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一道白光閃過,千萬個假設在腦中繞轉遷回,仍沒有理清現在的狀況。真心想揚手給身上的人一個響亮的耳光,可是他是我名義上的爹名義上的爹會扯我衣裳?念及于此,腦子再次停滯,似乎為了躲避這一事實,元神似乎月兌殼般。
我可憐的小魂靈似乎再次跳將出來,嚷嚷著︰「讓我再死一次,讓我再死一次……」
想到這里,我膽兒似乎又肥壯了一些,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被識穿身份?
「澄兒最近清瘦了許多,為父痛心得很啊……」夏鶴軒的聲音冰雪消融了許多,帶著一份關懷。
怎麼?老頭花了眼,男女都辨不清楚了?靈台從未有過的清明,繞了繞便想明白了緣由。先前在溫泉,九尾對我施了一日的幻術,把我里里外外都變成男人。雖說當時他存心戲弄我,讓我頂著男子的身體,裹著少女的內心在兩個男人面前赤身,有意讓我難堪。現如今他卻救了我一名。
床上的風光一片迤邐,十七的少年被壓在床上,赤紅著臉頰喘氣頻頻。哦哦……按照笑一然常看的戲本,這時候銘叔應該撞進來,上演一場家庭lun理戲碼。
可惜……銘叔沒有按照慣例沖進來,屋子里只有我和夏鶴軒的呼吸聲。
靜,靜得我心虛。
試探性抽開身子,制肘沒有那麼緊,便扭動著身子從夏鶴軒身下泥鰍般鑽了出來。
「呵呵呵……」一陣莫名其妙的輕笑,嚇得我冒了一身冷汗,動作也停了下來。
夏鶴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後起身坐好,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可惜凌亂的床褥還是記錄了剛剛的……呸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連忙拉進衣襟,現在雖然是男兒身,但我始終沒有暴露肌體的癖好。如坐針氈地坐在夏鶴軒身旁,莫名的恐懼自心中蔓延,總覺得他身上的異象又濃了一些,屋內的溫度又低了一些。
「澄兒很快便也十八歲了,男兒成家立業,獨擔大梁,身子骨這般瘦弱頗為不妥。改日叫阿銘給你炖點補品。為父怕是照看不了你幾天……」
身子「蹭」的一下彈跳起來,對著夏鶴軒深深一拜︰「父親福與天齊,壽比南山」
「呵呵……福與天齊倒是個不錯的念想。為父累了,你且下去吧……」
如獲大赦,深深拜了一下,倒退著走出屋子。
「哦對了……」話音剛落,我連忙收住腳步,室內雖然冷得很,卻止不住身上的汗水。
「平日沒事少往桃花庵里溜達,你大婚將至,免得沾染了陰氣……」
夏鶴軒的話我是明白的很,夏梓晴也就是我這身子的主人,在桃花庵病逝。之後又鬧出羽化這勞什子,尋常人都不大願意靠近那里。听說桃花庵整座獨院都歸夏梓晴居住,看起來好像十分受寵。其實是被夏家流放到那里,夏梓晴生性寡淡也就在那里住下了。因為主子不得寵,連帶著那些個勢利的下人也很少往那里走動。起碼這三個月來,銘叔一步也沒有探進去過。
如今出了這等事情,桃花庵愈加清淨,倒成了我最喜愛的地方。少與夏家人接觸少出錯,是以大多時候我都以緬懷妹妹為由待在那里。
不敢抬頭看夏鶴軒,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窩囊,弱弱地回答︰「是,父親……」
夏鶴軒有氣無力地揮退我,絲毫看不出他剛剛爆發了強力把我壓在床上。
邁出院門,銘叔已經不在。暖陽照在我身上,竟驅不走我身上的寒意。身上內單濕透,中衣與外袍松松散散披掛在身上。一副狼狽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被怎麼了似的。
回想剛剛屋內的情形,不禁一陣後怕。
還陽以來,一直躲在房里,就算與人接觸都有九尾等妖眾陪伴。今天第一次單獨行動,卻已感覺身心俱疲。若果沒九尾的幻術,怕是早就被揭了老底。
在想著小爺雖然放蕩不羈,內心卻純潔得很。今日幾次三番在男子面前袒胸露乳,雖然經過法術遮蔽,心中依舊悲催得很。
前思後想覺得這膽戰心驚的日子實在過得艱難,每日看著如何扮演別人,有種養肥了好宰殺的感覺。步履蹣跚地走回來時路,看著崖下洶涌澎湃的怒濤,思忖著是否跳下去嬉戲一番。下次看好情形,做好調查,別再輕易跟著別人還陽了。
就在我搖搖晃晃攀在欄桿上,搖搖欲墜之際看到一個小身影出現在眼前。
夏雨澤白著一張臉,此刻他臉上浮現著與年齡不相稱的神情,「梓……」
