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葉草根先去瞧道草根,金花正服侍他吃藥,道草根到不含糊,一口氣便灌了下去,頗為豪爽,只是這湯藥還未咽下,他就已經伸手抓向松子糖。
看到葉草根進來,金花忙退下。
葉草根坐到炕沿,伸手探了道草根的額頭,這燒到是退了︰「今天覺得怎麼樣了?可覺得好些了?」
道草根道︰「還是一樣。」他有些後悔這幾日嘴饞,貪吃那些有味道的東西,要不早就好了,哪里會現在還躺在床上受罪。
葉草根听他說還是一樣,不由的嘆口氣︰「我昨兒請李姐姐往大同府給你尋郎中了……」
道草根一听慌了︰「好好的上大同請什麼郎中,這要多少銀子。我跟你說我沒事了,過兩日就好了,我就是嘴……」道草根一急,差點就把自己嘴饞的底漏了。
「嘴怎麼了?」
道草根哼哼唧唧的道︰「我就是嘴巴苦,其實也沒什麼。我喝了這個郎中開的藥,覺得好多了,就是嘴巴苦才覺得渾身不是勁,不用找了。」
葉草根听他這麼說只當他是在心疼錢︰「你別心疼錢,最要緊的是你身子能好。不就是點銀子麼?你早一日好,咱們就能早一日賺錢。」
道草根也听出她的意思了,可是他真不是心疼銀子,卻苦于不能明說,心里干著急卻又無法,只得道︰「反正你去把那郎中辭了。不出五日,我一定就好了。」他發誓,一定不再饞嘴了,另外他要出去賺錢。
他們已經嘗到甜頭了。江家已經把利錢送了來,正正的四百兩銀子,白花花的,亮閃閃的,不帶一絲雜色。
四百兩銀子只留下了一百兩,剩下的又送到了江家的典當鋪繼續生利,只是他一病,就不能去那些宴席,就更不能得到東西,同樣也把葉草根給拖在家里。這麼一算,損失了不少。
葉草根哪里知道他心里計較這些,只當他怕吃藥,好言的哄著他。
道草根說話也算數,強忍了五日,身體慢慢的好了,這一日,有人送帖子來,請葉草根去賞花。如今已經到了天氣回暖的季節了,道草根也勸她︰「你只管去,你看,我已經好多了。你不要擔心我,去跟她們斗牌吧。你也好久沒出去走走了。」
在道草根的千般勸說下,葉草根終于出門了。
這次去的是本地最大的茶商鮑煒家,鮑家跟江家是姻親,據說同江大老爺是表兄弟,听人細細的說起來,本地的幾家做生意的都拐彎抹角的親戚。
鮑六女乃女乃也是個美人,聲音十分的悅耳,讓人覺得格外的舒服,人人都喜歡她,就如目空一切,瞧不上商人女眷的張三女乃女乃同她也是格外的親厚。可偏偏有一種人,專門挑刺兒,尋不是。
鮑家今日是請人來賞花的。雖然最近天氣開始變得暖和了一些,但是還不到鮮花盛開的時節,但是鮑家待客的正廳里擺放了十幾盆嬌艷的花朵。
葉草根看得不住的咋舌。她听人說過,那一種暖房,能讓鮮花在寒冬盛開,想來這就是那種暖房養出來的花。
她仔細認真的看著。若是平日她才沒這份閑心,早就同人斗牌了,只是今日,最有牌癮的高四女乃女乃還沒到,沒她招呼,葉草根還真不好意思當頭招呼著要打牌。正要向人詢問高四女乃女乃到底什麼時候來。此時有下人通報︰「十九姑女乃女乃來了。」
來的是一個三十多的中年婦人,她裝扮很普通,一身七分新的棉布衣裙。葉草根如今也知道,能在廳里坐著說話的都是在本地有體面的人,其他諸如小商戶的女眷只在偏廳坐下。能進到這里來的,怕是不一般。
鮑六女乃女乃站起來走到十九姑女乃女乃身邊︰「十九妹,你來了」
「誰是你十九妹?哪個是你十九妹?」十九姑女乃女乃柳眉一立,當口就抵了回去。
眾人頓時僵在那里,這……這鄉野村婦也實在太不懂規矩了,再怎麼樣,也不能當眾人的面給人難堪不是。
鮑六女乃女乃也不惱,只笑笑,卻是對著眾人道︰「這是我們十九姑女乃女乃,姑女乃女乃是我們爺的胞妹,才上我們這的。」
哦,是鮑煒的親妹妹,眾人紛紛笑著同鮑十九姑女乃女乃點頭示意,有人道︰「六女乃女乃,十九姑女乃女乃你們姑嫂兩個…….」
十九姑女乃女乃截斷了那人的話︰「什麼姑嫂?哪個跟她是姑嫂。我六嫂在歙縣老家伺候母親呢」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僵在了那里,這個……這個…….這是……很多人立馬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也就閉口不說。葉草根是壓根不明白,這什麼六嫂什麼的,扯得她腦子混亂不已。
十九姑女乃女乃走到鮑六女乃女乃方才坐的位子上坐下,指揮著下人︰「倒茶」
鮑六女乃女乃忙命丫頭去做,可十九姑女乃女乃偏偏指著鮑六女乃女乃道︰「我叫的是你」
饒是鮑六女乃女乃再怎麼大度,听了這話一張粉面頓時漲得紫紅︰「姑女乃女乃」
十九姑女乃女乃伸手重重的在桌案上拍著︰「你這是不樂意?一個妾,丫頭一般的人,居然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的,真是沒了規矩豈不知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家里的奴婢都管不好,六哥還怎麼在外頭做大事?」
十九姑女乃女乃的話葉草根是听的半懂半不懂的,但是她注意到,張三女乃女乃的雙眼在十九姑女乃女乃說那個什麼不掃屋子的時候亮了一下,很是欣賞的樣子。這話說的很有水平?
