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落西山。
病葉晨潛行到白天與石鏡公約定好的地方。
石鏡公早在那兒等候了。
連壽山山腳下的軍帳,飄起了裊裊炊煙,伙夫們正在準備晚飯。
病葉晨手里提著一個食盒和一小壺水,石鏡公吃完後,小聲對病葉晨道︰「我查探過了,外圍群山的防御戒備很松散,可是里面的連壽山,山腳被圍得個結結實實,在山的另一面,還有一隊官兵駐扎著,不過沒這里多,大約三千人左右。而且,意外的是,我竟然看到山上有鐵鷹衛出沒。」
「鐵鷹衛?」病葉晨吃了一驚。
石鏡公道︰「鐵鷹衛從來只為皇城朝廷辦事。所以,照此看來,連壽山的這事,絕不可能是刺州單方面的行動,應該是由朝廷指使的。」
入夜,病葉晨和石鏡公趴在草地中,靜靜地等待著送囚犯的馬車。
大雨如期落下,病葉晨早就穿上了帶來的簑衣,臥在一塊青石上,以免身體被草地中的積水浸泡。
雨下得很猛,足足下了半個小時才停了下來。看來雀兒為了完成任務,吃辣吃得很賣力。
大雨過後,草地上一片泥濘。
病葉晨和石鏡公猶如兩只獵食的老虎,靜靜地隱藏在高大茂密的草叢之中,等待著獵物的出現。
一直到了凌晨時分,前方的黑暗中,終于隱隱傳來馬車疾駛的聲音。
因為地面積水和泥濘的緣故,車行駛得很不穩,一顛一顛的。
馬車一共有四輛,前面三輛相繼駛過,第四輛駛來時,石鏡公曲指一彈,一縷氣波,精準地擊斷了車底的長軸。
馬車的車廂轟然倒塌,車里的十多個犯人和押車的兩個官差,驚叫著摔成一團。
石鏡公和病葉晨疾行如豹,借著夜色和半人高的野草掩護,將兩個從馬車里滾落在一邊的囚犯拖進了草叢深處。
打昏了兩個犯人,二人迅速換上他們的衣服,又往臉上抹了把泥。
石鏡公熟練地操縱著實質化的粒子,巧妙地打開了犯人脖子上的枷鎖和腳上的鐵鐐,跟病葉晨一起戴上。然後二人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鑽出草叢回到犯人中間。
二人動作都是極快,他們回來時,那些犯人和押車官差還躺在地上嗷嗷叫喚。馬車是在疾奔過程中突然斷開,大部分人跌出車廂時都摔傷了。
兩個官差捂著腰爬了起來,第一件事是趕緊抽出刀,清點犯人的數目,見一個沒少,長出了一口氣,從破裂的車廂里,翻出一根粗粗的繩子,將犯人都綁成一串。
其中一個官差跑過去,對著坐在斷開的車轅上「哎呀」痛叫不止的車夫,抬腿就是狠踢了一腳,罵道︰「你媽的,剛下過大雨,這地上又滑又濕,你還將馬車趕這麼快,存心想摔死我們啊?」
那車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捏著摔得骨折的腿,哭喪著臉說不出話來。
前面的三輛馬車听到這里的動靜,紛紛調轉馬頭駛了過來。
損壞的這輛馬車上的十幾個人,分乘到三輛馬車上,繼續駛向連壽山。
車輛從那密密麻麻的軍營大帳中駛過,病葉晨看到那些甲冑森嚴的軍隊,心不由提了起來,同時下意識地縮緊了全身的毛孔,以防止氣海內的粒子往外溢出。
粒子外溢,就會引起周圍空氣中的粒子波動,雖然這個波動很細微很細微,不靠近的話很難察覺,但是保不準這些軍帳里,就有修為高深的鐵鷹衛,對空中的粒子波動極為敏感。要是因此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蹤,那可就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馬車在受到軍隊兩次嚴格的搜查後,終于駛到了連壽山底部那一排三米高的黑洞前。
病葉晨和石鏡公下了馬車,隨著一群犯人,進了其中一個黑洞。
因為那場大雨,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潮濕的味道,可是剛進山洞,立刻感覺到洞里的空氣明顯地干燥了起來。不僅干燥,溫度也是極高,給人一種燒灼的焦味,吸到鼻子里,渾身都燥悶起來。
越往里,這種燥悶的感覺越加明顯。
黑漆漆的山洞,開始亮了起來。
光是從洞內深處滲透過來的,紅色的亮光。
山洞縱深很長,而且是斜往下的。走了大約有五百米,終于到頭了。
前面的空間一下子開闊起來,里面丁丁當當,全是鑿擊石頭的聲音。
巨大的連壽山,山體中間已經被掏空了。
數以千計的人,像螞蟻一樣攀附在山壁上,鑿挖石壁,進一步擴大中空的範圍。
石塊隨著鋼 和鐵錘的撞擊,紛紛掉落。而山體下方,則是翻滾的岩漿。岩漿面積之大,猶如一個小型的湖泊。
病葉晨注意到,開鑿岩壁的人,並不是犯人,而是民夫。至于這些犯人,並不需要去當苦力,而是像動物一樣,被鎖進一個個懸掛在岩壁上的大鐵籠里。
鐵籠有二三十個,每一個能鎖進十個人,全由臂粗的鐵柱鑄成,用幾根鐵鏈懸吊著,鐵鏈的末端,系在打進岩壁中的大鐵樁上。
鐵籠大部分都是空的,里面零星的關著三五個人,一個個都是眼神呆滯,表情麻木。他們下方大約一百米的地方,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炙熱岩漿。
懸掛鐵籠的大鐵樁上,安有滑輪。那些士兵轉動軸輪,將其中的五個鐵籠吊到與他們所站著的地方的同一高度,然後打開鎖,驅趕著犯人進去,每個籠子裝十個人。
病葉晨和石鏡公也跟著進了其中一個鐵籠。
鎖好籠門後,他們又將鐵籠放下去,放到與那些空籠子的相同高度。
病葉晨透過籠柱,看著下方那些像水浪一樣翻騰的恐怖岩漿,咽了咽唾沫,對石鏡公低聲道︰「不會有危險吧?」
石鏡公倒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從進來後,眼楮一直沒停過,將周圍細致地打量了幾遍。他隨口道︰「你了解火山的構造嗎?」
病葉晨搖了搖頭。
石鏡公道︰「沒事,我有把握逃出去。」
病葉晨道︰「要知道外面駐守著大量的軍隊,又有鉻銀武器,還有鐵鷹衛協助他們。你就算能沖破鐵籠飛到岩壁上,可是通到外面的山洞狹窄得很,外面的士兵只要朝里面不斷放鉻銀箭,咱們根本沖不進去。」
「誰說我要從山洞沖了?你放心吧,我既然肯帶你來,就有把握帶你走。當然,風險還是有的,不過我指的風險不是被那些士兵用鉻銀箭射死,而是……」石鏡公抬手指了指山頂︰「山體倒塌,將咱們活埋在里面。」
病葉晨又望了望下方的岩漿,忍不住擦了下額頭的冷汗︰「那我情願從山洞硬往外沖。對了,你看了這半天,看出點兒什麼來沒?」
石鏡公笑道︰「看出來了。朝廷把這些犯人調過來,是專門來給他們洗澡的。」
「洗澡?」病葉晨一臉的茫然。
「確切地說,是泡澡。」石鏡公認真地說道︰「不過,不是用水泡,而是用——岩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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