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東窗事發後,顧言歡已有七八日沒蹦了,更別提出宮看看百花樓的姑娘們了。也不知道素娘她們怎麼樣,那天被大哥他們拖走,都沒來得及跟素娘說聲。自己這公主的身份,之前沒人知道,這一下子曝光出來,也不知道她們驚訝成什麼樣子,自己又不好出去。
唉——
顧言歡長嘆一聲,將手里蹂躪的不成樣子的九子蘭扔進水里。
「我說你喂魚也不是用花瓣喂的吧。」耳邊傳來一聲屬于男子的清朗聲音。
「顧修晟,你怎麼有功夫放著外面鶯鶯燕燕不管,來看我這個快被人遺忘了的妹妹啊,我說你不會是專門來看我笑話的吧。」顧言歡頭也不用抬,便可猜到來者是誰。
「叫哥,沒大沒小的。」顧修晟沒好氣的用扇柄敲了下她的腦袋,「你這丫頭,一天到晚瘋瘋癲癲的,早晚得找個人治治你。」
「叫你三哥時,又嫌我沒好事才叫你。不叫你吧,又說我沒大沒小,顧修晟,你這人真別扭。」顧言歡皺著眉頭,嫌棄的說道。
「哎,我說你……」顧修晟瞪了他一眼,剛想罵她兩句,可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心便軟了,「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計較。本來還想告訴你一件事,但看你這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哥哥我還是走吧。」
「走吧走吧,你們都走吧。」顧言歡沒好氣的趕他走,幾位哥哥中,就數他顧修晟最討人厭,「愛說不說,我還不樂意听呢」
「真不想知道?」顧修晟鳳目輕佻,「是關于你的終身大事哦。」
「等等,你說說清楚,什麼我的終身大事?」一听「終身大事」四個字,顧言歡上心了,自從她父皇說要把她嫁出去後,她的心就七上八下,沒個安穩。
「父皇這回是打定主意要把你這個小磨人精嫁出去了,連婆家都找好了。」難得看到自己親妹妹吃癟,顧修晟心情相當好,連說話的語氣都不由上揚。
「嫁人?我說你是故意嚇唬我的吧,我要嫁人的話難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還是說,父皇他真的……」事情太過震驚,顧言歡也沒心情去計較自己三哥的幸災樂禍了,口中喃喃自語,一張小臉越想越蒼白。
父皇不會連聖旨都擬好了吧?不會都已經昭告天下了吧?可是,她一點風聲都沒听到,難道她父皇是準備先斬後奏,額不對,是生米煮成熟飯,好像也不對,反正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得把她嫁掉。可是,她連對方是誰,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嫁了啊?
顧言歡是皇後親自帶大的,比起大哥,三哥和四姐,她可是幸運多了。當然由皇後親自教導的女兒,不說別的,在性格上可是十足的遺傳了她母親鮮為人知的另一面。因為從小是听著《白雪公主》、《海的女兒》睡著的,所以在顧言歡看來,她的夫君必須得是她愛著的那一個。
至于什麼是愛呢,年輕的公主心底還真沒一個準,但至少也得像她父皇和母後一樣吧。
不管怎樣,她不嫁絕對不嫁
當然,這個時候,顧言歡還沒有認識到世事無絕對,更何況在天子面前,她的「絕對」不堪一擊。
顧修晟沒注意到這邊顧言歡已經思緒萬千,自顧自地說道︰「其實照我說啊,嫁人也沒啥不好。這宮外比起宮內可自由多了,再說你頂著個公主的身份,不管嫁到哪家,還不任你作威作福。更何況父皇給你選的駙馬品行也好,就是陸……」
「哎呀,九公主,您在這兒啊,可讓奴才好找?」還沒等顧修晟說完,便叫一路跑來,氣喘吁吁的王喜給打斷了。
「喜公公,你這麼匆匆忙忙的是為何啊?」話說一半被打斷,顧修晟的語氣也不見得有多好。
「哎,三殿下也在。奴才見過三殿下,殿下千歲千歲……」王喜打小就在皇帝身邊伺候著,後來陛下登基,他也混到了大內總管的位置,這察言觀色的功力可謂爐火純青,當下便發現這出了名難搞的三殿下心下不爽,連忙點頭哈腰的請安。
