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無人的山谷里,江瑤靜靜地在瀑布旁清洗著野果。
她在這里已經住了一個星期了。這里環境很好,空氣清新,野果野菜充足,靈氣密度也很高,尤其是在這條靈氣充沛的瀑布旁邊,修煉速度差不多是她之前的兩三倍。因此,在確定了這里的安全性之後,江瑤便將在瀑布旁找了一個小山洞里暫時住了下來。
說起來也很神奇,那樣可怕的五行旋渦陣下,竟然便有著這樣一個靈氣充沛,環境優美的山谷。江瑤推測大概正因那陣法中不時流泄而出的絲絲靈氣,在時間的孕育下才誕生了這樣一個奇妙的山谷。也正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這里成了蒼山派眾人搜查的盲點。
「無聊啊……無聊啊……」
江瑤回過身時,便見著火雲正四腳朝天地躺在草地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哼哼著。
她瞪了它一眼︰「無聊的話你不會修煉嗎?看你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的,哪里像個神獸,也不怕吃成豬。」
「豬?巨齒豬麼?我怎麼會變成那麼丑的靈獸?你莫不是也無聊得瘋了吧?」火雲翻了翻白眼,鄙視道。
江瑤斜瞥了它一眼,不再理它。
大約是真的太過無聊了吧,不過安靜了幾分鐘後,火雲又開口了︰「你不擔心那個穿白衣服的小子又回來?」
江瑤看了它一眼,淡淡道︰「他叫司空斷月,蒼山派記名弟子,某個門派的少門主,不叫‘穿白衣服的小子’。」
「隨便吧。」火雲無聊地揮揮爪子,又問,「可是他不是知道這里嗎?而且看他待了那麼多天,顯然是很肯定你就在這里的。現在他雖然被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拉走了,可是搞不好還會再回來的啊。你不擔心嗎?」。
「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叫做紅蓮,而且啊,她哪里小了?看那樣子分明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了好吧?」江瑤瞪了它一眼,繼續糾正它的錯誤。
火雲撇撇嘴︰「算了,你要不想談就當我沒問好啦。」
說完話,它便轉身搖著尾巴向瀑布下走去。
它的身後,江瑤卻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靜靜地看著它的背影,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又回想起那日那個成熟嫵媚,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迷人韻味的女子。
「……少門主還是盡快動身吧。右護法傳信,三大邪主都已趕到,獨缺我們了。听說,魔尊前日曾經問過少門主之事,顯得很不高興呢。」紅衣女子連聲催促道,滿是精致妝容的臉上顯現著無法掩飾的焦慮。
司空斷月抬眼看了看周圍的山谷,卻是沒有說話。
紅衣女子一跺腳︰「少門主向來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怎麼如今卻為個小卒子猶豫起來了?你難道忘了當初門主的重托了嗎?」。
「紅蓮。」司空斷月驟然回頭,聲音不大,但卻帶著森森寒意,縱是離得如此之遠,江瑤依然能感覺到他話里的陰冷。
「屬下知錯。」紅衣女子連忙低頭認錯,隨即又道,「只是此次事件我們計劃多年,為此少門主還不惜隱藏身份,潛伏多年,如今正是緊急關頭,屬下實在擔心少門主……」
「你跟了我多久了?」司空斷月忽然開口,再無先前的陰郁,眸色深沉,婉如幽黑地獄的王者,散發著迫人折服的氣勢。
紅蓮聞言,立刻低頭回答︰「八年。」
「好。你還記著就好。」司空斷月冷冷一笑,挑起紅蓮的下巴看著她,距離雖近,卻似乎根本沒有把她絕色的容顏看入眼里,「本尊做事,何時需要你來擔心。」
他話剛說完,已經手指一松,便看也不看呼吸急促著後退了半步的紅蓮,只是微一仰頭,便有凌厲的氣息自他周身散出,只眨眼間,人已在原地消失。
紅蓮頓了頓,略平整了一番氣息之後,也立刻施法離開,山谷里這才恢復了先前的寂靜,只是他們先前所處之處,所有樹木花草,盡皆靈氣全失,瞬間即枯萎消亡……
江瑤想到這里,轉過頭去看著身後那塊光禿禿的地面︰「火雲……」
「怎麼了?又要我替你洗果子嗎?」。瀑布旁,火雲懶懶地在水里刨著水花,隨意問。
