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秋看了眼桌上搖曳的燭火,起身走到鏤空雕花的古木大床前,伸手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復又回到桌邊坐下,縴細蒼白的手指在香木桌上一敲一打,很有節奏感韻律感。
「來了那麼久,還不進來?」
他話音甫一落下,只見窗紗飄動,飛進一個挺拔高大的黑色身影,一晃之間坐到了他的對面,那人鼻音很重地哼了一聲,開口便直接問道︰「你什麼時候才肯動手?」
意秋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繼續盯著搖擺不定的燭火,手指一刻不停地敲打桌面,悠悠地道︰「想要我替你殺人滅口,想都別想如果啊,你要自己動手呢,也許,我還會阻止」
「什麼意思,你是說你要把人保護起來,我沒理解錯吧?」黑衣男子甚是氣憤,說話間火藥味甚濃。
「你又何必非要置人于死地呢?」
「傳聞你們之間有私情,以前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恐怕關系真是曖昧得不得了,連兄弟之情都比下去了。你才了解她多少,心眼里就只顧著她了,連我們這十多年的交情都不顧了」
意秋神色幽然,敲打桌面的節奏慢了很多,「是啊,在這女人簇擁錦衣玉食的幾年里,以前受的那些苦真是淡忘了很多,你不提起我還真的就以為自己就是一直活在這樣的生活中的。」
意秋繼而淒婉地笑了笑,「還記得那時候你跑去勾引馬場老板的女兒,後來我們如願以償地開始了養馬的日子,那真是很美好很快活的一段日子可惜,我們的命運還是在馬場里發生另一輪翻天覆地的轉變……這麼些年了,我們都變了。」
黑衣男子也被意秋的話勾起了回憶,「一切是變了,好像又沒變,我一直是一個冒險者,我也一味認為自己很強大很勇敢,那時候一直把你當作需要保護的弟弟來看待,可越來越大,我就發現自己錯了,我還是一味地喜歡冒險,而你是個踏實求穩的人,不疾不徐地穩中求勝,並非我所想的那般脆弱不堪。」
意秋听出了這番話里的自嘲之意,卻並未為自己開解什麼,黑衣男子則繼續道︰「想咱們在玉鳴閣的這幾年,在別人看來我是為了攀爬,唯利是圖,無惡不作,我急于想成為分閣之主,終于在進來後的第三年就如願以償,不料卻處處遇敵受人誣陷,不足兩個月便被彈壓下去,等我處心積慮地再次奪回這個位置時,卻發現起先默默無聞的你已經站在了幾乎和我同樣的高度。」
「哪怕是看在我幫你除了最後的障礙的份上,這一次你就幫幫我吧」
黑衣男子的態度不似一開始那麼強硬,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意秋的神色也沒了起先的悠然,敲打桌面的手被他收入懷中,兩手交錯抱在一起,閃閃的眸子仿佛在思量琢磨著什麼。
「你听我說,並非我不願幫你,只是、只是我實在不願看到你的手上再多添一條人命。你放心,我保證穆公子的事情不會有一個字傳出去的」
「放心?你讓我怎麼放心?不除掉她我心難安吶」黑衣男子暴跳如雷,不依不撓,「你別逼我跟你反目成仇」
意秋听了這話,一氣之下站了起來,聲色俱厲地道︰「我什麼時候放過空話,我拿項上人頭跟你保證總行了吧,時間也不早了,我這兒還有客人,恕不遠送」
黑衣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拂了衣袖,翻窗而出。意秋看著他的背影,腦中想起了兩人一起在馬背上漂泊的那些日子,想起那時候他總是把好東西讓給自己的情形,不由悵然長嘆,過去的是再也回不來了吧。他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臉色略顯蒼白的女子,兩只手伸了過去,輕輕地各從兩邊耳後撥出一根長長的銀針來。
這屋子的東西兩面牆並未開窗。
西牆下,蘇禾豎著耳朵听著屋里的動靜,那個火氣很大的人應該已經走了,隨後不久,有喘息聲夾雜嬌吟隱隱傳來,听得蘇禾面無血色,羞憤難擋,瞥了眼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變態男,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蘇禾暗自悱惻道他應該很享受吧,果然是個道貌岸然、癖好獨特的超級變態神經病
蘇禾不能說話,也不能行動,這個變態之前說什麼「我帶你出去轉轉,給你解解悶兒」後,只覺得背後被一點又一點,便成了活死人,跟僵尸似的,口不能語,手腳不能動,听力卻出奇的好。
被他扛到這個地方,蘇禾便一直跟木頭似地站著,被動地听起牆角來。
好在變態把自己放這兒後,又折回去幾分鐘,也不知道去干了什麼壞事。一開始听到的依然是兩個人在**蝕骨,蘇禾只一個人听著雖羞澀卻不會太多尷尬,後來屋里便沒了動響,直到意秋的聲音傳來︰「來了那麼久,還不進來?」
她可真是嚇壞了,一眼瞥見不知什麼時候回來蹲在一邊不為所動的變態,心里才跟吃了定心丸一樣,至于後來屋里兩個人的談話,讓她大為感動,原來不管自己怎麼謹慎防範任何人,意秋總還是維護著自己的
此時,屋里傳來的歌唱綿延不絕,蘇禾覺著自己整個人都熱了起來,一邊強迫自己冷靜淡定,一邊暗罵變態不得好死,不料此時,他卻霍地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便只覺得臉一下燒了起來,羞愧難抑,尷尬不已。
蘇禾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向一邊,不敢與他對視,下一刻她又被扛在他肩上,施展輕功幾個飛升降落,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屋子。說實在的,蘇禾很喜歡在天上飛的感覺,如果換個姿勢,那就更好了,不過她可不敢奢想。
她心里還有些發毛,因為適才的那種聲音,多麼激動人心動蕩意志,她不會不知道,就怕這個變態臨時起意,對自己懷有不軌,那自己就不得不從,因為自己打不過他呀……蘇禾的心砰砰直跳,迅速地瞅了眼離自己只有半步之遙的變態,臉都沒有看清就收回了目光,只覺得他正猥瑣地盯著自己的獵物。
「穆公子,你別這樣看著我?」蘇禾的聲音顫顫巍巍,向後退了兩步。
「禾兒,那我應該怎樣看你?」他的聲音里充滿**,向前進了兩步。
他沒有否決稱呼,蘇禾的心撲通一聲——完蛋了原來他真的就是那個穆公子,那豈不是死翹翹了了,他跟鏡月是一伙的,都想把自己除之而後快,蘇禾的腦海里閃現出以前看電影時那些先奸後殺的情節,急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