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茶樓之間,綠竹茵茵,搖曳著風姿,空氣中不時浮動著暗香,帶著某種蠱惑人的味道,酒樓里座無虛席,卻是沒有尋常酒肆里那種喧囂,這里是整個陳國最出名的連鎖酒樓鳳樓,都是些書生公子,達官貴人,自是有著自己一番身價,在酒樓大廳的正中間,搭著紅色地毯鋪就的台子,上面絲竹之聲悅耳,都是些妙齡芳華少女,奼紫嫣紅,甚是好看。
鳳樓,風流人物不可不去的地方,卻也非一般人能夠消受的起的。
三樓雅座之內,原本總是空著的,不是無人來坐,卻是早已被貴人常年預定。
今天,雅座之內倒是有兩間有客。
其中一間面朝東南,客人是城主的兒子錦言,彈琴之聲不斷從雅座之中傳出,倒是錦言在操琴,這請來的貴客又是何人?
還有一間,便是在這旁邊的雅室,門緊緊地閉著,掛著閑人勿擾的牌子,雅室里一絲光亮也沒有透出,連雅座專門侍候的小二也不知道這里到底是什麼人,只是曾一晃看到個全身罩在黑紗里的身影,連男女都瞧不清楚。
「好琴,好曲子」葉嵐拍著掌,寬大的袍袖自是落著瀟灑的風姿,在錦言身後打扇的兩位秀麗侍女,自是紛紛附和,錦言一曲閉了,看著眼前閑逸坐著的女子,這般美艷動人,卻終究要落得毀容失聲,讓人何忍,怪只怪她為何要生在那樣的家庭
一番推辭之言,在奉上準備好的精美禮物,錦言竟有點像是奪路而逃,他實在不能與葉嵐清澈的眼神對視,似心中那點齷齪都被瞧個分明。
才走出門去,還沒出了幾步,耳間細細的絲竹之聲,他眉間一涼,遲疑了一下,轉身來到旁邊的雅座,門虛掩著,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幽深的影子出現輪廓。
他陡然升起一絲怒氣,卻掩飾在眼底下,推門而入。
葉嵐站在剛才錦言彈過的古琴旁邊,細細地撥弄手下的琴弦,這音質倒是悅耳好听,像極了森林之中的鳥雀鳴聲,對于錦言到沒有什麼印象,獨獨對他那雙修長白皙如玉一般的手,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呢喃道︰「好手,好琴,倒是可惜了」
蓮兒和葉兒互望一眼,均是不懂大小姐在說什麼,自從大小姐失蹤幾月後回來,越發的看不透到底大小姐在想著什麼
「歡歡,你個貪睡的小東西,該醒了」葉嵐輕輕地捏著懷中小狗的耳朵。
「汪汪汪」
歡歡叫了起來,引得蓮兒和葉兒一齊看去,她們自也對這只毛茸茸地小東西極為喜愛,只是才看了歡歡的眼楮,兩個人便似被釘住一般,僵在了原地,眼神也發直了。
「對不住了」葉嵐抱著歡歡推門而出,歡歡眸間泛出一縷紅光,將葉嵐整個身體都籠罩住,若是這里有外人在,就會驚異的發現,葉嵐抱著歡歡居然消失在原地,仿若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她沒有進去,只是呆在樓梯閣角之間。
就在她望著的那扇門內,昏黃的燈光下,一身黑紗的身影發出故意嘶啞了的聲音︰「辦的如何?」
錦言點了點頭︰「自是妥了!」他並不知這黑紗下面身影的身份,雖然很想掀開,卻知道這件事想都不要去想,那次事件之後,他可是看著與他一起的幾位公子想要反抗這個黑紗,遭到了何種的毒手,他甚至懷疑,在這黑紗下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某種靈獸。
他急急地追問︰「東西是不是可以還給我了?」父親的城主大印還在這人的手中,在過幾日,青雲門的大弟子便會前來,到時會舉辦招徒比試的時候,父親自是要用的,若是被父親發現了,他這條小命……想到父親的殘暴,他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等毒發之時,我自會給你」黑紗之下的身影這般說。
錦言赫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怒道︰「你不信我」
黑紗抬起頭,似通過層層黑紗能穿透他的心,慢條斯理地道︰「對于你這種忘恩負義,背信棄義,出賣兄長的家伙,你說我能信嗎?」。語氣里絲毫不掩飾的輕視之意。
「你……」錦言臉脹的通紅,他打小除了在父親面前,都是橫著走的,第一次這般受制于一人,還被如此奚落,怎能不氣,那麼一丁點的城府也完全沒有了,他拂袖而去︰「哼」推門而出,「蹬蹬蹬」下樓去,竟也不掩飾身形,怕是氣得糊涂了,留下的小二向往常一樣恭維的上前討賞錢︰「爺,玩的可還盡興」
「滾」一向自詡風流俊逸的錦言,一腳揣在擋路的小二肚子上,在一雙雙窺視的雙目下,臉色漲紅的離開鳳樓。
被踢的小二痛呼著,捂著肚子,不知自個什麼地方得罪了城主的公子,呆在牆角里自我反省去了。
