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著不凡的門衛分立大門左右。()時不時盤問著想要混進去的年輕士子。
于小川雖然穿得富麗堂皇,但依然受到門衛的盤問,不得已之下,于小川只得取出名刺,那人查驗了一番,方才放于小川進去了。
于小川跨入大門,太淵閣的內景才一覽無余,石雕獅子臥路旁,相連近十丈,蜿蜒曲折又數米,直通蓮花池,蓮葉片片,晶瑩露珠,熒光點點;池深可見底,魚群相交,偶有宮燮一腳,映入水中,白雲颯颯,似羽化歸翔。
繞過蓮花池,紅毯鋪地又數米,左右宛轉扶梯,盈盈而上。于小川立于梯口,不辨左右,取其一方,搖扇而上。
上了樓宇,狹窄的前景又變得豁然開朗起來,于小川不知該走向何方,恰在此時,一名衣著干淨,氣質不俗的小廝迎上來道︰「這位公子,請問你是尋墨香,還是交霓裳?」
「尋墨香?交霓裳?這位小哥,在下為交友而來,此兩意何解?」
小廝湊近了身子笑道︰「看公子一身打扮,定是江南趕考的富生,依小人看來,江南多美人,公子定然聞衣識香,閱盡美貌,故這交霓裳一途不太適合公子,正所謂美人兮,功名候枕,公子定是為了功名而來了。」
于小川故作神秘,輕搖紙扇道︰「我道京師無一人能有識人之明,如今看來,我卻是錯了,這太淵閣果然不凡,像小哥這般人物,真是越發少見了。」
那小廝面露得色道︰「多謝公子夸獎,我與公子投緣,不如我們找個僻靜之所,小人願為公子投石問路。」
「哦?你知道我所求何事?」于小川露出一副被說中心事的樣子問道。
「公子請到這邊來。()」
于小川跟著眼前的小廝穿過一道隱蔽的門進入一個狹小的空間之內。
于小川打量著只有文房四寶和一張檀木小桌越發好奇。
小廝將于小川的神情看在眼中,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公子請坐,這里是專為貴客設的雅間,簡陋之處,還望公子海涵。」
「無妨,雖然比起江南的樓閣簡單了一些,但足見京師之富足了。」于小川搖了搖紙扇,假裝不在意道。
小廝听說此處簡陋,非但不怒,反而一喜道︰「江南之富庶,小人是听過的,只是未得一見,公子既是江南人,定是名門之後了?」
于小川面露慚愧道︰「說來慚愧,本人並不是名門之後。」于小川頓了頓,見那小廝面露沉思,接著說道︰「自祖父一輩,皆是商人,歷經三代經營,如今小有成就,不瞞你說,家父正在京師謀劃新的生意。」
小廝尷尬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公子雖不是名門之後,但富敵一方,此番又進京考取功名,實在羨煞小人。」
于小川搖搖頭道︰「家里雖然有些財產,但家父一直希望我能走仕途,可惜……可惜在下才疏學淺,古人之訓難記一二,當今之勢難斷曲直,想要一舉成名,機會渺渺吶。」
小廝眼珠一轉,知道時機到了,輕咳兩聲道︰「不瞞公子,小人以前是做木工的,機緣巧合之下來到此閣當差,時常被他人欺負,虧得小人管家對我護愛有加,管家常對小人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小人經過幾年的打爬,如今還算混得可以,公子又非池中物,何嘆大事難了。」
于小川神色一正,左右看了一眼道︰「我听聞此太淵閣舉行文人交流會,想來增長一番見識,可惜依我看來,大家各懷鬼胎,未必肯說實情。」
「公子果然聰慧過人,此處舉行交流會確然不假,不過那都是給那些平庸之輩的,像公子這般人物,何須去那種地方問道。」
「嗯?莫非此地還有別的交流會嗎?」
小廝湊近了一些道︰「的確是有的,不過……」那小廝雙手揉搓,欲言又止。
于小川會意,從袖口掏出一錠紋銀,往小廝手中一塞道︰「說來慚愧家父對我管教甚嚴,不許我攜帶更多的銀兩,待我功成之時,定然不忘小哥恩惠。」
那小廝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滿意道︰「公子果然非同常人,如此,我帶公子去另外一處交流會,不過小人要提醒公子,今日的一切,該忘記的都要忘記。」
「放心吧,本公子知道。」
于小川在小廝的帶領下向上面的一層樓閣走去,進了一道厚重的門後,只見不遠處的櫃台後面,一名三十余歲的中年人往于小川身上上下打量著。
「公子請稍後,我去去就來。」小廝向于小川說道。
「無妨,小哥請。」
小廝走進櫃台,低聲說著什麼。
「確定他不是條子了嗎?」
「小人試探過了,此人來自江南,商人世家,經小人試探,此人胸無文墨,應該是前來趕考的秀才。」
「你這小子,欲發知曉門道了,你去把他叫來,咱們還有正事要辦。」
「小人這就去。」
于小川假裝左右觀望,小廝上前道︰「我們管家有請公子過去。」
「好,多謝小哥。」
于小川靠近櫃台打量著這三十多歲的男子,只見此人額頭上有一道小小的刀痕,眉間煞氣時隱時現。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于小川,眉頭一皺道︰「公子能來到此處,就算我們的貴客了,不過在這之前,公子還需自報家門,說出自己家居何處,所謀何業。」
見于小川低頭沉思,中年男子面露不煩道︰「怎麼公子怕我等圖謀你的家業不成,我們只是將貴客的背景登案造冊而已,別無它意。」
「原來如此,在下王富貴,揚州人士,家父揚州布商。」
中年男子用帶繭的手快速寫下地名身份,又從另外一本厚厚的冊子翻找著什麼,一會之後,中年男子眉頭一舒道︰「原來是王公子,這里已經辦妥了,公子請進去吧,待人齊之後,自有人招呼。」
于小川向里面走去,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背心已被冷汗浸透。
「還好自己留了後手,假借王富貴之名,才過了這關。」于小川低頭自語道,經于小川觀察,那中年男子身份一定不是管家那麼簡單的,他的一舉一動無不顯示著此人經常走動在刀尖之上。
而于小川進去之時,那中年男子也低頭自語道︰「奇怪,我觀此人眉間隱現殺氣,莫非是個練家子?難道江南書生一改文風,轉而學武了?」
于小川靜靜推開虛掩的門簾,里面的布置一覽無余,數十張巨大的八仙桌擺布房子中間,每張桌子布置八張檀香沉木椅,房間兩側,一格又一格的小間被卷簾遮掩,房間的最前面,是一個小小的閣台,上面幾名歌姬或唱或彈或跳,惹得下面叫好一片。
于小川尋聲看去,只見這些人分立而坐,或三人,或兩人,但大多數都是一人佔據一張桌子,生怕過于接近他人而被知曉了什麼似的。
突然,于小川面色一驚,看著某個方向靜立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