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耀走得不見影子後，李大牛堆起的笑容消失了，臉色有些凝重。
他分不清方才要牛筋是巧合還是特意而為。多年以前，有一位公子對他有救命之恩。
那一日，他才開張沒一個月的鋪子被一幫地痞給砸了。這是當時他所有的積蓄，就這麼全沒了，他一個大男人像個娘們似的抱著腦袋痛哭。有路過的人看到嘆氣也有冷漠也有，但就是沒人會進來幫他。就在他絕望的想死的時候，進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
那公子長得俊俏，聲音也好听，進屋找了張長凳坐下，開口道︰「老板，給我來點牛肉。」
那個時候他滿是灰心絕望，放鹵味的大缸被砸了，牛肉被搶了，哪里還有能招待客人的食物。屋里一片狼藉的情況，是人都能猜到這家鋪子遭了打劫，當下拒絕道︰「這位公子您來晚了，我這店里已經沒有牛肉了。」
「怎麼沒有，那架子上不還有兩條牛筋嘛，你把它們炖一炖，再加點料不就行了。」
初一听，他以為又是一個砸場的，畢竟誰都知道牛筋是下腳料，沒人願意吃。結果抬頭看到那人認真的眼神，不知怎地就真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一盤鹵牛筋。那位公子還真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後還拿出五十兩銀子結賬。
他嚇一跳，一開始說什麼都不敢接受。直到那位公子說就當是買了這家鋪子好讓他能吃到如此美味的牛肉。
最後他還是接受了那救命般的五十兩銀子，這以後他一直尋思著要報答這一份恩情。可是他是個粗人，除了鹵牛肉也不會別的手藝。那位公子發現他的心思後，安慰他說︰「這還不簡單，哪次你也救我一回不就行了。反正這牛筋只有我愛吃，要是哪天踫到有誰也來買牛筋了，說不定這就是我向你求救呢。」
這麼多年過去了，李大牛一直記著這句話。他期盼著有別人能來買牛筋又希望永遠不要有其他人來買，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中，今天，終于來了個其他人。
不管當初那句戲言還應不應驗，李大牛決定寧可信其有。關了店鋪，同還等在外面的客人說抱歉，簡單收拾了下便去了城東的談笑樓。
當年，那位公子說真遇上了就去百花樓找素娘通風報信，現在百花樓變成了談笑樓，希望還能找得到那位素娘。
楚耀拿著幾個油紙包回到荒宅時，顧言歡正拿著樹枝逗老鼠。
的確，她一開始是被這種毛茸茸的動物嚇得要死，但時間長了也就慢慢習慣了。尤其是在楚耀走後，整間屋子里有生命的除了她便只有老鼠了。為了避免在被就走之前先悶死，顧言歡只能自找樂趣。
看到楚耀回來，顧言歡毫不猶豫地扔下老鼠，去纏著他說話。楚耀不喜歡多言，很多時候還是顧言歡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不過顧言歡並不在意，至少她說十句楚耀還是回一句的，不像那只老鼠，只會「吱吱」的叫。
拆開油紙包，見里面果然有一小袋牛筋，顧言歡滿是欣喜。
拿起一小段放在口中，入口還是熟悉的味道，勁道很足。不知道李大牛還記不記得當初的戲言，唉……其實就算記得也沒什麼用，最多讓陸則煜知道她還在京城，可京城那麼大，誰知道楚耀把她帶到哪個角落了。
楚耀看顧言歡啃著牛筋吃得很開心，一點兒也不像裝出來的樣子，便放心了。他吃了兩片牛肉後，有點好奇地也拿了一根牛筋吃起來。味道和牛肉一樣，只是也太難咬爛了吧。楚耀嚼的腮幫子都有些酸了，這牛筋還是完整的牛筋。
顧言歡發現楚耀的窘迫，熱情地指導︰「你不知道了吧，這牛筋可不像其它肉要嚼爛了才咽下去，你覺得沒什麼味道了就可以咽下去了。當然，如果你咽不下去的話也可以吐掉，反正它主要是在嚼的味道上。」
楚耀雖然沒說什麼，但真的按顧言歡所說的，等沒什麼滋味了便咽了下去。結果這牛筋切得有點大，卡在喉嚨口害得他咳了半天才吐出來，于是楚耀決定以後還是直接吐出來好。
顧言歡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可不能怪她，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這位楚公子除了和人一樣要吃飯外便與人沒有什麼共同點了。不笑不哭，不會生氣也不會高興，冷冰冰得根本不像一個人，難得看到他出糗，顧言歡能不樂嗎？
樂完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在別人地盤上。
「哎呀。」
都說樂極生悲，前一刻還在嘲笑楚耀的顧言歡下一秒竟然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鮮血很快溢了出來，顧言歡急著吐出尚未嚼爛的牛筋，只顧著叫嚷，也沒有擦掉嘴角的血跡。
處在疼痛中的顧言歡自然也沒有發現對面那人愈見幽深的眸光。
突然，顧言歡的手腕被鎖住，楚耀一低頭，不顧她震驚恐慌的眼神，伸出舌頭舌忝掉她嘴角的血跡。似乎還嫌不夠，楚耀一手抓住顧言歡的雙手不讓她動彈，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頜骨，吸吮傷口處不住溢出的鮮血。
等到楚耀放開她的時候，顧言歡只覺得舌頭又麻又疼。剛才那親密無比的接吻她至于陸則煜有過，不同于和陸則煜在一起時的沉溺，她只覺得惡心地想吐。
楚耀猶自回味地舌忝了舌忝嘴角，將最後一滴血吸走，那模樣仿佛是一個嗜血的魔鬼。
「奉勸你一句，不要再讓我看到血，我見血會很興奮的。」
經歷了楚耀這突如其來的一招後，顧言歡一下子安靜了，立馬向後退了好幾步，離他遠遠的。
剛才楚耀的表情讓她很陌生，雖然平日里他一直表現得冷酷無情，可除了最初的那幾天顧言歡比較怵他，後來習慣了反而不會害怕。但就在剛才楚耀給她的感覺更甚于之前，她相信，若不是她嘴角的傷口比較小，楚耀甚至能吸**的血液。
嗜血？
一個人究竟會因為什麼原因才會想魔鬼一樣嗜血，冷靜下來的顧言歡慢慢猜測。有很多原因，會是先天的，也有可能是後天的，那麼楚耀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