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威嚴,處處可見來回巡視的衛兵那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君上宮」外戒備森嚴,但里面卻有著一種仿若仙境的裝飾,下人三三兩兩含笑而行,與那些緊張的衛兵有著截然不同的悠閑與自在,更多的是一種相互的情感。
陽光甚好,穿透排排翠綠的柳樹,映照出星星點點投落地表。清風揚動,吹散枝頭上的柳絮,飄飄灑灑落入湖面,泛起淺淺的漣漪,如同夢幻一般令人舒悅。
湖邊涼亭清雅秀美,四周垂落下來的淡紫色輕紗隨風搖曳,散發著誘人的香甜。中央的一張軟塌是以玉石砌成,鋪上柔軟的夏季鵝毛毯,白里透著翠綠之色,無比賞心悅目。
軟塌上半臥著一個絕色美男,被隨性日常服包裹著的修長身子微微蜷縮著,一手輕輕垂落在軟塌處,縴長的五指都被斜照進來的日光裹上了金邊。銀色長發柔柔蕩漾在清風里,修飾著那張美妙絕倫的臉龐。濃密如扇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眉宇間平淡到令人疼惜,盡管他無聲無息,卻無法抵擋他自身散發出的高貴與傲氣。
流水潺潺、清風兮兮,有柳絮調皮的鑽進涼亭,輕輕跌落在他的身上、發上,美艷至極。
「炎,能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嗎?」衣著干練的男子,黑色長發編成無數的發辮,他神色冷漠又有些不解地看著一直在一旁鼓搗的人。
被喚著炎的男子一身寶石藍素衣,額前劉海反梳在腦後,用一串微型骷髏發鏈修飾高高的額頭。護腕綁定,看上去沒有一絲邋遢之象,卻與寒的冷漠相比顯得有些張揚。
「我打算替主子試藥。」炎鼓搗著手中的小藥碗,盯著里面的白色粉末道。
「試藥?你瘋了!」寒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這藥的毒性連你自己也無法估量,縱使你懂得配制,萬一誤食也絕無能力化解。」
「那難道就這樣看著主子沉睡不醒嗎?」說著說著,炎那雙烏黑的大眼楮里面竟然夸張地布滿了淚花。「主子定是毒性發作,加之那可惡的回憶,主子受累了。寒,我不敢想象,要是主子真的醒不來的話……」
「喂我說,你這烏鴉嘴能不能閉上。」寒冷冷地打斷炎,恨不得用腰間的刀破開炎的腦袋,看看那里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漿糊。「這麼多年主子都挺了過了,這樣的毅力不是誰都可以擁有,況且主子是何人,只要練成了‘玉驚經’即可。」
「玉驚經,這麼多年也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主子心動,主子難道真的如傳言所說喜歡男子?」炎憋著嘴,看了一眼玉塌上的墨君皇,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如果這樣,我願意為主子犧牲純潔之身。」
「……」寒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大聲斥責道。「都什麼時候還開玩笑!」
‘玉驚經’如其名,需要女子的玉體作為藥引,男女融為一體且需要二者心心相印,然後由墨君皇自行修煉的一種過毒之術,這樣以來就會減弱體內的苦難,或以有幸即可化解體內的蠱毒。
別人不知就罷,但身為墨君皇的貼身侍從,炎說犧牲純潔之身的話豈不可笑!而且如果男子也有用,那寒早就上了!額……好像有些用詞不當!
