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天堯的高等病房位于聖約翰醫院區域內的獨棟看護區中,除了有一隊醫護人員專門照管外,還有新天地幫會中的貼身保鏢組在門口守衛,對進出人員的盤查格外嚴格。
經過一番檢查後,向晚隨著蔣東臣朝小樓內走,只見蔣天堯的貼身管家亞東就站在會客廳前等待。
「東少,老爺子剛才還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您來了就好。」
進入會客廳,就見到蔣天極和貝恩,以及一眾叔伯門都在里面坐著。除此之外,向晚還見到一張陌生的中年女人面孔,她坐在眾人的正中間,可以看得出地位極其貴重。而她保養的也極其富態莊重,一頭烏黑油亮的發規規矩矩的盤在腦後,一身中式純手工刺繡的兩截對襟裙令她越發顯得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來。
「大媽,許久不見,您還是這麼年輕。」蔣東臣走上前向她打招呼。麼好也去。
向晚這才明白過來,這位竟然就是蔣天堯的正妻,蔣天極的親身母親,也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明港歷史上最後一位總華探長的獨生女兒--蔣韓美蘭。
就是這樣一位傳奇的女人,蔣氏的家宴不曾出席,自己兒子的婚禮也不曾露面,可偏偏就在老爺子傳出病危的時候出現了。
這是不是代表了一種什麼信號?
「嗯,既然都到齊了,那麼進去看看老爺子吧!」蔣韓美蘭只是輕掃了他一眼,就矜貴地轉向了自己兒子身上。
「媽,我扶著您。」蔣天極在她面前的確就是一副乖兒子的模樣,與貝恩一個左一個右,攙著她的胳膊走在前面。
于是,在座的眾人紛紛起身,跟在他們的身後朝病房而去。
剛打開門,護士小姐就從里面走了出來︰「對不起,你們人太多了,最好不要一起進去探視,否則會影響病人的病情。」
蔣韓美蘭聞言,轉身看著蔣東臣和向晚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你們倆就先在外面等等吧!」
這話讓向晚听得不由在心底怒火四溢,挽著蔣東臣的手指一緊。
都是兒子,而且剛才管家都明說了蔣老爺子想見見二兒子,怎麼偏到了她這兒,叔伯兄弟可以見,親生兒子倒不能了呢?
蔣東臣微笑著盯著她嚴肅的目光,仿佛一絲脾氣都沒有。
其他人魚貫而入,此時卻只听里面傳出一個暗啞的聲音來︰「怎麼不見東臣來?」
向晚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只見他臉上的微笑尚未斂去,仿佛早就預見到了這樣的情景。
接著又听老爺子繼續說道︰「我沒事,你們都各自回去忙吧!群龍不可無首。就讓東臣進來可以了。」
蔣韓美蘭與自己的兒子身體俱是一抖,隨後沒奈何地只好開口道︰「天極,讓東臣進來吧!其他各位兄弟們,先听老爺子的回去吧,有什麼事我會讓天極通知大家的。」
其他六位叔伯又從病房內走了出來,那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三叔在蔣東臣肩上輕輕拍了拍,沒有說話便隨眾人離開了。
蔣東臣帶著向晚進屋,似乎完全沒有將她摒棄在外的打算。
蔣韓美蘭則不輕不重地冷哼了一聲︰「老爺子,就連那些不三不四,來路不明的人都可以探望,那我們自然也要留下了。」
向晚听見她含沙射影地罵人,心頭火起,小性子忍不住又要爆發了。正要開口,卻被蔣東臣一把拉住,眼神里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老爺子看著強勢的妻子,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一抹厭惡之情來。他閉了閉眼楮,將目光投向蔣東臣--
「東臣,上次你幫你三叔檢查賬目的時候,曾提到過那幾大項目的評估沒有經過正式的賬目審核。具體的情況你可清楚?」提到賬目的事情,蔣天極的臉色霎時就白了,眼楮里頓時充滿了惶恐之色,連連去偷看蔣東臣。
蔣東臣在床邊坐下,看著蔣天堯回答︰「父親,您才剛剛醒過來,還是不要這麼操心了,等身體好起來再過問集團的工作不遲。」
「我叫你回答我。」老爺子瘦瘦的額頭上青筋突起,說起話來氣息不足可是卻依舊霸氣十足。
「當時我只是做了初步的檢查,要將十幾個億的資金一一進行仔細審核並不是短日可以完成的事情,我也只是檢查了一個大概就按照您的吩咐轉給大哥接手了。」蔣東臣只好回答他的問題。
蔣天堯突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細瘦的胳膊從被子中伸出來一把攥緊他的手︰「東臣,這幾個項目投資關乎著蔣氏集團的生死存亡,我希望你接下來好好的進行整改和賬目清理,務必不要讓資金陷入困境,不要讓這一塊成為廉政公署的目標……」zVXC。