「呵呵……」慘然一笑,估計現在笑得也不怎麼好看,干脆收起了笑容。「爹……他的病似乎沒什麼大礙。就是他讓我少去桃花庵,以免沾惹到梓晴陰靈的晦氣。你年紀還小,以後也不要來了……」
話還未完,一雙小手覆在我緊握著欄桿的手上,一雙純淨無一物的眼楮,充滿了憐憫……
是啊……本以為富貴人家錦衣玉食,只要無慎大過,日子也就湊合過了。可是近日,那種擔驚受怕,波瀾不興之下竟是親人間的刺探和猜忌,還有更多我不知道的緣由,讓我身心疲憊。夏家當家不當也罷,小爺我拿得起放得下,平白得來的東西,也沒有留戀的價值。
推開夏雨澤的手,蹣跚離開,現在若是有時間,不如想想有什麼死得舒坦的方法罷了。
「你佔了梓晴的身體,害死了梓澄,若是你心中還知道什麼是歉疚,就留下來」
驚訝地回頭,這話甚是讓我驚訝。夏雨澤平日在我心里就是個只會哭哭啼啼,女乃聲女乃氣說話的小屁孩,剛剛那番話儼然更像心智成熟的人才會說出的話。其二,我以為還陽的事情很是縝密,不應有旁人知道。
天殺的夏家竟沒有一個正常人。
勉強牽動唇角,鳩佔鵲巢不是我的錯,夏梓晴本不想還陽,就算沒有我的出現,夏梓澄也難逃一死,現如今又何苦對我糾纏。
無言轉身,卻覺得腳下一浮。腳下像踩了棉花似的往下一沉,沒有預期中的疼痛,身子被人扶起。茫然抬頭一看,火艷似血的絲絲縷縷飄揚在眼前。身子投進那股熟悉的氣息之中,好像找到依靠般,方法了懸起的心。
神智漸漸失去了清明……
朦朦朧朧中我感覺身處溫暖的床榻上,柔軟細密的絲絨,癢癢地騷撓著我的臉。酥酥麻麻的,夾帶著一股熟悉的氣息,讓我放心地睡去。
一雙修長的手輕柔的穿過我的發絲,小心地梳理著。我蜷著身子,像貓兒般找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對方似乎害怕就此吵醒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感覺到我依靠的地方在上下起伏,似乎不是床榻,帶著體溫,更像一個生物。睜開眼看到眼前一片銀白,心中竊喜,這片白十分熟悉。雖然更多時候它以小貓大小的體態出現,但是我知道,它的真身比崖邊的涼亭更要大上一倍。
平時雖然對我冷淡,沒想到關鍵時刻他卻能如此溫柔。常言面冷心熱,形容的應該就是他。
緊緊抓著毛茸茸的皮毛,感受著自它體內傳來的心跳聲,還有淡淡的屬于陽光的味道。都說狐狸味騷,現在聞起來,清新得很。之前因夏鶴軒而忐忑的心漸漸安穩下來,其實只要有九尾在,日子也沒有這麼難熬。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我卻怔愣了半天。小爺我平日里經常與九尾吵架斗嘴,想得最多的是炖了這只騷狐狸,怎麼今日他對我溫柔一下我便像懷春少女般心動不已。人果然在脆弱的時候最容易心動,念及于此對心中的那股躁動也沒太在意。就算有什麼,九尾也不過是對夏梓澄的感情轉移到我的身上。心中沒來由的一酸,因為我實在乏得厲害,便也沒有深究這酸味的緣由。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到眼皮一陣灼燒才不情願地睜開眼楮。原以為小九會守在我身邊,誰知看不到銀白的身影卻看到床腳有一坨黑色的活物。
用腳輕踢一下,那活物動了一下,露出一張被縷縷青絲遮蓋的俊臉。竟然是飛?
尋思了很久飛守在我床邊的理由,估計他大概怕我就此一命嗚呼,他沒了去處尋息壤,才會再次守著。想到這里心里覺得很沒有滋味,便把他自床腳踹了下去。
那家伙迷糊著雙眼,見我醒來,也沒有半點欣喜的表情。他蹙著沒,沉沉思考︰「做了個夢,夢里我變成了一只白獅,好像還摟著什麼小東西……」
我一心想要盡早見到九尾,沒有時間听他廢話,匆匆穿上鞋,飛也似地出去尋找九尾。
這一覺睡的時間不長,天光將暗未暗。我一路小跑,覺得身子分外輕松,完全沒有剛剛倍受煎熬的模樣。常听人說,人受到異獸神仙渡了仙氣過後,身體質量會有一個飛躍。不知道九尾擁著我睡覺,是否也有這樣的功能。
想到這里,老臉沒來由的紅了一紅。趕緊輕輕拍打幾下,讓臉色平息下去。
崖上涼亭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立在那里,想到倒下之前,九尾在夏雨澤面前現了身,現在他們在一起也很合理。
我加快腳步,一陣風吹來,吹來一句話,讓我的心拔涼拔涼。
「那路過的游魂太沒用了點,實在不行,你化成梓澄的模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