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劍風傳 正文 9章 邙山舊怨未盡解 飛龍山下斗英雄

作者 ︰ 蓮花聖

四人戲聊一時,佳肴俱至.他四個不分上下,輪番把盞一巡後.李雲宗道;阿貴是要趕往北岳恆山去麼?李雲貴見說正事,便停了手里杯,徐點頭道;我在仙劍莊守衛兵庫時,柳天王告訴小弟說三月十五日是南燕天王在恆山開山立派的吉日,天下英雄俱以應邀而至,共同見證.此事哥哥也早知道了吧?

李雲宗應道;前些日子听呂天王說過,不過他未曾詳言,只是簡說了幾句,卻是我推測而算的.李雲貴道;莊主是不想讓此事分散了莊內眾豪杰的心思,因此不曾明言.李雲宗道;這是為何?此事如今遍江湖皆知,莊主又豈能瞞得住我等?李雲貴道;南燕天王在恆山立派,但恐境內的雙刀門和飛劍門不會善罷甘休,要鬧一場.李雲宗將手中酒杯狠狠的在桌面上一放,喝道;他們敢?我听說莊主為了此事,特意從中原轄內抽調走了神木,清風,碧水三處分舵,共是五百余人,三個頭領,前往恆山鎮勢.再加上南燕天王和七大門派攜手壓陣,恆山立派一事,想來是水到渠成了.

李雲貴笑道;這卻難說.恆山雖在山西,可那緊鄰著黑蓮教的地盤,其境內又有雙刀門,飛劍門,清涼寺,樂幫等諸多本地幫派.就是應付得了王闖和孫世林,也難免會和黑蓮教的人發生齷齪.不知道此事呂天王有未提前和神教商議過.

李雲宗道;我前日還听慕容天王秘說,莊主已經和黑蓮教達成了秘密協議.我逍遙莊允諾神教在中原擇地開設三處分舵,共計六百余人.因此神教才默認了南燕天王在恆山開派的要求.哼哼,山西之地又不屬于他們的管轄地界,憑什麼要經過他們的首肯才能在恆山立派?莊主這不是明擺著示弱嗎?

柳青突然笑道;難道是逍遙莊不想得罪黑蓮教?所以要暫時給他們好處,敷衍他們?

李雲貴道;自來黑蓮教的實力並不壓于我中原,能避之不敵,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柳青笑道;阿貴哥也害怕黑蓮教的人嗎?李雲貴笑罵道;胡說八道,就愛插嘴生事.柳青得意一笑,滿不在意.’

楊瓊正欲多知道些武林大事,又恐柳青無休止的取鬧,打斷他兩人的話語,便笑道;柳兄,咱們都是初涉江湖,這諸多煩節的武林大事應當交與兩位年長的哥哥去商議解決,我兩個只管喝酒便是.柳青笑道;兄弟我可不勝酒力,我兩還是先听听他兩說什麼?楊瓊見他難得安寧,見終于肯停歇一會,喜道;正當如此.

李雲貴道;三日之後,便是恆山立派大典.那時天下英雄雲聚恆山,中原七大門派也會如期而至,此事順利尚好,倘若是其中發生了波折,恆山顛上只怕是免不了要血流成河了.

李雲宗道;阿貴說的極對,王闖和孫世林都不是個好鳥,沆瀣一氣,恆山典會上定然要鬧事不休.若是言理不通,驟然起恨,與南燕天王必會有著縫隙摩擦.李雲貴點頭道;這就是莊主不曾在內部告知的原因了,就怕我等會前去添亂.雖然神教已經放手不管.卻難保雙刀門和飛劍門不會借題發揮.一但發生火並,那可是武林中一場前所未有的血光之災.

李雲宗道;這兩個鳥已經獨霸山西數十年了,把整個山西的豪杰鬧得是人心離散,日漸衰敗.也該是讓賢能之士治理山西的時候了.李雲貴輕道;哥哥休要如此高揚,小心隔牆有耳,教人捉住了把柄.更生無端的仇恨.李雲宗省悟後,會意的點了點頭.

楊瓊听說武林中將會有一場大火並,心中頓時驚駭,既是身為江湖中人,武林大事自是有所關心.遂問道;莫非雙刀門和飛劍門乃是巫幫邪派,禍害了山西?’他見這李氏兄弟皆是豪邁俠義的硬朗好漢,提到江湖上的打殺爭戰一事,連眼皮都不曾眨一眨,更無半點猶豫不前之心,便知他們已經是歷盡過生死關卡之人.所說的話也都是真實不虛.’

李雲宗笑道;巫幫邪派倒也算不上,只是這兩個門派一向是陽奉陰違,吃里爬外.數次離間挑撥中原門派的內部事務,教人多有惱恨之心.楊瓊疑道;他們居然干涉中原之事?’他知道逍遙山莊是中原門派的群龍之首,若想要入涉中原事務必是要和逍遙莊鬧不快,霸者亦為難忍.’

李雲宗道;這兩個門派資歷不長,卻到處逞強外揚.不但給我逍遙莊作絆腳石,私下還秘和尚武堂,禁王府來往.還試圖把神教倚為靠山,乘勢做大,如此頻頻于我中原不利,久而久之,便成心月復巨患,就如同象是一把鋒利的寶劍在你的面前耀武揚威,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就會用此寶劍殺奔過來.

柳青道;黑蓮神教?李大哥是說神教中人會把那兩個門派當成一把劍,早往要殺向中原?李雲宗笑道;我可沒說,你可不要亂造謠呵.柳青笑道;我就愛造謠,偏急你們.

楊瓊道;原來如此.可雙刀門和飛劍門已獨佔山西數十年根深蒂固,羽翼豐滿.小弟路過山西時,還曾遭遇了雙刀門的人強行搜查,只因為小弟不願多生事故,這口氣也就忍下了.如今想起,可自覺得有些怒氣.柳青道;楊兄,他們如此無禮欺人,你為什麼不和他們打起來?楊瓊笑道;他們人多,好漢不吃眼前虧嘛!柳青笑道;如此也對,強龍不壓低頭蛇,只要不受傷就好.

