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誤會
于小川回到家中已過了晚飯時刻,便獨自回了廂房,取出文房四寶細細地寫著什麼,就在這時,廂房門「嘎吱」一聲開了,柳月娥和仙兒一反常態,也不敲門,直接進來了,于小川眉頭一皺,掛了毛筆,起身問道︰「月娥小姐,今日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快快請坐。」
柳月娥走到于小川面前,一直盯到于小川心里發毛,就在此時,于小川余暉看見仙兒手中的刺繡,心道︰「完了,昨日未曾收好,定是仙兒收拾廂房之時發現了。」于小川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轉身取出一張宣紙來,對柳月娥道︰「月娥姑娘,你看我來府上已經一月有余,整日都是府上給予我衣食,你看最近我正籌劃著一筆買賣,也能賺取一些銀兩,只是正在謀劃之中,也不知到底該賣什麼物什才好。」
柳月娥見于小川眼神閃爍,將桌上紙一撕道︰「相公,知事大人,這才幾日不見,這頭腦也靈活了不少,讓我來猜猜看大人想賣些什麼物什。對,應該是些女人物什吧,仙兒,把東西拿出來。」
仙兒唯唯諾諾,交出手中的刺繡,柳月娥將刺繡置于于小川面前道︰「相公以為這刺繡如何?」
于小川眼神飄忽道︰「咦,我正想謀劃此物,月娥姑娘于我心有戚戚焉。」
柳月娥見于小川顧左右而言他,怒火攻心,將刺繡撕為兩半,扔到地上,嬌喝道︰「于小川你這個吃里扒外的小人,我柳府上上下下待你這般,你卻,你卻在外面廝混,好你個秀才,你以為你瞞得過我嗎?你以為本小姐真只會舞刀弄槍嗎?」。
于小川見柳月娥動了真火,忙道︰「月娥姑娘息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數日前,我經過一處小巷,見一盲女賣受人欺凌,我心中不忍,便幫助了她,最後順便買了一方刺繡,如此而已。」
「盲女刺繡?哼,于呆子,想不到你連撒謊都這般愚蠢,算了,此事我明白了。」柳月娥轉身對仙兒道︰「仙兒,我們走,對了,我看最近知事大人不冷也不餓,將被子抱走,以後也不用為他準備早飯晚飯,若你敢偷偷違背我的意思,別怪我不認你。」
仙兒忙點頭,一臉無辜將床上的被子抱走,臨走時還不忘回頭看姑爺,于小川也沒在意,示意仙兒自己沒事。
整個廂房頓時安靜下來,于小川看著地上碎為兩半的錦帕,細細地拾起來,放入懷中,嘆息一聲,又想起那個對生活如此堅強的女子來。
她,姓甚名誰,如今又身在何方?今夜,是否也如自己這般無奈彷徨?于小川思緒亂了,拾了一件衣物披上,出了柳府。
揚州的夜,帶著一絲靜謐,無數閃閃的霓虹,仿佛照耀著歷史寫下的頁頁篇章,樹下的農夫,依舊是談論著今年的收獲,而那上了年紀的農婦們,看著嬉戲的孩童,一臉滿足,于小川看著一幕幕美好的塵世美景,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明朝生活是那麼的近,近到一伸手,便能觸模這種純粹的美好。
于小川心有感觸之下,慢慢地走向一拱石橋,單手細細地撫模著歲月在石橋上留下的痕跡,不由生出幾分江南士子之感,手中取出破碎的刺繡,低聲吟道︰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這首詩原本也是于小川前世非常喜歡的詩詞,如今吟誦,也別有一番風味,只是如今身在異世,何人能訴。
「想不到,這揚州竟也出了這等了不起的青年秀才,老夫真是失敬,失敬。」
于小川心中一驚,忙轉身看去,只見橋頭一四十左右男子,一臉書香之氣,頭系綸巾,一身青衫,此時正笑吟吟地看著于小川。
于小川到底是有些閱歷之人,見此人竟比柳謙更有神韻,忙收了心神上前抱了抱拳道︰「晚輩唐突了前輩,小生不過是有感而發,不過借前人之詞,慰藉我心,如今愧入了前輩雙耳,小生真是羞愧難當。」
那人忙伸手打斷于小川話語道︰「小友且莫自謙,我來揚州數日,見江南士子莫不是詞艷語,好不浮躁,如今天下紛亂,這些個士子又偏一處而安,真是可悲可嘆,而小友這般身影蕭瑟,實在老夫多年未見。」
于小川暗道慚愧,心中不過是想著一些男女之情有所感觸,如今到好,被這前輩一夸,反而心中不安。于小川面色一紅道︰「晚輩于小川,也不過是揚州中的一介草民罷了,與那市井之人又有何異處,而天下蒼生皆是水深火熱,即使小生想為市井之人謀一些生計,也不過前途渺渺,又何談青年俊朗。」
那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道︰「小友之言,至誠之至,若小友肯賞臉,不如你我尋個茶店,派遣些許寂寞?」
于小川怎敢推辭,只得應聲答應,那中年男子朝不遠處幾位身材一般,但雙眼深邃無比的兩人單手輕輕一揮,那兩人沒入街道不見,于小川心中忐忑,自然沒有發現這些細節。
兩人尋了一處干淨的茶樓,小二上了一壺上好的龍井退了下去,于小川忙提起茶壺,細細地為中年男子倒了半杯茶水,然後為自己也倒了半杯。于小川也不說話,似乎等待中年男子開啟話題,只是中年男子右手端起杯子,左手虛扶,細細地品味著茶的芬香。
男子將杯子放于桌上,面帶微笑道︰「小友真是異于常人,老夫喜歡這樣的年輕人,小友剛自報姓名,按理老夫也應該告知小友一二才是,只是老夫礙于一些瑣事,不便相告,老夫痴長二十年,做個前輩尚可,對了,小友可是揚州傳言中的那位柳府入贅之人?」
于小川只覺這位前輩談吐和一舉一動皆是不俗,也起了結交之心道︰「前輩所言不錯,小生便是那入贅之人。」
那中年男子又上下打量了幾眼于小川,眼中閃出一絲遺憾和不解,又引了一口香茗道︰「柳府在揚州也算是聲望極盛,但無論怎樣,也不過是保得短時安逸而已,小友又怎會自陷其中,好不讓老夫失望。」
于小川知道古人將名節看得極重,也不反駁道︰「前輩之意,小生又何嘗不懂,只是小生有自己的一些理解罷了,而入贅柳府,也未嘗是件壞事,而且泰山大人一府上上下下並未看不起我,反而對我照顧有佳,即使有些許誤會,不過區區小事而已,我又怎會做出對不起柳府之事。」
那中年男子似乎從未听說過有如此為自己開月兌的理由,心中大為不解,不過從于小川眼中看出堅決與真誠,不由嘆息一聲道︰「也罷,反而是老夫唐突了,不過小友乃是秀才出身,原本你于氏一族乃是書香門第,當今天下雖然紛亂不堪,但如今卻有一位聖賢之主,小友何不興門庭,報效于朝廷?」
于小川哂然笑道︰「前輩之言,晚輩感激于心,這光耀門庭,若力所能及,自然是要爭取的,不過前輩之言晚輩只敢苟同一半。」
「哦?小友不妨說來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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