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書房。
窗外,幾株松柏仿佛毫不以深秋為意,依舊保持著那份蔥翠;花圃里種著幾株的山茶樹,此刻也從暗綠的葉子里抽出幾十朵大紅花來,好似烈火一般,生機而且熱情。
上官昊天身著一件嶄新的葬藍色綿袍,佇立在窗戶前,負手而立。看著外面鮮艷的青紅,一想起在躺在蓮花居內的那個人,瘦弱的身子,慘白的小臉,恰好與眼前的山茶形成鮮明的對比。
當年的他不應該放開她的手的!他錯了!
聞言,沈洛寒的眼神漸漸聚攏,似刀一樣凌遲著面前的男人,怒斥道︰「枉你還是堂堂鎮國侯,怎麼如此冥頑不靈!朵朵只是你少年時代的一個夢境,一個虛幻!凝霜才是你的妻子,她肚子里是你的親骨肉!你怎麼可以能講出這樣禽獸不如的話?你醒醒吧?」
不!他要糾正這個錯誤,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
「凝霜她懷了你的孩子!胎兒已經一個月了——」沈洛寒終是將這個秘密吐了出來。
「她又怎麼了?」
上官昊天神色一暗,眼底卷起狂暴的怒氣,為了陸凝霜,他居然要割舍這麼多年的兄弟情,倏地,他站了起來,揪住的衣襟,寒聲質問︰「你喜歡她?!」
「朵朵才不是虛幻,她是活生生的人!我派出的人已經查到她的下落了!我相信,她很快就會回到我的身邊!」上官昊天對沈洛寒嘶吼出聲。
「給我派人找!盡快給我回復!」上官昊天大聲吼道。
沈洛寒陰晦幽沉,眯眸質問道︰「你這樣在乎她,是不是愛上她了?」
語畢,上官昊天露出了一絲極其苦澀的笑容。沒想到,他現在竟然會為一個仇人之女做到如此地步?還讓她住進了為朵朵準備的「靜園」!
沈洛寒眸色一沉,惱怒道︰「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算什麼男人?!你給她喝避孕藥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她是你的女人!是你的妻子!凝霜年紀尚小,體質天生陰寒,那種虎狼之藥對她的影響有多大你想過沒有?你怎麼忍心?」
「凝霜她——」
「這藥果然不是麻沸散!」上官昊天劍眉緊蹙,沉吟問道︰「究竟是多少量?」
「我……」上官昊天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哎——」一聲沉重的嘆息聲傳來。
沈洛寒向來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但是,看到陸凝霜奄奄一息的樣子,他心里的怒,不得不發,「我告訴你,如果這個孩子保不住!她以後,就可能再也無法生育!」
沈洛寒見上官凌風一臉壞笑的從書房里走出,不由得暗暗擔心,不知這個混世魔王又要掀起什麼樣的風浪。希望不是關于凝霜的就好,她現在的身子已是經不起任何的折騰了。
殺了她,他不忍心;放了她,他做不到!
