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州知府府邸後宅,張六平氣憤地將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啊——」,年輕女子尖叫著跳開了飛濺的茶漬,楚楚可憐地站在一邊,嘴里隱含半絲怨氣︰「大人,小女子答應過你的,就算是死也會為大人做到,大人又何必動氣呢,傷著了身體不好。」
「哼」張六平斜睨女子一眼,「你還是顧念著你自己吧,受了一條烤肉腿一擊,就命令全部撤退了我要你還有什麼用走走走,省得我眼楮清淨」
「六郎」女子改了口,噙著半滴眼淚,大大的眼楮里盡是委屈和不甘。
「難道六郎不明白錦兒這是知難而退,再作更好的打算,那半路殺出的八人個個身手不凡,誰會想到論彌薩那個奸人居然留了這一手六郎且放心,錦兒這就去取論彌薩的人頭回來」
張六平只是冷哼一聲,看著女子咬著銀牙匆匆出去,神色也沒有緩和過來,愁眉苦臉地望著門外,他是文官出身,對上武夫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私自買殺手行凶本來還勉強行得通,可惜自己看走了眼花了冤枉錢,近日兩批殺手均無功而返,就連這個深藏不漏的婆娘也敗走而回。
袁錦兒離開張六平的書房後,繞道到靠近後門的一個很小的院子里,她剛進去,迎面走來一個馬大人高的男子,左半邊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低聲道︰「大人沒有責怪你嗎?」。
「哼,責怪?他憑什麼責怪我……責怪?嘻嘻,讓責怪來得更凶猛些吧,這樣等我捧著論彌薩的人頭走到他面前時,他就更容易答應我的任何要求了不是?我要的就是這樣」女子秀麗的面孔上笑意猙獰。
男子也總算明白過來在山上女子輕易放棄的原因,略微思索道,「那我們還要準備些什麼,根據當時對八人的觀察,屬下敢肯定這八人大有來頭,他們就是曾令江湖中人聞聲喪膽的鐵莊八大惡人,前年鐵莊被他們的仇家盯上後付之一炬,他們置備多年的藏身處飛灰湮滅,八人也就從此飄蕩南北居無定所,專接一些酬勞豐厚的買賣」
男子抽了一口氣繼續道,「屬下不會听錯,那八人已經和論彌薩解除雇用關系,你看這樣的話除掉論彌薩豈不是容易多了」
「哼,誰知道論彌薩還請了些什麼人呢,那個忽然襲擊你的女子可是看清了容貌?當時論彌薩和那八人定然有些察覺,卻裝作不知道,不就是留著你回來報信?這人真是狡詐」
「這……」男子皺眉看著面前一臉清冷的女子,聲音一低道,「屬下愚鈍」
「一切我自有安排給我找出那個在大人面前嚼我舌根的賤人,我要好好折磨他,不,是要好好報答他既然那麼喜歡表現,那我也得給他表現的機會不是,哈哈哈,賤人」
女子發出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展開清美笑靨的容顏,男子看得有些痴,心里卻發冷發怵。
清水鎮北郊一家小飯店內,論彌薩和蘇禾一人一碗面條吃了個精光。
「夫人吶,我們晚上去哪兒投宿啊?」
見對面的神棍如此對自己說話,蘇禾心里就禁不住發嘔,感覺真是別扭死了,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既然同意了,就得唱到底不是,當下臉上堆笑地道︰「听你的」
「要不就在這附近找個住處吧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可是很疼惜夫人,咱們這麼老趕路也蠻辛苦,哈哈,夫人疼不疼為夫?」論彌薩說著,胳膊肘撐在桌面向前蹭出了腦袋。
蘇禾眼里閃過一絲惡寒,伸長脖子盡量靠近論彌薩,壓低聲音道︰「你確定不回楊家客棧了,這整個清水鎮乃至松州,哪兒不是他們的眼線,咱們能從山上逃下來雖是萬幸,卻躲不過今兒晚上滴」
「那就楊家客棧吧呵呵,夫人可真是疼我呢」論彌薩說著,還拋了個媚眼給蘇禾。
「欠抽」蘇禾瞪了他一眼,「真是不明白,吐蕃贊普是看上了你哪一點,給你那麼大的官坐,還把這麼艱巨光榮的使臣位置安在你身上?」
「呵呵……夫人吶,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看上我的是贊普他女人,所以贊普才會派我出來找死」論彌薩眯著眼楮,笑得一臉燦爛,但是蘇禾卻在他眯縫著的眼底看到了強烈的寒意。
「呵呵……佩服佩服,真厲害」蘇禾挑了挑眉,論彌薩居然讓一國之主戴了綠帽,其實這個世界有時候真的很混亂。
兩人付帳後一起朝楊家客棧走去,想到這個注定驚魂的夜晚,蘇禾的心里有些不安,如果自己不以這樣的方式面對論彌薩,也許他還不知道目前的敵人是誰,但如今解了論彌薩的題,卻把自己給陷了進去,有些得不償失了。
蘇禾一手模著腰間的匕首,這是下山丟了長劍後,在北市一家雜貨店買來防身的,另一只手扶著額頭苦悶不已,前邊論彌薩已經進了楊家客棧的大門,她走三步退兩步地進去開了房,拿到門牌號後暗暗慶幸了一把,居然就在論彌薩的斜對面,她都懷疑論彌薩先進來時對掌櫃是不是說了什麼。
這是最好的結果,當下也沒啥好計較的,但掌櫃的居然給蘇禾隆重推銷起他們自制的一種藥酒來,那個唾沫橫飛巧舌彈簧,蘇禾愣是無語,買了小壺帶上了樓。
這家客棧的位置稍微偏僻些,即便重陽節當天有很多來不及返回松州的游人,這里也依然比較清靜,蘇禾一步一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細耳听著走過的廊道兩邊都有哪些房間住了人。
「哎呀,不會這麼巧吧,妹妹也住在這里?」
蘇禾正拿著鑰匙開門,聞聲驚訝地轉過頭,看著對面房門走出來兩個俏麗女子,兩人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蘇禾身上亂轉,蘇禾垂眸頷首道,「苗苗見過兩位姐姐,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兩位姐姐呢」
「呵呵……是啊是啊,妹妹來我們屋里坐坐,可是有好些知心話兒想和妹妹說說。」
蘇禾塞回鑰匙,當即點著頭托著壺酒進了對面的房間,表面波瀾不驚,內里卻是方寸大亂,最怕的就是穆白也是要殺論彌薩的人,若是需要我蘇禾一臂之力,那這次恐怕又得掛了?千萬不要啊,蘇禾一邊吶喊一邊回身幫著掩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