，鳴人偶然想起這件事，他都會想︰如果佐助真的幫忙，以他對尾獸的了解，勢必有人質疑為什麼他這麼了解敵人，過分點懷疑他和敵人有瓜葛都不是不可能，那樣的話，該怎麼辦？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鳴人忍不住心煩，臉色難看起來，這時他听到了牙的聲音。
「哇，鳴人，擺這麼凶狠的一張臉做什麼？」
「嗯？」鳴人聞聲抬頭，才發現牙所在的小隊，和自己在的小隊踫上了。
兩隊里還有別的相識的人，踫上了就干脆稍作休憩，三三倆倆的湊了幾堆，彼此詢問對方的情況。
牙自然是跟鳴人待一塊了。
「喂，小子，剛剛擺那麼嚇人的臉，是怎麼了？」
鳴人嘴角抽搐幾下︰「牙，不要老叫我小子麼，我們都這麼大的人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靠近牙，一把抱住牙的脖子，壞心眼的問牙︰「我听說雛田都懷幾個月了？準爸爸心情如何呀？」
果不其然，牙的臉唰的紅到了脖子根，竟然扭扭捏捏的羞澀起來。
牙和雛田的婚禮是在新年後，就是卡卡西小隊出任務前往土之國時，同時還有丁次和井野的，結果鳴人一次錯過了四位好友的婚禮。而隨後因為佐助也跟著回來了，和鼬一陣雞飛狗跳，讓鳴人焦頭爛額的，也沒能及時得到消息。直到極其偶然的在村子踫見小櫻，才知道雛田去醫院檢查，已經懷孕了。那時他才知道兩對小夫妻的事。一陣大呼小叫中，粗心大意而不怕死的踩了小櫻的雷——他問小櫻啥時候和小李結婚。結果，在小櫻的怒吼里，他開始抱頭鼠竄，以躲避她的拳頭。
一回憶起那天被小櫻追的滿村子上躥下跳的場景，眼前卻是遍野廢墟，鳴人醒來以後因為自己認識的親友都平安無事而舒展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家毀了啊。
今後，何以安身？
「喂！」牙非常大聲的喊了一聲，才把鳴人從憂思中震回來。
「干嘛啦！突然喊這麼大聲？我耳朵都要被震聾了！」鳴人跳開一步，捂住了依然有些嗡嗡作響的耳朵。
牙撇撇嘴角︰「誰讓你突然怎麼叫都沒反應了。」
「哈哈哈……」鳴人訕笑，「不小心跑神了……」
牙剛剛可是看到鳴人滿臉憂思的模樣了，無奈的一聲嘆息，勸解鳴人︰「你啊，別想太多，我們都還好好的活著，不就好了？人只要活著，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啦。」
「咦——」鳴人瞪圓了兩眼，上下打量牙一番，「真想不到有一天能從你嘴里听到這樣的話，你小子進步不小嘛。」
「嘿嘿，」牙又不好意思起來，抬起右手模後腦勺，「這是雛田說的話啦！」
鳴人看著好友一臉的幸福，由衷的笑了︰「牙，要當個好丈夫和好爸爸啊。」
「那不是當然的麼！」牙咧嘴大笑起來。
這時各自的小隊長吆喝著列隊，兩個人道了別，回到各自的隊伍。
走了兩步，鳴人又停下腳步，回身忘著和隊友遠去的牙的背影。他記得雛田在曉之戰里，為了自己獨身跳到了長門面前對抗他，為了解救自己。還有，她那樣對自己的告白。
鳴人當初的驚訝過後，羞澀也好，無措也好，他選擇了遺忘那件事。也或許，因為佐助回來了，最初三年里兩個人磕磕絆絆的，也沒有讓鳴人有多余的精力和時間去回應她。連雛田自己，也選擇了遺忘吧。
無論如何，大家都能有個好歸宿，都得到幸福，就好。
鳴人笑了笑，轉身追趕自己的隊員，邊在心里繼續不怕死的想︰嗯……小櫻什麼時候嫁給小李呢？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都不著急呢？還有寧次和天天，自認為很隱蔽的，其實誰不知道啊？還有鹿丸、志乃……對了對了，好像也沒听說大和老師結婚呢？啊！還有卡卡西老師！今年他都……呃？他幾歲來著？唔……回頭問問佐助好了……
三
正在醫治患者的小櫻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隨後是在另一邊區域做清點工作的小李。
隨後是在和救急物資負責人清算的寧次。
隨後是在安撫學生情緒的天天。
隨後是在和綱手以及卡卡西討論防御事宜的鹿丸。
隨後是在其他區域做清點工作的志乃。
隨後是走在鳴人面前的大和。
最後是緊接著鹿丸之後在綱手面前打噴嚏的卡卡西，他的噴嚏比剛才鹿丸的響亮的多，引來綱手側目，他尷尬的笑了。
只是因為牙，眾人無一不躺著也中槍，被鳴人挨個想了一遍，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四
佐井擁著遠明，一覺睡到夕陽斜照，紅霞滿天。
