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來,帶著一絲寒氣,原本應該是皓月當空的夜晚不知道什麼已經烏雲密布,在雲層中隱隱約約已經有電光閃爍。
突然間,一道電光就如利刃一般劃破了黑暗。
張千一驚,立即也回過神來,把李逸側放,小心的伸手到了他鼻尖,卻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息。
張千的手不由的一抖,心里頓時一陣大亂,李逸居然在自己面前被人刺殺,而幾天之後他可要去長安。
「冷靜,冷靜!"
張千心里嘀咕道,強壓著自己心里要呼救的沖動,冷靜下來他很快就清楚自己的處境,府中的丫鬟和奴僕都是沒換幾年,絲毫不知道李逸的真實身份,但是即便他爺爺當初和皇帝爭奪天下,畢竟那都是好幾輩的事情,說到底他可依舊流著李家的血脈,更何況長安來信,要李逸返回長安,現在李逸突然被人謀殺,自己豈能月兌得了干系?落下一個保護不周的罪名,自己可同樣死罪一條。
深吸一口氣,此事看樣子也不是自己能單獨處理的,當下大聲喊道︰「來人啊,去吧劉管事叫來!」
整個宅子,知道李逸身份除了張千之外便是劉正文,從一開始兩人就呆在了這里。
過幾日就要去長安,劉正文心里高興的就如喝了蜜糖一樣,在這個地方呆了幾十年,從當初一個年輕人變成了現在都中年人,一生大半的時光都耗在了這里,即便娶妻生子,可也是聚少離多,是不愁吃穿,可卻也不能把自己夫人接到這里來。
一壺好酒,兩碟小菜,自斟自飲,不算附庸風雅,卻也怡然自得,雖說一人喝實在無趣,可心里痛快。
幾杯黃酒下肚,醉意也慢慢的涌了上來,泛黃的臉也浮起紅暈,拿著筷子敲著盤子,附和著叮叮當當的敲擊聲,也開始搖頭晃腦,嘴里也哼上了小曲。
「砰砰砰……劉管事,張總管請你去後院一趟!」
外面傳來的僕人謙卑的聲音的聲音。
「掃興!」
劉正文嘴里嘀咕了一句,把手里的筷子朝桌子上一扔,可府中他還是得听張千的,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開了門便朝後院走去,在他的前面,一個僕從提著燈籠引路。
走到後院門口,劉正文就大聲的問道︰「這什麼事兒啊,大半夜的?」
說著也就走了進去,僕從則停在門口,張千有令,其他人可不能進來。
看到劉正文醉醺醺的樣子,張千眉頭一皺,偏頭看看門口沒人,才壓低了聲音,道︰「還不快過來!出事了!」
劉正文咧嘴一笑,不在意道︰「在過幾天都去長安了,還能出什麼事,咦,公子怎麼躺在地上,可別著涼了!」
張千上前,猛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朝地上躺著的李逸面前一拉。
劉正文頓時一個站立不穩,撲在了地上,更要問話,張千就在他耳邊狠狠低聲道︰「你給我閉嘴,少爺被人給殺了!」
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夜風拂過,劉正文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酒意頓時全消,他也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李逸被一支弩箭貫穿,地上滿是大片的血跡。
「啊……!」
劉正文不由的叫了聲,身子朝後一坐,抬起手顫抖的指著地上的李逸,哆嗦道︰「少……少……!」
「你給我閉嘴!」
張千沉聲喝道,扭頭看看月門,沒人才扭過頭來,低聲道︰「此事暫且不可張揚,先把少爺附近屋內,在想辦法!」
劉正文也回歸神,連忙幫著張千把李逸的尸體如扶著一般弄到了屋內,接著又偷偷的回去,把亭子里面的血跡沖洗干淨,這一切都進行得異常的秘密,倒沒有被其他人發現。
屋內,一盞有些昏黃的油燈照亮了房間,忙活了半天的劉正文依舊有些驚魂未定,眼巴巴的望著張千,倒是張千現在顯得鎮定多了,跳動的燭火印著他的臉,忽明忽暗。
張千良久未開口,可急壞了劉正文,連忙問道︰「現在……現在如何是好?」
死的人可是李逸,馬上就要去長安,要是自己兩人交不出人來,到時候可就是死路一條,原本以為可以月兌離苦海,那里知道卻遇到如此事情,這讓劉正文如何不焦急。
張千並未立即回答,心里同樣在盤算如此的問題,突然發現事情已經不是自己兩人能處理的,沉吟了一下,道︰「你先呆在這里,不準任何人接近房間,我去一趟城中,找刺史大人商議一下!」
