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在大小姐房里吃了半個閉門羹後,除了每天早上干活兒之外,基本就無事可做,全都由香兒在跟前伺候著,含曦則呆在門外守門。
按照蘭兒身體里的記憶,她既然是來找大小姐,必定大小姐應該也認識她呀,可為什麼大小姐在看到自己之後,一點反應也沒有?不過轉念一想,既然是從小失散,容貌認不得也是常事,現在自己又把唯一的憑證——絲帕,給弄丟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真正的蘭兒已經死了,不相認也尚可,只要完成任務就行了。
這麼想著,含曦心里也總算好受些了。
平淡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好幾天,以為之後就都這麼過去直到大小姐進宮的含曦,卻在這天早上,被喊到了富察氏跟前,不知道其是何用意,含曦打心底里祈禱她千萬不要玩兒什麼花樣。
「奴婢蘭兒,給夫人請安」跪下的含曦垂著頭,不敢有多余動作。
「據說,杏兒是你救回來的?」富察氏也不愧為這的主母,開門見山,聲音里透著一種威嚴,與上次在佛堂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是」
「這麼說,我還真得感謝你了」
「奴婢不敢」想起難姑綁了香兒也是她吩咐的,別說謝謝了,只要不害她,就阿彌陀佛了,含曦如是想著。
「清荷,去拿氈子來給伊墊著,伊跪了這麼久,也累了」
含曦心里咯 一聲,跪累了你讓我起來不就行了,現在讓她跪氈子……心思轉念間,那個叫清荷的丫鬟,已經將氈子捧到了她面前。
大著膽子抬起頭,含曦正好看到清荷嘴邊還來不及收回的陰笑。
這個女子含曦很熟悉,當初就是跟著她進的地牢。
將氈子往地上一放,清荷眼色示意她跪上去。含曦使了勁兒想看出個不妥,也果然讓她看出些端倪,只見那毛氈子里隱約露出幾個極細小的,閃著寒光的針尖。
含曦頓時明白過來,這東西她可熟的很,宮里經常用來懲罰那些不听話的宮女和奴才,有道是如坐針氈里的針氈,就是這種東西,別看表面看不出什麼,其實里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針,只要跪上去,膝蓋立馬就會變成馬蜂窩。
抬眼看向富察氏,雖然皮膚保養尚可,但下垂的眼角掩不住從內里透出的老態和疲態,看來沒少為這些勾心斗角的事費神,眼神透出一股銳利,跟大戶人家應有的雍容完全打不上邊。
含曦挪到氈子前,最終還是咬咬牙,抬起膝蓋準備跪上去。
「杏兒給額娘請安」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大小姐輕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趁著另兩人愣神的功夫,含曦趕緊退回原位。
香兒攙著杏貞孱弱的身子跨進屋里,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含曦。
給富察氏請過安後,杏貞坐到一旁,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也不看含曦,溫聲細語道︰「我說怎麼一早不見蘭兒呢,原來是在額娘這」言語間,意外多了分嫻靜。
富察氏使了個眼色,清荷知趣的退到一旁,這才道︰「杏兒怎的這早,身子好些了麼?」
話落,杏貞似應聲般掩嘴輕咳兩聲,「好多了,多虧額娘記掛」
兩人斷斷續續閑聊了會兒,杏貞狀似不經意垂眸看向含曦,驚道︰「這丫頭怎的如此不懂事」說著示意含曦跪到那氈子上去。
含曦見她這樣,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直接愣在原地。
富察氏這幾日能太平過日子,全靠杏貞不予追究,不然早被老爺給掃地出門。一看杏貞讓蘭兒去跪那氈子,心知氈子是怎麼回事的富察氏立馬出聲制止道︰「不用了,累了就起來吧」接著就吩咐清荷將氈子收了去。
看著清荷把氈子收進了里屋,含曦這才大大松一口氣,扶著膝蓋站起身,退到香兒身邊站著。
說來慚愧,雖然名上是杏貞的貼身丫鬟,卻連她到底長什麼樣都沒仔細看過,如今借著她和富察氏說話的空當兒,仔細打量起來。
先不說她氣質清雅縴弱,單看那一身素裝,清心寡淡,舉手投足間溫婉從容,淺黛凝愁,眉眼如畫,含曦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女子會是十幾年後驕奢狠毒,富于心機的慈禧太後
一番家長里短之後,杏貞借故身體不適,領著含曦和香兒退出了門。
一路無話,香兒攙著杏貞往廂房走去,含曦在一旁跟著,不等進門,便自覺止步。
這時,杏貞卻喚道︰「蘭兒,你隨我進來罷」
含曦應了聲「是」,隨即進了屋。
轉身插好門,含曦恭順的走到杏貞跟前立定,等候她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