李雲宗道;賢弟確實是該有此怒氣,不然那還叫爺們麼?楊瓊道;倘若恆山顛上真有一場火並,中原門派人數雖眾,可畢竟身在外地,不知有多少的把握?李雲宗笑道;沒有十成,也有八九成.神教既然答應不干涉恆山一事,尚武堂也是遠水不解近渴.禁王府雖是有心插手,但他也不敢明刀明槍的真干.只不過是收集一些殘兵敗將,煽風點火的挑撥事端.若論實力寡眾,便是十個雙刀門也是一鍋就端了.李雲貴一側勸笑道;哥哥說到哪里去了?李雲宗笑道;自家兄弟說話,不妨事,不妨事.’李雲貴原是怕胞兄言無忌憚的談論惹來是非,畢竟彼此門派不曾反目,就莫說那番驕傲自滿之言,事無定數,皆在人為,不可大意

楊瓊道;看來南燕天王在恆山立派,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李雲宗笑道;那就是一石二鳥,不過,南燕天王在恆山立派,實乃真心實意的發揚道家學術。並非是入侵山西。自來就是能者居上,達者為師。豈能因為地界之限而裹足不前的?若據實而論的話,武林好漢誰不想做鎮逍遙,一統江湖?

話剛落音,李雲貴責怨道;哥哥說話也不檢點一二,教人听進去就好受啦?李雲宗笑道;兄弟又不是不知道哥的性子,就是要說得痛快,不然你教我吐半截,洇半截的?李雲貴道;那也不該把話說得這般張揚,你可是因此性子受了莊主的責罰,也不收斂些個?李雲宗笑道;好好,哥注意些便是。柳青乘機笑道;阿貴哥什麼都好,就是太小心眼了,什麼都要管,你不累麼?李雲貴笑道;有你這個冤家在此,我哪敢有半點松閑?柳青笑道;那你就別管我,不就松閑了嗎?李雲貴呵呵一笑,便不在言語。

楊瓊暗嘆道;武林可真是弱肉強食之地,哪里有什麼真正的道義可言,成王敗寇自古皆理。腦海中突然尋思起昨夜那話;若不想卷入切其中,那就退出江湖,才是高明之舉。越想越是感嘆不已,又道;依大哥所見,你料恆山會發生什麼事情?

李雲宗道;若是雙刀門和飛劍門不露聲色的默認南燕天王為恆山之主,此事尚有擱淺的余地。若是他們當眾要鬧不快的話,那就是分明視我等為敵。我中原豪杰動起手來,可就名正言順多了。

楊瓊點頭道;原是這樣。那中原七大門派掌門一並俱在,不知道他們意下如何?李雲宗笑道;這還用問,自然是唯我逍遙莊馬首是瞻。不過些須小事,他們坐廂上觀即可。雙刀門和飛劍門皆是西域小派,高手不多,掀不了大風大浪。若動起手來,他們只有瞪眼楮的份。

楊瓊道;僅如此簡單?李雲宗道;逍遙莊的實力,賢弟想來是有所耳聞吧?收拾他們,也是小菜一碟之事,不過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惹是生非?如今的江湖可是四分五裂,逍遙莊已是樹立了三個大敵,可不能在動以兵戈為樂,鬧得血雨腥風的。楊瓊見說有理,笑道;大哥快人快語,畫龍點楮到要害。真是教小弟茅塞頓開,真個相見恨晚。李雲貴笑道;我這胞兄就是人太直了,口無遮攔,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是一股腦兒來,賢弟可要多擔待些才是。柳青笑道;李大哥言語痛快,阿貴哥為人謹慎,都是好樣的。青兒兩般都學。

四人復飲酒暢笑,不一時,李雲貴忽道;這花蝴蝶既伏法,眼下哥哥也無事可做,不如隨兄弟一齊上了恆山去見證天王的大喜之時,不知可好?柳青搶笑道;好啊,路上有兩個哥哥陪著,路再遠也無所謂了,要是楊兄也一並前往那就更好了。李雲貴笑道;你想得倒美,楊兄都被你嚇怕了,哪里還敢貼你行。

柳青笑道;我與楊兄已結拜成金蘭兄弟。哪里有怕不怕的,都是一家人了,你說是嗎?楊瓊笑道;柳兄說得是。只是楊某需南下荊州辦事,卻是無暇陪伴了,柳青勿怪。柳青笑道;不怪不怪,這次不行,兄弟等你下次去。楊瓊笑道;一言為定。

只听李雲宗笑道;只怕不妥。當年之事,天王如今仍是耿耿于懷,難已釋心。我兩個二去其一即可,若是同去,反而教天王的臉色不大好看,若是有那等奸賊暗里挑撥的話,只能是鬧出尷尬來。

李雲貴笑道;南燕天王不是那種懷恨不忘之人,如今他將要掌管門戶,成一番事業,我們正好去相助一臂之力,也顯得你我兄弟不忘尊重他老人家

李雲宗搖頭笑道;思來想去,還是免了。莊主已有吩咐,他本人說不準就已在恆山了,再加上賢弟,又有中原的各路英雄座鎮,足能應付大局。哥哥我另有莊主所令,要往江西地面去視察一番,謹防南江湖的人馬過江偷襲,畢竟大敵在南方,山西之事,賢弟做事穩當可靠,你去最為合適。

李雲貴沉吟一時,徐笑道;如此也好。只是哥哥可不要冒險的過江滋事,敵不動則我不動,不可意氣行事,有負莊主重托。李雲宗道;恩!我知道了。柳青笑道;好啊,李大哥要去江西,楊兄又要下荊州,真是各散天涯,幾時才能相見啊?李大哥剛才說和南燕叔叔有往日的縫隙,這是怎麼回事呢?我和楊兄都想知道,阿貴哥能給我們說說嗎?李雲貴笑道;你這鬼靈精,分明是你想知道,怎麼又無故把楊兄拉扯進來,你便好找台階釋疑。柳青樂道;哪里的話?楊兄,你說你不想知道嗎?你不想听听阿貴哥大戰‘鎮西天王’的傳奇故事嗎?