隱身在樓梯間閣角里的葉嵐,抱著歡歡,竊笑︰狗咬狗,一嘴毛。
「歡歡,你去招呼那家公子記著別太皮了達到目的即可」葉嵐偷偷地吩咐懷中的歡歡,歡歡竟也口吐人言,听起來清脆可人,好像是個大男孩的聲音︰「主人,你也小心些,那門後的物什似乎有些門道,記得,這隱身的幻術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有什麼事,立馬示警」
葉嵐一點歡歡的小狗腦袋︰「好啦,什麼時候也學的這般嗦起來」
「誰叫你一點也不靠譜給你交待好的東西,你也總是當浮雲,我能放心嘛」歡歡嘀咕兩句,從葉嵐的懷中跳下來,跟著錦言之後而去。
「咯吱……」
葉嵐一直注視著的門開了,層層黑紗之下,一個神秘的黑色身影,從里面裊裊而出,看這走路的姿勢,倒像是個管家的小姐,只是黑紗很厚,看不清楚身形,連高矮都看不得不甚分明,似在黑紗下還戴著帽子。
隱藏的夠隱蔽的,葉嵐悄悄地跟在這神秘身影的身後,恍然之間,她似乎有些覺得,這個黑紗在下樓梯的當口,似是朝她這邊看了一下,果然是有些門道的。
樓下坐著的豪客們,對于這個全身籠罩在黑紗之下的身影,自是全部齊齊看過來。
這個城堡說小不小,說大呢,也比不上陳國的蘭都,這里大多數能進鳳樓,尤其還能上了三樓雅室的貴人,自是全部都是熟識的。
有那好事者悄然道︰「今日無趣,不如我們猜猜這黑紗之下是男是女,如何?」
旁邊立馬有人應和︰「好極,昨天將小蘭輸給了你,今日,我一定贏回來」
「我猜,這小身段走的如此嫻雅,定是女子」有那酒醉的在一邊比劃著。
「身形這般魁梧,定是男子」有人反駁。
四個喝的臉紅脖子粗,連自個姓都差點忘了的無聊公子,打著酒嗝,一路呼喝著跟了上去。
葉嵐跟在後面,樂不可支,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如果,她知道了後面將要發生的事情,打死她都不想在跟上去,這之後,一直一個月的時間,她一點肉都不想看到,看到了就想吐,實在是太血腥,太殘忍……太不是人了……
前面的黑紗走的不快也不慢,似乎就像是在隱者四個男子尾隨,既不讓他們輕易的追到,偏偏又讓他們剛剛能看到身形,就這麼呼喝著一路跟了上去。
「小姐,等等」
「什麼小姐……你個大老爺們,跑什麼跑,讓你家公子瞧瞧……」
葉嵐跟在後面,越走越不對勁,四處越來越荒涼,開始還沒有幾個人影子,這會四周除了樹木,還有偶爾出現的飛鳥,便什麼都沒有了,幽深的樹林,高大的樹枝,遮蔽著落下來的陽光。
周圍越走越是幽靜,除了那四個呼呼喝喝地酒鬼,就剩下如幽靈一般,不時出現在前面的黑紗。
一種危險的氣息,在漸漸地彌漫開來,葉嵐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面,雖有些心驚,卻也不想就這麼無功而返,她一定要知道,這個在背地里想要毒害她的人到底是誰
明處的敵人不可怕,家里那兩個毒蠍母女,她自有方法應對,這個暗處的敵人卻是不得不防,她絕不容許有一絲不能把握的不穩定出現,危害到她重視的人。
突地,「啊」一聲慘叫,打斷了四個酒鬼的呼喝聲。
走在最前面的酒鬼,一只胳膊飛了出去,齊齊的在肩頭而斷,整個人捂著斷了的胳膊,在地上打滾慘嚎。
剩余的三個人,都是富家的公子,哪里見過這個陣仗,頓時嚇得酒也醒了,呆愣了幾秒鐘,全部「啊殺人了」四散而逃,可惜喝了不少酒,腳下虛浮,整個人都是飄著的。
就在葉嵐躲藏的樹不遠處,一個被樹枝絆倒的可憐蟲,在地下使勁地往後面縮,恐懼的打著顫︰「不……不……不要……過來……都……給你……這些……都……給你……不要……過……啊」
手中白底黑字的銀票,隨著一股忽然刮起來的狂風吹的四散而飛
黑紗之下,一雙修長蒼白的手出現,準確的說,這應該不算是一雙手,而是一雙爪子,尖利修長的指甲泛著妖異的紅色,足足有三十多公分,如此銳利,便是這十只尖利的指甲,將眼前這人的一雙胳膊生生的撕裂。
慘嚎之聲不覺于耳,灑下了漫漫地鮮血,腐敗的樹葉中,似乎都帶著血腥的味道……
先是兩條胳膊,在是兩只腿,一點一點……這個黑紗下的怪物,似乎極為享受這樣凌虐的滋味,在葉嵐耳中極為刺耳的哀嚎聲,在它耳中卻是極品的快感音樂。
原地哪里還剩下的是人,根本也沒有人能夠看出地下那一灘爛肉血漬是人……
葉嵐巧不巧的,正好就對著這邊,就在樹後,差不多看完了整個過程,胃中翻江倒海,幾乎暈厥過去,她不過就是個稍微神經大跳一點的二十一世紀的孤兒,卻是個連魚都不敢殺的人,哪里見過這番陣仗,沒有暈過去,已經算是萬幸了。
那雙似能穿透黑紗的雙眸,似乎就定在她的身上。
葉嵐整個心都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