要是說還有人知道此事,那麼就是洛陽城的刺史,而那些丫鬟僕從就是由他派人挑選,前幾日送來的信函便是朝廷先送達他的手上,然後再由他派人送來,現在李逸被刺殺,張千想來想去實在不知道除他之外應該找誰商議此事。
窗外,巨大閃電再次劃過了天空,轟隆隆的雷聲仿佛讓整個桃園都在顫抖一般,大雨頓時傾盆而下。
待雨停時已經是大半夜,張千也顧不得夜黑路滑,策馬直奔洛陽而去。
洛陽刺史名為李炳,起先也不過是一個名不經轉的小吏而已,不過太宗李世民大力的提拔人才,同時洛陽也是陪都,一次偶然的機會讓太宗發現了他頗有才學,于是破格錄用,,一路提拔下來最後居然被提拔成了洛陽的刺史,而且一任就是十五年,十五年內他也兢兢業業,倒也沒出什麼亂子。
起先他同樣不知道李逸的真是身份,不過李逸所居住宅院其實就相當于是個監牢,里面的家丁丫鬟,以及平時的開銷都是有洛陽的刺史安排,因此在他上任之後,李逸的身份也就告知了他。
張千半夜就抵達了城外,卻並未進城,找個地方住下。
仿佛過了很久,天也亮了,大雨也稍微停歇,可雲層依舊壓得很低,隱隱約約還有雷聲傳來。
和往常一樣洛陽城門一開,張千就混在百姓之中進了城內,也入並未去去刺史府,而是繞進了一條小巷子中,走到了一個院子的後門,敲了敲門。
不多時,門便被打開了一條小縫,一見來人是張千,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立即打開了門,接過了張千手里的馬韁繩。
張千也沒廢話,直接道︰「我要見李刺史!」
小廝點頭,道︰「您請上面稍等!」
院子並不是很大,背後是馬概和下人居住的地方,前面則是一個酒樓,現在洛陽城門剛開,酒樓卻已經是生意興隆,嘈雜聲已經隱隱約約在後院也能听到,如此的話,後院便也無其他人,至于小廝則是後院的雜役,並不去前面。
除了前面的主樓,在後面還有一棟二層的小樓,看上去略微有些破舊,和前面的小樓比起來略微顯得有些寒酸,平時這里也作為小二和雜役居住的地方。
張千微微點頭,徑直沿著樓梯上了樓,推開了最里面一間屋子的門。
和外面破舊完全不一樣,屋內收拾得很干淨,里面擺設也就是嶄新,在下榻上面還鋪上了厚厚的被褥。
坐在小塌上面,現在也就是等待,可對于張千而言現在卻有些度日如年,坐了一會也有些坐不住,來回就在屋子里面跺起了步子來。
終于,外面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張千連忙爬了起來,拉開門,探頭一看,來人正是李炳,連忙側身讓他進來,低聲道︰「李刺史!」
李炳一身便服,背著手進了屋子,略微有些不滿道︰「不是說了,沒要緊的事情別找我,這次又是何事?」
一側身,坐在了塌上,有些胖的他現在可是滿頭大汗。
張千探出頭去,再次確認一番外面沒人,才輕輕的關上門,彎著腰壓低了聲音道︰「李逸……李逸被人刺殺了!」
李炳身子一震,吃驚的抬起頭來,不相信道︰「你說什麼?李逸被人刺殺了?」
接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瞪大了眼楮盯著張千,點點張千,急道︰「你說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
李逸雖說是個小角色,算得上也是一個沒落的皇族,所謂成王敗寇。但是這次卻是長安送信前來要他去長安,如此一來他頓時就變得不簡單。
但是如此節骨眼上他居然被刺殺,奈何李炳也沒辦法鎮定下來。
張千沒絲毫隱瞞,連忙把事情的前後說了一遍。
「混賬!」
李炳罵道,伸手指著張千,因為異常的氣憤,手也微微有些顫抖,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誰叫你自作主張的把那個楚蓮請去的,那個楚蓮不去,半夜三更的他能那麼好的興致外面去游船,又會被人輕而易舉的刺殺?簡直就是養了一群飯桶,十多號人居然連一個人都保護不了!現在倒好,皇上壽辰將至,他可就想看看李逸,現在人死了,你擔當得起?」
張千抬起手啪啪就給了自己幾個耳刮子,用力可不輕,頓時臉就現了指頭痕,懊喪道︰「小的原本想這都要離開洛陽了,也就讓他沒有惦記,好老老實實的去長安!」
張千現在可是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如此才不會提出讓楚蓮來。
「就算他小子惦記,難道還能怎麼樣?」
李炳怒道,手一指腳下,道︰「就算他要死,有人要刺殺他,也別是死在我洛陽的地頭上!」
張千大氣都不敢出,死死的低著腦袋,那里敢反駁半句.
