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宗見楊瓊一劍揮去,便將自己千方百計要除掉的花蝴蝶斬殺于腳下,又驚又喜,又贊又憂.’雖喜見除卻了眼前這心頭大患,但憂功勞不是自己做的,那麼自個的一場辛苦將是無所價值.’恐花蝴蝶是詐尸行計,上前查看了一番後,哪里還見有半點存活之象?方才仰天大笑道;這賊廝終于死啦!賢弟啊,此番滅賊的功勞,你首當其充,該有重賞.你說該如何處決他?‘
原來楊瓊不知道,逍遙山莊已經發下了追殺令,但能擒殺花蝴蝶者,不計生死,皆有萬金賞賜,亦可入戶逍遙.故此中原地境的英雄豪杰,無不垂涎這此等名利重金,且又是替天行道,名正言順之事,無有不想來一試手氣。李雲宗雖是逍遙莊的人,奉命行事,責無旁貸。但更多是為于這功名利祿而來,因此在捉拿花蝴蝶一事上顯得格外用心賣力,唯恐他人佔了這份大功勞。‘此刻,花蝴蝶已喪命于楊瓊的劍下,便同是楊瓊做全了這份功勞,自己卻白忙活一場,心中不免有些落漠。他雖是行俠仗義,但也從不肯放過任何立功的機會。’
楊瓊嘆道;教人埋葬了他罷!此人也曾算是中原的一個豪杰,只因後來行徑突劣,自損了豪俠氣節,但歸根是有些功勞的。小弟也不忍作賤了一具尸體。‘心中正想著花蝴蝶如何會自願的送在自己的劍下討死,他重傷之下,本是可自行逃走,但他偏反其行,為何又會對自己不下殺手,而處處手下留情?
腦海中正牽繞著諸多疑思覺念,只是解謎不開。李雲宗哼哼了幾聲後,指著尸體罵道;這廝流毒中原,敗壞人倫,給我逍遙山莊帶來了奇恥大辱。就這般饒了他,真是大大的不值。
楊瓊不知他心中另為功名一事在細細算計哩!只道他是對花蝴蝶恨入骨髓,至死也難以釋懷,便勸道;大哥兀惱,此人縱有千般不是,但人已死,所有的是非恩怨也就隨風化去了,世上再無花蝴蝶了。
李雲宗似乎怒氣未消道;這廝奸辱了數十個良家少女,又連損我中原數位豪杰性命。濫殺無辜,禍傳天下,必要將之梟其首級,挫骨揚灰,我若不將此賊首級傳與中原武人共鑒,震懾其膽。只怕日後就會無端冒出第二個花蝴蝶來。
楊瓊道;可他已經死了,中原各境已無憂慮。依小弟看來,大哥只須將花蝴蝶的死訊播傳中原,不出幾日,便可家喻戶曉,天下皆知。如此也顯得大哥做了一件為除暴安良的大功勞。
李雲宗見楊瓊將功勞題于己身,本是無限歡喜。但細細一想,又不能昧心的自欺欺人。畢竟自己是親眼看見楊瓊將花蝴蝶一劍斬殺,而並非自己所作。‘他雖是喜好名利功勛,但這等厚顏無恥的冒功大事,卻是做不出來。’回道;賢弟出力甚大,大哥只是一側幫忙除賊而已。要說功勞,當屬賢弟無疑。
楊瓊笑道;若無大哥的精妙快刀奪了他的七成攻勢,小弟安能一劍刺中他?要說功勞大小,小弟與大哥算是平分秋色了。李雲宗點頭笑道;我若將此賊的首級帶回逍遙莊,傳與各路豪杰相證,必定是教呂天王刮目相看了。楊瓊見他說出這話里含言,歡喜的面色頓時默然無語,另有心思計較。
李雲宗本是俗莽武夫,自然是不懂那辯言查色的勾當,見楊瓊無言時,以為是贊同自己的做法,將手中快刀旋風般的一轉,便往花蝴蝶的頭脛砍下,楊瓊料他有此舉,早有提防,突的快劍一隔道;大哥這是何意?似乎于理不當。李雲宗忽見楊瓊倚劍相隔,且話中隱話,也頓感莫名其妙,疑道;賢弟這是怎麼說?
楊瓊便先行收回寶劍道;大哥不是有言在先的嗎?若他肯自盡,便留他一具全尸嗎?難道大哥忘記啦?李雲宗楞然一笑道;原來是這話,我道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楊瓊見他說得滿不在意,料他難已甘休,也不會輕易的听自己一言,又道;大哥是逍遙山莊的豪杰,一諾千金,天下皆知。相信是不會食言不尊的。李雲宗笑道;這花蝴蝶罪不容誅,死不足惜。乃是大哥我的死敵,他既與賢弟毫無牽連,只管理他做甚?容我殺了他,回莊復命去。‘將刀從整後,又待斬下時。楊瓊緊迫上一步道;可他都已經死了,已無殺與不殺可言了,不是麼?大哥何必要搗毀他的尸體,這多不英雄。李雲宗急道;賢弟何必錙銖必較?管他死不死的?
楊瓊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大哥的話,小弟可是听在耳里,記在心里的。可不能不算哪!’若李雲宗是個通情達理的漢子,退讓一步也就無事,可直他偏生就喜強鑽牛角,十分倔強。見楊瓊硬是強管強攔,便有些焦急難耐道;賢弟也算是殺人不眨眼的豪杰,怎麼只管理會這婬賊的尸體,他與你是非親非故,與大哥我可是有大仇大恨。我若不取他首級,中原豪杰豈能答應?‘
楊瓊笑道;此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更無第三人知道,只要大哥肯饒了這花蝴蝶的尸首,小弟便將這段功勞全讓于大哥,小弟發誓,決計不敢提起此事,不知意下如何?李雲宗疑道;賢弟只為了大哥的一句承諾話,便要如此做?‘他自是貫愛面皮之人,自然不會胡亂教他人將功勞題在自己身上,便是真個無人知曉,他內心上也過意不去,若是日後泄露了出去,那便是丟盡一世豪杰威名,遠比一個浪得的虛名重要。’
楊瓊回道;剛才小弟斬他的那一劍,其實是他自投羅網的,可見此人臨終前尚有傷心悔意,他既肯如此情願伏法,我等又豈能與他無聊戲言,陷他于萬劫不復?陰間道上,教他做那無頭之鬼?
