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十里紅妝。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就到了八月十八。這一天,是盛元九公主大婚的日子。
天蒙蒙亮,顧言歡就被金玉銀屏兩丫頭從床上拖起來。一番梳洗之後,顧言歡迷迷糊糊地被兩丫頭拉著坐到銅鏡前,閉著眼楮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瞌睡,任那群丫鬟在她頭發上瞎琢磨。
「公主好了,您看看怎麼樣?」金玉在顧言歡頭發上插上最後一個簪子,問道。
顧言歡打著呵欠看了一眼銅鏡,頓時被驚艷到了。這,這真是她嗎?
及腰的長發被柔順地盤起,整齊的梳在腦後。圓潤的耳垂上,掛著兩只瓖著細碎紅寶石的耳墜,幾乎要垂到肩膀。光潔的額頭下,柳眉彎彎,眉心處貼著一片金黃的花瓣。原本就烏黑細長的睫毛,也不知道被金玉銀屏兩人用了什麼手法,微微翹起,使本來就漂亮的眼楮更加水靈,眼波流轉,分外迷人。小巧的鼻子挺直,鼻梁下紅唇輕抿,半含笑意。細長潔白的頸部,配著一條金絲白玉的項鏈。一身大紅的嫁衣,嵌著金絲銀線,舉手投足間,閃閃發光。
「這,這是誰啊?」顧言歡指著鏡子里的美人,半響才開口。她一直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但也僅限于漂亮,什麼時候竟然漂亮到令人移不開眼楮的地步。鏡中的人雍容華貴,靈氣逼人,傾國傾城,舉世無雙,實在與平時的自己搭不上邊。
「公主真會開完笑,這麼漂亮的人當然是您啦。」金玉拿起一件金紅的薄紗,替顧言歡穿上。
「就是,今天公主好美啊,美得都讓人移不開眼了。」銀屏接口笑道。
顧言歡吃力地吞了吞口水,對著這麼陌生的自己,她實在是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啊。
「公主,到時辰去太極殿向皇上和娘娘拜別了。」門外,秋嬤嬤催道。
太極殿,是皇帝上朝的宮殿,而顧言歡出嫁在太極殿,足以見得皇帝對這位ど女的疼愛程度。
看看時辰是差不多了,顧言歡提著長長的裙擺,在貼身丫頭的扶持下,邁出屋門。
這便就要離開了嗎?在走出了自己呆了二十年的傾歡宮時,顧言歡仍是有點不敢相信,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傾歡宮」三字高高地掛在懸梁上,似乎二十年來從未變過。可是,有什麼東西在她走出傾歡宮後,變了,再也不存在了。
一時,顧言歡挪不開腳步,愣愣地看著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公主?」一旁的銀屏小聲地喊道。
「沒事兒,我們走吧。」回過神來,顧言歡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不再回頭看一眼。
不知為什麼,銀屏覺得剛才她們公主那一笑,配著這一身嫁衣,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美得讓她們幾乎產生錯覺,眼前這人其實並不是她們公主。印象中的公主若笑便是開口大笑,怎會笑得這麼讓人覺得……心疼。
太極殿在東,而傾歡宮在西,從傾歡宮到太極殿,勢必要穿過中間的御花園。
御花園的一草一木,顧言歡是再也熟悉不過,她從小在這里爬過,滾過,偷偷地采摘樹上的果子,悄悄把不喜歡吃的糕點喂給曲水里的魚兒。甚至她現在還記得哪顆樹上她蕩過秋千,那片草地她抓過蛐蛐。可是如今,她就要離開這里了,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水都將離開她的生活。
一路走來,看著熟悉的花花草草,顧言歡不覺紅了眼。
太極殿前,太子和三殿下早已守候在那兒。
「二哥,我,我不想嫁了,歡兒可以不嫁人,可以一直呆在這里嗎?」。看到太子站在身前,顧言歡忍不住撲到他懷里,略帶哭腔的說道。
顧修然愣了一下,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頭,說什麼胡話呢,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別胡思亂想。」
一旁站著的顧修晟大概也發覺了顧言歡情緒不對,難得沒有落井下石︰「小妹啊,听二哥的話,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不準哭鼻子哦。」
「可是我……」顧言歡吸了吸鼻子,抬起頭委屈的說道。
「好了好了,沒什麼可是的,開心點,父皇和母後在里面等著呢,快點進去吧。」顧修然輕輕推了她一把。
