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望姐姐多多照看著,蘭兒自是感激不盡」
原來她就是蘭兒
听罷,女子擺了擺手,「姐姐不敢當,叫我蓮香便好」接著又道︰「我也沒多大本事,就是大家厚愛,人緣兒較好罷了」
含曦卻想,要的就是人緣好,想起剛才順財對她點頭哈腰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好奇,順財那樣的人怎會對她這樣恭敬?
蓮香听了,也不住的掩嘴笑道︰「你這丫頭,虧了那滿眼的鬼靈精兒,既然能讓福兒告訴你來找我,就應該知道是為何」
經她這麼一提醒,含曦一瞬明白過來。
這世間人,求的無非是名利,不是名,就是利,都逃不開這兩個字。而這些伺候主子的下人奴才,自然是不再奢望那些個虛無的「名」,可這實在的「利」就不一樣了,掂在手里的分量都能叫人迷了心智,再者除非有什麼深仇大恨之外,誰會跟錢過不去。
以前在乾隆身邊的時候,都是那些奴才太監甚至官員,給含曦送錢,現在調換了位置,一時反應不過來,也是情有可原。
既然只要給錢就好,那可就容易多了
見含曦了然的樣子,蓮香有心再提醒幾句,便小心告訴她說,二小姐這幾日隨著老爺去了安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少爺平日身子虛弱也不愛管這些閑事,上上下下基本都是由著夫人,和伊底下的那幾個奴才管著。雖然在這宅子里有大小姐,但出了這宅子也是無能為力,這也是當初大小姐為什麼會在被綁了去。所以含曦若是想要出去,這身打必定是要換一下的
含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也是,穿著這身衣服,不出幾步,就一定會被難姑她們看到。
蓮香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廂房里傳出的清朗少年聲音打斷︰「蓮香,是有訪客嗎?」。
「不是,是後廚里的丫頭」蓮香一邊應著一邊朝含曦揮手讓她趕緊離開。
含曦自然不敢多待,轉身就走,只听房里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接著道︰「我說了我什麼都不想吃,讓她走」因為激動地緣故,說完又是一連的咳嗽聲,聲音里明顯多了些慍怒。
听這聲音,應該就是常年多病的葉赫那拉•照祥,都說久病的人脾氣大都怪異,看來一點不假。
後來蓮香回了些什麼,含曦沒有听到,只是平白無故被人嫌棄,心里多少有些郁悶,不想身後蓮香從門里又探出個身子,叫道︰「菜已經做好了,至于怎麼吃,你家主子應該早就想好了」
含曦並不知道蓮香也是恭親王安插在惠征宅里的細作,對于她要做的事全都一清二楚。對于這莫名其妙的話只能知道個大概,卻無法深究,心想,她的主子不就是大小姐嗎,給她香囊也是大小姐自己,如果知道怎麼做又怎麼會不告訴她?
