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賢妃事兒半個月後,涅寒帝在深秋味兒頗濃的一天領著百官妃子出了帝闕到王家馬場狩獵去了。
西闕的王家馬場說來大有文章,它並非建在帝闕里,而是在西闕西部的一座名為‘獅子山’的名山上。那里領土西部平坦開闊,東部荊棘粼粼,統一山上風景迥異。
有一大片望不盡的平原,也有岌岌山嶺,葳葳叢林,涓涓細流,有百家走獸,千家草藥,萬種奇珍,是難得的奇山異圖。在西闕光年成立時被涅寒帝重新取名並劃入王家專屬領土,非王家之人或帝王授命任何人不能隨意進出。
他當時不惱,薄唇微掀,說了句︰「本王聖旨已出沒有收回的理兒。」話罷,站了起來,雲淡風輕的離去了,留下了不甘,面面相覷的文武百官。
他聲音軟軟沉沉的,帶了股渴求,沉啞妙曼,像極了接了果實的小枝椏,讓人心動卻覺沉沉喋喋的。夜瀾止聞言,嘆了一口氣,不知作何反應,更正確的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子正話無。
夜瀾止聞言,眼楮瞪大了,她不知道自己眼里是驚訝還是懷疑,就听到了他說︰「這個時候,本王是真的快樂。」
此次的狩獵出巡頗為轟動,在七八天前便炸開了一個鍋,接到命令有幸陪聖出巡的人皆興致勃勃。而在出巡的前三天不知從哪來的傳言說涅寒帝此次出行不騎坐,而是乘坐馬車。
看著本來在自個兒手上,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鮮美靈果被一張俊臉微微低頭再抬頭的瞬間再多缺了一大口子夜瀾止白女敕女敕,鮮艷欲滴的臉兒瞬間陰霾密布。
看過很過分的,沒見過如此過分的,夜瀾止的臉兒更黑了,手兒在他留下口水的地方一抹,輕哼一聲便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走到車廂距離他最遠的一端坐下。
看著他鼓鼓的臉兒涅寒帝並沒有生氣,倒是笑眯眯的,一雙俊眸柔情的滴得出水來。咽下口中的果肉,薄唇一掀,白牙深深地︰「小瀾兒,為夫有無告訴你你被你咬過的靈果最為鮮美,嗯?」話罷,光嘴里調戲還不夠,還出頭‘吧唧’的在夜瀾止的臉兒留下一吻。
夜瀾止有時候覺得很奇怪,涅寒帝的變化著實太廣泛了,這冷酷帝王和翩翩公子兩者他都有很好的演繹,到底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他呢?而他又是經過怎樣的修煉才有此‘成就’的呢?
涅寒帝為此,一張原本冷硬狂傲的俊臉瞬間蓄滿了失望,一雙銳利的眸子更是巴巴的看向她,見他無動于衷便氣悶的靠在布置得軟綿綿的車窗合眼不動了。
她知道涅寒帝有翰郝司三公子的美稱,當時在听聞時她頗不以為然。
當時夜瀾止對這句話的理解是,帝王身處金字塔尖,在最高的位置,面對時時刻刻的明爭暗斗當然要學會隱藏自己,要演戲了。還有就是,能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是何等驕傲,他們怎麼能忍受自己要痛苦的演戲?所以不不願演戲……
所謂公子自是翩翩有度,雅雅清新,儒儒有禮,瑟瑟泠筱的。而毫無疑問的,涅寒帝身上還真的有如此的一面,雖然在這之前她還真的沒見過。
但是夜瀾止還是女敕著點,這多疑的不信任和害怕受到傷害好像是兩回事兒……
空穴來風,宮殿里已經好久無龍顏蒞臨的妃子心頭涌起了希望,紛紛派人到詔闕殿問安,再旁敲側擊的試探涅寒帝是否和自個兒共乘一輛。然而派去的人還沒進詔闕殿便被人攆走了,她們按捺不住,干脆親自出馬,但話兒還來不及說便被涅寒帝給噎住了。當時涅寒帝俊眸淡淡一瞥,清清淡淡的問了一句︰「這距離出巡時間不算長,現在來報告說不想去本王還是應允的。」
睜開眼楮,看著眼里飆升喜悅浪花的俊眸,夜瀾止咽了咽口水,盡量的以平淡的語氣問︰「你……現在快樂麼?」zVXC。
誰知道,這眼楮才剛閉上身旁的軟墊凹陷了下去,接著一個溫熱的身軀便靠近了,她一陣仲,才剛張開眼楮便被人摟住了腰兒,耳邊傳來了涅寒帝故作可憐的聲音︰「小瀾兒……」