上官昊天胸口一怔,面色鐵青,暴烈的咆哮道︰「你想從我手中將她奪走?!」
「有什麼補救的辦法嗎?是要拿掉孩子嗎?」上官昊天眼神中露出一絲隱痛。
「屬下知道了。這就去安排!」殘影他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退了下去。
上官昊天用手指挑起一些放在鼻前一嗅,雖然他對藥理不是太精通,可多年的軍旅生活給了他異于常人的敏銳觸覺,當他找到那藥的藥渣時,只是隨便嗅了一嗅,便知道其中肯定是有乾坤了。
想起凝霜的現在的情形,沈洛寒面色凝重的說道︰「昊天,事已至此,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實話跟你講,凝霜現在的情況很不妙!我剛才去查看了凝霜藥灌里殘余的藥渣,發現里面含有大量的罌粟,根本不像大夫所說的那樣是少量的麻沸散。」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放在書桌上,攤開後原來是一點藥渣。
「你別責怪老大夫,他是菩薩心腸,見凝霜身子弱,吃不得墮胎之苦,更不忍心斷送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所以想先瞞下來!他為了凝霜和胎兒,在藥里特意加人了當歸,益母草等保胎安神的藥物,也正是因為這些藥物延緩了罌粟毒的發作,才讓凝霜和孩子死里逃生!」沈洛寒清冷的目光直視著上官昊天的眼楮,冷然道。
可,蓮花居里的那個女人——
「你的意思是胎兒也染上了毒癮?」
「現在還不行,以凝霜現在的身子,根本承受不起墮胎之苦。如果拿掉孩子,就等于是要了她的命!」沈洛寒眸色晦暗,沉痛的說道。
上官昊天劍眉皺成一團,眸光中布滿復雜與糾結,低頭沉默半晌,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早就立過誓,這輩子,我的孩子的母親,只能是朵朵!陸凝霜的孩子,就算生下來,我也不能要——我不能對不起朵朵……」
「進來吧!」上官昊天寒聲道。
思及此,上官昊天的懊惱之前溢于言表。
上官昊天黑眸中滿是震驚,以及一種叫著怯懦的情緒在滋長,五髒六腑一片火焚般難受,大聲反駁道︰「不是,我愛的人只有朵朵!只有朵朵!」說到最後,嘴角變得異常苦澀,眼神因糾結而直往下沉。
上官昊天長吐了口氣,站起身子,將那封密函放到了燭台之上,片刻後,燃成了片片灰燼。
「殘影,你加派人手暗中監視府中的那些女人,一有什麼動靜,立即向我稟報。還有,從明日起,將陸凝霜接到我的靜園去住。」
上官凌風從袖口掏出藏在懷中的密信,遞給上官昊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邪笑。
上官昊天只听了這一句,就變了臉色,「混蛋!」
沈洛寒疾步走進書房,見上官昊天一臉陰沉的坐在桌前,以為他正在為凝霜的身子擔心,心中不由的寬慰了些。
正當上官昊天心煩意亂之時,門外響起沈洛寒的聲音,「昊天,我有要事要跟你說。」
「也不會怎樣?是也不會繼續留著那可憐的胎兒,還是不會讓別的歹人加害于她?」沈洛寒冷冷的反問回去。心之下冷。
上官昊天驀然轉頭,直視了他一眼,未作聲,兀自走到紫檀木書桌前坐下,淡淡道︰「拿過來。」
話剛落地,殘影立刻答應一個‘是’,領了命令匆匆向門外走去。
「藥量大得可以置人于死地,幸虧發現的及時,服用次數也不是很多,凝霜才撿回一條命……」
「等一下。」殘影剛剛推開房門,沈洛寒便開口叫住了他,「先別急著處死那個婢女,何不問清楚她動手的緣由在說,查探清楚是受人指使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現在府中危機四伏,如果沖動行事,不僅會打草驚蛇,還會留下禍患!」
「什麼?什麼孩子」上官昊天聞言驚起,身後的椅子都隨著他的起身被帶倒,一臉的不可置信,他的腦中一片嗡嗡做響,。
上官昊天思索片刻,站起身,對上官凌風揮揮手,低聲道︰「你先退下!」上官凌風領命,瀟灑的闊步走出了書房。
上官昊天眼神烏雲密布,面容陰冷,怒喝道︰「不要再說了!」
上官昊天黑眸緊眯,面色鐵青,十分難看,緊握雙拳,手背的青筋隆起,冷冷道︰「哼,多管閑事的老家伙!我們夫妻的事情,他插手做什麼?」
他又該如何處理?
上官昊天從來沒對他如此大聲過,嚇得上官凌風一個激靈,答道︰「已經查實!當年那戶人家的一些老鄰居還在,他們的說詞出入不大。」
听到沈洛寒的一席話,上官昊天虎軀立即微微震了一震。他不是一向很冷靜的麼?什麼時候,他變得如此魯莽了?
「是的!」
是他害了他的朵朵,他要找到她,補償她!要娶她做自己的妻!