鮑六女乃女乃沉聲道︰「姑女乃女乃,今日是老爺請人來賞花。」
十九姑女乃女乃輕輕一笑,她絲毫沒味鮑六女乃女乃的恐嚇而嚇唬住,反而順竿兒上︰「所以啊,就更不能讓你這個妾招待眾位太太女乃女乃們,這樣也太失禮了九佷媳婦,這就交給你了。」
當即從外頭進來一個同十九姑女乃女乃差不多大的婦人,十九姑女乃女乃笑著拉著她的手對眾人道︰「這是六哥的長媳,母親憐惜六哥在外無人伺候就讓他們小兩口過來伺候。」
眾人當即笑著同人見禮,只是卻不願多坐,人家的家事他們摻和個什麼勁啊,各個紛紛告辭。
葉草根沒打上牌覺得十分的掃興,有些怏怏的,要上馬車卻有個婦人來向她問安,她仔細一看,卻是在江家只見過一次就再也沒見過的曹娘子。
「是你」
曹娘子點頭︰「是。許久不見夫人了。?」
葉草根不由一愣,隨口應付道︰「是啊,是許久不見了。」
「不知道道大人的身子可好些了?道大人是這馬場的主心骨兒,沒有道大人所有的事兒都亂糟糟的,我們爺這幾日為馬匹的事連家都不回,到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只盼道大人的身子能早些好了,我們這馬匹的事也能順順當當的。」
葉草根笑了笑,只坐車回家。
道草根見她回來的這樣的早,不由的問道︰「今兒怎麼回來這般的早?」
葉草根說了︰「那人口口聲聲的說鮑六女乃女乃是妾,真是奇怪。」
道草根也就當個笑話,接口道︰「說到笑話,我這也有一個。你說可笑吧。今日有個姓曹的小商戶來給我問安,他也是個不會奉承人的,別的不說,只說我能干,說我能文斷字,說牧場的事沒有了我就不行了。」道草根自己說著說著笑了起來,「我自己是什麼樣我自己還不曉得?偏偏還說我能文斷字,我如今也就只曉得我自己名字而已。你沒听到,把我夸得跟文曲星下凡一般,好像萬歲爺沒了我,連龍椅都坐不穩當了。」
葉草根「咦」了一聲︰「姓曹?」
道草根見她這般反應問道︰「怎麼了?」
「今日也有個姓曹的娘子同我說這樣的話,都是這一個意思。」還真是巧了,若是旁人听旁人夸自己能文斷字那是夸他有學問,可夸道草根,這…….巴結人也不是這麼巴結的吧,這姓曹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葉草根百思不得其解,這時候,只听見外頭亂哄哄的,她走出去,只見家里的幾個婆子往外跑︰「這是做什麼?」
金花忙湊上前道︰「她們看熱鬧去呢。有人在街頭那家鬧事呢」
葉草根一听有熱鬧看,心里頓時癢癢的,好久沒見這種熱鬧了,她以前最愛這些熱鬧的,王府里有什麼婆子斗嘴之類的她都喜歡。如今到了這里,道草根做了官兒,只能听人家八卦,這樣的熱鬧卻是看不得了。
葉草根真的很想去,很想去。
「女乃女乃,奴婢可以去麼?」金花在旁邊開口道。
葉草根詫異得看著她。
這丫頭的雙眸中閃爍著雀躍的神采,這個……
「走,我們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