若是他人听到這番義言,必有感嘆思慮。不爭李雲宗听後,仍無一絲憐惜,更無半點悟性,听他笑道;賢弟真是可愛,我等武林豪杰,豈有承諾于賊的?即便有過承諾,那也不過是一句空頭話,一場敷衍罷了。只是為了亂他心智,我等方有更多的勝算,豈能就此當真?
楊瓊見他耍起無賴的脾性,頗有不滿,朗道;自來英雄好漢,事無假做,言無戲言。君失信無威,民失信無誠。大哥乃當世武林豪杰,可謂是鼎鼎大名,在小弟的面前,更當立信表率才是,怎麼能唆教小弟行那言而無信之事?
李雲宗似乎未曾將楊瓊的言語去深思熟慮,只是呵呵一笑道;賢弟說得過于言重啦,一時胡亂唬賊並不算什麼。‘將手一揮之際,快刀立刻閃電般的斬下。’楊瓊亦是快劍相隔,朗道;大哥也太立功心切了吧?小弟還有話要商議。
李雲宗那一刀砍得又快又猛,如同電發,但楊瓊出劍亦快,霎時間兩人同時朝一處攔截,各自措手不及,刀口砍在劍鋒上星火瀕開,兩人皆為反彈之力所震散一步,各自收了兵器後。李雲宗見楊瓊面色嚴肅死板,似在較真。卻也擔憂兩人在言語上起了齷齪。一驚一怒中問道;賢弟當真要護賊尸首,退不得半步?
楊瓊見他言語間雖是溫和,但眼中已有怒氣,‘分明是顯得自己在此違礙了他的施為,教他好不痛快‘當下也毫不退縮,雖然也不願意為了一具尸首傷了在世豪杰的情意,但信守承諾的價值似乎又更為重要,不能為一時的意氣爭理而退卻不諾,結交一個沒有信義的莽夫也實在沒有任何意義可言。’又心想;這李雲宗一介匹夫武人,雖能辨別大是大非,但文理難通,偏鑽芝麻小事的彎徑,我若想要說服他,可須是使盡蘇,秦辯客的說詞,也只怕說不動這頑固之人。微笑回道;大哥今番須給小弟一個薄面照顧,饒了這花蝴蝶的尸首,不然小弟可是會緊緊不依不饒,直到煩透了大哥為止。若說糾纏不休的本事,小弟可大著呢!
李雲宗淡淡回道;不是做哥哥的心狠手辣,也不是不願給兄弟面子,只是我已承諾了諸多豪杰,必要提他人頭相見,不然賢弟教我空手回去,好教別人恥笑?楊瓊聞言,不覺暗怒道;一派歪理,狗屁不通。沒有我在,你還尚且不是他的敵手,又怎可能自不量力的去殺一個武功高過自己的人?倒還敢狂言欺人。輕笑道;既然如此。那大哥何不取他身上的信物去,這也算是給中原豪杰一個滿意的交代了,如此又給了小弟的薄面,真是兩全齊美,皆大歡喜啊。
李雲宗細思一刻,點頭道;賢弟這話有道理。楊瓊見他終于肯退一步,心頭一舒笑道;多謝大哥照顧小弟的顏面。李雲宗指道;我記得這廝的右臂膀上有一只斑斕蝴蝶的刺青,我取了他這支胳膊去,也算得上是一個交代。楊瓊一楞,方才省悟起他並沒有完全的答應自己所請,只不過是鑽了一時刁工。十分的不喜,臉色一沉道;大哥只將他的護身兵器取走,不就合情合理了嗎?為何非要弄殘一具尸體不可,這等骯髒惡劣之事,小弟尚且不忍為之,大哥就不覺得殘忍嗎?
李雲宗道;這有什麼?連人肉大哥都敢吃,區區一支胳膊,那也是不在話下。楊瓊听到這話,頓時氣憤難平,怒上眉目。李雲宗自知言語有失,笑道;大哥剛才說笑哩!賢弟啊,你初入江湖,一片俠熱赤血心腸,自然不忍行那手段非凡之事。你且一壁坐廂,容我來動手。
楊瓊哪能讓他隨心所欲,將自己視為可欺之人?朗道;李大哥,你就當真不肯听小弟一言良勸?你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動他的尸體,小弟絕不答應。李雲宗听到這話硬朗,針鋒相對,不禁相視半晌,疑惑道;為何就動不得?楊瓊自知沒有那等氣勢凶惡,逼人降服的硬漢氣概,便不敢與他正面對視,只側身朗道;小弟可是答應了這花蝴蝶,他肯自盡,便留他個全尸。我若不能遵照此諾言,便成了無義無信小人,日後何以有顏面立足江湖?
