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曦撲通跪在了杏貞跟前,哽咽道︰「杏貞姐姐,您不記得蘭兒了嗎?當初咱一塊兒流浪到京城,後來失散了,蘭兒被人販子賣進了戲班,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前些日子蘭兒從戲班逃出來,身上就帶著姐姐你給我的這塊兒手帕,差點兒就餓死街頭。好不容易找著您了,結果發現手帕給丟了,蘭兒怕姐姐不肯認蘭兒,就一直沒敢說……」一番避重就輕的解釋之後,含曦干脆放聲大哭起來。
杏貞本來心里就一直牽掛著自己失散的小姐妹,曾一度懷疑蘭兒就是當年的那個,卻因沒有證據不敢妄下定論,卻凡事也都照顧著她,如今見著這繡帕,心里的激動可想而知。
她扶起含曦,眼含淚光的上下細細打量著,生怕漏看了什麼,最後將個子嬌小的含曦摟進懷里,輕聲安慰道︰「別哭了,姐姐在這,姐姐怎麼會不認你呢?別哭了,乖……」說著說著聲音也變得哽咽。
「耶」含曦嘴角露出勝利的微笑。
杏貞頭回因為興奮一夜未闔眼,拉著含曦把有關小時候的記憶全搬了出來,天南地北說了個遍。
含曦因為保留著蘭兒身體里所有的記憶,可以輕松應付對話,要命的是她可沒有杏貞的那股子興奮勁兒,途中好幾次差點困的直接昏睡過去。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清早,伺候杏貞睡下,含曦呵欠連連也準備回自己房里歇息。
出了門兒,走了三步不到,就跟人撞了個滿懷,兩人同時哎呀四腳朝天躺在了地上。
這時含曦的瞌睡已經被撞掉了大半,趕緊爬起來去扶,心里祈禱千萬別是撞到了哪個祖宗,不然今天這覺可就真睡不了了。
「怎麼每次見你都這麼慌里慌張的,可疼死我了」
見扶起來的是福兒,含曦算是放寬了心,道了幾句抱歉就繼續往住處走,心里就一個念頭︰睡覺
福兒剛拍干淨身上的塵土,抬頭卻只剩含曦的一個背影,緊著上前將她拉住,道︰「你這又急著去哪兒呢,我可是專程來找你的」
見含曦停住腳,福兒便繼續解釋道︰「小姐昨兒個親自去恭親王府找那小少爺了,被王爺差人給回絕了,氣的直跺腳,回來也找不著你人,大小姐也不知去哪兒了。這不,一早就讓我來堵你,待會兒見著小姐你可得悠著點兒」
當福兒領著含曦穿過走廊到廂房的時候,婉貞已在房里恭候多時了。
「臭丫頭,你知罪嗎?」。婉貞墊腳站在椅子上,說著不曉得從哪兒學來的台詞,本想居高臨下俯視一番,沒想到還是比含曦矮了一截。
含曦習慣性低下頭,卻發現這個二小姐正仰面看著自己,而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倒是有那麼一點瞻仰遺容的感覺,為了避免更多可能發生的麻煩,便在婉貞反應過來之前率先跪了下去,也正好滿足了她居高臨下的願望。
「奴婢該死,奴婢知罪」
婉貞愣了下,「你知什麼罪?」
「奴婢不該為了得到新鮮玩意欺騙小姐,害小姐失了臉面」含曦有氣無力的應著,病懨懨的樣子活生生像是屈打成招。
婉貞心里也奇怪,今兒個這是怎麼了,平時暗地里都是听說這個蘭兒怎生伶俐,初次見她也覺得眼楮里透著股狡黠,怎麼今天這麼老實?
本還打算借著她頂嘴的機會好好修理一番,現在情況卻完全大逆轉,婉貞頓覺沒趣,從椅子上蹦下來,揮揮小手,不耐煩道︰「看著都礙眼,下去吧」
「奴婢告退」
不等福兒上前,婉貞已經「踫」的摔了門,不知怎麼的,听到那要死不活的語氣她就心里煩躁。
含曦扭頭檢查了下,還好沒被門夾到衣角,呼出口長氣,就知道這小丫頭片子是個彈球,如果硬踫硬只能讓她跳的更歡,一旦踫上個軟柿子,她就完全沒轍了。
得瑟的朝房門做了個鬼臉,含曦撒開腳丫子就朝她的軍事基地(後門)跑去,她要去王府問個究竟,從剛才她就注意到福兒話里有個問題,那就是即便王爺不願小安和婉貞鬧不愉快,可小安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婉貞都自己找上門兒了,他卻反常的沒有在暗里搞小動作,這里面一定有什麼問題
小安與她的情誼,于她的意義,皆非比尋常,如果他要是出了意外,含曦不認為自己有絕對的能力不讓自己失控
趕到王府門前時,正踫上恭親王準備上轎早朝,急著知道小安情況的含曦,不得已上前將其攔下,顧不得禮數直接問道︰「小安呢?」
旁邊的一名侍從打算阻止,卻被奕呵退,此時他看向含曦的眼神里,無故多了些閃爍,這讓含曦心里的不安更加強烈起來。
「王爺,奴婢……」
奕大聲打斷含曦再次詢問的聲音,「本王趕著上朝,沒空與你廢話」接著又壓低嗓門兒悄聲說道︰「本王知道你為何而來,一切等本王下朝回來再說」
看著逐漸遠去消失的華轎,縱使心里此刻再怎樣焦急,含曦也只能強自忍耐,等待恭親王回來。
守在門前的兩個侍衛,看著方才大膽攔下王爺的那個嬌小女子在門前來回晃悠,頭都差點被她給轉暈,本想將她如同其他乞丐一樣趕走,可想到王爺對她的態度,也只好噤了聲。
區區兩個時辰,含曦在王府前不知來回走了多少次,每次想直接沖進王府一探究竟時,都被守衛的刀給擋了回來,只能使勁兒攥著手里那條繡著蘭花的絲帕,仿佛這樣就可以減輕她心里的焦慮。
「王爺回府,落轎」
奕剛從轎子里出來,就被迫不及待的含曦給拉走,不過這一幕卻正好被出來迎接的瓜爾佳氏給看在了眼里。
「你要帶本王去何處?」奕也不掙扎,任她拉著自己在街上亂竄。
含曦反問他道︰「小安不在府里?」用的卻是近似肯定的語氣。
奕也不打算再隱瞞下去,應道︰「是」可能還是心存一絲愧疚,不久又補充道︰「本王已經派人去找了」
含曦頭也不回,邊拉著奕邊仔細看尋過每一個角落,同時不忘繼續和他說話︰「既然人是在王爺您的眼皮底下丟的,王爺您就應該擔起這個責任,奴婢只是讓您履行自己的責任而已」說完,便放開了手,徑自喊著小安的名字向前走去。
奕站在原地,看著前方瘦弱的背影,耳朵里響起方才那個不同以往的唯唯諾諾,變得強勢有力的聲音,不禁心生疑惑,他似乎有些低估了這個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