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邊顧言歡出了前廳,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再加上之前被人怪聲怪氣地說了半天,她沒當場發飆真是忍耐力過人了。
「公主……」金玉和銀屏輕聲喊道,小心地觀察她們公主的臉色。
顧言歡充耳不聞,自顧自往前走。
「公主,您……您這是要去哪啊?」金玉眼見著顧言歡越走越快,而且走的方向明顯不是回東院的,急忙問道。
「出去,到宮外,不,是府外。」顧言歡當然沒那麼快消氣,要不是開口問的是金玉,她估計理都不會理。
「這,這不好吧。」銀屏試圖阻止︰「公主您看這畢竟在相府,您出去怎麼也得打個招呼嘛。」
「哈,打招呼?」顧言歡停下腳步,指著身後大聲說道︰「你們看看,他們當我是這府里的一份子嗎,當面就冷嘲熱諷的,要不是我公主身份擺在那,他們指不定要讓我怎麼難堪呢。」
「公主公主,您小聲點。」金玉小心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低聲勸道。
「你怕什麼,我在這里說句話還得偷偷模模的?我就明白說了。」顧言歡故作沒有看見身側幾十米遠處大樹背後的人影,「我就是出嫁了依舊是盛元的九公主,還輪不到別人在我頭上放肆」
說完,邁開腳步,繼續向大門走去。
「哎哎,公主,您等等我們。」兩丫頭在顧言歡走出十幾步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上去。
「你們不用跟著我,就在府里呆著,給我好好看著誰敢趁我不在去東院找茬?」
說起來,有一點,太子和三殿下倒沒有騙顧言歡,這出相府的門果然比溜出宮簡單多了。雖然門口也有守衛的攔著,但一見她是公主,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立馬恭送她出去。
此時不過丑時,這時辰說來也尷尬,不早不晚,這賣早點的攤子已經撤掉,而酒樓飯館未到午時,很是冷清。
在路邊隨便買了點松糕,邊吃邊晃悠。她暫時還不想去百花樓,一則剛出嫁,怎麼也得收斂一二,再說現在去,樓里的姑娘們肯定會沒有節制地開她玩笑。二則重開百花樓還需要一些時間,她還沒想好以後這百花樓該如何經營。
這麼邊想邊晃蕩,不知不覺越走越偏僻,顧言歡再次抬起頭來,竟走到了茗香屋前面。
茗香屋,前文已提過,是一家與絕味樓、太白居齊名的茶室。這「白絕茗香意未盡」,「茗香」指的便是茗香屋。
既然到這里了,顧言歡索性推開半掩的竹門,走了進去。反正這茶室的主人她也認識,當年還有幸喝了他一杯千金難買的雲霧茶呢。
說起這事,也是顧言歡當年誤打誤撞,誤飲了那杯價值千金的好茶,以至于茶室主人現在想起還是一陣肉痛。試想,好茶是給懂茶的人品的,像顧言歡這樣不懂茶道的人,再好的茶到她嘴里也是牛嚼牡丹,糟蹋了。
「哎哎公子,今天茶室關門,您不可以進去。」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廝攔住,看這長相,不過十四五歲。
「喲,我說虎頭啊,小半年沒見,你都不認識本公子了?」顧言歡柳眉一挑,朝那小廝笑道。
「我不叫虎頭。」那小子听顧言歡這麼稱呼,瞪著圓圓的眼楮,糾正道。
「是是,你大名叫王小虎,小名叫虎頭還不行嘛。」顧言歡從善如流,「不糾結這個,你家公子呢?」
「我……我家公子不在。」虎頭轉了轉黑溜溜的眼珠子,想起顧言歡每來一次,他們公子辛辛苦苦采摘的新茶就遭殃,未免悲劇再次發生,于是撒謊說道。
「嘖嘖,虎頭啊,撒謊是不對的,騙人的小孩會被大灰狼吃掉的。」顧言歡收起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手心拍著,邊拍邊嚇唬道。
「你,你騙人,公子說讓我別相信你的話。」雖然嘴里這麼說著,但虎頭那張小臉卻是白了白,「上次你還說大灰狼是用來抓小紅帽的。」