李雲宗仰天笑道;真沒有想到,賢弟還真是在乎對婬賊許下的承諾,如此的眷顧不舍,放眼江湖,真是少見哪!楊瓊也不理會他是否在冷言嘲笑,淡淡回道;小弟向來說一不二,既然說了,就一定要做到。豈能是閑言閑語?李雲宗聞言,眉目一緊,‘只道楊瓊在反唇相戲,似乎在對比著兩人之間的信誠之度,他自然知曉和花蝴蝶說過同樣的話,那自覺是麻痹對方的口頭敷衍,一時的權宜之計,並不是真心之言。楊瓊卻是動以真格,不是說笑。’但一時間不能言通,自相矛盾,難以解釋清楚。遂悶哼了一聲,以示不滿。
楊瓊料他理虧在先,窘迫難定。只是還言不順,氣不通,須及時給他一個台階下。便笑道;小弟和大哥打個賭賽如何?李雲宗道;怎樣賭賽?楊瓊道;若是大哥能在一掌之內將小弟打傷,那便算是贏了。休說是取了這花蝴蝶的首級,你便是將他千刀萬剮,大卸八塊。小弟我也決計不會阻攔,任憑大哥心意去做。若是小弟能僥幸受得了一掌的話,那就當是大哥輸了,這花蝴蝶便任由我處置,大哥從而不得插手,天地神靈,皆可作證。
李雲宗听得這話愕然,他如何能相信楊瓊受得了自己的一掌?但見這話又說的極為認真,不似說笑,也無閑說笑,一時卻也遲疑起來。‘他雖然不願與楊瓊鬧翻,但他眼中也只是將彼處當成是過客,相信彼此不會共處一室。礙于武林中的禮儀,彼此稱兄道弟,但真正的情分彼此卻是盡在不言之中。
李雲宗疑道;賢弟如此做,不怕會深受重傷嗎?為了這個花蝴蝶,幾乎傷了你我兄弟的豪杰義氣,真是太不值得了。楊瓊暗道;假惺惺,你若真有這般想法,就該好自為之,不要逼人太甚。我如此做,不都是你所逼迫出來的嗎?輕笑道;大哥有此義氣,小弟實為榮幸。若舍得賜予小弟這個薄面。你我豈不就無這場爭執?李雲宗嘆道;兩難啊兩難,賢弟這也是在逼我于無信無義啊。設此賭賽,真讓人為難。
楊瓊道;既然大哥如此說了,小弟還有一招解法,你我皆會拍手稱快。李雲宗道;怎麼個解法?楊瓊道;久聞大哥的‘旋風快刀‘,名滿天下,有萬夫不當之勇,小弟向來聞名。今日存有討教之心,大哥若是能在六十招將小弟壓制,花蝴蝶之事憑大哥來決斷。要是小弟能在大哥的快刀下立于不敗的話,那就由小弟來處置這花蝴蝶,此舉公平合理,互無牽掣。不知意下如何?’他見識過李雲宗的快刀,果然是招招快如旋風,刀刀致人死敵,絕非浪得虛名。但他的刀法再快,也有一缺陷,花蝴蝶之所以能輕易的避開快刀的攻勢,講究的就是以快制快,只要是搶了他的快刀在先,那他的刀法也只有抵擋的份了。雖自覺得整體的武藝上尚不如他,但以此推算,要在六十招內不敗,這完全是有可能,或許只是稍受些委屈,卻並不礙大局計。‘
李雲宗聞言亦陷入尋思中;‘這楊瓊的劍術固然不弱,但他過于在招式上下苦功,不知道劍鋒在手腕上的運練變通。他擅長于遠攻,縱深之度過長,近身拼戰中顯得是大有漏洞。且只會是右臂使劍,只要是先束縛了他的右協,他便無所之長。我見花蝴蝶能在瞬間連擊中他三掌,可見他御敵之力甚不足道,若非他內功奇異,只怕早死了好幾次了。我先以快刀博他近戰,然後掌力相撲,我料不出三十招,他必被我所傷。這件功勞,卻不被我佔了?‘細細掐算後,料想是必勝無疑,逐漸回神笑道;賢弟真個要想比劃幾招麼?
楊瓊也料他贏不得自己,亦是滿月復自信道;權當是切磋技藝,傷亡勿論。只要盡心盡意的打個痛快。‘輕將寶劍拔出後,捏個劍訣,先行開了劍門,他知道多說無益,越是能在瞬間動手,越是能早一時解決,以免拖遲到最後翻臉不認人。‘
李雲宗本以懷有以大欺小,勝之不武之嫌,但听楊瓊自發說了,心中亦是求之不得。他是三十有二的壯年前輩,絕不會在楊瓊這般少年面前先人出手,有失身份。只是將刀握準了,以待雷霆之發。
楊瓊忽的腳風一踏,直劍刺入,使一個‘劍飄煙塵‘的晃影劍,劍尖口上抖撒開一個盆狀圓圈,如舞劍花逼前。近身及尺後,李雲宗閃身相隔,揮刀連撥砍數刀,力化解開後,快刀一轉,照前便是凶猛有力的價砍,楊瓊料他會在出手數招內追求快刀上的優勢進攻,劍法最講招式連環,不適宜急拼急戰,因此也不和他斗硬,左右避閃的層層潑墨般消逝他的招式。
李雲宗的刀法本利于近戰,出手皆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氣凌厲。見楊瓊竟以縱深消耗之法來博求招數上的限制,不求硬拼實戰。如此一來,六十招的打法便會頃刻間浮掠而去。’兩人都有言在先,只限于六十招可定輸贏,他必須要在這六十招內發揮出極大的刀法優勢,不但要勝,還要點滴不差的完勝,不然只能是當作輸家。‘眼見刀劍交手在一進一退的環路中,將近四十余招,李雲宗方知在兵器上的交斗已是無望取勝,一惱之下,氣力倍增,刀口突然灌滿內力斜里砍上,楊瓊倚劍一撥,刀劍內部皆似如竹中空,震響聲遠傳四開,幸得此地乃是偏僻鄉鎮,練武之士並不多見,故此,不曾引來好戰喜聞者。
楊瓊有催煙功力護體,有有青玉劍可化解他兵刃上的內力,在截攔他的快刀攻勢上,反而稍佔有優勢.李雲宗見彼處能輕易間避開自己的第一撥重攻,忽的屈身蹲膝,將刀一橫,便往下腿處割砍,欲求在這出奇的數招內穩居上風.楊瓊見他為了贏戰,近乎無狀惡拼,連忙將劍往下一隔,那刀徑往劍鋒上一抹.楊瓊閃身退卻,趁他未及起身,劍尖一抖,頓生數條幻影,綽步縱掠而起,似龍出海,如蟒游林.力道雖是輕些,也無回旋余地,但極為靈便,加之寶劍的利銳所在,前方便是一堵銅牆鐵壁,也會一穿而過.李雲宗見劍影來得急,連忙斜腰倒俯,待劍穿過,立即躍身翻起,恰要追後,楊瓊忽的借勢蕩劍而起,反扭狼腰,倒劍驅下.李雲宗不敢攔,竄身于後,快刀掠橫之下,楊瓊急忙自化了劍式,疾退一側,只見後腰背上的衣襟被稍稍劃破,卻又未曾傷其肉身.暗自慶幸之余,不願坐失先發制人之優,步點桌腳,直戳前往,瞬間劍影化十,如屏如風,掠處極大.
