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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運河來往的船只並未因江風寒峭出行不易而減少。石碼頭的生意還是那樣的熱鬧,大多數商人都在籌辦年前貨物,這比平日里還要忙上三分。挑夫渾身是勁兒,商人為過年賺錢大買特買的囤積貨物,他們也為了過年更努力一分。碩大的貨物如同小山一般的壓在他們背上,壓得他們不得不弓子,甚至需要一根竹竿拄著支撐自己。連帶著竹竿也是賺錢的。
刀疤這幾日也忙了起來,葉草根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一個管錢糧的守備居然也忙的團團轉,難不成還發不出錢糧來?
「夫人,你家公子呢?」這是一個相熟的布商,坐下後四處張望了一番。
葉草根忙給人端了碗滾熱的茶︰「他跟著他爺回家念書去了。」這是對外的一致口徑。那日葉草根在碼頭上揮淚送別棄兒,還吼了那麼一句「好好讀書」可是讓人記住了。當時還有好事的人問小哥兒去哪里了,甚至還有人問起那幾位的身份。主子沒說,她自然也不漏口,便說是她本家叔叔。那些人又問︰「怎麼听公子叫爺?」一般大家都當做尊稱,你姓趙抬舉你就是趙爺,幾乎都忘記了父祖也是爺了。葉草根打著哈哈,說了句我們那就是這麼的叫法。這事總算過去了。
布商有些可惜︰「我還想請公子為我寫份文契。」
葉草根也將這個事說給刀疤听過,她原是當做棄兒很有文采,卻不想那些商人是想省個文契錢。
「到官府存檔的是要交契銀的,是紅契;不上的是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認的。可是大家曉得我在這里做官,就算是日後有了什麼官司,大家瞧著我是官的面子上也還是會認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害得她當時還白歡喜了一場。
「有勞您上門了。您這次都帶了什麼好料子?這要過年了,我也想做機身新衣裳。」在這攤子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不用上鋪子就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有時候只要說一聲,那些腳夫就會跟貨商說一聲,貨商總是會多帶些貨物的。
布商忙道︰「都是些尋常百姓用的。夫人要用,那該是綾羅綢緞。我可以給您介紹位,只是他的生意不大,但是一般新鮮的料子他總有的。」
葉草根指著自己︰「綾羅綢緞,我可穿不起。你這棉布就好的很。」
布商忙擺著手︰「怎麼穿不得。到了新年,請夫人坐席的人家可少,夫人當然要穿的體面。我方才在船上還听著那幾個販綢緞的說,要先往總督府提督府送料子,只望著這一批能入夫人們的眼,讓他們好過個年。」
「那你呢?你怎麼不往那去?雖則他們主子是遍身的綾羅綢緞,可是底下的人也是要給身新衣的。」
布商為難了︰「我又不認識人,沒有門路,哪里能投石?不若就在這,招幾個散客罷了。」布商是有對口商人的,現在不過是剩下了那幾十匹,他借著葉草根的地方,指著賣給街面上的人。淮安城的百姓是知道這個慣例的,也曉得這要比布店買的便宜,因此都會往這邊來。
布商說著拿過一匹米褐色的棉布︰「這匹還是不錯的,夫人可裁件衣裳穿穿。」
葉草根到是蠻喜歡這顏色的,忙拉扯一些在身上比著,有問道︰「有沒有朱紅的?擱在一起我比比。」
布商忙道︰「若是這樣,夫人不若要兩匹棉綾,棉布的米褐色配朱紅少了一絲光,擱在一起到沒有富麗的味道。若是綢緞,那是格外配的,料子有些亮,還有些紋樣,是極為富態的。既然夫人不愛綢緞,小的認為棉綾也是可以的。」
布商說著就拿了米褐色的棉綾讓葉草根對比。
果然,一對比就出現了差異,葉草根立即被棉綾吸引了。她甚至在想,若是綢緞的會不會更好些。
布商見葉草根心動了便道︰「夫人要不再看看綢緞?做而來對比再決定?」
葉草根點點頭。卻又看向了別的,她扯著一匹蔥綠色的棉布道︰「你們這麼早就賣這種料子?這離春天還早著呢。」
布商笑道︰「哪里早。揚州的那些料子店早就上春季的料子了,各家也都裁剪春天的衣裳了。要是等著春天再販,可就晚了。」
「這麼早?」這還沒過年呢。到春暖花開還有三個月呢。這種暖春穿的衣裳就開始裁剪了?這也太早了。
