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話音才落,老太太咳嗽一聲,二太太忙噤聲,老太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話,眼神卻是凌厲之極。眾人忙都陪笑道︰「太太是說笑呢,五少爺當然是長得像三老爺了,看這眉毛眼楮,可不是跟三老爺一模一樣麼」
眾人雖是如此說,可是三太太的笑卻是怎麼都舒心不了了,老太太的神色也是冷淡了不少。大太太在一旁察言觀色,知道這個話頭兒不能再說了,于是就站出來溫和地笑道︰「都這麼久了,幾位姑娘怎麼還沒來呢?桂花,你去催一催。」
大太太話音才落下,就听到一陣清脆的笑聲傳過來︰「大太太是在找我麼?」隨著話音落下,松柏樹後轉出一個俏生生的姑娘,一雙月牙兒眼不笑自喜,配著一身桃紅色的羅紗裙,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讓人一看就覺得歡喜。眾位來訪的太太小姐們都在心中暗贊,猜測這是趙府哪位小姐。
二太太見了那位姑娘,臉上就不由地笑開了,招手道︰「就你皮呢,還不快過來給老太太和各位太太們行禮,一個姑娘家的成日里都沒羞沒臊的。」
來的正是趙府的三小姐榮舒,雖然被二太太數落了,榮舒卻也不見羞怯,仍舊是笑眯眯地上前來,大大方方地同老太太和幾位太太行禮。
老太太平日里基本不出院子,也不讓晚輩們去早晚地請安,所以府里的小姐少爺們對老太太始終都有些生疏敬畏,在老太太面前難免就拘謹幾分。可是榮舒卻不,即便是如今見了老太太,也是笑嘻嘻地。老太太上了年紀,雖是吃齋念佛,卻也難免覺得冷清寂寞,此時見了榮舒這樣喜氣的性子,心下就有積分歡喜,臉上神色也好看起來,對榮舒招手道︰「過來這邊坐吧。」
榮舒也不推辭,直接就過去膩在了老太太身邊,笑嘻嘻地逗五少爺。老太太問道︰「怎麼你們姊妹這麼久還不來的,都去哪兒了?」
榮舒掩嘴一笑道︰「我之前去找二姊一起過來,誰知二姊為著到底要穿哪件衣服,帶哪個釵子鐲子,跟丫鬟們在屋里折騰著呢。我在旁邊是吃了一碗又一碗的茶,捉模著再不來老太太和母親定是要著急了的,所以只好先過來了」
老太太奇道︰「就這麼點子事兒?你們小姑娘家的,穿什麼都好看,二丫頭這麼講究做什麼?」
榮舒只管掩嘴咯咯笑,卻並不回話。香羅上前附在老太太耳邊說了幾句話,老太太這才恍然大悟的樣子,笑著戳了一下榮舒的額頭,道︰「你這小丫頭,就知道取笑你姐姐,等以後也有你這一天呢。」
榮舒抱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道︰「我不,我還小呢,還要陪老太太呢」
原來趙家二小姐舒是已經跟表家的少爺定親了的,此番趙家擺宴,表家少爺同太太也是來了的,所以舒才會這樣子費心打扮。
老太太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榮舒,榮舒今年也已經十一歲了,還沒有定人家。雖是年少,卻也已經出落得很是秀美了。老太太心里一動,就留了心思。
眾人見老太太終于是開懷了,也都紛紛笑著湊趣,把榮舒好生夸獎了一番,二太太在一旁听著心中得意,不時地看一眼三太太。之前三太太笑話榮舒沒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如今不僅老太太喜歡榮舒,眾人也都對榮舒很是贊賞,二太太怎能不得意。三太太卻一眼都不去看她的,只在一旁冷冷地笑。
老太太拉著榮舒的手,往人群里看了一圈,又問道︰「你二姊在梳妝打扮就罷了,那你四妹怎麼也沒過來的?」
榮舒听得老太太問,撅起了嘴催生道︰「我去找四妹妹,又沒見著人呢。柳絮說四妹妹不舒服,不過來了。四妹妹的怎麼身子越發的弱了呀?從前我偶爾還能跟四妹妹說幾句話的,現在是整月地見不著一面呢。我說給她請個好點的大夫看看吧,四妹妹卻怎麼都不肯,說是三嬸嬸給請了大夫看過了。」
老太太眉頭一皺,轉頭望向三太太,沉聲問道︰「三媳婦,綰舒是怎麼了?大夫看過了怎麼說?」
三太太本就不喜榮舒,听得她多嘴,心中已很是不快,見老太太問,就更加地對榮舒厭煩起來。臉上卻還是笑著回道︰「老太太,為著綰舒的病,我可請了不知道多少回大夫了,就算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也說綰舒這是因為之前大病落下的病根子,只能慢慢調理,沒有什麼好方子的。」
老太太淡淡地點了點頭,道︰「那就平日里多給綰舒補補吧。」
這時,二小姐舒姍姍來遲了,她羞怯地低垂著頭,上前給老夫人行禮。老夫人定楮一看,只見舒一身淡粉色的百花繡底羅紗裙,峨眉淡掃,粉腮紅唇,端的是水靈靈的美人一個,不由地笑了。轉頭對大太太道︰「舒出落得越發好看了,不打扮都是個美人兒,如今這一打扮真跟天仙兒似的,我差點都要認不出來了。」
大太太笑道︰「小丫頭片子,哪里就成天仙了。還是老太太疼她的,白叫她得了一回天仙做。」
舒听得老太太打趣,越發地羞怯,而榮舒又在一旁對她擠眉弄眼的,羞得舒抬不起頭來。幸好大太太給解了圍,讓她去席間坐下了。
賓客都到得差不多了,宴席早就已經開始。趙家女眷這邊擺的宴是每個人一個小單桌,各色吃食酒水都單上。大太太本是陪在老夫人身邊要給老夫人布菜,卻被老夫人給趕了下去,說是有香羅就夠了,讓她們都不必麻煩。
榮舒同舒和梁家三小姐秀珠坐在一處說說笑笑,舒和秀珠都是溫柔內向的性子,唯有榮舒一人說個不停。席間就只見榮舒一只在嘰嘰喳喳地說,而舒和秀珠則不時地被他逗得掩嘴直笑。
正當席間一派歡聲笑語的時候,一個婆子匆匆過來,在大太太耳邊說了幾句。大太太先是皺眉,而後就笑了,轉頭對三太太道︰「今兒當真是弟妹的好日子呢」
三太太被大太太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笑望著大太太不語,看她後面是要怎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