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雀兒的秘密
雀兒雖然比病葉晨少兩歲,可是跟他在同一個課堂,上的也是第九學級。
這倒並不是雀兒過于聰慧能跳級上學,而是大涼國對學生的入學年齡並沒有統一的規定,一般大家都是以六或七歲入學為佳。因為年紀太小的孩子不好管教,學府也不大願意收,畢竟那些老師不是來給你帶孩子的。
病葉晨七歲那年入學府讀書時,雀兒吵著鬧著也要跟來,後來石鏡公在學府里打點了一下,學府便也將她收了,安排到病葉晨的同一個課堂。
學府的課時制度是上午九點上課,上三節課,每節課五十分鐘,課中十五分鐘休息,十二點下課,中間有兩個小時的吃飯和午休時間。下午兩點繼續上課,也是三節,下午五點放學,學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今天上午的三節課,頭兩節課是國學課。
國學課老師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先生,雖然一把年紀,可是身體依然健朗,尤其是那雙鷹一樣銳利的目光,時刻盯著講台下的那些學子,一把三尺長板從來不離手,一旦發現哪個不認真,就是一板子照頭抽上去。
這節課教的是《十三經》中的《爾雅》篇,老先生一手執卷,在講台上來回踱步,充滿感情地誦讀書上的句子,他每讀一句,下面的學生便整齊地跟著念一遍。
病葉晨對國學課並不感冒,他並不像一般學子那樣有著強烈的做官。對于國學,他的態度向來是了解個大致就夠了,不會為了某個句子的精妙含義而絞盡腦汁的苦思。
他雖是不求甚解,但好歹還是願意去「解」,而雀兒是完全不解,讓她死記硬背課本上的古板詩詞,這比殺了她還難受。她的國學成績,自然一塌糊涂。為此,老師沒少嚴厲地苛罰她,她正值逆反心理最強的少年時代,老師越罰她,她對國學的抵觸就越強。
此刻,老先生在講台上領讀,病葉晨敷衍地跟著一句一句地讀,雀兒則咬著毛筆的尾端,左手手指在桌面上煩躁地跳動,眼楮斜看著窗外樹梢上兩只正在互啄嬉鬧的燕子。
她嘴里哼哼唧唧地有一句沒一句跟著誦讀,心思卻完全在那兩只燕子身上,多麼希望自己能離開這煩人的課堂,像它們一樣自由自在。
她正陷入美好的遐想,耳邊突然傳出一聲令她為之一顫的厲喝︰「病葉雀兒站起來。」
她一哆嗦,低著頭乖乖地站了起來。
講台上,老先生威嚴地盯著她,道︰「我問你,釋草何解?」
她茫然地抬頭看了老先生一眼,拼命地在腦子里搜索《爾雅》篇中關于釋草的注解,結結巴巴地說道︰「釋草……釋草是指……木謂之華,草……草謂之榮,不容實者謂之秀,容而不實者謂之英。」
原本還磕磕巴巴的她,說到後面突然流暢了起來。因為,她眼角的余光瞟到坐在她旁邊的病葉晨,將課本偷偷翻到釋草一節給她看。
老先生顯然沒意識到她能答出來,吃了一驚,可是並不打算放過她,繼續問道︰「那釋樂呢?」
「釋樂,釋樂……」她嘴里重復著這兩個字,在外人看來像是在苦思這兩個字的相關信息,而實際是催促旁邊的病葉晨趕緊翻書。
病葉晨翻到釋樂一節,她如釋重負,輕松地說道︰「大鼓謂之……謂之……」她一下子傻眼了,書上寫著一個「鼖」字。
她心里頓時猶如有一萬匹馬在奔騰,幾乎要抓狂了,在心里咆哮道︰「這是哪個混蛋發明的字啊,這麼生僻,老娘怎麼認識」
老先生見她答不出來,冷著臉走了下來。
她郁悶地伸出手,掌心啪啪啪挨了三板子,疼得她鼻子一酸,差點就要哭出來。
病葉晨捂著嘴,發出幸災樂禍的竊笑聲。
沒想到老先生打完雀兒的板子後,並沒有離開,而是照著病葉晨的腦袋也抽了一板子,厲聲道︰「別以為你給她翻書的小動作我沒看到。你說說你們兄妹倆,妹妹不學好也就算了,你這做哥哥的也不帶好頭。出去罰站」
兩人耷拉著腦袋,在同學們的哄笑聲中灰頭土臉地溜到教室外面,挨著牆根站好。
教室里繼續恢復了響亮的讀書聲。
病葉晨倚著牆壁,干脆默運燚燚訣,用修煉來打發時間。
雀兒其實也有修煉過粒子術,病葉晨的那幾卷神功秘籍她也翻閱過一些,只是她舍不得吃練功的苦,只是純粹好奇下練了三招兩式玩玩。
她本想跟病葉晨說話,見他進入冥想狀態在運功,便掏出自己的錢袋,無聊地數里面的大子。
「陳錦記」的新款水胭脂,要五十大子一盒,她原本攢下了四十個大子的私房錢,阿黃逮的那只野雉,在菜館賣了二十八個大子,加上病葉晨早上給的一個大子,她現在一共有了六十九個大子。
她在手心里一個一個數著銅幣,露出滿足而幸福的笑容。
這時,一聲口哨傳來。
她抬頭看去,只見七八個嬉皮笑臉的小子擁著一個穿著外貴絲綢長衫的貴公子向這走來。
那貴公子名叫華音,別听名字取得挺和藹可親,人卻是一個十惡不作的小霸王。他老爹是睢水河上的一個漁霸,家大業大,幾乎是日進斗金。而他也儼然是這座學府里的混世小魔王,身邊集合了一堆阿貓阿狗,在學府里是橫行霸道。
雀兒一看到華音,頓時眼楮一亮,招了招手,道︰「過來。」