李雲宗刀器本短,本對這招以快猛著稱的劍法頗有些忌憚,未敢硬攔,便避遠數尺,欲待楊瓊劍氣衰落後再一發擊其弱部.’自來招死人活,武功上的招式確能將人一擊殺之,但善戰精明者,往往知曉該如何避實就虛,不講究以硬都硬.’楊瓊見他已避開劍法的所擊,這招劍式既不曾中敵,也就落成畫餅.落劍之下,輕刮掃于地面,借劍反彈起身,凌空里使斧劈華山的劍法,疾若光驅,勢走雷鳴.劍式將身裹住,如同半空里劈下的巨斧一般,可開山破石,力道無窮.李雲宗略知這招刀法的來源,但是一知半解,並不深通.見劍式降砍極猛,哪里敢分心輕視?乘劍招未及砍下,早鑽側于後.楊瓊劍砍于空,李雲宗卻在後乘鑽縫隙後,眼明手快的將刀緊帶住,右掌翻變成鉤,將小腿處緊緊一抓一拖,往下一按時,楊瓊身式大亂,倒撲于地.李雲宗大喜,疾步上前快刀一砍,’他雖無殺害楊瓊之心,但是已有最壞的打算,便是將其擊傷,如此既不損命,面皮上也算看得過去.亦是堂堂正正的贏了一戰.’
楊瓊卻無他那般那想法,他既不願輸,也不奢望可贏,只是欲東拼西湊到六十余招後既可.故此出招看似殺招,但皆為自保的招數.’他卻不知高手過招,敵我雙方皆是要心狠手辣,付出所有克敵制勝的本事.乃至于不惜代價的取勝,若是指望他人的容讓和僥幸,這無疑是自我所縛.雖說彼此明著是切磋武藝,不會有性命損失,抱此心態,如何能贏?但凡不動手則已,動手必要有個高低可見.’
楊瓊被他乘虛攻取,狼狽應戰,心中一時便慌.抬劍一隔後,李雲宗一刀砍下受阻,索性的將刀按下,欲乘氣力將刀口逼迫到楊瓊的喉嚨上,左掌騰空後,忽的一掌往肚月復上擊下.楊瓊只覺心髒恰是被人活生生的打了一拳,難受得緊,一時間氣力也咬牙難支.’雖幸他已受催煙神功,五髒六腑皆為精柔罡氣所護,可化解外來侵身的內力,但肚月復畢竟不是胸口,連接大腸及下陰所在,不說是他人以內力相擊,便是用生力打受一拳,也足以疼痛不堪.
楊瓊被他一掌實實的擊中,雖是痛苦難受,卻仍兀自能擋住,因此也強不出聲.李雲宗卻不知道其實厲害,見楊瓊兀自能抵擋時,還只道是他內力深厚,適才一掌不足以震懾住.心中滿擬如此,頃刻間再復上一掌時,楊瓊哪里還能忍住?受他這一掌時,只覺金星亂竄,頭暈目眩.激使得肚月復如焚.一口氣上猛喝一聲,功力極發一刻,挺身一翻,將李雲宗震退.李雲宗頗感奇異,疑為怪事,只是一側難以思解.
楊瓊趁他避側松遐之際,也松暢了肚月復中的悶氣,面皮上雖是不露聲色,但心中隱隱發疼,時如火燎.李雲宗尚不知楊瓊的內力到底如何,’明明感到自己已佔上風,適才的兩掌又皆為重實,打在肚子月復軟弱處,連一個高手尚且疼痛難忍,非致重傷,卻見楊瓊一個少年居然不痛不癢?’疑道;賢弟肯住手了麼?楊瓊忍痛笑道;大哥似乎還不曾壓制小弟?莫非大哥肯改變主意了?李雲宗聞言,不禁冷冷相疑,默默無語.
楊瓊料他不肯罷休,便索性到底,笑道;如今才斗了五十招,尚有十招,還請大哥賜教.’他口中在言語,暗中便徐徐吐納著真氣,平復受掌之痛,一時卻也平息如初.’
李雲宗暗中稍怒眉目緊聳,尋思;好個倔強的楊瓊,真是不知道好歹.我見你年青無知,已讓你三分,你倒還敢逼我出手.有道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這番須容不得我留情.’暴喝一聲,晃刀徑前便砍.他此時以下了必勝之心,務必要一舉就成.刀鋒上戾氣大發,快如疾風驟雨,凶猛難擋.’