楊瓊本不欲知曉他人的隱私心語,但听柳青說是大戰鎮西天王的故事,頓時生了好奇,尋思;莫非這李雲貴的武功能與二師伯比肩?‘他完全不知柳青這是拋磚引玉的話頭,連他自己都是胡亂猜測的,就是為了勾起自個的好奇‘笑道;哥哥若是不把小弟當外人的話,便請相告一段如何?小弟洗耳恭听。

李雲貴笑道;賢弟不是外人,說說並不妨事。此事原也不是什麼大事。柳青性急,催促道;阿貴哥快說啊,我又不會說不出去的。也不要遮掩,要象李大哥那樣爽快。李雲宗笑道;賢弟說出來听听也好。

李雲貴將四周一顧,見無人在側,便道;我兄弟二人原本是綠林中出身,佔據著邙山稱王,打家截舍,做些殺富濟貧的勾當。五年前的六月一日,我二人正坐山飲酒,聞報說邙山腳下有一大隊車馬經過,護航之人只才數十人。也是怪當年我二人不知天高地厚,也不問是誰的車馬,裝的何物?便引了一幫嘍羅下山競爭,不一時便將車馬搶得是一干二淨,正得意凱旋,忽然見到一個好漢引人來搶奪。你想,到手的東西,如何能放得下?也不曾問那人是誰。我兄弟兩個輪番火並數個時辰,不分勝敗。

楊瓊笑道;那後來兩位哥哥是如何善後的?李雲貴笑道;只因我與你李大哥都是出自綠林,誰也不認識鎮西天王,也只是听說過其名號。當時見他武功極高,我兩人並他一個,居然佔不得半點便宜。天色暗幕之後,他便退了去。到了第二日,他又是領人來奪山,並無話說。我二人為此又與之廝斗了一日,不見高低。見天色以晚,彼此都收兵退了,這番我卻多了個心眼,秘密派人暗里查訪他的住處底細,哪知用人不當,那嘍羅卻瞞著我等,暗自主張的在客棧的酒菜里下了三步醉仙散,將他麻翻後,用繩鎖綁了身子扛上了邙山頂上,我見那好漢是武林前輩,氣宇不凡,待他酒醒後問了他的來歷,一問之下,我與你大哥都驚呆了,那人居然就是稱霸中原數十年的南燕承天王,如此受我等之辱,何以顏存?當既負荊請罪,以博求寬恕。南燕天王卻也大度,知曉是一場誤會後,便一笑泯之。又舉薦了我二人入逍遙莊做了正道上的英雄豪杰。這可是夢求難得之事,我等自然是心滿意足了。後來又不知道是哪個多嘴多舌的小嘍羅,卻將那次山寨中的所見所聞在江湖上大肆渲染,造成流言。結果一傳十,十傳百鬧得江湖中人人皆知。南燕天王大怒,責恨我等兄弟忘恩負義,故意放出這等惡言,中傷名譽。我等又苦于無從解釋,只得是默默的忍受了。

楊瓊道;兩位哥哥都是光明磊落的豪杰,非之所為,當是問心無愧,尋求真相才是。何以代他人而忍辱負重?李雲貴嘆道;話雖如此,可自來流言最毒,三人成虎,百人成災。事以如此,解釋已是枉然,再者,即便是我的部下所為,也自是怪我管教不夠,又能怪誰?李雲宗突然嘆道;這幾年來,我二人不知道被多少豪杰在背後暗地戳脊梁骨恥笑,可沒奈何,這個黑鍋我兄弟二人不背,又有誰來背上?

楊瓊與柳青相互對視,半晌都說不出話,異口同聲道;真是難為兩位哥哥了。

李雲貴道;此後,南燕天王心中便對我二人心壞歧視,諸多事務皆不相信我等,在他的眼里,我二人已成了反復無常的小人,不論如何的解釋,天王他也無動于衷。時日一長,我等心灰意懶,只能任由天王去猜想罷!這便是我等與南燕天王生隙之因。

柳青大悟道;青兒明白了.難怪你和李大哥一樣,開始也不願上恆山,要不是我爹爹設法逼你前去,你也不打算去了麼?李雲貴笑道;青弟,你可別把這事說出去,此事已在武林中逐漸的淡忘,可不要再起風波.節外生枝.柳青笑道;我和楊兄都是聰明人,是不會有損阿貴哥的名譽的.就是做夢,也不敢說.李雲貴道;有青弟這話,我才放心.

楊瓊點頭道;小弟也不曾想到,兩位哥哥與南燕天王之間竟有過這般巧合的緣分,真是教人臨听了一場大戲,可惜小弟是局外人,未能身入其境.’說出這話後,頗感失誤,自覺語氣上對南燕師伯的大為不敬,好在是囫圇之言,當不得真,遂將之一笑而掩.’

李雲宗道;原先只是一場誤會,現在卻變成了一場矛盾,真是教人好不頭痛.楊瓊見他兄弟兩個都為誤綁天王一事內心愧疚,深覺不安,卻又不該如何的勸導,微微一笑道;都說江湖豪杰沒有隔夜仇,哥哥們既是無心之過,又非流言之人,該當是無過釋懷,不必自責.至于南燕天王是何想法,咱們又左右不得,琢磨不透.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事已至此,那里還抽空去理會這樁陳年往事?