「我們是提早一季賣,人家織布的說不得都在準備冬天的樣式了。」布商說著就說起了揚州衣裳首飾樣式變化之快,「我沒有大本錢只能販些人家年前剩下的。」
原來這已經是年前剩下的,難怪如此便宜,也難怪布商方才不願意賣與自己。
趕著便宜葉草根也選了兩匹,還尋了青色的藍色一些男子常穿的顏色給棄兒刀疤裁兩身新衣裳。想了刀疤棄兒如今的身份,她請布商介紹綢緞商與她認識,也買了幾匹緞子。怕自己的手藝毀了衣裳,又將緞子送到成衣店,請人做了。自己則做棉布。
這一日沒多少客人,她清閑下來,便拿了針線做衣裳,一面做一面同那兩個幫忙的說話。幫忙的兩個婦人是腳夫的妻子,在葉草根的默許也做著針線。
「今兒竟沒有人。」其中一個瞿嫂子道。
「可不是。」接口的是劉二媳婦,「路上也沒什麼人。」這可跟平日里的熱鬧不一樣。
「要不怎麼有時間做針線。」葉草根笑著說了一聲。
兩個人忙跟著附和,不過眼楮卻悄悄的瞄向了外頭。
葉草根見她們兩是一副擔憂的樣子,也跟著瞧了過去︰「怎麼?有什麼事?」
兩個人忙收回了亂飄的眼楮,擺著手︰「沒,無事,無事。不過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客人上門,省得怠慢了客人。」
她們雖然這麼說,可是葉草根卻知道這兩人不過是借口,肯定是知道些什麼,卻又忌諱著自己的身份不敢說出口。她們不說,葉草根也不急著問,反正在這個石碼頭,傳言什麼的最快的。
最後還是從那兩個婦人的丈夫口中得到了一點消息。因為自家妻子在這做活,加上葉草根的羊肉湯鋪子的茶水不要錢,腳夫們就樂得帶著自己相熟之人進來吃口熱茶。瞿嫂子同劉二媳婦手腳勤快,已經倒茶擦桌子了。葉草根想著打探消息,給每人上了一小把花生︰「今日都沒有船來麼?」
「有。不過卻是在下面耽擱了,要到晌午後才來。」
冬日江面上容易起大霧,一旦起霧船只就要延遲航行,不能準時靠岸。這是常有的事。越是這種時候,腳夫就越不能隨意歇息,因為你不曉得那些船什麼時候會靠岸,說不得你這麼一歇船來了,到時候就沒你的份了。可是這幾個卻那麼淡定的來吃茶,顯然還有好一會兒。
「那且多坐會兒。外頭的冷。」葉草根請幾位多坐坐,閑聊似的道,「也不知道今兒來的是什麼船,帶的都是什麼貨。」
瞿大道︰「也是從南邊來的新鮮玩意。不過卻是有一艘從山東來的,帶著些棗果子之類,到可買一些。」
葉草根點點頭︰「那山東過來的船豈不是要往那邊去?」那邊說的是走旱路那邊。
「是。不過是小本買賣,人家也賺不得幾個,也不大方,大家都不願意去。只盼著能搶到南邊過來的生意,有些老爺大方,盼能得到些賞錢。」瞿大恭敬的回道。
「南邊來的客商都很大方?」
「可不是。都是稀罕新鮮的玩意,又不便宜,家里但凡富足的都會買一些的。」
瞿大嫂子一直催瞿大︰「吃了這碗茶你就到碼頭上去吧。萬一霧散的早,船來了怎麼辦?」
瞿大有些不快︰「沒那麼早我知道。」
瞿大嫂被自家男人瞪了一眼便不再說話了,坐回去低頭燒茶。
果然如瞿大所說到了晌午也不見有動靜。不過瞿大等人喝了一碗羊湯便往碼頭去了,不過從他們懶散的步伐葉草根看出了一點信號,那就是瞿大他們認為船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來的。雖然她知道這些腳夫也會瞧天氣,可是就那麼準?葉草根有些懷疑。
因為鹽用完了,葉草根跑去那邊的鹽鋪子買線,卻發現鹽一斤漲了五文錢︰「掌櫃的,前些日子不是才十文文一斤麼?」
掌櫃的笑笑︰「夫人,我這進的鹽漲了。我也就賺您這兩文錢,多一文都沒有。」
「這都倒年底了漲價,還讓不讓人過年了。」葉草根小聲的抱怨著。這漲的也太多了,五文錢,以前都可以買半斤鹽了。
她想了想,又多要了幾斤,誰曉得過幾日還會不會漲價。
可她轉身出了店沒多久,就被鹽鋪的老板娘追了上來︰「夫人,這是少找你的錢。」一小吧的錢,估模著有十幾文,少找自己,沒有啊?她方要問個明白,那個老板娘已經跑了回去。
這真是奇怪了。直到晚間刀疤回來,她才知道為何會這樣。
「吹了一日的江風,手的凍拽了。」
葉草根捧了茶過去,又打了熱水讓他洗臉泡腳︰「你們到碼頭做什麼?」
「大人領我們去攔船了。」
「攔船,攔什麼船?」
「那些貨船。要到年底了,該發薪了,大家苦了一年了也該過個好年了。可是上面撥的就那麼點錢。只能靠自己了。」
難怪今天沒船靠岸,鹽都漲價了。原來是在這。
「這你也去?你不是害人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