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回了乾清宮,一個人坐在內殿,本來想好好睡一覺,可被夏侯君辰一攪和,她原來的睡意又全沒了。
沒過一會兒,只听外殿里有東西被砸到地上,她剛推門出去看,就見夏侯君曜把王大海從太和殿里抱過來的大疊奏章全部推翻了,砸在地上。他白皙的臉上紅了大片,茶幾上的茶壺也被他甩袖一揮, 當一聲摔在地上成了粉碎。
王大海看見她,立即向她投來求救的訊號。
「怎麼了?朝上不順利麼?!」璇璣對王大海點點頭,示意讓他退出去,未免等待會兒夏侯君曜怒火控制不住,沒東西砸了,就拽著他連踹。
正在怒頭上的夏侯君曜,听背後女人的聲音,深呼吸把心里的怒火強壓下來,「沒什麼事,你進去睡覺。」他為了表明自己真的沒事,也不喊奴才來收拾地上的殘局,自己低了身就去撿被自己砸的遍地都是的奏折惚。
柳璇璣從內殿里走出來,走到他身邊停下,隨後學著他也蹲下來,手伸到夏侯君曜面前,把他拽在手里的奏折抽出來,原來平整的封面,現在已經被他捏的褶皺四起了。
「你這叫沒事嗎?」她不高興的反問,隨即奪了他手里其他的奏折,自己快速把其他的奏章都撿起來,疊放到桌上。
「我問你什麼事,可是你不說,夏侯君曜,你沒把我當朋友嗎?!」她的朋友很少,穿越前為了避免仇家的追殺時常要換住的地方,所以根本沒有朋友。而到了這里,也很少溫。
而面前這個人,算是一個。
夏侯君曜看著她站在桌前擺弄奏章的動作,冷不丁冒出一句,「即使朕要說慕王的壞話,你也沒關系麼?!」他們兩個相處的時候很輕松,他不會把自己的感情強加在璇璣身上,璇璣也不會逼他做任何為難的事。
可一旦牽扯到夏侯君辰,兩人的氣氛就莫名其妙的僵持下來。
璇璣理完奏章,轉身過來,鄭重其事地對他道,「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夏侯君曜見她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可又不能發貨,而且璇璣似乎也因為他那句話而生氣了。他走到茶幾邊,拿腳蹭了蹭正蹲在地上撿碎瓷片的璇璣,語氣和緩道,「別生氣了,我說就是了。」他最不願看見她不高興,也更不願意跟她因為別人僵持著。
「你說我就听著,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會損失什麼。」柳璇璣繼續手里的動作,一天抬頭要傾听的意思都沒有。
她心里暗自慶幸,還好外殿里沒別人,可以任憑她耍耍小性子。若是有別的宮人在,那她必然不能這樣的,皇帝的貼身宮女對主子愛理不理的,那要是傳出去,別說是前朝,後宮又該變天了。
她在慕王府里呆過,自然也知道那些衣食無憂,利益燻心的女人,平日里除了關注同一個丈夫就沒別的嗜好,有些還天天數著日歷,計算他來看自己的時間。
真是悲哀極了!!
「前陣子下雨了,雖然是緩解了積壓一年的干旱。北方雨水適量,可南方卻是足足下了半個月的大雨,許多郡縣都發大水了。」夏侯君曜兀自坐到一邊的椅子上,邊看璇璣撿東西邊說。
「那就讓國庫撥銀兩賑災就可以了,有什麼可生氣的?」璇璣有點急,話說口才感覺自己真是想的太淺薄了。
「有這麼容易朕就不用這般生氣了。朝上的文武官員一直都是敵對僵持的,這次朕說派戶部侍郎去江南負責督查工作,兵部侍郎就跳出來反對,整個朝堂之上又是吵的不可開交。」
璇璣撿完了地上的碎瓷片,把它們一起放到茶幾上的托盤上,接過夏侯君曜遞來手絹擦手,「而夏侯君辰和你唱反調,站在兵部尚書那一面了。」她非常肯定的說。
以前在慕王府的時候,她就看過《西涼通史》,盡管這本史書對夏侯君曜這個年號的朝代記錄還很少,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它把文武官員向來不和的事說的很詳盡。
事情還得追溯到夏侯君曜的父皇夏侯宇那一代,那時候夏侯君曜剛出生,而夏侯君辰也不過只有兩歲。當時西涼國北部邊境是最亂,少數民族聚集最多的地帶。就在夏侯君曜出生的那天晚上,那里最大的夜月部落開始瘋狂的屠殺邊城的百姓,而當消失傳到京城,西涼已經在北部損失了十座城池。