「得,免禮吧。喜公公,你不在父皇跟前伺候著,倒跑來御花園溜達了?」顧修晟不過隨口問一句,倒也不是真心為難王喜。
「三殿下您真是說笑了,奴才天生就是個勞碌命,要不是萬歲爺吩咐找九公主,奴才哪敢隨便出來啊。」听這位主的口氣正常,王喜暗自松了一口氣。
其實對于這些皇子公主,他們做奴才的心里也有個本兒。太子穩重睿智,年紀輕輕手段卻已非常,更兼喜怒不于色,便得小心伺候,半點不能出錯。大皇子是容妃所出,可是當年皇帝散盡後|宮,除了幾名地位卑微無處可去的常侍還留在深宮,其余各妃以各種名目放出宮外,而容妃便是其中之一。待大皇子建府後,陛下念其母子情深,特許容妃出宮住在大殿下府上。大皇子平時謙恭有禮,他們伺候時,禮數到了便行。六皇子母妃早逝,脾氣暴躁,直來直往的,不過越是這樣一根筋通到底的人越好伺候。七殿下常年悶在書房,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八殿下處事低調,不會為難奴才們。而眼前的三殿下是太子的胞弟,當年皇後陣前生產,這三殿下出生時多多少少受了點苦,而後帝後二人自然格外關愛。但在宮里伺候的都知道,寧可得罪太子,也不能得罪三殿下,就好比寧可被一頭猛虎盯著,也不願被一條毒蛇纏著。四公主,五公主早年出嫁,自不必說,如今宮里只剩九公主,這九公主一張嘴討喜,宮里上下,也就她真不把他們當成奴才看。說句大不敬的,他王喜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後代了,可他真是打心眼里把九公主當自己孩子疼。
「找我?喜公公,你可知父皇找我所為何事?」顧言歡心中猜到了三分,但又不是十分確定。
「厄,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公主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說王喜啊,你這奴才當的可真盡責,在父皇身邊貼身伺候著,竟連這點小事都不知道?」顧修晟右手執著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左手掌心,似笑非笑,陰陽怪氣。
「三殿下,這個奴才是真不知道啊,這萬歲爺的心思,奴才哪敢妄加猜測啊。」……
「那好,我問你,父皇吩咐你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喜是怒?」
「厄,這個,不見喜怒。」
「那他說話時,言辭可嚴厲?」
「這,陛下龍顏,不怒而威啊。」王喜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
「嘿,我說王喜你,還真是一問三不知啊,好,那之前父皇可曾見過何人?」
「三殿下,恕奴才不敬,這萬歲爺身邊的事,奴才實在不便向外人透露啊。」王喜苦著臉,就差跪下來求這位主兒饒了他吧。
「呵,你是說我這做兒子的是外人,啊?」顧修晟一收扇子,厲聲反問。
「奴才不敢,殿下恕罪啊。只是這個……」這下王喜可真跪下了,瞧瞧這三殿下幾句話就給他扣了一罪名。
「好了,三哥,你別為難喜公公了,我去一趟便是。這麼多天,父皇氣也應該消得差不多了,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顧言歡看不過去,開口說道。
「誰不放心啊,你可別自作多情。」顧修晟斜睨了她一眼。
「行,是我自作多情了。喜公公,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是,那奴才告退了。」
待王喜走遠後,顧言歡才壓低嗓門,悄悄對顧修晟說︰「三哥,麻煩你一件事。若你有空,替我上百花樓看看,好嗎?」。
「顧言歡,你真不長記性,還惦記著那百花樓呢?」
「哎呀,我不放心,你就幫我看一下嘛,三哥,你最好了。」說完,不等顧修晟反對,便急忙向皇帝的承乾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