睜開眼，就看到遠明早醒了，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臉看，佐井啞然失笑︰「莫非我的臉上開了朵花？讓你看的這麼全神貫注的。」
「嗯……」遠明微微偏了偏頭，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低頭靠回佐井懷里。
佐井親昵的用下巴蹭他的額頭，也沒有再說話。
佐井越來越喜歡這樣和遠明膩在一起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兩個人擁在一起，時間唰的就過去了。
佐井想，自己，或許是真的喜歡上這只獸了吧？
也許對鳴人還有著不舍，畢竟自從認識他後幾乎一直在一起，佐助離開那一年里更是天天見面，就差晚上也睡在他家里。這種十數年沉澱下來的習慣，當然是和遠明才短短數月的相識無法比擬的。但，自己應該是真的對這只獸動了情了。
一輩子。
不然，就是單純的渴望這三個字麼。
在萬花叢里流連而過，最後卻依然孑然一身的自己，在心底還是想要一個歸宿了吧。
一個常人無法給予的歸宿。
或許，前面那麼多的女人都沒能走進佐井的心里，就是因為上天早就安排了遠明等在未來麼……
等佐井從一連串的雜思里回過神來，才察覺自己已經在親吻遠明，是恨不得將對方咽食入月復的吻，是怎樣深入都覺得不夠的吻。
遠明顯然已經被佐井吻的七葷八素了，什麼反應也做不出來，像個女圭女圭，完全任由佐井不斷索取再索取。終于在佐井的牙齒一再磕到他的唇，痛的他再無法再承受之後，才一把推開他。
兩個人的呼吸都快的不像話，大口大口的喘息，彼此對視著、沉默著。
不一會兒，佐井又用唇輕輕的的踫觸遠明的額頭和臉面，極輕柔的再次親吻他的唇。這種親吻非常舒服，遠明沒有再拒絕佐井，但他有些困惑︰佐井這是怎麼了？
佐井看向自己的眼神熱烈的似乎在灼燒他的肌膚，那代表了什麼意思，在與佐井魚水交融過後，遠明還是懂的，可是似乎又不是很像，似乎……更像是饑餓的人看見食物時的眼神？
「佐井，你餓了嗎？」。
「啊？」佐井此刻嘴唇正流連在遠明的頸間，突然听到對方這麼問，愣了愣，抬起頭看著遠明，「怎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你好像要吃了我一樣。」
佐井啞然失笑。
或許，人類的和食欲，從某種角度來說，還真的是像的很。比如說，都是人類的本能反應，餓了自然就想覓食填饑，渴求了自然就想尋求釋放。
好像哪個古國的聖人曾說過︰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飲食乃生活即生存，男女乃康樂即繁衍。人之大欲存焉，但凡活人，都離不開這兩樣罷。
對只是擁有人形的遠明來說，人類的這兩種之間確實很相似吧，他若想輕易區分開來，恐怕還需要佐井慢慢教他了。
但眼下佐井繼續听到遠明自己小聲嘀咕的說︰「奇怪……怎麼還會餓呢……明明都輸了那麼多的查克拉……為什麼呢……」
「輸查克拉？什麼意思？」佐井奇怪的問。
「因為你一天都在這陪我，沒有吃任何東西，怕你餓，所以我一直為你輸送查克拉啊，這樣你不吃飯身體也會得到足夠的能源，就不會感覺餓了。」
佐井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呆了好一陣子，才只是淡淡的笑開，將遠明擁進懷里，再沒有別的動作。他實在是太高興了，高興到極致，反倒沒了別的念想，只想擁抱眼前的人，溫柔的、緊緊的。
或許這只獸不懂何為愛，不明何為欲，但他卻一直用他自己的方法照顧著佐井，無微不至的。
在佐井的記憶里，他從未這樣有過這樣被滿滿的幸福所充溢的時候，從頭到腳都輕盈的好像一片紗，就要在暖風里漂飛起來。
得君如此，夫復何求？
五
一整天下來，清點村子的各小隊還真從廢墟堆里找出來不少能夠繼續住人的房屋，不是毫無損傷，但是遮風避雨沒問題。
到夜里起風了，雖是炎炎盛夏，從山里吹出來的風依然涼的很，掃到人身上催出絲絲寒意，眾人紛紛升起了篝火。
火之國多密林，木葉村本身就坐落在一座密林深處，就算是酷夏到了夜晚也是清涼爽快的，而現在外牆塌了大半，村內絕大多數的房屋化做廢墟，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猛烈的山風，被其橫掃村內，揚起漫天的沙土，頓時眾人呼吸都困難起來，好不淒慘。
鳴人就在這夾帶著沙土石末的烈風里艱難的回到了家。現在他的家，就是這座六平米見方的帳篷了。