「司空斷月,紅蓮,他們的修為……」江瑤頓了頓,才道,「差不多到達登天境初期了吧?」
「是到登天境了,不過不是初期。」火雲繼續撲騰著,同時口中解釋道,「司空小子應該是煉神初期的實力,那個女人是融氣中期的修仙者,實力也就一般吧。怎麼了?你想找那女人決斗?」
「為什麼?」江瑤隨口問,心里卻沒留意它後來又說了些什麼,只是在心里回憶著之前所掌握的修仙知識。
修仙者的實力修為共有三重境界,第一重為問天境,分開靈、御氣、化形三個時期,江瑤目前即屬于化形後期的修仙者。第二重則為登天境,分為築心、融氣、煉神、凌虛四個時期,每個時期以初期、中期及後期來評價修仙者實力高低。至于第三重踏天境,傳說是沖破凌虛後期飛升仙界後的境界了。說是「傳說」,那是因為根據沈清若的敘述,飛升後的修仙者很少又再回世俗界的,所以對于踏天境的具體情況,大多僅憑少數文字記錄,以及後人猜測罷了。
「……十年吧。」火雲嘮叨著,結束了它的話,這時卻發現江瑤一付出神的樣子,顯然沒在听自己的話,不由得心里一怒,忽然張開小口,一股赤紅色的火焰凌空襲來,直擊向江瑤頭頂。
寧靜的山谷後,一只雛鳥顫顫地將頭伸出巢外,正要小心地試飛一下,卻听山谷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隨即,一股股熱潮源源不斷地泄露過來,可憐的小碧靈鳥嚇了一跳,趕緊將頭縮巢里,默默地抱頭祈禱︰外面的世界實在太可怕了嗷——
如此過了一個時辰後……
「轟」
江瑤又一個靈氣團出體,隨後快速地凝結成球,轉眼已經在對面炸開,位置將將就在火雲毛茸茸的尾巴旁邊。
「嗷我的尾巴」火雲驚叫一聲,快速騰空而起,對著江瑤張開了大口,便要反擊。
「停」江瑤抬頭看著空中的火雲,「不打了,太浪費我真氣了。」
半空中的火雲張大著嘴巴僵硬了半天,終于回過神來,大吼一聲便沖向江瑤,一爪子拍在她的頭上,怒吼出聲︰「你說停就停?你當小爺是你練功的木樁啊」
「呸呸一身土味兒,別往我身上蹭。」江瑤卻沒理它,一手提起它的尾巴便橫拋出去,看著火雲狼狽地落入水中後才哈哈大笑起來,渾沒方才出手時的凶狠毒辣。
火雲掙扎著從水里探出頭來,正要大吼回去,卻看到了江瑤夕陽下的表情。
她本不是個絕色的女子,相貌其實只算清秀,在楚蘭那樣的楚楚動人旁邊,容貌從來就沒有什麼出色的地方,加上一直以來,她都極力在人前掩藏自己的鋒芒,所以常常被人忽視;至于和沈清若那樣容貌絕色,氣質又月兌俗的女子相比,就更加容易減少存在感了。到了後來,火雲和江瑤在蒼山派宗廟屬地待的時間里,她不是在地里滿頭大汗地種田,就是在練功房里沉默地修煉,所以其容貌氣度不是被泥土掩藏,就是被靈氣所掩——火雲事後回想起來,發現這是它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清晰地,「看」著江瑤。
秀發張揚,衣衫松散,夕陽的微光下,她笑得燦爛,沒有笑不露齒的做作,只有盡情肆意的灑月兌,尤其是那一雙眼眸,在群山環抱的山谷里,格外耀眼。
「放心吧。」江瑤停了大笑的時候,火雲看著她的臉,忽然道。
江瑤一滯,看著它︰「什麼?」
「你天賦奇高,又肯吃苦,假以時日必定是可以順利晉級的。融氣期,煉神期,甚至是凌虛期,你一定都做得到。所以放心吧,」火雲說著,忽然一挺毛茸茸的小胸膛,露出一副自得的樣子來,笑眯眯道,「況且你還有我這麼一個偉大的上古神獸做……」
「噗——」方才還有些感動的江瑤忽然听它又開始自我吹噓,剛要喝下的一口水立刻狂噴出來,正灑在得意洋洋的火雲臉上看著它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江瑤不禁又想大笑,但看它那怨念的眼神連忙收了笑,隨手取過一塊布來替它擦拭著臉蛋……
火雲瞪了她一眼,隨即享受地眯著眼楮,接受著她難得的溫柔「服務」。
忽然,它想起了什麼,僵硬地看著江瑤,一字一字問︰「這,是,什,麼,布?」
江瑤一愣,回想起來,自己是順手從桌邊拿的,那麼這就是剛才她擦桌子時放在一邊的……
抹布?
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半天,確認了終于沒有什麼異變的小碧靈鳥剛要再做一次嘗試,卻忽然動作一滯,抬起頭來——天邊的雲彩似乎忽然一暗,緊接著,一股巨大的神獸威壓向天而起,直染得雲彩也變作了火紅一片……
轟——
地動山搖。
小碧靈鳥「淡定」地縮回頭去,閉上了眼楮,默默地自我安慰著︰娘說身為神獸後裔,我要勇敢,要堅強……嗯,神獸後裔……我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