不過想到還有好幾天才輪到她的假,那時她也才能出去,所以也不急于這一時。一時拿不定主意,含曦只好先回到到自己房里,直到進門,都沒發現跟一直在身後的身影。
關好門,轉身,大小姐正半躺在床上,虛弱的身子還沒有調養徹底,先前一陣走動讓她感覺有些吃不消。
見香兒神色匆匆的回來,杏貞嗔道︰「你一個小丫頭,整日只知道在外邊兒亂跑」
听她如此責怪自己,香兒撅了撅嘴,倒並不放在心上,反而湊到大小姐近前道︰「小姐,您把香囊交給蘭兒,可信嗎?」。
杏貞一听,就知道香兒是去干嘛了,也不戳破,道︰「伊是王爺的人,信不過伊,總得相信王爺吧,況且,你不也是伊救回來的嗎?」。
香兒是個直腸子,不懂得想些太復雜的事兒,心里也藏不住事兒,更不懂怎樣說一半留一半。說到自己被蘭兒救的那天,也是納悶兒的緊,明明記得那天她被難姑打的,一度覺得自己都見到閻王爺了,哪兒知一睜眼,不僅蘭兒從天而降,就連身上的傷也全都好了,甚至身子比以前更結實。
當然,這是因為強力藥水的效果。
話雖如此,杏貞也只是以王爺身邊能人異士眾多,不足為奇為由,將其打發了。
其實杏貞又何嘗沒有這樣的顧慮,只是她相信王爺能把蘭兒留在自己身邊,定有其用意,她唯一相信的也只有王爺。香兒總是說她太善良,太不爭,所以才總會被夫人欺負。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不爭,是不願去爭,她想只要她能忍到最後,王爺終究是會來迎娶她的,那時,她便不必再有任何顧慮。
這邊廂,香兒還在為自己的主子,對蘭兒懷疑不已,而倒房里的含曦,則在恭親王給的包袱里,發現了另外一樣讓人驚喜的東西
一連過了三天,含曦每天都小心揣著杏貞給的香囊,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給弄丟了,或是被難姑之類的看到。只是讓她奇怪的是,自從拿到香囊之後,香兒看她的眼神就有些異樣,似乎並不信任自己一樣。
這讓含曦不得不懷疑,難道這香囊里另有乾坤?
出于道德,她到底是忍住了拆開香囊的好奇心
好不容易熬到三天之後,由于不用起早做活兒,含曦直睡到辰時才起,比小姐還小姐,反正也沒人管,她才懶得去注意這些呢
起床伸了伸懶腰,洗漱完畢後,將桌上的包袱打開,拿起里面的一件衣服抖落開來,一件男式的黑色西裝便呈現在含曦眼前。
忍不住「嘖嘖」兩聲,瞧這布料瞧這做工,不愧是擁有開放思想的恭親王,不僅給她準備好了西服,制工還如此上乘,衣服褲子加禮帽,另外還有一撇小胡子,一應俱全。大概是早就算計好要她幫忙,又弄不來清朝的辮子頭,所以干脆叫她扮成洋人的樣子。
等含曦抱著衣服出來時,院子里的丫鬟奴才們基本都已經各伺其主去了,根本沒人注意到她。
來到後院側門的地方,這里平常很少有人來,含曦就地換好衣服,將女裝往樹杈里面一塞,整理好儀容,便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自從跟了大小姐之後,含曦已經將近半個月沒有出過門了,只知道埋頭干活兒。
這時候京城的天氣,已經比她初到的時候暖和了很多,街道兩邊攤子上所販賣的玩意兒,也更加豐富起來,但含曦早就已經看的膩了,自然沒什麼興趣,直到路過一個貌似是賣燻香用品的攤子,一股熟悉的味道令她停了下來。
尋著這股香味,含曦在人家攤子前嗅了好半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洋人屬狗的。
過了半天,含曦才找到那股香味的源頭,是一個藍底荷花邊的香囊,淡雅的味道和杏貞房里的一模一樣,不覺很是喜歡。
剛想伸手去拿,卻被另一只手給搶了先,扭頭看去,正所謂不是冤家不懼頭,竟是那該死的瓜爾佳•榮祿。
含曦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怎麼上哪兒都能踫到他?
不過由于含曦易裝了的原因,榮祿並沒有認出她來,自顧拿了香囊就準備付錢走人
含曦忙一把按下他的手,怒道︰「這可是我先看見的,你給我放下」
榮祿一看是個洋人,愣了下,心想他漢語說的還挺溜,不過一向對洋人沒好感的他,顯然並不打算買含曦的帳,將銀子往攤上一放,道︰「這是在下先拿到的,如若喜歡的緊,再買一個便是」說完也不等攤販找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道是否故意,榮祿邊走,還邊把香囊的系繩掛在食指上,一路就那樣晃來晃去,擺明了是晃給含曦看的。
含曦氣的在背後直跺腳,這個榮祿,果然是個道貌岸然、極其惡劣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