顧言歡點點頭,乖順地離開顧修然的懷抱,微微牽動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抬頭仰望眼前的宮殿——太極殿。小時候,她無數次好奇這座宮殿,因為她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父皇就是在這里上朝,接受群臣朝拜,是何等風姿。然而卻一次都沒有踏進這座宮殿,今天,她終于得償所願,以離開皇宮的代價。
陽光下,太極殿前的白玉階梯被照射的格外刺眼,再往上看,殿門大開,由于正對著太陽,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顧言歡深深吸了一口氣,提起裙擺,一步一步走上台階。
太極殿內,帝後二人端坐在主位。
看著小女兒一身嫁衣向他們走來,緩緩的跪下叩拜,皇後忍不住微微紅了眼,就連向來板著臉的皇帝面上也多有不舍。這是他們一直放在手心里寶貝的小女兒啊,雖然嘴上常常罵她惹是生非,一點都沒有公主的樣子,但心里何嘗不是驕傲的炫耀自己女兒活潑聰慧,比起那些呆在深閨,見不得世面的大家閨秀好上千百倍。
「兒臣叩見父皇,母後。」
還不等顧言歡站起來,皇後就親自上前扶起她,愛憐地模了模她的腦袋,才開口道︰「你這丫頭一晃眼就要嫁人了,娘現在還記得你在我懷里依依呀呀的樣子,轉眼就這麼大了。瞧瞧歡兒今天真漂亮,漂亮得娘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娘,舍不得就不嫁了好不好,歡兒不想離開您,想一輩子跟著你。」顧言歡埋首在皇後懷里,眼眶濕潤,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傻丫頭,哪能跟娘過一輩子呢。」
一旁坐著的皇帝看著這娘倆膩歪,忍不住開口︰「好了,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別拉拉扯扯的,待會兒駙馬進來看到了像什麼樣子。」
「父皇,你就知道凶我,再凶我我就不嫁了,一輩子纏著娘親。」顧言歡揉了揉眼楮,扭頭向皇帝作了個鬼臉。都到了這個地步,她也知道說不嫁是不可能的,索性表現得開心點。
「你敢。」皇帝圓目一瞪。
「不敢不敢,所以我這不乖乖地听從您的指示,把自己嫁出去了嘛。」顧言歡輕輕掙月兌了皇後的懷抱,走到皇帝面前,緊緊地抱住自己父皇,湊到他耳邊悄悄說道︰「父皇,我出宮後您可不要太想我啊,從駙馬府到皇宮,見您一面還要通報,那麼麻煩的話您再怎麼想我,我都懶得過來了。」
「你這丫頭是有了駙馬就忘了爹了,是不?」皇帝難得在人前與自己的兒女如此親密,也就放段,輕輕地拍了拍顧言歡的背脊。
「怎麼會,爹只有一個,駙馬可以休了再嫁嘛。」
「又說混賬話。」皇帝頗為無奈地彈了彈顧言歡的額頭,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扔在她手里。
「這是什麼?」顧言歡疑惑地打開那張紙,頓時傻了眼,這,這不是那天被皇帝敲詐去的銀子嗎?五十萬兩的銀子,這是什麼意思?
「是你的嫁妝,好好收著吧。」
「啊?」一听這話,顧言歡徹底無語了,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多一點呢還是郁悶多一點。有這樣的嗎,用自己的銀子給自己置辦嫁妝?
「啊什麼啊,你可是開朝以來嫁妝最多的公主了,還不滿足?」
顧言歡听了只能無力的點頭,見過摳門的,沒見過這麼摳門的,什麼叫羊毛出在羊身上,她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不過也好,她本以為這銀子真被拿去充盈國庫了,現在能物歸原主,雖然只有三分之一,但她也滿足了。
「那父皇,百花樓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張了?」顧言歡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不可以。」皇帝毫不留情的拒絕,「這京城里什麼樣的店鋪都可以開張,獨獨這‘百花樓’三字不可以。」
「可是……」顧言歡有點急了,本以為趁著她今天的大喜日子,她父皇會松口答應,哪知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笨丫頭。」皇後看不過去,走上前敲了一下顧言歡的腦袋︰「你父皇的意思是,‘百花樓’這三個字不可以用,其余的你愛怎麼弄就怎麼弄。」
顧言歡恍然大悟,對啊,她完全可以換個店名,照樣開張嘛。
「但是,你給我記著,把店鋪弄得體面點,至少面子上要過得去。」皇後不忘提醒道。要是這丫頭再像上次那樣赤luo果地開個青樓,就等著關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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