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日子很是悠閑,江瑤每天過著種田摘菜修煉欺負小獸的幸福生活,幾乎快要忘記山谷外的一切了。
好吧,至少表面上看來是如此。但是她眼眸里若有若無間所閃現的情緒,火雲自認是絕對不會看錯的。
所以,這天,江瑤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之後,對火雲說她要離開這里之時,它倒並沒感到一絲詫異。
「可是去哪里呢?」火雲看著江瑤將所有用得上的東西悉數收進乾坤袋里,于是又道,「怎麼不收進鐲子里?」
鐲子?
江瑤一愣,目光隨即轉向手腕上的白玉鐲︰「這個法器不是壓陣用的嗎?」。
「是啊。那有什麼難的?儲物鐲在修仙界雖然少見,可是這好歹也是上品寶器,有儲物功能有什麼好奇怪的?」
江瑤聳聳肩,將東西全部裝回去之後,轉身又看了看山谷四周,忽然問︰「你之前說這里靈氣充沛,很多樹木草藥都是外面難得一見的珍品?」
「是啊。怎麼了?」火雲舌忝了舌忝爪子,問。
「這鐲子能裝藥草嗎?」。江瑤抬起頭,笑問。
「不能,藥草一旦摘下之後,其蘊涵的靈氣就會時刻揮發,直至耗盡,所以必須用專門的儲存空間或者是盒子來貯存。」火雲隨意答道,隨即看了眼江瑤,提醒她,「你不是有這麼一個盒子嗎?從我所住的那個山洞里拿來的。記得嗎?」。
江瑤想了想,取出了那個石盒,心里忽然一動,看向鎖扣位置,那里卻是光潔一片︰「我記得當時我的手指被劃破了,滴了一滴血在上面,可是……」
「這是已經認主了。」火雲瞥了她一眼,道,「你要裝藥草嗎?那就快點吧。蒼山派中有兩股氣息正在逼近。」
江瑤聞言一挑眉,正要動作,卻忽然停住了腳步,操縱意識打開石盒後,便隨手「砰」的一聲丟掉到了火雲身上,猝不及防間驚得它「哎喲」一聲,嚇了一跳。
「你去采藥草,」江瑤不理它的怒目而視,只是說完這句話便徑直朝著山谷另一側走去。
一黑烏黑發亮的古樹之下,江瑤靜靜地抬頭看著。
如果沒記錯的話,每一次她和火雲對練(「對練什麼?」某獸怒了,「明明是我當沙包被你無辜地毆打好吧」)時,這里都會存在這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似有敵意,卻又從來沒有攻擊過,而且每次她停手後想要來探查時,卻又會悄無聲息地隱沒下去。
江瑤想了想,對著樹上忽然揚聲開口︰「樹上的同伴,在下江……在下蘇七,在此山谷暫住,多有打擾,如今即將離去,特來告辭。」
說出了自己臨時編出的名字之後,江瑤便恭敬地又等了片刻,卻見樹上並無絲毫動靜,江瑤頓了頓,轉身打算離去。
剛走了兩步,卻听身後傳來輕微的動靜,轉眼忘去,卻是一雙幽藍色的眼眸,正直直地看著自己。
江瑤心下一驚,連忙後退開來,再要看去,卻是空無一人。
難道眼花?
江瑤眉頭微皺,否定了這個猜測。身為一個特工,和一個逃亡者,隨時保持清醒的頭腦是第一要訣,所以江瑤從來都是合理規劃自己的作息和修煉的,以保任何時間都可以最佳狀態迎敵,又怎麼會出現方才的幻覺?
那麼……那雙幽藍色的眼眸是什麼?眼眸與眼楮的形狀不似是人類,倒像是某種生物,可是生物……什麼樣的生物才能有如此實力,竟能在她和火雲的實力下隱藏得這麼深?
對著樹上略一猶豫片刻,江瑤終于決定放手。
既然這麼久以來這樹上的神秘存在都不曾對自己出手,那想來縱是非友,亦非敵對,又何必妄自出手去惹怒對方呢?