罵了幾句,李炳才停了下來,沉聲道︰「知道李逸身份的人也只有少數的幾個人,可知道是誰泄露了出去?」
張千道︰「刺史,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泄露半點,其實……請容小的斗膽猜測,刺殺李逸之人,會不會和當年害死李承義是一伙人,要是是那些人的話,知道李逸的身份倒也有可能,而且……而且小的以為,他們這次應該是沖著刺史您而來!」
李炳緊盯著張千,道︰「何出此言?」
他的話相當于允許繼續說下去,張千連忙貼了過去,壓低聲音的道︰「要殺李逸,即便是平時想必應該也有很多的機會,可為什麼偏偏挑這個時候?因為他也知道聖上召李逸去長安之事。他的目的應該不是不想讓李逸上京,而是想讓我們交不出人來,小的們賤命一條,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大人您也會落下一個保護不力的罪,到時候聖上怪罪下來難免要受到責罰,要是有人這時在一旁煽風點火的話,最輕估計都得丟官棄爵,這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李炳臉色露出了凝重之色,張千的話並非沒道理,平時李逸雖說被軟禁在桃園,卻並非沒自由,也可以出門,雖說有護衛,可要殺他卻並非難事,敵人偏偏挑選他入京的當頭下手,細細一想的確頗有深意。
來回在屋子里面走了幾步,停了下來,看向張千,問道︰「此人是誰?」
張千搖頭道︰「小的不知道,不過定是窺視洛陽刺史這官職之人,洛陽刺史之職朝廷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可刺史您深得皇上信任,要是不想辦法讓您背上罪名,又如何能讓聖上大怒,剝去您刺史之職?」
說話時,張千小心翼翼的留意著李炳的臉色,只見他臉色更加的難看,心里卻莫名的松了一口氣,如此自己等人保護不周之罪倒也可以減輕一些。
李炳細細的掂量了一番張千的話,不想則罷,一想越加覺得有人是故意陷害自己,目的就是想要自己這個刺史之位,而且腦子里面頓時冒出了好幾個有如此嫌疑的人,其中也不乏平時和自己關系不怎麼樣的人在其內。
越想越氣,當下忍不住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榻的小幾上。
「啪……!」
原本不重的小幾被他硬是拍得跳了起來。
張千也嚇身子一顫,頭一縮,戰戰兢兢在旁邊等著,至于接下來怎麼辦,可就得看他了,反正自己是沒有辦法,除非李逸死而復生。
李炳臉黑色就如暴雨來領的前夕,房間安靜得更是覺得讓人窒息,半晌,李炳才道︰「你先回去,等本官想想!」
說罷,敲敲自己的額頭,人死不能復生,自己又那里去找個李逸出來。
窗外,天再次變了臉色,就如李炳的臉一樣,更加的陰沉。
張千沒多停留,連忙策馬直奔回桃園,就在抵達門口的時候,一道閃電劃過天際,轟隆隆的雷聲震得人耳朵都嗡嗡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