楊瓊見他突發這般凶狠,與那番不同,形如兩人在拼命較恨.不敢大意,連忙揮劍相向,盡力抵擋.李雲宗步步緊逼上,手中快刀時急時緩,奔顧向前.楊瓊知他擅于近戰,如若被他一把快刀粘住,立即無還手之力,只能是陷入被動.趁他刀法尚無粘裹之際,連忙抽身退及三尺,以作回旋余地.李雲宗見狀,也知在兵器上的武藝是難已完勝于楊瓊,眼見六十招既過,掌心一抖,逼前相擊.楊瓊見他欲以內力掌法取勝.’體內正有飽滿的催煙功力不愁無用武之地’更無多言,一口真氣含蓄,亦發掌對擊.兩人掌心剛一吻合.李雲宗心中暗喜道;任憑你輕功劍術如何了得,內力終究是不如我,你要和我比試內力,那是自討苦吃.’暗自歡喜一時後,忽覺不大對勁,掌力相擊之下,頃刻間便可決定勝敗所屬,但彼此內力對掌許久,卻遲遲不見高下.’霎時間又感覺掌心上的內力被層層化解,牽動起丹田中的內力也一並急涌而出,踫觸到楊瓊的掌心既融于無形.臂膀漸漸的僵硬麻木.’李雲宗本指望能以深厚的掌法將楊瓊擊傷,卻不料事得其反,此刻若不截斷掌心,內力一但虛空,其人必也無力枯萎,省悟之下,急忙抽掌,楊瓊見他以落下風,乘勢借他掌心擊推,自退三步後,便立穩自息,卻不曾感到有一絲的虧損.
李雲宗亦被掌力震退數步,神色驚駭不定.’他做夢也不曾想到,自己精修磨練數十年的功力,居然受不得一擊之下,眼見敗輸得如此之慘,這是身入江湖以來,從未有過的怪事,大禁失色中怒道;你,你竟然會使雲南毒龍邪教的噬雲掌?你是邪派中人.’驚色之余,內力雖然已是不濟,但仍將快刀劈空里化開幾個架勢,又有攻殺之意。‘
楊瓊料知他不識這催煙大法,反誤說成是他教的邪派武功,見他對己緊緊防備時,更知他以是誤解,回道;小弟是中原人氏,怎麼可能與那邪魔歪道去同流合污?大哥是誤會了麼?李雲宗哪里肯信?喝道;你不是毒龍教的人,也必和星宿派有關聯,快從實說來,否則李某刀不容情。楊瓊道;小弟越听越糊涂了,我如何與這些邪派有關?大哥可有證據?李雲宗道;既然無關,你如何會用噬雲掌,這可是武林中的邪魔武功。
楊瓊扯話道;小弟數日前游歷峨眉山,偶遇山中一個隱居前輩,與他對弈數局,教他大敗。是他傳授與我這等神功,他說是情急之下能自保其身,可化逝對方的掌心內力,免于自傷。名喚‘化煙神功’,絕非邪術。李雲宗疑道;如何見得不是邪術?楊瓊道;小弟適才見大哥掌力雄厚,我若不依此法化解大哥的掌力,只怕現在已成掌下之鬼,萬急之中,只得冒昧一試.大哥若是不信,便請一把小弟的脈搏,以探虛實。
李雲宗見楊瓊說得言語昂然,不懼所疑。將其脈搏細細一探時,早信了八九分,心中已是釋疑,不願明言。‘他此刻大半的功力已被消逝融解,若再動手,內力不能隨意使用,刀法也就佔不了多少便宜。料想打到最後是輸,倒不如順水推舟,以全顏面。’嘆口悶氣道;賢弟武功了得,真為可造之才。你我這一戰,算是我輸了。楊瓊听他口中說這話時,才算是逼迫他退讓了一步,暗悅之下,微笑道;小弟也只是投機取巧,賭踫運氣。其實大哥的快刀也真夠讓小弟命懸一線的。‘這話分明是謙虛禮讓,意在保全彼此的顏面,只是個推辭,只是欲顯得勝而不驕。‘
李雲宗卻道是真,心中懊悔不已,不禁暗暗埋怨自己不該以掌力來取勝,反落得如此窘境。
楊瓊僥幸贏戰,又恐他言而無信,以免又有事故發生,再起爭執。便想要他口中的一句肯定之言,問道;讓小弟處理了這花蝴蝶如何?李雲宗看了看花蝴蝶的尸身後,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徐道;賢弟要如何的處置?