他兄弟兩個見楊瓊說得合情合理,頓時釋懷,將酒大碗價般來飲.此刻正陽偏西,已到未時.李雲貴早是酒足飯飽,立身喚起柳青,與李雲宗道;小弟要赴恆山之宴,哥哥既另有要事,也就不強說了.小弟可不能耽擱了時辰,便先行一步.李雲宗只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柳青見說要走,早在暗後悄悄的付了店掌櫃銀兩.

兩個又向楊瓊拜了別詞後,各自上馬朝北徑而上,他兩個與路疾奔數個時辰後,此時近臨到一坐巍峨落懸的高山腳下.柳青出自富貴豪門,又少走江湖,于地理路程上卻是一概不知,只是隨行.他抬首見到這峰巒環繞,崇山峻嶺,遍地蛇蠍,處見猛獸的異鄉之地,便心驚膽怯.唯諾的緊挨過李雲貴身輕道;這里的山脈起伏驚人,嶺大峰高的,一定是個凶險的去處.

李雲貴熟走江湖,見多識廣.遍識路程行徑,關卡礙口.見柳青有些心虛,笑道;這與咱們要去的恆山相比,可謂是小巫見大巫,相差甚遠了.柳青笑道;我才不怕.那這里叫什麼地方?

李雲貴策馬左右徐看一時,道;這叫飛龍山,川陝交界的山脈,過了這山,便入了黑蓮教的核心地境,沿路北上,橫過漢中,朝東邊再行無幾時便到了北岳恆山了.我記得三年前曾路過此地,看來此處的景色毫無改變.

柳青听說路程甚遠,眉目便生委屈’他本是富貴哥兒,哪堪吃苦?一時心有懈怠,嘀咕道;居然還有這麼遙遠的路,真是要活活累死人,走江湖可真累,我以後再也不出門了.’

李雲貴見柳青竟說些牢騷喪氣的話,笑道;這算什麼遠.當年我從山東南下兩廣,于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的連趕七八個晝夜.到了鎮江時,連骨頭都快散架了,也沒有像你這麼說累的.柳青撅嘴道;你是男兒好漢,再苦再累也不算什麼,反正有的是氣力,我可不行啊.

李雲貴聞言,苦笑不得,回道;你當我是神仙麼?你現在不也是男兒身,怎麼卻樣似人不是的?

柳青道;那是為了方便,誰想到現在會有這麼累人.李雲貴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我獨自一人去恆山好了.’這話本是說笑,柳青也不細解,著急道;阿貴哥好狠心,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不管.我只說累,又沒說不去,你答應我的,可不能言而無信.李雲貴笑道;那你可不許再說那些自個泄氣的話,若還無故叫累,惱了我心.那我就真的言而無信了,讓你自個回去.

柳青首出遠門,哪里懂得照顧自己?纏附依賴之心從未斷過,見阿貴哥說起了狠話,誤以為真,饒是他伶牙俐齒,也不敢嘻嘻哈哈的戲言胡扯,無奈點頭道;我都听你的便好了嘛!李雲貴笑道;這還差不多.

兩人小心翼翼的饒山而過,策馬騎至空曠山谷崖下,中見四下都是鮮花紅蕾,絨草曬綠,好一派生機勃勃的春色畫意.但見有’孔雀開屏,總為孤芳自賞.百靈翠鳴,日夜欲配佳偶.漫天竄飛的紫燕,獨枝私語的鴛鴦.麋鹿深森痴望,幾欲草木皆兵.獐狼灌叢暗窺,每聞風響疑隱.虎豹風雷震天,猴猿雲雨竄情.九天飛鶴鳴山過,鳳擇良犧入林來.’深山曠野僻所,本是清幽靜謐.忽迎不速之客,頓時百聲鼎沸,如同鬧街.

柳青本是個喜好游玩的花季公子,涉世尚待經驗,他見身處鳥語花香,流水潺潺的仙境怡地,愛于閱色美景之情,一時便詩意大發,未與李雲貴言語,朗念唐詩道;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他聲音雖不是高亢洪亮,但山谷之中的余音卻是不小,嚇將一側的孔雀收屏,雀鳥竄飛.猿鹿獐狼沒命也似的消聲匿跡,剎間,山谷返回了初世一般的寂靜.

柳青念詩畢,尚不知厲害,笑道;阿貴哥,我這唐詩念得如何?李雲貴驚訝一笑,苦道;好好,不過火燒眉毛了,你還蒙在鼓里.柳青聞言一驚,急問道;該不會是青兒闖禍了吧?可沒理由啊,我只是念一句唐詩,得罪了誰耶?李雲貴怕他驚慌失措,倒引麻煩,淡淡笑道;沒事,只是此處有些障礙,須要看清形勢.

柳青眼珠一轉,問道;這山谷里該不會有強人打劫吧?李雲貴笑道;你說會有麼?柳青笑道;我說沒有,這太平時日,誰敢來做這無聊害人的事?李雲貴搖頭一笑,把刀口往內深處的谷口指道;你看此山兩廂坐落高大,擋住東西通行.前方盡頭有一個狹小的谷口,佔據著南北要沖,若是有人截住此谷口,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我二人,只怕是難已過.柳青大吃一驚,問道;阿貴哥也曾佔山為王,那也是威風八面,既然一般是同道中人,人在江湖,總有三分薄面.他們不會為難我們吧?

李雲貴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不也沒干那事了麼?且去看看如何情況,青兒,你須要听我之言,再不可冒失行事.柳青見阿貴哥面色有憂慮,自己又無主意,不知道兩人能不能平安的過這飛龍山,哪還敢自作主張?連忙用力的點頭應可.