想到這里,她略一拱手,揚聲道︰「蘇七告辭,後會無期。」
說完這句話,她再不留戀,轉身大步向著山谷中的那片空地走去。她的身後,一雙幽藍色的眼眸悄然再現,盯著她的背影看了片刻,又轉而看向樹頂那一叢茂密的葉子,眸中閃過一抹不舍……
另一邊,江瑤卻是拋出一柄長劍,眨眼間長劍變快速騰空,待到江瑤飛身一躍,便穩穩載著她向上飛去,正是先前從顧風處所得的那柄舊跡斑斑的青鋒劍。
江瑤抱著火雲穩穩飛至山谷頂端,漸漸的便看到了那令她終身難忘的景象——五行旋渦陣的靈氣團正在近前方時快時慢地靜靜旋轉著,在江瑤的位置看去,仿佛只是一片巨大的安靜無害的雲團罷了。可是江瑤卻清楚地知道,身在其中,是件多麼可怕的事。那不過兩個時辰,卻已經痛徹心肺的感覺至今仍然不時出現在她的夢里,提醒著她,無能,即是錯。
「走吧。怎麼?還想進去玩玩?」正在此時,火雲的聲音無聊地響起,帶著股子它獨有的戲謔。
江瑤不答,只是微微一笑,右手忽然伸出,準確地捏住它的尾巴一轉身,將其拋飛出去。
「啊——」火雲長長的在空中夸張地嚎叫著,右爪卻是快速抬起,一道靈氣飛快地化作火焰直向前方射去,這才繼續嚎叫道,「欺負小獸啊——」
江瑤此時也已趕到,一把抄起火雲捂住它的小嘴︰「吵什麼吵?不就借你做個護盾使使嗎?那倆人實力這麼差,你不至于吧。」
火雲聞言怒視江瑤︰「那你至少也打個招呼吧」
江瑤卻沒再說話,直看著對面漫天的火焰被從中間轟出一個缺口,兩個人的身影邊從中緩緩走出。
卻是一男一女,相伴而來,雖然渾身上下都有些狼狽,二人卻是絲毫也不介意方才江瑤這邊的出手突襲,而是一臉狂喜地看著江瑤,尤其是那女子,更是激動得滿臉淚痕,杏唇微顫,直興奮得連話也說不出了。
打破沉默的還是江瑤。
她笑了笑,看著女子︰「你怎麼來了?」
「江瑤——啊——你個沒良心的居然還笑得出來」楚蘭聞言立刻大聲叫著撲了過來作勢要掐江瑤的脖子,倒是把江瑤嚇了一跳。
從前的楚蘭,向來都是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樣,江瑤只見過別人欺負她,沒見過她欺負別人,說話也從來是細聲細氣的,哪里有過如此夸張的樣子?
只是見著楚蘭剛一撲到自己面前,卻又立刻泄了氣般的摟著自己哭個不听,江瑤終于嘆了口氣︰楚蘭還是楚蘭。唉真是個愛哭鼻子的丫頭。
輕輕揉了揉楚蘭的頭發,她很別扭地哄著︰「別哭了,別哭了……這個……我不是好好的嗎?沒事了。真沒事了。別哭了……啊……」
楚蘭卻不理她,直摟著她大哭了半天,這才漸漸收了淚,看著她又是一陣咬牙︰「沒良心的」
「呵呵……」江瑤卻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傻笑著,忽然看到楚蘭身後的人,又是一愣,張了張口要喊什麼,卻終于只是看著他,淡淡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男子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苦澀︰「你……在恨我?」
楚蘭見狀,連忙轉身拉過他的手,看向江瑤︰「江瑤,你被誤會,陳師兄他從來沒有不相信你過。你被關當晚他就去找掌門求情,雖然沒有成功,卻也徹夜未眠,一直擔心你的安危。後來你成功逃月兌,他又連連求掌門手下留情,差點因為觸怒掌門也被罰去苦思洞了呢。」
「也?」江瑤目光漸漸柔和,卻又抓住楚蘭話里的關鍵,立刻追問道,「誰被罰去苦思洞了?難道……」
江瑤一咬牙,想起了那個始終溫柔如水的女子。
「你不用太過在意了,師父也是氣頭上,又有其他幾位長老在場,他才不得不罰,想來過幾天便會放她出來了。況且,」這時勸慰她的卻是陳一飛,此時的他,仿佛成熟了許多,一掃往日的純良神情,語氣嚴肅道,「三師姐她待你,其實有些移情的關系。她的妹妹故去之時,和你如今一般大小。」
江瑤點點頭,知道此時她是萬萬不能再做什麼的,以免反替沈清若招來禍端。
「陳……」江瑤頓了頓,終于沒能將那「師兄」二字喊出口來,便只看向楚蘭,對他道,「楚蘭以後,還望你多加照顧。她性格單純,為人直率,若是無人看顧,只怕是會吃些暗虧的。」
「楚師妹以後有我照顧,絕不會叫她受一絲委屈,你就放心吧。」陳一飛點點頭,看向楚蘭的眼中閃過一絲溫和,頓了頓,他又笑道,「我當年在家排行第二,你若不介意的話,叫我一聲‘二哥’吧。」
「好。二哥。」江瑤點點頭,干脆道。
「誰要他照顧了。」楚蘭吸吸鼻子,對著陳一飛輕哼了一聲,不再理他,又從隨身的儲物袋里取出一只荷包,遞向江瑤,「這里面是我近日趕制出的幾套衣物鞋襪,你都拿著吧,都是些極樸素的料子,我想著你此番若能逃出,必是要隱藏身份,匿于市井的,這些東西,都用得上。」
江瑤收了荷包,看也沒看,直接攬過楚蘭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又看向陳一飛,重重一點頭︰「保重。」
說完,她再不回頭,只握緊了手里的荷包,催動著身下長劍,急速離開了身後二人的視線。
沉浸在離別傷感中的三人卻都不曾發覺,那荷包在接觸到江瑤的掌心時,白色的荷花刺繡,瞬間變作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