「我不也是讓你放輕松嘛,不然你怎麼同意讓我試藥。」說著,炎就拿著小碗,用指尖沾著白色粉末準備往嘴里送。
「如果沒有本殿下的命令,你就毒死了,本殿下一定把你救活再親手毒死。」慵懶的聲音緩緩蕩起,如同那飄蕩在水面上的柔軟柳絮,淺淺的暖意卻帶著絕對的威嚴。
這是多麼嚴苛的說辭,一句簡單的話是以得知他那狂妄的霸氣。
寒一愣,立刻轉過頭去,臉上有著一股興奮的情緒。「主子,您覺得身體怎麼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炎又找尋了新藥的配方,但是還不知效用如何,主子是用舊藥還是新品?」
「寒,你平日里的話可比我少得多,今天怎麼變得如此嗦,主子可沒時間听你在那里嘮叨。」一旁的炎卻仿若無事,臉上有著微微的喜悅之意。「我也知曉主子可不舍得我就這麼死掉。」
「合著炎你早知道主子已經醒了?」寒一臉不滿地盯著玉塌上的墨君皇,「主子,你叫寒好生擔心,為何拿這事開玩笑。」
墨君皇慵懶地睜開雙眸,那一雙明亮如同鑽石一般的眼楮,有著讓無數男女都為之傾倒的魔力。他冷魅之中又帶著繼續溫和,掃過庭中的二人,也掃過那一汪清水。
「否則真還以為主子會要了我這身子不可?」炎望了一眼墨君皇,神色曖昧道。
「你是越發讓本殿下有打人的沖動了。」墨君皇聲音淡淡,眉宇間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
有寒與炎相伴,是墨君皇最幸福的事,可是他的思緒,隨著這柔和的香氣,漸漸遠去……
多年前,那個被人遺忘的寧靜的午後,墨君皇拖著疲憊而沉重的小身體,徘徊在悠長的江道邊緣。那一望無垠的江水,連接著北煙與南江,也似乎連接了他的生與死。小小的身體里面,好像藏著數以萬只的軟體毛蟲,在他的血管里狠狠的嗜咬。
听聞這是一種蠱毒,只在墨君皇張開眼之後就有著這種奪命的感覺,日夜折磨著他本來年輕卻已經千瘡百孔的心。無數的軟體蟲蠱在他的體內迅猛擴散,甚是一夜之間,他那滿頭烏黑瞬間成銀,而他的身體,常年冰涼毫無溫度,就似一具沒有靈魂的死尸。但是他不想,不想就這樣死去,為了能夠繼續生存下去,他毅然踏上找尋一代神醫的路途,希望能夠得以保全性命。
終于,他還是無力地倒塌在江道邊沿,黯然無光的眼眸中反射出那帶著希翼的白日。眉宇間的傲然與尊貴依舊存在,但是眼眸中,卻是漸漸襲來的絕望。
日夜更替,他以為他會就此死在那個地方,卻被一只帶著溫度的手輕輕撩開了那束遮擋著他面頰的銀發。
「你怎麼在這里睡了,會著涼哦。」稚女敕的聲音就如一只輕柔的羽毛,掃過墨君皇的心髒。
「……」艱難的抬起眼,墨君皇只看見一個比他略小的女子,正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看著他。「不要踫我。」
吐出四個字,他的冷漠會拒人于千里之外。然而,他的話卻在她眼中仿若就是屁話,因為下一秒,他僵硬而冰冷的身體就被她抱在了懷里。
「你是不是很冷?」她的手輕輕覆蓋在他的臉上,帶著令他心紊亂的溫度,慢慢佔據著他的思維。她月兌下了身上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可愛地笑道。「我把衣服給你,這樣抱著你就不會冷了哦。」
她長相乖巧,一雙眼楮閃著動人的靈光,而她也並未叫他「殿下」,她不畏懼他,不嫌棄他。就這樣自然的擁抱這他,溫暖這他。
墨君皇記事以來,從不允許任何一個女人靠近他,因為他的身體冰冷到無法想象,而又因曾經一次意外,與一個女子有過肌膚之親後,那女子竟無故暴斃,這讓他產生了恐懼。但是,她竟然可以靠近他,可以給他別具一格的溫暖?
視線模糊之前,他看見的是她掛在腰間的一枚玉牌,七彩之色實為獨特。而後墨君皇明白,那枚玉牌就是前南江國的密令玉璽,她告訴他,她叫雙兒。
可是,四國動亂之後,她又去了哪兒?
……
「主子?」見墨君皇一臉淡淡的傷感,寒知曉他是又想起了曾經,輕輕道。「你的傷勢還未愈。」
「寒,你能不能帶一點點的幽默感?」炎帶著鄙夷地看著寒。
「我若要是幽默,又怎可叫‘寒’。」寒白了炎一眼,又看了看墨君皇。
「讓你找尋她的下落,可有進展?」墨君皇淡淡問寒。
「屬下無能。」寒愧疚地垂下頭,「四國動亂,南江覆滅後又重組,由如今的國君夜月痕掌握命脈,但是關于‘七彩血玉’的下落卻終是一個謎團。不過主子請放心,屬下一定會繼續仔細查探。」
「雖然並非易事,但本殿下不想听見類似的解釋。」墨君皇頷首,微微抬起雙眸,盯著那柳絮‘盛開’水面,喃喃自語。
雙兒,你究竟在哪里?
「倒是主子何以會被傷成這樣?」這才是炎最好奇的地方。
墨君皇雖然體內有蠱毒所控,但平常之人若想傷他也定不是容易之事,且毛蟲是絕對的秘密。這下有人不僅與他過招,甚至還知道他的弱點,囂張地把毛蟲放在墨君皇的身上去?
傷?
忽然的飄渺美好記憶,就這樣被炎看似隨意地打斷了!
那個女人,那個可惡、邪惡、囂張、吃肉不吐骨頭的死女人!
憑她那點下三濫的手段,也能傷到他麼?而且他會那樣輕易就放過嗎,就算是女人,他墨君皇此時也一定要讓她好看!
漸漸的,慵懶的目光一冷,一絲念頭從他腦中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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