「額……這,這……不是大灰狼它比較忙嘛。」顧言歡哂笑,沒想到這小家伙記性倒不錯,她自己都忘了這小紅帽的故事是什麼時候講的。
「咳咳,阿塵啊,你別一過來就欺負小虎。」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
(各位還記得嘛,顧言歡在外用的是雲出塵這個假名)
說話的正是茗香屋的主人洛軒,只見那人一身簡樸的青色長袍,頭發松松的用支木簪綰住,面色略白,眉目清朗。這容貌雖稱不上是上上之姿,但無論誰見到了都要贊一句,好一個清雅公子。
「公子,您怎麼出來了,您的病才好轉,可別又著涼了。」虎頭一見自家公子,連忙扔下顧言歡,扶著那個青衣男子就要進屋。
「你生病了?」見那人臉色略有蒼白,顧言歡難得地正經問道。
「無妨,咳咳。」男子抬起手捂在嘴上,清咳兩聲,「前兩日偶感風寒,吃了點草藥,現在已經好多了。」
「還是進屋吧,再著涼了可不好。」顧言歡邊說邊扶著那人進屋。
一走進屋子,就有一股濃烈的藥味兒,顧言歡扶人在椅子上坐定,轉身便推開窗戶。
「你干嘛呀,大夫說了我家公子不能著涼,你怎麼把窗戶開了,這不是害公子嘛。」見顧言歡開窗,虎頭咋呼道。
「嘿,你個傻蛋。」顧言歡順手拍了那圓鼓鼓的腦袋,「這屋子里不通風,全是那什麼病……病毒,你家公子呆在這種屋子里,什麼時候才能病好啊。而且你看,今天太陽這麼好,又沒有風,開窗多好啊。」
說完,顧言歡在主人對面坐下,順手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呸,真苦。」這茶還沒咽下,苦的顧言歡一口噴出。
「你,你真浪費。」虎頭看著被噴在地上的茶水,心疼地說道,「不會喝茶就別學人家附庸風雅。」
「呵呵。」洛軒輕笑出聲,轉頭吩咐虎頭,「小虎,不許瞎說。去給雲公子拿壺白開水過來。」
「是。」虎頭很是委屈地听從吩咐,拿來一壺尚溫熱的開水。
顧言歡也不嫌棄只是一壺清水,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下,剛才糕點吃多了,正好渴著呢。
「怎麼今天想起到我這兒來了,是心情不好?」洛軒給拿起桌上那壺顧言歡嫌棄的苦茶,給自己倒了一杯。
「嘁,我怎麼會心情不好,誰敢給本公子氣受。」
顧言歡想起今天早上,那一幫人輪番給她臉色,她才不會承認會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心情不好呢。
「是是,雲公子是什麼人物,誰敢給我們雲大公子受氣啊。」瞧顧言歡那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樣子,洛軒好笑地說道,順手拿起茶杯,正要喝下。
「那是。」顧言歡的語氣那叫一個得意,瞥眼看到洛軒正要喝茶,連忙阻擋道︰「你都生病了,還喝什麼濃茶。」
邊說邊拿過洛軒手里的杯子,一點也不心疼的將茶水倒掉,看得虎頭又是一陣肉疼。隨即也給倒了一杯白開水,遞到他面前︰「風寒嘛,就要多喝水,過兩天我再給你送點什麼人參啊靈芝給你補補,瞧你瘦的,都比我……我見過的女人還要瘦。」顧言歡暗自吐了吐舌頭,差一點就說成都比我一個女人還要瘦,幸虧及時改了過來。
「對了,你等的那個人還沒有找到嗎?」。
「沒有。」洛軒喝了一口水,搖了搖頭,神色愈見落寞。
「那如果你一直等不到,怎麼辦?」
與洛軒相識不久後,顧言歡便知道他在京城開這間茶室,只是為了等一個人。這一等,已經有三年了。但是那人依舊杳無音信。
「那就一直等下去吧,一天等不到就等一年,一年等不到便等十年,十年等不到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等。」洛軒淡淡地說著,聲音不大,語氣卻是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