上官昊天突然咬牙切齒的問道︰「都是那個庸醫的錯,如果他早一點能查出陸凝霜有孕的話,本侯也不會……」
提到藥谷,上官昊天突然發現,在谷中的一個月,他竟然忘記給那個女人去除後患?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然後拿個主意出來?」沈洛寒語氣愈加的凝重。
他捏緊了拳頭,猛然敲擊了桌子,隨即,負手在書房里踱了兩步,喚來殘影,旋即命令道︰「馬上去給我把那個賤婢處死!」「這罌粟的厲害我相信你也有所耳聞,中毒者大多會對此毒產生極大的依賴性!一旦離開罌粟,會極度痛苦,精神上都會崩潰,甚至自殘!凝霜現在中了此毒,孩子也難以幸免……」
昊天對凝霜的在乎,關心越來越強烈!如果他現在將凝霜的情況如實告之他的話,也許比一直瞞著他更好些。
十年前就已經是錯誤的開始了,而且他還將這麼錯誤延續了十年前的時間。
上官昊天見信封上的筆跡,心微微一顫,急急拆開,拿出信箋,一目十行的閱畢,眉頭頓時打了一個死結,五指攥緊,骨節泛白,從始至終,他的臉色陰郁森冷,密信上最後一句話,讓上官昊天的心緒,變得十分紊亂。
「啪!」一聲巨響,一張紙被狠狠地壓到了桌面上。接著是一個男人氣憤的聲音︰「已經查實?」因憤怒而起伏的胸膛,還有那殺人似的眼楮,都足以讓人恐懼了。zVXC。
沈洛寒眸光一凜,大方承認道︰「是!我喜歡她!」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上官昊天輕嘆了口氣,看似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
沉吟了片刻,上官昊天緩緩開口道︰「這件事,也許根本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芷柔與陸凝霜無怨無仇,為何要費如此心思來害她呢?看來我需要親自會一會這個女人了!洛寒,以後霜兒的藥就麻煩你親自煎熬了!」
「怎麼會?我一直都有給她喝避孕的湯藥!怎麼還會懷孕?」上官昊天囁喏道。
上官凌風一襲黑衣,立于上官昊天身後,低首恭敬道︰「大哥,剛才探子送來一封密函!說你心心念念尋的那個人有些眉目了。」
「你確定你每次欺負過她後都給她喝過那種殺人的東西?啊?我的藥谷里可沒有那種東西!」沈洛寒臉上一片陰寒,該死的上官昊天,他怎麼能給霜兒吃那種虎狼之藥?
「怎麼?難道還有你沈大神醫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癥?」上官昊天揉著眉頭,挪揄道。
沈洛寒冷嗤一聲,字字含針︰「上官昊天,你若盡到做夫君的責任,珍惜疼愛她,別人怎麼也奪不走,但現在,是你處處殘害她,讓她的心變得千瘡百孔,你又憑什麼認定,她會跟一個恨她入骨的男人生活?」
上官昊天黑眸灼灼,咬牙切齒的叫道︰「他是我上官昊天的女人,死都是!我要怎麼對她,你無權過問!」
沈洛寒眼神深沉如水,冷冷道︰「我不管你愛誰!凝霜現在正處于生死關頭,出不得半分差池!你最好能好好配合,讓我能順利為凝霜祛毒保胎!
上官昊天渾身一怔,黑眸緊緊盯著他,口中迸出冰寒之極的聲音︰「你說什麼?」
沈洛寒冷眉含霜,冷冷道︰「話已至此!你听得進也好,听不進也罷!若是你往後執意為難她,就算以割袍斷義為代價,我也要帶她走!」
沈洛寒面容一沉,眼神變得陰郁,道︰「我不想听你的什麼浪漫情史,我現在只想救回凝霜!至于你的什麼花花,還是朵朵,等凝霜母子平安無事後再說!」
上官昊天眼神中滿是隱痛,道︰「這樣也好!你先給她解毒,孩子的事情以後再說!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沈洛寒眸中一片冰寒,冷然的說道︰「為了凝霜母子的安全著想,最好先不要公開她身懷六甲的消息,以免引來不必要的危機!凝霜現在身子虛弱,精神上也不能受刺激,孩子的事情也不要告訴她!凝霜母子和那個朵朵,孰輕孰重,你自己好好用自己的心掂量下!不要讓自己做出悔恨終身的事情,我話已至此,多說無益,只希望你好自為之!」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