兩人徐徐放馬策入谷內,于路皆無事,李雲貴疑慮道;莫不是我太過于謹慎了?柳青見說無強人,頓時歡笑道;真有綠林強人截道,阿貴哥有萬夫不當之勇,便是千軍萬馬也是攔不住你的,不是嗎?李雲貴見柳青盡說些隨意調皮的無知之言,不禁失聲笑道;你這楞頭青,滿口瞎話,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在莊上你爹疼你,莊客讓你.可如今到了外面,我可不講什麼情面,凡事都是公正處之,你要是闖了禍,那就自個擔待,我可不管.柳青笑嬉嬉道;我就是闖了禍,也會說是阿貴哥指使我做的,你不管不行,我一定把你拖下水.

他話才落音,前方葫蘆谷口突然傳來一陣陣的哈哈大笑聲,音勁亢揚,響側在山谷之中,教人震耳欲聾.柳青著實嚇了一跳,緊緊的栓住馬韁.李雲貴聞這聲音暗發自內力,猶如波潮來襲,無形無影的余音勁力迎面層層似涌,刺耳生痛.’他雖是身經百戰的高手,卻從不欺敵自負,尋思道;此人的功力不淺,決計不在我之下。此處他們人多,不宜斗狠,還須妥善處之.

柳青只料到山谷無人,故此言無所忌,卻不知早被他人所聞,急問道;阿貴哥,這不會有什麼大事吧?李雲貴見柳青有些膽怯,怕他會臨時出亂,連忙笑道;不會有事,前面的谷口有人把守,你在此地慢來,我先去看一看,然後來接你.柳青本不知該如何應對,見說後點頭道;但憑阿貴哥哥拿主意.

李雲貴穩坐寶鞍上,刀柄往後一擊,雙腿一夾,那坐騎便負痛仰嘶,忽的前蹄往前一縱,如黃河決堤,一泄千里.柳青騎技之術卻差,把馬韁生拉硬扯,胡亂踢打,那馬反兒顛沛行駛得慢吞吞,似有不滿之意,遠丟落在其後.

李雲貴前騎剛見至谷口,未曾細心打量,只見前方一只雁凌羽箭射在馬蹄下,似在警告.連忙將馬韁勒緊,仔細一看,只見兩邊的谷口上方排列下一隊隊的旗幟分明的嘍羅,頃刻間便將一個本來狹小的谷口滿佔,略略估算,至少有三百余人馬,無不是衣飾鮮明,身壯彪悍的漢子.’這地勢卻是西高東低的山窪谷,李雲貴坐于馬鞍,居高臨下,看得親切,前隊是一百個盾牌刀斧手,盡著黑衣黑甲.中隊是一百個飛刀長槍手,盡著紅衣.合後是一百個弓弩手盡著白衣,刀出鞘口,箭搭弦上.雄風赳赳,氣勢昂昂.頗似一支既要出征沙場的精兵,只不過人數卻是少了一些.

李雲貴暗暗喝彩道;想必這山大王是個武將出身,故此能嚴整軍紀,排兵布陣,不似一般烏合之眾.’因未見到他軍中主將,便不急一時,喚過柳青,一齊待主將放行.’

柳青應聲趕到後,見之大嚇一跳,失叫一聲,不知高低.李雲貴教柳青勿慌勿動後,當先一騎奔向前方,彼此尚余五十步時,弓弩手中突然又急射出一支雁凌羽箭,攔在馬蹄下,示意原地駐馬,不可靠近.

李雲貴會意勒馬停留,把刀插于地上,就馬上拱拳禮朗道;中原義士李雲貴借道飛龍山,望大王以江湖義氣當先,開關放我等北上,所納黃金白銀,不敢少缺,乞大王放行.’這話本是他佔山為王時所創之言,教傳與部下的訓言,自改邪歸正後,這話自然也就用不上了,不料今日起用此語求他人放行,真個是此一時彼一時.他心中雖無懼意,但對綠林中的規矩還是尊重,畢竟自己當年也曾同源共事,怎能忘本?’

只見前谷方形隊陣中波開浪裂,眾嘍羅威武喝聲之下,擁出一個八尺好漢,徐徐放馬入核心.兩人知道那漢子便是這一山之主,不禁同視.好一個精壯的青年將軍,但見;

方頭肥面,口大氣粗.發冠箍扎錦綸,身披銀甲涂霜.肩扛重斧賽袁達,跨下飛騎勝赤兔.眼放寒光,未言先怒.豪杰生世原有路,卻待天恩將罪還.

那將軍直腰挺月復的馬至核心,見李雲貴亦是八尺稟稟玉軀,氣勢吞山河.哪敢視為等閑,失以禮數?就提起大斧還施了一禮後,問道;兩個壯士是何方人士?又為何事要過我飛龍山?

李雲貴道;在下是逍遙山莊左先鋒李雲貴,因趕赴恆山宴會,行至寶山,未敢擅闖,故此冒然借道.指著柳青道;這位是仙劍山莊少莊主柳青兒.請大王放我等北去,自當感激不盡.

那將軍聞听兩人的來歷,暗自一驚.’一個是逍遙莊的好漢,一個是仙劍莊的少莊主.兩方皆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如何敢去得罪生事?’遂呵呵回笑道;原來是中原左先鋒李大俠和柳少莊主,真是久仰大名.今幸從飛龍山大駕,也算是我等有緣.’率先下了馬,轉首對眾嘍羅喝令一聲,那孩兒們便各自歸規有序的退回山寨,真是來也如初,去也初如.’

李雲貴見他毫無敵意,卻有誠心.遂下馬道;看來將軍原也是朝廷命官,方才以嚴令治軍,如此陣容,在下也是第一次所見,真個是非同常聞.柳青笑道;阿貴哥,你原先也是一山之王,也懂得象將軍這樣排兵布陣,號令眾人嗎?李雲貴笑道;和將軍相比,真是羞愧難題啊.那將軍笑道;小人倒不曾為將,只原是揚州都頭,一介末官,讓李兄見笑了.柳青問道;那將軍為何不做都頭?要來川中做大王,想必是厭倦了官場上的勾心斗角,做山大王才自由自在.

