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小城的北門口就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喧鬧聲。
人們向城門方向望去,就見兩隊排列整齊的隊伍走了過來,打頭正是趙里正,後面跟著的眾人正是太平村的村民。
這幅架勢頓時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有那平日里總買「兩文錢」套餐的,沖著隊伍里相熟的人喊道︰
「哎——,兄弟,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哩?」
那太平村的村民也不理他,繼續敲著手里的銅鑼,眾人見狀,越發的好奇,跟著隊伍向前走,如此一來,太平村村民的隊伍越發的壯大了,遠遠望去,頗有些聲勢浩大的意思。隊伍行到城里的正中心——商鋪酒樓的聚集地時,趙里正見「造勢」這一步完成的差不多了,就示意隊伍停了下來,後面跟著看熱鬧的頓時「哄」的一聲圍攏上來。
趙里正看了眼混在人群里的囡囡一眼,見對方對自己點點頭,就明白時候到了,清清喉嚨,扯著脖子喊道︰
「諸位,諸位,請靜一靜」又敲了幾聲銅鑼,人群在漸漸安靜下來。
趙里正滿意的點了點頭,高聲道︰
「各位鄉親父老,鄙人姓趙,是太平村的里正」話音剛落,人群頓時一片議論︰「喲,這是太平村的里正啊」「太平村?不就是挨著太平山的村子麼?」「可不是,這太平村最近可熱鬧了,又是豬下水,又是寶藏,又是山神顯靈的」
趙里正趕緊又敲了敲銅鑼,趕緊示意人群安靜下來——這般議論下去,自己的話還不說不說哩見大家都靜了下來,才接著一句一句道︰
「各位都知道,前段日子,我們村子遭了難家家戶戶都活不下去了幸有山神保佑,給我們送來豬下水的方子,才渡過了難關可有那起子小人,看不過眼,想搶我們村豬下水的方子」,說完回頭沖身後的太平村村民吼道︰「你們說,我們能答應麼?」
「不答應不答應」那些村民眾口一辭,聲音震天,直把看熱鬧的人群嚇的後退了兩步。
「對我們不答應」趙里正的情緒也被帶動起來,一時間自己仿佛成了揮斥方遒的大將軍般,大聲應道,「山神大人也不答應哩還懲罰了那幫烏龜兒子們可是——,山神大人昨天托夢給我哩——」說到這里,嘴上一停,如願的見到人群像是炸開鍋般。
「山神托夢了?」
「山神真的顯靈了?不知道說些什麼哩」
「趙里正,你老快說說,山神跟你說什麼了?」
混在人群里的囡囡險些笑出聲來,趙里正也就四十左右的年紀,怎麼就「老」了?
但凡是人,就沒有願意別人說自己老的,那趙里正听了這話,眼楮一瞪,看向說話那人,直瞪得那人住了嘴,才接著道︰
「山神大人說了,這加工豬下水的方子,本來就應該咱們平民百姓都知道的,只是不忍太平村的災禍,才讓我們太平村先起了頭,也是救急不救窮的意思如今,太平村已經緩過勁兒來了,就別再獨佔方子,惹得小人垂涎,若是以後這豬下水也成了富人才能吃到的東西,可不是我們太平村種下的因果麼?所以,山神大人說,讓太平村公布了加工豬下水的方子——讓咱們平民百姓也能吃上肉食」
話音一落,人群就是一陣歡呼
有那有家室的,趕緊找人叫了自家婆娘出來,這加工豬下水的方子,自己哪听的懂?萬一記得不清楚不就完了?還是叫那總煮飯的婆娘出來听听才好
那識文斷字的,跑到附近商鋪借了筆墨出來——若是會了,自家也能填些肉食,那豬下水才值幾文錢?總比豬肉便宜哩
還有那自恃記性好的,趕緊往前湊了湊,怕听不清楚哩
囡囡仿佛也感染了人群的歡樂氣息,嘴角情不自禁的勾了起來,看來,自己也做了一件好事哩卻沒發現,對面的「醉仙樓」的二樓包間里,一個氣勢非凡的男子正盯著她,疑惑的道︰「是她?」
正是先前在城外茶寮的那個錦衣男子
這錦衣男子原來就是被派來鎮守邊城的騰龍國二皇子騰子夜
騰龍國皇帝陛下因其母出身罪奴而素來不喜二皇子,但是這二皇子的確是個人中之龍,少年時就不知怎麼得了大將軍王——安國侯莫坷青眼有加,拜其為師,學得一身好武藝,那安國侯手握兵馬大權,他若全力支持二皇子,對太子卻是個不小的威脅,皇上怎麼會願意?可此時刀兵四起,皇帝陛下卻不敢惹安國侯的,只好假裝委以重任,派騰子夜駐守邊關,卻派到了這座偏遠小城——誰不知道這座往日的「重城」雖是邊關,卻已經十幾年沒有戰事了,整個縣城里只有幾百老弱病殘的兵士,把二皇子派到這里,不就是擺明了要打壓他?