華音屁顛屁顛跑過去了,作揖道︰「雀兒姐好。」
他的年齡跟病葉晨一般大小,卻對雀兒稱呼為姐,並不是因為敬畏她,而是害怕她身邊的病葉晨。
他實在是被病葉晨被揍怕了
自從有一次他色心大起想吃雀兒的豆腐時,以前一直十分低調的病葉晨突然暴起,愣是將他和他一伙小弟給揍得鼻青臉腫。而且從那以後,病葉晨見他一次揍他一次,有時候他好好在路上走著,那個怪胎突然沖過來不問青紅皂白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後來他哭著喊著去找他那位漁霸老爹,可是他爹卻勸他不要惹病葉晨,說這個人他們惹不起。
事後他好一番打听,才知道他爹怕的是那個經常在睢水河釣魚的白衣老者,叫石鏡公。
漁霸老爹都沒脾氣了,他只得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而且充分發揮不要臉的優勢,死皮賴臉地認病葉晨當大哥,想盡辦法討好他。
討好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以後不要再見自己一次就揍自己一次。
伸手不打笑人臉,病葉晨見他學乖了後,果然沒再揍他。
這時,雀兒抬起女敕蔥般的玉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道︰「你個小王八蛋,又逃課呢?」
華音撓了撓被敲的地方,道︰「你不也被罰站嗎?五十步笑百步。」
「喲喲喲,還跟我拽詞了。」雀兒又是敲了一記,「給我跑一趟腿。」
她數出五十枚大子,放到他手上︰「陳錦記新款水胭脂,去給我買一盒。」
華音郁悶地哦了一聲,正要離開,一直閉目運功的病葉晨突然睜開眼楮,淡淡道︰「等等。」
華音腳一哆嗦,畏懼地看著病葉晨,道︰「晨大哥,有……有事嗎?」。
病葉晨從懷里掏出兩個大子,道︰「順道給我買四塊炊餅,我當午飯。」
華音的那群跟班里,一個人奇道︰「學府不是有午飯嗎?」。
華音瞪了那人一眼︰「你不知道咱們晨大哥心憂天下百姓,吃不慣那學府里的雞鴨魚肉,只願與貧苦百姓同吃同寢嗎?」。
「得了吧。」雀兒鼻子里哼了一聲︰「你不用給他拍馬屁,他就是這怪僻,喜歡吃那干巴巴的東西。」
華音嘿嘿笑了一聲,帶著小弟們離開了。
待他們走後,病葉晨用手肘輕輕踫了雀兒一下,嚴肅地說道︰「你以後不要再跟人說我喜歡吃干東西。」
「你怕被別人知道你怕水呀?」雀兒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病葉晨皺了皺眉︰「被人當怪胎總不是什麼好事。再說,你不也有秘密嗎?要是被人知道你的秘密,恐怕會把你當成比我還怪的大怪胎。」
雀兒臉微微一白,沒有說話。
她知道的他說的秘密是什麼。
她只要一哭,天下就會下雨。
一開始會以為是巧合,可是巧合多了,漸漸地都能看出端倪。
而她自己也很不解為什麼會如此,她哭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異樣感,也完全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只要眼眶一紅,天下就會飄來烏雲;淚水一從眼眶里流出來,傾盤大雨就嘩嘩落下。
如果她哭的時候還帶著哭嚎,那麼除了下雨外,天際更是有著震耳欲聾的雷鳴電閃。
當然,這個秘密只有她身邊的幾個人知道,外人是不可能得知的。
不過,最早知道這個秘密的,應該是病葉出門。
病葉晨永遠也無法忘記,最後一次與病葉出門分別時,他急切地望著自己的眼楮,一遍又一遍地囑咐︰「不要讓雀兒哭,不要讓她哭,要讓她永遠笑……」
「讓她笑,讓她笑……」這句話在病葉晨的耳畔縈繞,他微微側過頭,看著身邊的雀兒緊緊咬著下唇,臉色微白,一副柔弱無助的模樣,心里頓時狠狠一疼。
他輕輕拿起她的一只手,看著她手心被老先生的板子打紅的那一塊,放到嘴邊吹了吹,然後拿起一個東西放到上面,柔聲道︰「好了,不要不開心了。就算被人知道這個秘密,世人也都會認為你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雀兒臉上立刻多雲轉晴,露出無比開心的笑容,親昵地摟著他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撒嬌道︰「哥哥真好。」
病葉晨欲哭無淚地望著頭頂蒼茫的天際,心里很清楚雀兒笑得這麼開心,絕對不會是因為自己這不疼不癢的一句安慰,而是他放在她手心里的那個東西——一錠分量十足的碎銀。
——獵戶爺爺,想讓她笑確實很容易,前提要花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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