楊瓊恰要說話,只听南境綠叢小道里傳出一陣馬鈴環聲,十分響亮脆耳。兩人好奇的回頭相看,見綠林叢中前後輕策出兩匹俊騎,馬上兩人,前面一個錦衣魁身的披風好漢,相貌軒昂,威風寰宇。騎匹千里烏騅,提把三尖兩刃。有若二郎下凡,遮莫萬夫不當。另一個是清瘦秀氣,白衣勝雪的貴氣公子,騎白雪駒,帶碧玉劍。鵝梨冠發嵌寶石,鴛鴦錦帶繡丹山。那兩人于路相互說說笑笑,甚是聊得融洽。
李雲宗見了那漢,立身曠地,揮手道;阿貴過來說話。那好漢聞听,便與旁邊那公子嘀咕一時,只見那公子點頭微笑後,兩人便輕奔而來。楊瓊本是初入江湖,所認識的武林豪杰自是寥寥無幾,只見好漢八尺身軀,儀表非俗,料想是大有來頭之人。側首輕問道;那兩個好漢是何人?李雲宗道;難道賢弟不認識?楊瓊尷尬的笑道;不怕說了笑話,在中原地境,小弟除了認識大哥外,別無他識,還請大哥引見其人。
李雲宗道;那個捉刀的好漢是吾胞弟,名叫雲貴。咦!那騎白馬的公子是誰,如此面熟,似乎在哪里見過?兩個閑說一時後,那李雲貴早至騎至面前,翻身下馬後,就提刀與兩人見了禮後,笑道;沒想到在此處遇見了哥哥。他見了楊瓊卻不認識,笑問道;請教少俠高姓大名?楊瓊正要答話,李雲宗笑道;這位賢弟是中原豪杰,名叫楊瓊,綽號小劍風。輕功卓絕,劍術了得,是一把好手。李雲貴知曉胞哥的脾性,向來不會胡捧他人,看楊瓊時,不禁眉目一明,刮目贊許道;果然是英雄儀表,年青壯志,真乃中原之幸。
楊瓊見他言語和藹,氣度不凡,尷尬回禮道;這都是兩位哥哥抬舉過了,其實小弟生性頑劣,武藝低微,能與兩為哥哥相見一處,已見是萬分榮幸,不敢奢望此等贊美。‘心中卻想,我有’小劍風‘這綽號麼?呵呵,幾時有的,怎的我渾然不知?‘
李雲貴笑道;賢弟不必客氣,我等既是一家兄弟,就不說二家話。客套的話留給外人去說,咱們不用鑽工。楊瓊見他虛懷若谷,言語真誠,頃刻間便將自當成一家兄弟看待,結交到如此豪爽英雄,心中自是無限歡喜,笑道;能結識到兩位好漢哥哥,真乃楊瓊的莫大榮幸。李雲宗哈哈大笑道;賢弟不要這般說,咱們都是中原豪杰,義氣當先。在哪里都是一家親,不過,你要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那時就別怪做大哥的無情面可言了。李雲貴笑道;看哥哥說的什麼好話?胡說這等沒轍之言,楊兄不必見怪,我這胞兄自是粗魯得很。
楊瓊早知李雲宗是魯莽性急的漢子,笑道;小弟自受良教,行徑雖說頑劣,卻從不失俠義心腸,更憎惡那等婬惡之事,若是看見,必不計生死,也要管上一管。李雲宗笑道;我自是說句笑話,賢弟卻掏心相見,足見是心地坦蕩之人。李雲貴贊道;真乃少年正氣也!‘三人一聊便入融洽,十分投情。‘
楊瓊暗想道;李雲宗雖是豪俠仗義,但為人魯莽,糊涂傲性,注重名節卻又偏于死纏攔打,多有不賢之舉,倒是他這個一女乃同胞的兄弟胸懷海量,理智明度。是個真豪杰。若他也站在他胞兄的立場排斥我時,我也不得甘休,便是到了呂天王那里,我也能說清理。正想著那事,只听見那白衣公子歡呼一聲道;阿貴哥,你來看看,這不是逍遙莊剛發下追殺令的花蝴蝶麼?這麼快就斃命啦?李雲貴聞說,倒也不先過去,問道;是哥哥做的麼?李雲宗支吾一笑道;多虧賢弟劍術高強,將這廝一劍斬殺于此。李雲貴驚訝道;賢弟不愧為小劍風,真是好劍術,依李某看來,整個武林中能殺死花蝴蝶的豪杰,不足十人。賢弟出類拔萃,立此大功,真乃可喜可賀。楊瓊微笑道;小弟也只是趁他不備,一劍將他襲殺之,若論誅賊之辛苦,當屬李大哥,他可是千里迢迢的在此截殺花蝴蝶,小弟只是巧逢路過,略幫小忙而已。李雲貴笑道;賢弟過于謙虛了。李雲宗見楊瓊寧願不要此功勞而嫁接在自己身上,贊美之言听得甚是舒耳,內心方才慢慢平息初時對楊瓊的歧見。
三人一並齊身走進酒店棚內,只見到處都是破桌爛椅,樹損花殘。此時除此四人外,鄰近百步內皆無一個人影,‘那些膽小的黎民百姓見鬧出了人命,早躲避得不見蹤影,哪敢露面。‘江湖上武林人氏的死活爭斗,千百年來屢見不新,常人見之既不敢報進官府,自找麻煩。又不敢調當和事,惹禍上身。自來江湖與朝廷向有歷規,彼此互無干涉,只要武林中的爭強斗殺不牽扯到無辜百姓的性命安危,官府歷來會以江湖之事對待,便是報官,官兵也只是無從管起,空忙一場’
他三人不慌不忙的在四周看顧一時,都無話說,那白衣公子一人卻十分俏皮歡樂,又听他疑道;這花蝴蝶的致命之傷居然是一劍封喉,看來此人一定是有很高明的劍術,不知是李大哥的快刀所為,還是楊大俠的劍術所至?‘那公子一身的珠光寶氣,言語犀利伶俐,又有些童稚女敕色,不拘于平常禮節所束縛,只是膽大,到處逢人求問。’楊瓊笑答道;這是李大哥的功德,不過在下也有掠陣之功。那公子作了個鬼臉,笑呵呵道;楊兄原來一點也不謙虛,邀功得好快呀!也不客套幾句嗎?楊瓊笑道;謙虛干什麼?謙虛又當不得飯吃,還是坦誠些好。那公子聞說,笑彎了眉稍,怪里怪氣的在那指手劃腳。三人見狀,皆為歡笑不已。
李雲宗正疑著不認識那公子,側首輕問道;阿貴也不說說這小兄弟的來歷?李雲貴笑道;這位公子是仙劍莊柳老天王的一脈單傳,好像叫做柳,清.那公子見說,迫不及待的搶道;是啊,我叫柳青.
李雲宗呵呵笑道;難怪我說這般眼熟,原來是柳老天王的公子.’剛說出這話,眉目暗聳下來,尋思;我與柳世遠也算是有些交情,這幾年我也頻頻往返于仙劍莊,也只是見過他的一個千金女兒,更沒听說過他尚有公子一事?莫非這柳青是他的私生子?