李雲貴怕柳青這句話引來尷尬,連忙笑道;將軍休听這冒失鬼的胡說,他初省人事,滿口胡柴,將軍莫與他一般見識.柳青將嘴一努,自知此地無險,便策馬四處閑溜.

那將軍卻也是個落落大方的好漢,並不計較什麼.反而心直口快道;小人在揚州做都頭時,職位倒也清閑.去年在城內路見不平,失手打死了一個惡霸,吃了官司.不料本州知府與那惡霸是沾親帶故,要與他報仇.便誣陷小人是什麼私練兵甲,意圖謀反的罪名,打入死牢,只待秋後處斬.小人本情願吃那窩囊的官司,卻怎生受得那狗官的侮辱,說什麼謀反之事.小人世代忠良,怎敢謀反?索性不做不休,一怒之下,帶人殺進了府衙,一刀斬了那賊官.李雲貴听得痛快之處,大喜道;干的好,將軍真個是好漢.

那將軍笑道;延安府經略與家父原有舊交,小人本欲投他的帳下,尋個差事,日後博個功名.路過這飛龍山時,正直這山主糊涂自大,以為小人要來奪他的山寨,便擺陣廝殺,爭斗中小人將他殺死後,本欲自去.卻當不住這一山孩兒們的請求,便留下來住了這山大王.只待朝廷招安,那時便一心一意的報效國家.

李雲貴聞言,伸指贊道;將軍真乃忠義豪杰.忽然省悟起還未曾請教彼處姓名,便以說了這麼多話,暗下自責失禮.笑道;請教將軍高姓大名.那將軍道;小人姓方名鴻.家父方天南,原是江州兵馬都監.

柳青道;方老英雄的威名,我曾听過,攻打黑山,為民除害.真是了不起的英雄,小弟仰慕已久.李雲貴楞了青兒一眼,尋思;方天南是南方官府中人,連我也只是听說過其名.這青兒初涉世事,卻想著拾人牙慧,這番弄巧成拙了.

方鴻默然失色道;家父五年前在攻打黑山一役中,身中毒箭身亡,方某無孝無能,連家父的尸首也未曾找到,如今又是佔山為盜,不忠不義,真個是枉為人子.’言畢,淚如雨下,甚教人聞之傷心.’

柳青原是囫圇說些贊美他人的言語,哪料反是在方鴻的忌諱傷口撒了鹽.’他本無此意,但總因此事由己生起.一時也不敢胡亂說話,只能是將無助的眼神將旁邊的阿貴哥哥來看.’

李雲貴勸道;方兄保重,尊父累代忠義將門,黑山一戰,雖死猶榮.方兄定要激勵圖強,替天行道,為國為民,為報家仇,也該當剿滅黑山,殺絕賊寇.

方鴻聞言,就淚聲中雙膝拜道;久聞哥哥是中原威名遠揚的豪杰,小弟敬佩多時.逍遙山莊是天下豪杰雲集之地,小弟也向往久矣!只因身在官府,又不得高人推薦,實是小弟的憾事.今日天幸遇見了哥哥,還請不惜費著唇舌之勞,舉薦攜帶,小弟願終生與哥哥生死一處,唯命是從.

李雲貴慌忙上前扶身道;方兄不必行如此大禮,你我年齡相當,如此豈不是折我陽壽?此事足可商議.方鴻道;若是哥哥不答應小弟所請,便是跪死此處,也決不起來.

李雲宗見方鴻肯歸附逍遙莊,內心中早是歡喜不已,但又恐他是一時氣憤,只為報己私仇而無明白的大義.便道;此事須從長計議,非是哥哥我能自作主張,若方兄真有入盟逍遙莊的誠心,待我稟上莊主,莊主向來宅心仁厚,忠義過人.我只有先稟明于上面,方好行事.

方鴻迫切道;不知莊主何在?李雲貴笑道;他已在恆山,待南燕天王慶會過後,我立稟天王,保舉方兄加入逍遙莊,我料天王必是大喜,定來迎接,逍遙莊內最喜方兄這般敢做敢當的好漢,也會是錦上添花.

方鴻聞言也喜道;小弟一定不負所望,灑得一腔熱血,斷得一個頭顱,都無怨無悔.李雲貴點頭笑道;只要方兄過了莊主的逍遙三關,其下的手續都在李某身上了.方鴻驚訝道;呂天王要親自考核?不知考核的是什麼,可否請哥哥先行透露些口風.小弟好從容而備,以待所需?柳青在側忽的一笑,相視不語.

李雲貴便問柳青道;青兒,你可知道逍遙山莊考核的是哪三關?

柳青笑道;我當然知道.逍遙莊的第一關則是考核來歷的黑白,第二是人品的優劣,第三是武藝的高低,若能過此三關,那便恭喜方二哥,逍遙莊又多添了一位英雄豪杰.

方鴻道;小弟原為朝廷武官,如今雖是落草為寇,但事出有因,非吾所願.哥哥不也曾是綠林出身嗎?李雲貴點頭道;方兄這話有道理.方鴻接道;小弟祖上三代將門,今番雖沒落,卻也不曾有失豪杰氣概,非財不取,非禮不為.只截取貪官惡霸,達官顯貴的財物,不曾欺壓良善百姓,行那不仁不義之事.李雲貴道;方兄言之有理.方鴻又道;小弟雖是武藝低微,卻也曾到東京校場應聘武舉,只因不懂官事奉承,未得重用,只落得個都頭的卑職.自幼習學十八般武藝,諸般兵器也曾使得.此上所言句句屬實,請哥哥明見.