一拉開鏈口，鳴人才看到佐井也在里面坐著，剛想問今天村子里正忙的怎麼你一直呆在這，突然靈激一動，扭頭看向佐助，想到了什麼，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我回來了。」鳴人鑽進帳篷，又把拉鏈拉好，就近坐在了門口。
「村子里怎麼樣了？」佐助盤腿而坐，斜著身子得以將一只胳膊支在膝蓋上手掌托著下巴，問道。他白天一直都陪著四個孩子，對村子里的情況不很清楚。
「嘛，起碼我認識的人都還活著吧……」鳴人咧咧嘴想笑一笑，終究沒能成功，流露出淡淡的哀傷神情，「村里……傷亡不小……」
聞言，佐井低下頭，看著懷里睡過去的美人不語。
佐助則起身轉而走到鳴人身邊，和他肩並肩坐下，然後攬過他。鳴人順從的靠上佐助的肩膀，閉上了眼楮，只是緊鎖的眉間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安靜。
白天睡了一天的鼬、葵和花歌此刻肯定是睡不著的，只有朝美在帳篷北側最里面睡著。三個醒著的孩子為了不吵到他，都老實的彼此靠著坐在被褥上。佐井攬著遠明坐在西側，佐助本來坐在東側，現在挪到了南側的門口旁和鳴人挨一起。
佐助也只是攬過鳴人，並未說話。大人們不開口，孩子們更不會開口，帳篷里恢復了靜默，只听得到外面烈風的呼嘯聲和砂石擊打在篷布上的聲音，若仔細去听，還能听到附近稀疏的小林子里的枝葉摩擦聲。
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大伙又都睡了過去，除了佐助。只要環境合適，他完全可以不吃不睡。他在黑暗里微睜著眼楮，打開全身所有的感覺，去感知周圍的情況。敵人雖說撤退了，但究竟什麼情況，沒有人知道，他不得不十二萬分小心。他見到遠明時，已是太陽完全沒入地平線以下，後者早已睡去。
昨夜里一場激戰，遠明消耗了太多的查克拉，一天下來恢復了精神，身體還是累的。佐助什麼都沒來得及問。對于敵人，佐助只是從遠明的言行態度里得出對方十分的棘手，其他一概不知，他怕對方會再次偷襲，所以他不敢睡。
身邊是自己最愛的人，正對面是自己的孩子，旁邊還有兩位朋友，佐助在黑暗里，一個人默默的思索著出路。
夜本漫長，可佐助什麼都沒考慮出來的，天就亮了。
所有人陸續醒來，佐助點了柴，在帳篷外的空地上煮了點吃的，鳴人吃完又要回村子，佐井也到了匯報的時間，就和他一起走了。
四個孩子被佐助打發去繼續日常修行，越這時候越不能讓他們閑著，免得開始瞎想，還想不出好。
終于只剩了他和遠明兩個人。
「可以說明一下麼，昨晚那個人是誰？連你都覺得如此棘手？還有，我怎麼都覺得，你之前說的和現在的情況對不上呢？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遠明也來到了外面，此刻坐在離火堆有些距離的地面上。尾獸喜高溫潮濕的環境，即使是他，也是能不靠近火，還是不要的好。
隔著還未熄滅的火堆，遠明看了佐助一眼︰「你一下問這麼多，我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那不如從頭說起吧？從我為什麼被擄走，到為什麼你帶著我回到人類的地界，再到你的族人為什麼對你如此緊追不舍，還有……」佐助稍頓了頓，「你和你的族人對鳴人截然相反的態度，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遠明笑了︰「那可真的是一個好長的故事了。」
「沒關系，我現在就是個大閑人。」
遠明沒接話，默默的看了佐助一會兒，才一聲長嘆，剛準備開口說的，卻遠遠看到急匆匆趕了回來的鳴人。
佐助見遠明盯著自己身後，也回頭看去，這時鳴人已近了不少。佐助站起身迎上去︰「怎麼又回來了？」
「佐助，綱手婆婆要我們都過去村子里。」鳴人先一口氣說完這句話，再開始氣喘吁吁，看樣子一路奔回來的。
「我們？只是我和你？」
「不啦，還有孩子們。」
「村子里發生什麼事了？」
「你不要亂想，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只是覺得現在的情況下，我們還是和大家在一起比較好。」
「這誰說的？」
「寧次。」
「讓我們回去的命令不是火影大人下的麼？」
鳴人撓撓頭︰「這……」
佐助在心里嘆了口氣，沒再多說別的，回頭喊四個孩子過來，準備跟著鳴人回村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