正獨自疑思,听柳青笑道;除了花蝴蝶外,還有三個人被一劍封喉,看來也是李大哥的手筆咯?楊瓊笑道;不是李大哥做的,也不是在下.而是那花蝴蝶惡性大發,舉劍便殺了三個人,其劍術之快,猶如閃電,真是不容小視.柳青笑道;他在厲害,不也被李大哥和楊兄合力殺死了麼?這才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時機一到,劫數難逃.李雲宗笑道;柳賢佷可真會說笑.柳青笑道;李大哥欺我年青麼?叫我賢佷,那多別扭,咱們兄弟相稱的好.
那柳青雖與楊瓊一般少年,但模樣清秀俊美,嬌女敕貴氣.于旁人的眼中看來,正當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風流少年,但似乎涉世未深,十分淘氣天真.李雲宗是年過三旬之人,與柳世遠已是兄弟相稱,與他的公子自然分叔佷之別,才是合情合理.時下聞听柳青要以兄弟稱呼時,不禁愕然難語.
柳青突然又疑道;奇怪啦!這花蝴蝶並未帶劍,只有一把鐵扇子,那三個人當中又無一劍客.既無寶劍在手,他是怎麼做到一劍封喉的?這可真讓人不明白.李雲貴見狀亦笑道;青弟的話似乎有些道理,這三人脖頸上的傷痕齊平無波,傷口不深,但十分精準,恰好割斷喉結.這不象是快刀的痕跡.只有憑劍尖口方能造成.柳青大悟,指著楊瓊笑道;楊兄騙人,這里除了你帶了寶劍,別無他人,這三人是你殺的,怎麼能說是花蝴蝶殺的?
楊瓊尷尬辯解道;這三人確實死于我的劍下,但卻不是我殺的.都是那花蝴蝶故弄玄虛,將在下的劍騙取了去,借劍殺人.在下不才,卻不敢濫殺無辜,無端做那壞事.李雲貴點頭道;原來如此.賢弟殺了花蝴蝶,為我逍遙莊除去了一個禍害,功勞非淺.不如隨愚兄一道回中原,面見呂天王如何?楊瓊道;小弟能殺死這花蝴蝶,純屬是李大哥之功,與小弟不大相干.不過小弟倒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兩位哥哥成全.李雲貴恰要問時,李雲宗生怕將此事露了底細,造成羞愧,連忙搶道;賢弟不用說了,依你便是.我等豪杰相會,豈還能為了這廝壞了雅興?楊瓊喜道;多謝大哥.心中卻想;你早這般說時,不知省了我多少麻煩.
李雲貴和柳青自是後來之人,自然不會知道兩人曾發生了爭執,見他兩人都一意並同時,只是莫名其妙的難解其中之故.
閑聊幾時後,此刻又近晌午,柳青笑道;論文講武的半晌,我都渴了,此地到處是血腥味,又有死人.不如我們到別處酒店去喝酒吃飯,坐下來慢慢聊.楊瓊見說也對,便入內堂喚出了那幾個尚自在驚嚇躲藏的店小二,與了他們些碎銀子,吩咐他們將那幾具尸體掩埋了,教在花蝴蝶的墳上題碑諱名,一應具備.那幾個小二見楊瓊等四人皆是殺人不償命的江湖豪客,哪里敢有半點遲疑?連忙應聲照做.
楊瓊見事了當,方才放心.四人一齊尋了另一處寬大干淨的酒肆,未及坐身,柳青喚過店小二,笑道;你們店里有什麼好酒麼?店小二要獻殷勤,笑嘻嘻道;有杏花村,果梨花,大高粱,五葉神,汾酒,小米酒,糯米酒,酸酒,女兒紅,茅台,老柴灶,青竹葉.都是上品佳釀,與別店不同,本店的好酒都有古傳秘方,貨真價實.柳青拍捉喝道;胡說,你店里除了杏花村,四川境內能有什麼好酒,都是外產的多.我也是本地人,你敢詐唬我?店小二見楊瓊等四人皆是配劍帶刀的武林好漢,哪敢多言?怯懦半天難語.李雲貴指著柳青笑道;你也愛多事.柳青努嘴道;他不說實話,就該嚇一嚇他.又與店小二道;我要杏花村,那三位大爺要上等高粱.好吃的菜盡管流水價上,酒錢嘛,自有那位大爺付賬.’將手指在楊瓊身上,怪臉一笑,自個作樂不迭.’
楊瓊微微一笑,教退了店小二.見柳青天真爛漫,心直口快,心中又喜有憂?原來他只余著十余兩銀子,此地離荊州尚有十日路程,他如何能盤算得過來?又不能在李雲宗等面前失了江湖豪杰模樣,只得是默默受了.
柳青見楊瓊默默無語,歡笑道;楊兄該不會是在抱怨我越權作主,壞了你的銀兩吧?李雲貴道;就你個烏鴉嘴愛胡言亂語,能不能消停一下.’武林豪杰相聚暢飲,桌上最忌談論銀兩的事,視為不吉利.柳青卻是初走江湖之人,自然諸多武林規矩不知,只是要圖個任性口快,自個歡喜.
楊瓊笑道;柳兄這話就說得見外了,些許銀子,不直一提.能與柳兄和兩位哥哥同桌共飲,人生何及之幸?柳青眨了眨晶瑩剔透的眼神,笑道;楊兄此話可不是戲言?楊瓊見他一貫愛咬文爵字,玩弄心眼,笑道;楊某向來無戲言.柳青聞言,更是緊纏不放,笑道;楊兄可是空頭之言,其意不誠.楊瓊笑道;那在下該如何證明?心想;這柳青可真是會糾纏不清,如此說下去,真個是沒完沒了.李雲宗笑道;賢弟休與這楞頭青一般見識,他只會羅嗦不清,淨說廢話.