李雲貴見方鴻能通得這逍遙三關,心中大喜,尋思道;這方鴻卻非那浮言浪夸之人,我首聞他內力渾厚,又見他將第一支箭精準的射開二百步之外,臀力也小.如此箭術,我也沒有十分把握做到.他手中一把金蘸斧少說也有一百來斤,拈手如同草芥,武功也自然的不弱.如今我逍遙莊也缺乏高手良材,忠勇俊杰.呂天王雖已在江湖上廣閱賢士,但能通過三關者卻十不足一.這方鴻諸般皆過,又有至誠之心,今日我何不趁此良機,先行答應了他.待邀呂天王來時,一切的後備續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這般想好時,呵呵笑道;方兄誠意動人,李某若還敢推三阻四,卻顯得是拙楮不識英雄了.方鴻喜道;哥哥是答應小弟啦?李雲貴笑道;李某答應了,不過呂天王那里卻還三五日的功夫,畢竟方兄與莊主從未見面,此地又離恆山尚有三日的路程,我若憑一己之力越權的話,莊主必是見怪,顯得逍遙莊毫無納賢的誠心.

方鴻大喜道;哥哥言之極當.小弟絕無二話,還請哥哥在天王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如此小弟甚幸.李雲貴道;過不多時,你我兄弟便將同處一室,生死一處,這是自然的.’忽的向柳青使個眼色,將手中兩刃刀旋舞著一道屏風,以示暗言.’

柳青會意的笑道;方二哥,小弟和你說個秘密.方鴻好奇道;賢弟請說.柳青便展開那七巧玲瓏之舌,八面招風之才,扯話道;二哥知道呂天王的本事嗎?方鴻道;只是聞听大名,卻又無緣相識.柳青笑道;其實呂天王原也是邊關的將軍,和方兄一樣,也是不懂那等官場奉承之事,被無罪遭罰,他一怒之下,將樞密院的賊官們盡情的屠戮後,棄了官誥入江湖做了好漢.所以說二哥和呂天王是出于同道,你的入盟所請,他是必定會答應的.

方鴻心中對入盟逍遙莊一事上本是懷揣不安,唯恐不成事.此刻听得柳青一說,如同是吃了顆定心丸,將那等疑慮也拋到天邊.笑道;多謝賢弟相告.柳青笑道;小弟雖然有心在呂叔叔面前推薦二哥,但又不知道二哥的武藝如何?不如請方二哥大顯身手,和阿貴哥哥切磋一番技藝,權當是交流武功心得.不過一定要盡心盡意,不能作弊.小弟若是看見你們兩個各自懶惰不勇,我便在天王叔叔面前舉報你們以公謀私,意在欺騙.

李雲貴原意便是要和方鴻斗上一場,以測量他的武功底細,以求實正.但又不能明言,讓方鴻誤會是挑屑.’凡是要入戶逍遙山莊的豪杰皆要通過莊主的三關測試.但此事實出偶然,良機不能錯失.自覺得不能一味循規蹈矩,該當是果斷決心.此地是黑蓮神教的管轄地境,呂天王又不能在神教的地境上收攬豪杰,他唯恐神教省悟後,將方鴻奪了去,便索性一發做到底.

見青兒已是領悟己意,不負所望時,微微一笑,以失贊許.方鴻聞說,尷尬的笑道;真要如此嗎?柳青點頭道;當然啦!即便是方二哥面見了呂莊主,也是要武藝考核的,那才叫難為情呢!你和阿貴哥哥只是切一切武藝,就這麼簡單,不論是哪個豪杰入莊前,都是要顯露些拿手絕活的,以便好教傳後輩.難道是方二哥心虛啦?

李雲貴佯怒道;你這愣頭青,怎麼和你二哥上話的?沒大沒小?柳青笑道;我只是告訴方二哥實情而已,規矩是祖宗定下來的,呂叔叔也不能越軌,二哥早晚是要知道的,不如我現在就告訴他.

李雲貴笑罵道;你這烏鴉嘴,四處調弄爭斗,你好看熱鬧,早晚要拔你的牙.柳青得意笑道;你若是拔我的牙,我就詛咒你終生取不到媳婦.

方鴻見他們在那笑言笑語的爭執,心下尋思;這柳青欺我武藝不精,我不怪他.我也向聞左先鋒李雲貴是個勇猛善戰之人,他兄弟兩個,在江湖剿滅過無數山寨匪幫,是中原大大有名的好漢.其胞兄李雲宗綽號’旋風手’,快刀無影無形,也有萬夫不當之勇.我要入戶逍遙莊,自然是不允他們小瞧,若不顯我些武藝給他們看,便是入了莊,日後也渾然是受他人冷眼嘲弄.如此想定,遂笑道;小弟願與哥哥切磋一番.一來是仰慕哥哥的武藝威名.二則是就請此處考核小弟的武藝,若不能中哥哥的心意,便任由處置,小弟無怨無悔.

李雲貴正是要激他出手,見有允諾時,笑道;如此也好.那請方兄不須手下留情,必要盡力施展.就請這個少莊主權當一次考核官,將績效詳細的報與呂天王知曉.

柳青聞言,便策馬饒開一側,肅一肅嚴面,朗道;公事上我必鐵面無私.李雲貴方鴻听令;必要用心盡力,若敢投機取巧,貽誤莊規,我必嚴懲不貸.’兩人聞說,各自尊諾.’

方鴻正要顯一顯手段,用心無多.轉首對山寨中的嘍羅朗道;傳吾號令,教山寨里的弟兄擂鼓助興,齊聲吶喊,為我等壯威.那些孩兒們見說有大戰可看,皆歡喜領命.霎時,鼓聲如雷,震撼山谷.飛禽遠避,走獸匿影.兩岸嘍羅相互搖旗高喊,甚是巍巍壯觀.