騰子夜也不在意,有些事,在這偏遠的地方反而更容易辦成,接到聖旨便驅車來了。在城外就听到了關于太平山的種種,私服入城,卻正好趕上了一場熱鬧,騰子嘯坐在樓上看得興味,卻看到了人群里一個獨特的身影——
囡囡在空間里待了幾個月,身上早已月兌胎換骨,原本只是一個長的有些清秀的鄉下少女,此時卻因為日日吃靈果,喝靈水,身上的疤痕都消失了,皮膚變的白皙透明,原本不顯的淡雅氣質也越發明顯起來,在人群中自然格外顯眼。
騰子夜原本也不確定,這個女子是不是自己曾經在太平山上救下的那個,看著有些像,又有些地方不像,當看到囡囡笑意瑩然的的眼楮時,才終于確定下來——這樣生動輕靈的眼神,卻帶著一抹透澈和滄桑,自己只在那個女子身上看到過
呵呵,小丫頭,這回咱們要好好算算當初的「救命之恩」了,騰子嘯的眼楮里閃過一道嗜人的亮光。旁邊的隨從見了,不禁暗道,又是什麼勾起主子的興趣了?唉,不管是誰,還是請你自求多福吧
人群里的囡囡並不知道,自己以為永遠不會再出現的人,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看著她,並且,從此糾纏不休。
卻說趙里正見人們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連忙把加工豬下水的方法一一說了,又恐有些地方的人沒來及趕來,派了幾個人到城里各處敲鑼打鼓的大聲告知,一時間,人群越聚越多,熱情高漲,直到夕陽西下時才漸漸散去,當天,城里肉香四溢,肉鋪的老板都笑的合不攏嘴了而太平村的大名,隨著豬下水的加工方法一起,慢慢的傳遍了整個騰龍國。
運府內,運老爺運紹峰听得下人回報,氣得直哆嗦,自家千辛萬苦也沒得來的方子,卻被太平村公之于眾,好一招釜底抽薪卻又想起自己妻子一夜之間不見的頭發,打了一個寒戰,決定再不沾染上這個太平村
當晚,林家兄妹難得沒有忙別的東西,聚在一起閑話。
「姐,這次運府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痛快」這是小辰興奮的聲音。
小桓卻道︰「小辰,別看這次咱們好像佔了上風,其實也是斷臂自救,這豬下水的方子放到太平村里,最起碼可以保太平村二十年的衣食無缺,這次公布出去,也是因為怕再招來覬覦,到時方子保不住不說,最怕的是連累了全村的性命。說到底說到底,是咱們勢不如人罷了。」說完偷偷看了眼姐姐,見姐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估計是沒听到自己說的話吧,頓時放了心。
那邊小辰卻不服氣的道︰「誰說勢不如人了?」
囡囡本來正在想怎麼能多賺些錢,听到這一句,倒是反應了過來,嚴厲的道︰「小辰,你是不是以為學了幾天武功就天下無敵了?你能在運府來去自如,不過是因為他們畢竟只是個鄉下的土財主,沒什麼勢力罷了」又緩了緩語氣道︰「姐姐為何沒讓你去縣衙教訓那狗官,而是讓你去了運府?你的確天份不錯,可是我們畢竟是個鄉下人,眼界本就有限,又怎麼能坐井觀天?你二哥說的對,我們這般妥協,不過是因為勢不如人罷了,若咱家有親戚在朝廷為官,那縣令怎麼敢小瞧咱們,那運府又怎麼會招惹咱們?俗話說‘朝廷有人好辦事’,說的不過就是這個道理。」
小桓听到這話,暗下決心,一定要做個大官,做個好官,看以後哪個還敢欺負自家?小辰一听也明白了這個道理,有點喪氣道︰「那我學個武功還有個什麼用?」
囡囡听了好笑,雖然小小的已經是個高手了,其實還一副孩子氣,勸慰道︰「小辰,學武功怎麼沒用?這世上,無論從事什麼樣的工作,選擇什麼樣的道路,當你到達極致時,就是超越于律法之外的存在,等你成了來無影去無蹤的頂級高手,這世上的人看都看不到你,又怎麼敢惹你?我們現在雖然勢不如人,可不代表永遠勢不如人」
小辰听了,眼楮又慢慢的亮了起來,好像終于找到了奮斗的目標,剛要撒嬌,卻听二哥驚呼道︰
「咦??然然哪去了?」
幾人頓時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