涅寒帝知道她心里有苦,也不勉強,堅持用自己的熱臉巴巴的去貼夜瀾止的冷,除了夜瀾止三申五令的不讓他摟著她就寢入眠以外的任何事兒他都笑眯眯的答應。
這正一品一出來便將人給嚇著了,這正一品可是王後的位置啊,在西闕只有王後太後能享受正一品待遇,貴妃側一品算是聖寵至上了,從一品是常事兒。
若涅寒帝瀾貴妃側一品是無可厚非的,然而這正一品可是佔了未來王後的位兒這讓文武百官無法接受,當下便一臉正氣的上前稟報抗議,最後還齊刷刷的跪地叩首要涅寒帝收回成命。
涅寒帝是個懂得享受之人,此次前往是西闕光年帝國建國以來頭一次大規模的狩獵出巡,此次去官員眾多,朝廷里四品以上的文武皆列入範圍內,公眾妃嬪全數出席,當然包括欣榮太後,還有就是一直空置著無名無分的第一美人上官傾雪。
她膽子小。
此次可謂是浩浩蕩蕩了,鐵甲貴冑,駿馬牲旗,飄飄揚揚,出來時簡直將整個天宇都掩蓋了,從此足以開出隆重的程度。
斂聲屏氣好幾刻鐘,見他是真的終于安分的不動夜瀾止才松了一口氣,神經松懈下來,頭兒也如他這般靠著,闔上眼兒來個閉目養神。
這猜測一听便知是嫉妒心作祟,人家涅寒帝可寵愛瀾妃了,自賢妃事兒作罷的翌日,在賢妃賜死聖諭頒發的一柱香後便是瀾妃封升的聖諭︰瀾妃為瀾貴妃,正一品。
而夜瀾止這舉動對涅寒帝來說並沒多大影響,只是換了一個睡覺的地方罷了。而領土被佔的夜瀾止為此卻顯得生氣異常,半個月來都對涅寒帝板著一張臉,從不讓他踫自己,有時候甚至對他視若無睹,連招呼也不道一聲,拽的要命。
她習慣了他冷硬高傲,狠厲嗜血,所以當他以一副楚楚可憐,一副淡雅清幽的公子形象出現時,夜瀾止徹底囧了。
涅寒帝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的百官,偌大的金鑾殿只有禮部尚書佟井然呵左相莫覺徵還有幾位將領是站著之外,其余之人皆齊刷刷的跪倒了。
她甚少懷疑人,但是經過了靈兒,賢妃,歆妃,太後,上官傾雪還有涅寒帝帶給的傷害,她真的懂得了無論何事都要給自己多一個想法,多一個疑問。這是多疑,她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成如此,直覺得這是個不好的預兆,仿佛是已經適應了這宮中樣兒。
這不,兩人共乘一輛馬車,好看的戲兒又要發生了。
好吧,正確說來是被嚇著了。
當時涅寒帝並有人討好任何人的意思,盡管當時夜瀾止在跟他制氣,甩也不甩他,甚至在那天自欒楓磯回去後便自詔闕殿搬回了瀾昕殿。
這話兒並無多大的深意,然而有心這一听便覺得有那麼一回事兒。這不是擺明了麼,涅寒帝的話兒翻譯回去便是︰「你來找本王是想告訴本王你不想去麼?」
半個多月來他對她的好她找不到一點端倪,就如那天那個顫抖的身軀,還有那一句深沉的‘你嚇死我了’一樣,那仿佛是天下間最真切的聲音,沒有修飾,沒有鑽刻,就如山澗里最明朗的溪流,淙淙泠泠,天然而動听。
沒有答案,當時她也曾暗暗的問了李公公,當時李公公反應很奇怪,有些激動,有些憂傷,最後對上她疑惑的眸子,淡淡的說了一句︰「其實帝王最會演戲,也是最不願演戲的人。」
既然心有所怕,就是有鬼,這個鬼便是自己也過不了的那道坎。
一路人當中,有騎馬有做車,宮中派出了四輛豪華寬敞的王家馬車,其中欣榮太後和歆妃一輛及其專屬侍從,高妃靈妃極其專屬侍從一輛,上官傾雪則有種打雜的樣兒和詔闕殿和瀾昕殿的專屬侍從一道,剩下一輛便是涅寒帝和夜瀾止還有李清基。
他沒必要騙她吧,夜瀾止第幾千令幾次在心底問自己,心里有太多的不確定了。
她沒有直接問出口,而是問了快了麼,因為當一個人時時刻刻在演戲怎能得到快樂?
涅寒帝戳了戳她的臉蛋兒,薄唇掀開一個絕美的弧度,「現在很快樂。」
這話兒一出,還有誰敢多心。但是並警告了,並不代表心里沒期望,她們紛紛猜測誰會也涅寒帝共乘一輛車,其中猜測最多的是欣榮太後,然後歆妃再是夜瀾止。
而那道坎的名字叫,風宇涅。
一句話的問答後兩人都沒有在說話,只是夜瀾止這次沒有再推開涅寒帝,倒是枕著他的臂膀睡著了。
前往獅子山的路途並不算遠,自早晨出發,夜瀾止枕著涅寒帝的臂膀睡了一個多時辰,在還沒到正午時分一路人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