兩人相互策馬退後,相距約有十丈,方鴻猛喝一聲驅駕坐騎,綽斧急奔.李雲貴久不經陣,見鼓聲陣陣急促時,如同撩撥心弦,早是豪氣沖天,亦提刀驅駕迎奔.兩個好漢方才近身,便是好殺,但見;

斧重劈山兩裂,刀猛斬斷石崖.一個山中猛虎,一聲巨嘯震風雷.一個雲海狂龍,一波沉吟亢雲雨.斧鋒瀕寒霜,虛空里降下北冬冷.刀尖射烈焰,平地上頓生南夏熱.這個一心爭雄,哪得斧留情?那個意在施威,怎堪刀長眼?一個曾是揚州都頭,官卑藝高真好漢.一個原為氓山大王,名惡心善強壯士.近看龍虎爭雄,遠觀麒麟搶端.正是那’自古英雄兩相惜,好漢何愁武難展?’

兩個一刀一斧,一來一往猛交斗到三百回合,鼓聲正激烈擂急到間深里,李雲貴將刀隔開大斧後,將手一揮,撥馬走側,頓時鼓旗盡滅,兩岸觀戰的嘍羅哪里見過這般好漢激戰?無不歡喜吶喊,拍掌稱快.

方鴻省悟後,急道;哥哥意下如何?李雲貴笑道;方兄武藝高超,騎技高駕于李某之上,真讓兄弟衷心佩服.方鴻尷尬笑道;若非哥哥手下留情,小弟焉能交戰三百合?其實早就輸了.李雲貴微微一笑,不禁喜歡方鴻直言快語的脾性.

柳青策馬近身道;兩位今日算是將遇良材,棋逢對手了.依我這判官量度,兩位英雄皆是棋鼓相當,這一戰,不分勝敗.平分秋色.’其實柳青也早看出,方鴻武藝稍遜一籌,若真是一場惡戰時,又哪堪真個容情,真見了生死之分.’他見阿貴哥哥尚且先行禮讓時,已知是為了互住方鴻的顏面,免教他在孩兒們面前失了威嚴,故此以柔和之言將場面圓滑住,以保方鴻的內心虛榮.’

方鴻自是知曉敗戰,但聞听柳青如此說時,心中也喜,暗自感激不已.李雲貴心下卻暗笑道;不知是這青兒看不出來,還是他早知我意,平日見他調皮無知,關鍵之時卻也是一把好手.

柳青見暮昏已沉,月色初驟.月復中已是饑渴,見阿貴哥只是陪著方鴻講說武藝,閑聊些武林大事.’他本是心急好動之人,一身嬌貴之氣,見受了冷,又受饑渴,便心發怨言’道;天要黑了,阿貴哥哥,你說是要走,還是要留?’分明是在責怪方鴻忘了待客之禮,兩人來此已有半日,卻不曾見到半點茶水,只是江湖武林的聊,打打殺殺的做.卻絲毫不見時辰已晚.’

李雲貴見柳青口無遮攔,說出這般教人尷尬之言,不禁悶哼一聲道;你餓了麼?柳青聳臉道;又饑又渴,阿貴哥也不管我.

方鴻一愣,後才想起柳青的話中之意,手掌往額上一拍,叫聲’怠慢’.連忙賠禮道;看小弟糊涂麼?只顧著忙自個的事,卻不曾對哥哥盡到半點情誼?真個是糊涂了.’慌忙教寨中的孩兒們牽了馬,自在前方引路,于路只是不盡的歉意.’

李雲貴見他手足無措,更知是無心無意之失,遂怒瞪了柳青一眼.柳青卻是裝作不知,暗地一笑而掩.三人剛入崗寨,只見聚義廳上早已備好大桌宴席,四廂彪立著數個倒酒的孩兒,只待三人入席暢飲.方鴻見狀,大喜道;這些孩兒們平日懶惰,即日倒也會看事.又教;今夜除了看守寨門的弟兄不得醉飲.余下的弟兄皆可把糧庫里的酒肉拿來分吃了,大伙一醉方休.’那些孩兒們聞言,歡呼一聲,各棄了刀槍劍戟,換了行頭,四處里殺雞宰羊,搬弄魚肉酒糧,三五成群的忙得團團轉.’

三人獨佔大席,兩個好漢相恨見晚,白酒便流水價般暢飲一通,甚是痛快.柳青雖是豪門富室的哥兒,貫用錦衣玉食.但異鄉別土的風味菜肴他卻是不曾食用.李雲貴正擔心他會漫天的胡話,破壞豪杰氣氛.便在耳邊輕道;你只管吃,莫要將言語來胡說若是累了,自有歇處,只是不許出亂.

柳青勉嘴一笑,自要獨飲杏花村,只輕呷一口,眉目頓喜,又莢了一片紅燒肉,入口便覺得勝似山珍海味,瓊漿玉液.’原來他莊內廚子雖也是好廚藝,卻是千遍一律,不敢弄奇.哪里及得山寨豪客般的飲食,熟肉蘸著蒜泥醬便入口吃?都是隨意大膽變新,諸般菜肴也做得出美味.柳青初食這山寨里的佳肴野味,反覺無比鮮美,一時之間,歡喜得無拘無束,口中只是道好.’

李雲貴見了,方才舒了一口氣,也不管他,只是和方鴻輪番把盞,大碗飲得暢快.柳青雖不忌酒,酒量卻也不高,連杏花村也飲得微醉,左右蹦蹦跳跳,將席桌上的乳豬,女敕羊,熟肉,燒魚,臘味,烤鴨,鹽雞,湯菇,菜蔬諸多佳肴盡掃個半空,又連吃幾碗香噴噴的米飯.不知不覺便已醉飽沉睡.李雲貴與方鴻只顧飲酒談笑,輕呷慢洇,哪曾理會?初時還不知,比及仔細看時,倒也吃了一驚.方鴻便令幾個孩兒將柳青扶進客房安歇.又令人收拾了席桌上的殘汁冷湯,速備一席.李雲貴見青兒一人便壞了一席盛宴,好生過意不去,只是賠禮.方鴻哪里計較?只是一笑而過.兩人暢聊輕飲至深夜,實實的酒足飯飽後,方才尋榻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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