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牛肉鋪出來,快接近中午了,日頭有些熱,顧言歡不願在街上多加逗留,便匆匆回了府。
「喲,這不嫂嫂嘛,您穿成這樣是去見哪家姑娘啊?」
顧言歡本想中午人少,悄悄溜回府里,卻還是被陸承楓撞見了。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顧言歡索性大方地轉身︰「我說陸承楓,我都懷疑你這每天是不是專門盯著我了,怎麼在哪都能踫見你。」
陸承楓臉皮忒厚,即便听出了顧言歡話語里的諷刺,也不在意︰「這啊就叫緣分,是老天注定的。嫂嫂,您穿成這樣出門,怕不是去干好事的吧,你就不怕大哥知道?」
若是過去,顧言歡說不定還真會怕,但現在听陸承楓這麼說,心里只剩下了苦笑。她估計陸則煜如今都忙得才沒功夫管她去哪呢。
陸承楓看到顧言歡有些落寞的神色,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剛想安慰兩句,便听顧言歡說道︰「對了,我有些事要和你說。這里日頭大,你在東院等我,我回去換件衣服。」
陸承楓一听,有些意外。究竟是什麼要緊的大事,顧言歡竟會邀請他去凌淵閣詳談。
顧言歡的凌淵閣,說實話,陸承楓來過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的清。畢竟男女有別,又是叔嫂之間,即便關系再好也得避嫌。
這次受邀進來,陸承楓便不客氣地四處打量。
陸府以前是沒有凌淵閣的,還是當年皇帝下旨賜婚後,陸家上下緊趕慢趕才建成的新房。雖然建的時間短,但是這凌淵閣無論從外面看還是從里面看,無一處不精致。
屋子是用南方的柚木建的,屋頂的琉璃瓦是在京城最好的窯廠定制的,檐角是請最好的工匠雕刻的七彩神鳥。屋里置辦的各種家私也是千挑萬選的,床是紫檀木的,桌椅是上等的紅木。那盞屏風是件古董,據說是陸丞相有一次無意中得到的,甚是喜愛。因為顧言歡嫁過來,才忍痛割愛,將屏風擺在這里的。
陸承楓還在四處打量時,顧言歡已經換完衣服出來了。
「嫂嫂,您找我是何事?有什麼吩咐您就直說吧。」說句心里話,陸承楓還真有些忐忑。相處了近兩年,對顧言歡的脾氣他也有些了解,向來有話便說,最不會拐彎抹角。若是放在以前,顧言歡要有什麼事,一見面就會把話挑明,哪像現在還特地將他帶回凌淵閣。
「我……」顧言歡斟酌了一下,琢磨著自己該怎樣敘述昨晚遇到的事。這其中有些是可以告訴陸承楓的,但有些並不好告訴他。比如楚耀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比如那袋牛筋。
陸承楓看顧言歡猶豫的樣子,心里更沒譜了。忍不住催促道︰「嫂嫂您別這麼欲言又止,弄得小弟我心里忐忑不安啊。」
「我昨天踫見了楚耀。」
既然陸承楓都開始催了,顧言歡一咬牙索性說了出來。
「哦……啊?」陸承楓乍一听,還沒發現啥,等回味過來,驚訝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什……什麼楚耀顧言歡昨天居然踫到楚耀了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自從那次楚耀抓走顧言歡,並且在城門上大鬧一場後,陸則煜暗地里沒少派人抓他。可是楚耀武功高絕,一個武林高手存心躲避是很難被抓到的。卻沒想到就在昨天,在他們眼皮底下楚耀竟然又出現了。
「嫂嫂,楚耀他……他有沒有……」陸承楓本來想問楚耀有沒有對她不利,但看顧言歡好好的站在這兒,又覺得沒必要這麼問。
顧言歡也猜到陸承楓所要問的,為了使他安心,寬慰道︰「我沒什麼事,楚耀過來的目的不像是來找我麻煩。正因為此,我覺得有些奇怪,今兒正好看到你便同你說了。」
這事本來是應該由顧言歡親自告訴陸則煜的,但以他們兩人現在的狀況,誰也不肯先低頭,所以才找陸承楓當這個中間人,說白了就是個傳話的。
陸承楓皺皺眉頭,這事顧言歡不親自去說,讓他來傳話,讓陸則煜知道了,定是又要心生不快了。他這到底要不要傳達呢?說也不好,不說也不好,真是兩邊不討好。
正事說完了,陸承楓不便在凌淵閣久待,便告辭離開。
走出凌淵閣,陸承楓立馬去了松軒。
按照顧言歡的敘述,楚耀昨天晚上還在京城,但願他現在去告訴陸則煜還來得及。不管當年沈家的事究竟有沒有冤屈,但楚耀抓走當朝公主卻是不爭的事實,就憑這一點,也該把他抓住。況且他對于陸家來說,始終是個威脅,這一次是老夫人和顧言歡,誰知道下一次他又把目標定向誰?
「哥,你在書房嗎?」。門外,陸承楓在敲門。
「進來。」屋內,陸則煜沉聲應道。
陸承楓推開門,便覺得書房內的氣氛有點低沉。看陸則煜面無表情地坐在書案前,陸承楓也模不清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又或是在氣些什麼。
其實,陸則煜從昨晚發現顧言歡脖子上有淤痕後便一直處在憤怒之中,只不過他的憤怒過于冷靜了一點而已。而之後,在陸八陸十那里得到確認,估模著顧言歡已經起床,猶豫了半天卻還是決定主動去詢問一番。卻不料到了凌淵閣後,金玉告訴他顧言歡一個人出府了。
這麼早,還是在昨晚遇到楚耀的情況下,她竟然敢出門究竟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需要這麼著急,莫非是去見楚耀?
陸則煜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想想也不可能,以顧言歡那性子,對于讓自己吃了這麼大虧的人心里定是記恨的,怎麼可能偷偷跑去見他。
正滿月復疑問的時候,陸承楓便在此時敲門。
「大哥,嫂嫂方才告訴我,昨晚楚耀找過她。」事情緊急,因此陸承楓開門見山,一進屋便說出了來意。
卻沒想到陸則煜竟格外鎮靜︰「我知道。」
「什麼?你知道?嫂嫂告訴你了?」這疑問一出口,陸承楓便後悔了,看顧言歡之前那樣子,分明是不願同陸則煜說話,才讓他轉述的嘛。
果不其然,陸承楓似乎覺得陸則煜的臉色更不好看了,雖然在外人看來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陸則煜覺得,要是怒火真能燃燒的話,他現在早被燒得就剩灰燼了。顧言歡若是沒告訴陸承楓昨晚的事那也便罷,可偏偏她說了。這種關乎性命的事,她寧願告訴陸承楓也不願意告訴他,這種不信任感讓他覺得心里十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