柳青仍是笑呵呵道;我叫個曲樂管頭來,先與兩位大哥吃酒猜枚,楊兄吟詩舞劍一曲,以助酒興如何?李雲宗心糊智短,不知就里,應和笑道;好好,吃酒正當要趁興才是.楊瓊尷尬笑道;在下舞劍既可,卻不會吟詩.便劍舞一段’十面埋伏’如何?柳青搖頭道;那多驚險,又煞場景.不如來一段’貴妃醉酒’,劍舞風采,曲線優美.還不失風雅體態,真是兩全齊美哪!
楊瓊聞听,心中好不自在.他雖懂得’貴妃醉酒’的劍舞身勢,但堂堂的中原豪杰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舞出這般扭扭捏捏的女人劍式,顏面何存?當下又不好明言解釋,有苦難言.只是把眼楮將李雲貴來看,以求說情釋饒.
李雲貴會意一笑,道;青弟,你也把楊兄折騰夠嗆了.什麼’貴妃醉酒’?你怎麼不去舞上一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柳青撅嘴笑道;哪敢有折騰二字?我們相聚一處飲酒,那就是自家兄弟嘛!我可不喜歡太過于見外了.楊兄,你說是嗎?楊瓊苦笑一聲道;柳兄說得是.柳青笑道;自古有詩為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古人已開先例,我們後輩更應該多多發揚益善才是呀!
不爭柳青將話說得溫柔綿軟了些,楊瓊听在耳里,渾身一顫,心想;這柳青一身的嬌柔女敕氣,身上有著淡淡的女人香,言語投足間,又無多少的陽剛氣息,倒是與一介女子頗為相似,我記得初見蘭妹時,我也曾錯把她當成男兒,江湖上女扮男裝之事,已非奇聞.莫非他是個女子?’心中越是這般細思,越發泛起疑惑,欲要相問,卻又無從說起,唯恐鬧出笑劇,無端教人氣惱.
李雲貴笑道;青弟,你一直如此折騰,就不怕累麼?柳青道;阿貴哥別管我了,任憑我自由自在才好.李雲貴笑道;這可不成,你初走江湖,便任性妄為,不知高低.幸好楊兄是自己人,不會見笑,若換成別人,豈不教人笑掉了大牙?柳青笑道;我又沒有無理取鬧,楊兄,你說我有過分的地方麼?楊瓊哪敢說有?只是微笑搖頭.柳青得意笑道;楊兄真會善解人意,不教人為難.’舉一杯杏花酒,唇邊輕呷了一口,挨過楊瓊面前,甜笑道;楊兄,咱們雖然是初次見面,可義氣相投,酒逢知己.你若把我當成好兄弟,便飲了此杯,不許後悔.
楊瓊見他言語豪爽,教人不可當面拒絕.身為男兒好漢,歃血為盟,八拜結交即可,但如此曖昧交杯似的結義,卻又別出一格,開創了武林之先,耳目首聞.時下苦笑不得,只得將杯接過,一飲而盡.
柳青笑道;飲了這杯酒,咱們可就有兄弟之親了.我若有事,楊兄可要傾盡全力相助,真不後悔?楊瓊笑道;絕不後悔.柳青微笑道;瓊哥,你喜歡飲這杏花村嗎?楊瓊笑道;喜歡.柳青又道;再來幾杯如何?
楊瓊驚訝道;不必了.我還是陪著兩位哥哥多飲些高粱酒,這才痛快.柳青還要言語時,李雲貴道;青弟,你出門時,你爹說什麼來著?柳青聞言,不禁收斂一些手足後,笑道;爹爹說,凡事都要听阿貴哥的安排,不許有違.李雲貴點頭道;你既知道,怎麼反復將我的話置之不理,隨心所欲的嬉鬧?柳青伸一伸舌,作個鬼臉道;我只是想和楊兄親近親近,相互了解嘛!阿貴哥總是那麼大驚小怪,草木皆兵.’這幾句嬌滴滴的柔軟細語發自于女音,但人卻又是男兒模樣,只是長相也逆的俊美了些.李雲宗只道是柳青年幼調皮,故弄玄虛.一時忍不住便哈哈大笑.’
李雲貴笑道;你要想與楊兄套一套交情,這原本很好.那我該讓楊兄多了解你,免得他吃了你的機靈虧.柳青聞听卻急,上前扯住道;阿貴哥不要故意損我啊,你要亂說,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李雲貴笑道;我不說你,你便任性得像個姑娘一樣,盡出丑態,將我的話充耳不聞,毫無察覺.我若不管你,如何能帶你出門?楊瓊听言,暗下心想;原來這柳青也是第一次出來走江湖,難怪他會有一些富家公子哥兒的脾性,我只以為他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原來不是.
柳青被李雲貴說得滿面通紅,羞澀的躲在他的身後,掄拳一股腦兒的悶砸,如擂鼓也似的不停手,口中輕罵道;教你揭我的短.李雲貴絲毫不理,笑道;你輕些兒,若還重了些,教我飲不下酒,那我就真的一發說了,教你難堪.
柳青強嘴道;好啊,你胡說,我也胡說.我就告訴爹爹說阿貴哥存心欺負我,還動手打人.讓他來整治整治你.李雲貴笑道;我有打過你,欺負你嗎?你爹怎麼會相信你這張伶俐巧嘴.柳青笑道;這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要說也不難,只怕爹爹不會相信呢!’楊瓊三人聞此滑稽之言,無不咧嘴釋懷,笑得歡天喜地,盡情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