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楓在太白居又坐了一會兒後,便回到了陸相府。
丞相府自然比不上皇宮的壯麗雄偉,但佔地面積也不算小。當年盛元帝登基,陸相也是一大功臣,皇帝當然不會虧待功臣,賜的府邸是在京城里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相府分東西兩院,西院是主院,陸相,老夫人,二夫人就住在其中,東院住的的兩位少爺,下人僕役一般住在後院里。而現在,因為九公主馬上要嫁過來,而駙馬府還沒建好,所以陸家干脆把整個東院都作為他們新婚的住處,陸承楓已經從東院搬到了西院。
松軒是東院陸則煜的書房,歲寒三友中,陸則煜最愛松,傲霜斗雪,堅忍不拔,因此給自己的書房就取了個「松」字。
陸承楓敲了敲門後,才推開書房的門,不出所料,他大哥果然在這兒。
這間書房布置的很簡單,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靠牆的地方是書架。若書房里來了其他人,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而且陸則煜的書房向來是閑人免進之地,為了避免別人待在他書房里,才特意只放了一張椅子。
曾經,有個小丫頭剛進府里被安排來服侍他,也不知道是管家沒說明白還是她自己生了其他心思,未經陸則煜的允許進了他的書房,結果他二話不說,直接將那丫頭遣出相府。這點在陸承楓看來,實在是苛刻又呆板,不知變通。當然,在陸則煜面前,他是萬萬不敢這麼說的,畢竟他哥哥可不好惹啊。
「你過來干嘛?」坐在這間屋子里唯一一張椅子上的人,放下手中的書卷,瞥了一眼那個一進門就倚靠在書架上的男人。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我說哥啊,你這還沒成親就開始嫌棄我了,真是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啊。」陸承楓隨手拿過一本書,翻了幾頁,哀怨地說道。
「你很閑?那很好,去把這個月府里的開支計算下,然後再去解決一下那什麼張大人王大人的請帖。」說著,陸則煜從旁邊的廢紙里抽出兩張請帖扔在陸承楓身上。
「可別,大哥你饒了我吧,我這才剛從太白居回來呢。」陸承楓連忙把兩張請帖塞回那堆廢紙里,求饒道。
陸則煜頭也不抬,翻開書卷,繼續看了下去。
「大哥,你知道我今天在太白居遇到了誰?」對于陸則煜這副態度,他陸承楓早已習以為常。
「不知道。」
「你猜一下,我保證你猜不到。」
「猜不到你還讓我猜。」陸則煜充滿鄙視的瞟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有病吧。
「你——」陸承楓被噎了一下,「你怎麼這麼無趣啊,等九公主嫁過來,要是受得了你這脾氣啊那才怪了。」
想起今天遇到顧言歡,那張明媚狡黠的臉,再看看他老哥跟木頭似的,他實在很懷疑這九公主能忍受一天到晚對著個面癱嗎?
「你提她干嘛?」陸則煜放下書,略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他對這樁婚事不發表意見,可那並不代表他贊同這門婚事。如果換了其他任何一位姑娘,或許他可以半點煩惱都沒有,反正成親是遲早的事,也就那麼幾個步驟,完成了就行。可偏偏那人是顧言歡,他現在一听到這三個字就有些頭疼,很輕易地就能聯想到十二年前那個小女孩,那囂張的語氣以及到現在都沒兌現的威脅。說來也奇怪,這事都已經過去十二年了,他以為自己早忘記了,可沒想到記得這麼清楚。
「提她自然是有原因的。」明顯注意到自己老哥面部表情有所變化,陸承楓嘿嘿一笑,繼續說道︰「我今天在太白居里遇到的人就是她。」
「唔。」陸則煜沒有任何反應,似乎這種情況他早已料到。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陸承楓本以為他听到這個消息,怎麼也得表示一下驚訝吧,沒想到對方無動于衷,實在很讓他失望。
事實上,陸則煜雖然面上毫無表情,可心里早已起了千百種念頭。
那女人怎麼又去酒樓了,她貴為公主卻連一點自覺都沒有,這還像一個兩個月後就要嫁為人婦的女人嗎?娶了這麼一個不省心的主,真是丟他們陸家的臉。
「算了,你那冰山臉要是能多一個表情啊,那明天太陽都要從西邊出來了。我就直說了吧,她去太白居是來找我的,哦不,或者說是找你更合適,只不過她找錯人了。」
接著,陸承楓大致把他們在太白居的事說了一下,當然省去了之前在梨花春發生的事。
「你怎麼不告訴她找錯人了?」陸則煜听完,面無表情地問道。
「啊?」陸承楓吃驚地瞪大了眼。拜托,他說了這麼多,重點在那個約法三章,而不是那傻公主找錯人了好不好?
不等他開口解釋,陸則煜接著說道︰「你是故意不告訴她的吧?」說完,略抬頭瞥了他一眼,不見喜怒。
「我,我,我是沒來得及說。」
「沒來得及說是嗎?」。陸則煜索性站起來,背著手繞著陸承楓走了兩圈,走得他心驚膽跳,面色漸白,才緩緩地開口︰「這次沒來得及說那就下次告訴她好了,現在,你,出去,解決了那兩張請帖,別來打擾我。」說完,又坐回那張唯一的椅子。
看著陸承楓無奈的拿著那兩張帖子出門,陸則煜才放下手中書卷,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椅背上,眯著眼楮回想陸承楓之前說的話。
呵,約法三章?他就知道那丫頭不會乖乖的嫁過來,在皇宮里鬧不出結果就鬧到宮外去,怎麼著也得給你整點事。他倒是想看看她憑什麼敢跟他談條件,就一個公主的名頭恐怕不夠,他陸則煜要是那麼好說話那就不是他了。更何況嫁夫隨夫,嫁到陸家了,她首先是陸家的少夫人,然後才是公主。
再說顧言歡回到皇宮,睡了一覺,已經把對這件事的一點點愧疚都扔在腦後了,因為她已經忙得根本沒有功夫想其他的。
由于皇帝費盡心機想趁早把女兒嫁出去,所以婚期訂的比較趕。且不論負責公主大婚的禮部是忙得如何腳不著地,就是顧言歡自己就已經忙得暈頭轉向了。今天量尺寸,明天選嫁衣,後天又要去听宮里的老嬤嬤講什麼婚前指導。
這麼兩個月忙下來,顧言歡已經無比後悔當初輕信了二哥三哥,她哪知道成個親這麼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