當時夏侯宇正抱著剛出生的皇子逗樂,卻收到這樣的噩耗。他氣的差點把手里的孩子當做東西砸到地上,幸好上官水月在一旁,保住了兒子。
後來他立即下旨派了鎮守在東北的郁洪武立即趕去鎮、壓,經過十天十夜的戰斗,終于在西涼大軍剛到的時候,把夜月整個部落滅族。郁洪武抓了部落首領和夫人,還有他的一干血脈押解到京城,夏侯宇一聲令下全部除以凌遲,並把他們的頭顱分掛在十座城池之上,以紀念為這場戰役死去的百姓和西涼戰士。同時他還下令處死那十座城池的縣令,說他們身為文官,竟知情不報,簡直連皮膚不如。
這就是西涼史上曾經驚動許久的「十城事變」。從此也引發了朝堂上,文武官員視如水火,互不相容的惡果。
再後來郁洪武被封了護國將軍,始終鎮守在西涼國的北部。而慕王府的郁側妃郁青嵐就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
「在想什麼?!」夏侯君曜見璇璣發呆,拿手再她面前晃了晃。
柳璇璣立即晃過神,「我在想,賑災的事派戶部尚書去很合適。」戶部原本就是管理天下糧草的部門。
「至于武將們的那些反對之聲,你是皇帝,大可以一道聖旨就封了他們的嘴。」她始終相信,那些人一定不敢做第一個撞上槍口的靶子,因為殺雞儆猴,誰都不願做那只雞。
夏侯君曜臉上的無奈之色一點都沒有和緩,他繼續說,「朕也是這麼想的,口諭都說了,就差補一道聖旨了。可——慕王他卻跳出來說,他願意代勞戶部的事,前往江南把事情處理了。」
「……」問題果然是出在夏侯君辰身上,可是他站出來和文官為敵又有什麼好處?「慕王他是西涼國的鐵騎將軍,手里握了北方三十萬兵馬,也算是武將。」夏侯君曜解釋道。
即使有了他的解釋,柳璇璣還是覺得奇怪,且不說夏侯君辰他是不是武將,但他首先就是皇族的人,西涼國的王爺,夏侯君曜唯一的皇兄,根本沒有立場在朝堂上和他唱反調。
而听夏侯君曜的剛才的語氣,似乎是為了早上在太和殿門口遇見她的事,兩人在鬧脾氣。其實不然,別人不了解夏侯君辰,她和他起碼也相處了整整半年。信任過他,期待過他,也被他拿劍刺進心髒里過。
他這個人做事,從來都不會做無用功,一定有目的的。
「那你要讓他去江南麼?!」璇璣不清楚夏侯君曜現在此刻的想法,一時間她也拿不準,不知該怎麼說了。
夏侯君曜搖頭,「不能,他的爪子伸到北部還不夠,還想趁機伸進南部麼?!」和璇璣談論朝堂上的事,他絲毫都不避諱,即使沒關門也會大聲的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不是他作為一個帝王不懂得隱藏,不懂得深沉,而是對于面前這個女人,他不願她花力氣去猜測任何。
璇璣對他這麼直接的話也是驚了一下,這個人是真的完全信任她啊!!
她思索片刻,也是點頭應道,「現在還不是撕開臉皮的時候,那就文武兩邊都不取舍,你親自下江南。」
「第一可以籠絡民心,第二對夏侯君辰也是一種反擊,你說這樣可好?!」她把自己想到的解決方案說出來,既要給夏侯君辰留足面子,又要踩著他,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夏侯君曜眼楮一亮,大手拍到茶幾上,「好!很好!!」他怎麼沒想到呢?
璇璣見他眉間的陰霾一掃而空,自己也高興。
「璇璣……」她正要把托盤里的碎瓷片拿到外面去清理時,只听夏侯君曜叫住她。
「什麼?」她端著托盤,站在門口,逆著太陽光轉身過來回應。
「沒什麼,你倒完就回來,都一天一夜沒睡覺了,不能再累了。」夏侯君曜也從椅子上站起,邊說邊走到桌前,開始看起奏章。
柳璇璣看他別扭,也不逼他,抬腳出去清理托盤區了。
待門口沒了呼吸聲,夏侯君曜才抬頭看去——
璇璣,其實朕想問,如果有一天朕和他真的撕破了臉皮。
而你會怎樣選擇?
**
兩更完畢,期待更多的寶貝可以投入到男主的投票中來,因為真的很重要。
明天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