「老爺子,你瘋了……」蔣天堯話還沒說完,蔣韓美蘭就激動地朝他床前撲了過去︰「你……你要把集團交給老二?」
看著她怒目看著蔣老爺子,就連向晚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現在的事態就是她這個不懂企業管理,不懂經濟的人都明白。蔣氏集團被廉政公署盯上了,而蔣天極虧空公款的事情只要稍微一查就絕對躲不掉。老爺子這個時候將事務交給蔣東臣無非就是為了轉移廉政公署的注意力,可以保住大兒子,可這個女人什麼都不懂,一心里卻只想著自己兒子接班的問題。
蔣天堯听了她的話果然黑了一張臉︰「你懂什麼?我在跟東臣說話,輪得到你來插嘴嗎?」
蔣韓美蘭人在氣頭上,估計已經看不清形勢了,就連蔣天極在旁邊拼命地拉她都阻擋不了她的力量。
「蔣天堯,你可要搞清楚,你們蔣家有今天這麼大的家業是靠了誰。若是沒有當年我爸罩著你們,像你們這種撈偏門的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就是蹲監獄蹲一輩子都不夠的。你現在輕輕巧巧就要把家業拱手讓給這個無名無分的賤人的兒子,你休想!」
她話音一落,蔣天極和貝恩的臉都黑了一片,蔣東臣剛才還一直維持的平靜表情也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破了。
向晚看著他的眸子變得越來越幽深,心中只道不好。
蔣東臣向來在這對父子面前擅長演戲與忍耐,可是她心里清楚,他的母親就是他的底線與死穴,誰都不能觸踫,否則,後果一定會不堪設想。
「蔣韓美蘭,我看在父親的面上才叫你一聲大媽。我希望你在提到我母親之前仔細想想,當年殺害我媽的人是什麼下場。還有,我希望你知道,現在你兒子隨時面臨被檢控,如果不希望事態被擴大,你最好閉上嘴謹言慎行的好。」
蔣東臣一番話,整個房間都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蔣天極帶著恐懼的眼神看著他,就連躺在病床上的蔣天堯臉色也是一片死白。
蔣韓美蘭被他銳利如刀的眼神和直扎死門的一番話給驚得張著嘴,顫抖著唇,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蔣東臣回頭冷冷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我很抱歉,恐怕集團的事務我是有心無力,您多保重身體。」
「晚晚,我們走!」說完,他牽起向晚的手,不再看病房中任何人一眼,徑直大步出門了。
就在房門關閉的那一剎那,只听門內傳來一陣瓷器打碎在地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聲怒吼︰「你這個只會誤事的臭婆娘,你會害死天極,拖垮整個蔣氏的你知不知道?」
向晚的手被他的大力握得生疼,可是她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看著他僵硬的背脊和冷得如冰一般的面龐,她突然一陣心疼。
他就是出生在這樣的環境與家庭,自己的父親唯一對他的一點和顏悅色也只是為了利用他來保全自己的大兒子而已。
不僅是他會有如此反應,就連她這個外人看著也覺得心寒,也為蔣東臣不值。
想起昨天夜里他與那個叫清揚的男人對話,她分明听得出來,蔣東臣雖不曾從自己的父親身上得到一星半點的溫暖,可是他心里仍是愛他的,仍是不願意傷害他的。
可是,他最後又得到了什麼?除了傷害,就只是冷冰冰的利用而已。
走出醫院,天鷹遠遠的看見他們倆人便將車子發動了起來。
蔣東臣打開後車門,一把將向晚塞了進去,接著就走到駕駛室拉開門將天鷹一把便拖了下來。
天鷹那麼高大魁梧的身材,竟然被蔣東臣只用了兩根指頭就揪出來,踉蹌著差點摔倒在地上。
突然車子猛然一陣震動,向晚突然被這樣大的馬力推得趴倒在後座上,等她爬起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在蔣東臣的手中如同月兌韁的野馬般瘋狂奔了出去。再想回頭去看天鷹,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整個醫院都被拋在了遠遠的後面。
「東臣,你小心點……」向晚坐在後面,看著車窗外的街景以一種看不清的影子向後飛速倒去,只覺得心底升起強烈的恐懼來。
透過後視鏡,她看著他這樣蒼白駭人的表情以及從全身上下狂烈的憤怒,她心底只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若是今天倆人沒有因為車禍死在這馬路上,那麼蔣氏集團,蔣天極一定會死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