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畢竟伺候大家閨秀跟伺候乾隆爺不一樣,原本以為做大小姐的丫鬟只要乖乖守在其身旁,為其端茶送水就行,幾日神經一直在高速運轉狀態的含曦,總算在這天晚上安心睡了個好覺。
這一覺,一直睡到次日清早。
還在夢中的含曦,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本不想去理會,無奈那聲音一直持續,就好像她不開門就會一直敲下去。
不滿的嘀咕了幾句,含曦還是起身走去開門。
門開,一個婦人身形立在門邊,未等含曦開口詢問,就听她嚷道︰「喲,嬌貴小姐舍得起來啦」來者不善,尖酸刻薄的語氣讓含曦的瞌睡去了大半,整個人也清醒不少,揉揉眼楮仔細看去,這婦人下巴尖細眼角上挑,甚是眼熟,不過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見含曦盯著自己一動不動,以為她也被自己給威懾住了,心想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貨色,也不過是個稍有些姿色的半大野丫頭而已。不禁得意的扭扭脖子清清喉嚨,用那難听的尖嗓子嚷道︰「我是這的管事,專門負責教導像你這樣的野丫頭,小到吃穿住行,大到如何伺候主子,都由我來負責。平日里大家都尊我一聲難姑,你以後也跟著這麼叫就行了。」
「是,難姑」含曦恭敬的行了禮,等著她的後話。
「今兒念你初犯,就不罰你了。不過你記住,以後每日,必須正寅時起,去雜役總管那兒听配活計,卯時前完活兒,再去各家主子跟前伺候梳洗,早一分晚一分,都不可,明白了嗎?」。
「明白了,蘭兒謹記難姑教導」
見含曦如此恭順,難姑很是滿意,語氣也放緩和了不少,道︰「行了,你快去收拾下自己,呆會兒跟著我來便是」
「是」轉身關好房門,含曦忍不住用手掏了掏耳朵,心想這女人是不會好好說話還是怎麼著,幾句話下來幾乎都是用嚷的,尖銳的聲音直刺得她耳膜發癢。
雖然心里抱怨,不過含曦手里的動作可不敢怠慢分毫,很快便收拾好跟著難姑出了門。
當難姑領著含曦走到雜役房時,里面已經站了十幾個家僕,男女分成兩排並排而立,站在最前面的一個老者正在訓話,看樣子應該是管家沒錯。
一圈看下來,卻沒看到香兒,還有那個先前出入地牢的女子。
難姑使了使眼色,含曦立刻站進了隊伍的最後一個。
訓話很順利,期間連個插話的都沒有,除了輪到含曦時管家叫不出名字,還是難姑提醒的以外,基本沒有任何意外。
最後,含曦分配到的活計是漿洗,也就是洗衣服,和她一組的是個叫福兒的丫鬟,長得圓鼻子圓臉圓眼楮,果真跟個福女圭女圭一樣。
大戶人家的衣物都是分開分類洗的,搞混了一點兒都不行。福兒甚為熟練的倒水投衣,然後抹上皂角用棒槌開始敲洗,兩手一攤蹲在一旁的含曦,除了偶爾用手將纏在一塊兒的衣服扒拉開之外,基本就沒她什麼事了。
見含曦一臉無聊的慌,福兒有些不好意思,道︰「平時習慣一個人干活兒,突然多出一個人,一時有些不適應」
含曦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心想正好讓她省了力氣。不過听福兒說話憨厚耿直,便湊過去攀談起來。
知道含曦是新來的,對這的一切都不熟,福兒便熱情的給她介紹起來。比如現在院子干活兒的這些下人,哪個有勢哪個無勢,哪個能親哪個得疏,都一一給她如實說道,正當兩人聊得不亦樂乎的時候,突然憑空冒出一個男聲,「你們兩個臭丫頭,不好好干活兒,偷什麼懶呢,小心我告訴夫人去」尖細的嗓子頗有些難姑的味道,只不過更加讓人討厭。
兩人心下一驚,抬頭看去,細眼塌鼻不說,明明是個男人卻長著紙片一樣的薄唇,整張臉看起來都讓人極其不舒服,絕非善類。
果然,見到來人,福兒馬山閉了嘴不再說話,含曦也只好低頭不語,只顧默默洗著盆里的衣物。
見兩人都不再做聲,來人便哼哼著走開了。
「那人誰啊?」
「噓,小聲點兒,別叫他听見了」福兒探出頭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听見後,復又低下頭給含曦解釋。按她的說法是,剛才那人叫順財,是刑器房的看守,俗話說丑人多作怪,別瞧他長得一副不討巧的模樣,那張嘴可會說話,特別是喜歡在夫人面前煽風點火,擺人家一道,偏偏夫人生性多疑,對他這一套歡喜的緊,于是他也就理所當然成了主子跟前的紅人,下人們見著都是有多遠走多遠。
提到刑器房,含曦想起那日就香兒時看到的情景,于是接著問道︰「那難姑呢?」
「難姑?」不知為什麼,說到難姑,福兒難得露出不屑的神情,嗤聲道︰「伊平時對下人們,不是打就是罵,前幾日還綁了香兒去,跟著遭了報應,給菩薩拿鞭炮轟了,要不是背上的傷還沒好,早在這院里吆五喝六了」
听罷,含曦張張嘴還想問些什麼,但考慮到自己剛進來,不宜過問太多,只好先閉了嘴,埋頭專心洗衣服。
一轉眼,就到了卯時,院子里的活兒已經做完,丫鬟們全都趕著往自家主子的廂房走去。
到了大小姐的廂房,卻見房門依然緊閉。
抬手輕叩,里面傳來一聲嬌嗔︰「誰呀」一听,是香兒,含曦張口應道︰「是奴婢,蘭兒」
房里沉默了會兒,隨後應允了含曦。
推門進去,榻上並不見大小姐的身影,轉眼看去,正倚在窗邊,靜靜望著窗外延伸至眼前的枝椏,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發呆,直到一旁的香兒提醒道︰「小姐,伊便是王爺托付過來,照顧小姐的蘭兒」
听到王爺二字,大小姐這才勉強回過頭看了含曦一眼,但也僅一眼,便又轉回頭,不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