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我打掉了手,的確有一絲錯愕,因為我從來沒有對他如此冷淡過。他看了我一會,黑眸喜怒莫辨。我有一絲緊張,害怕他會突然爆發,因為他畢竟還是大楚的太子,估計我是第一個不給他好臉色看的人。只見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在平復著心里的情緒。過了須臾,他仍然用溫和的口氣繼續跟我說︰「在回京的路上我一直沒來看你是我不對,但是我是有原因的。」
我的心因為他的話而微微一抖,雖然知道他可能是有原因的,可是他的態度還是讓我不能接受。我斜了他兩眼,對于他想要解釋的說法不置可否。他皺了皺眉,將我拉到桌邊,用力按著我坐下,隨後自己也在旁邊坐下。我扁了扁嘴,不悅的看著他。他看了我兩眼,忽略掉我的表情,緩緩的開始說︰「那天我們上車後,父皇讓我過去陪他,我就過去了。我們在車里聊了很多,父皇也聊到你的事情,問了我關于受傷的問題。我把那天的情況跟他說了,我跟父皇說能不能讓你學武功,畢竟你一個弱女子,學兩招功夫護身總是好的,可是父皇不同意,說是一個女子動刀動槍的做什麼。月兒,你不知道,我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就直冒冷汗,若是再來一次,我怕我會瘋了。」
他的語調沉靜下帶著波瀾,如平靜的海面下暗潮洶涌,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的扣在我的心弦上,讓我身心俱顫。我能體會到他當時的心情,就如我看到大熊撲向他的時候,我的心髒驟然停跳的感覺。那種好像要失去一切的沖擊,讓我不想體會第二次。
他說完後沒有再立刻說下去,而是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直到長長的呼出口氣後才接著說︰「我讓你學武功父皇不同意,我只好天天跟他磨。你知道嗎,父皇看似慈祥,其實脾氣很強,即使是母後,若是父皇不同意的事情,她也要費盡唇舌說上好多次才能讓父皇勉強同意,所以我只好每天都去他車里,一遍遍的跟他說。他倒也不嫌我煩,總是寧靜听我說,最後終于同意了。」
說到這,他的臉突然毫無預兆的紅了一下,我有一瞬間的奇怪,正要張口問怎麼了。他撇了我一眼,臉頰上兩陀紅暈更盛,低聲問我︰「你知道父皇同意後跟我說了句什麼嗎?」
「什麼?」我預感著那句話應該就是皇上同意他要求的關鍵,心里對他的賭氣已經完全被這句話取代了,月兌口就問。他的目光閃了閃,臉色更加不自然,憋了半晌才吐出那句話,不過聲音極輕,「父皇說‘月兒的事你總是那麼上心,她的每一件事都可以讓你亂了陣腳,這到底是大楚的幸還是不幸?’」
他說完望著我,眸色沉靜。我的心狠狠的被刺痛了一下,雖然猜到皇上說的話不是跟他有關就是跟我有關,可是當上官鈺親口告訴我的時候,我心中的滋味還是酸甜莫辨的。
我凝視著桌上的杯子沉默不語,心中轉過數個念頭,不知該從何說起。上官鈺驀然抓住我的手,沙啞著嗓音喊了我一聲「月兒」。我被他嚇了一跳,木然的抬起頭看他。他用力抓著我的手,認真道︰「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我只是想讓父皇給你請個師傅,所以回京的路上一直沒空來看你。」
我緩緩抬起頭,目光在他覆在我手上的手停留了一瞬,然後順著他的手臂一直望向他的臉。不可否認,他灼灼看著我的視線是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一看到他漆黑的瞳仁灼熱的望著我的眼楮,我的心跳就驟然加快,想要和他和好如初的願望就越發強烈。
他拽著我的手,不停的跟我說︰「月兒,原諒我好不好?不要再生氣了。」
我猶豫了須臾,心里有個強烈的念頭叫自己原諒他,他都這麼低聲下氣的請求我原諒了,我還堅持什麼呢?不是早就想過只要他來請求原諒就原諒他麼,難道還把他趕出去不成嗎?
我閉了閉眼,反手握住他的手,輕輕點了點頭道︰「好,我原諒你。」
他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激動一把將我摟進懷里,聲音帶著喜悅的顫抖,「好月兒,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以後再不敢這樣了,你相信我。」
「我相信。」我被他一抱,心里頓時像打起了小鼓一般,回答他的話也有些無力。他身上清新的龍涎香幽幽的鑽進我的鼻子,令我身心俱醉,沉迷至極,手也不由自主的環上他的背。
我感覺到他微微震了一下,唇在我耳邊哈著氣,開始慢慢的模索著吻上我的臉。我感覺自己的心跳無可抑制的加快,手上似乎出了一層薄汗,整個人既緊張又期待他的探求。
他的唇一路順著我的頰吻上我的臉,在我唇邊停留。我的腦袋轟的一下全部變得空白,只知道他的唇吻上了我的唇,整個人猶如第一次親吻般,羞澀的一動不敢動。他感覺到了我的僵硬,忽然笑了笑,一只手溫柔的安撫著我,另一只手捧起我的臉,極其溫柔的用舌頂開我的唇,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的舌已經與我的糾纏在了一起。
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心跳也變得不規律,腦中什麼感覺也沒有了,只有彼此纏繞的呼吸聲。一聲一聲,猶如心跳,那麼急促、喜悅。
許久之後,他的唇才慢慢從我口中退出,帶了不舍的憐惜,留戀在我的頰邊。我雙頰緋紅,輕輕用手抵著他的胸口,急促的喘息著,根本不敢抬頭看他。他痴痴的看著我發笑,我懊惱的捶了一下他,羞道︰「不許笑。」
「嗯。」他在我臉上香了一口,口氣愉悅道︰「月兒不讓笑就不笑。」
「上官鈺。」我羞憤的又叫了他一聲,殊不知說出來的聲音就跟撒嬌一般,綿軟入骨。他唇邊的笑意更盛,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大笑著將我重新摟進懷里。我貼在他胸口,听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心中逐漸安靜下來。
「月兒,那明天我把師父叫來好嗎?」他柔聲問,嘴角帶著神秘的笑容。我點了點頭,窩在他懷里用手指在他胸口打著圈,「那你來不來看我?」
「我有空就來,好不好?」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而後拽在手里。我的手不能動了,正想從他懷里起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給我請的師父凶不凶的?听說那些練武的人都是五大三粗,大鼻子大眼楮的,他會不會凶我?」
我的話音剛落,他就噗哧一聲笑出來,朝我眨眨眼道︰「你也有怕的時候?」
見我瞪他,他又急忙回答我的問題,「誰敢對未來的太子妃凶?」
我滿意的露出笑容,誰知他又好死不死的加了一句,瞬間讓我笑容凍結,「不過就算師父對你凶,你不是很厲害的嗎,你可以整他呀,我不是經常被你整的不知所雲。」
「上官鈺,你可惡!」我被他取笑的滿臉通紅,不滿的推開他。他高興的看著我氣急敗壞的樣子,伸手欲攬我。我沒好氣的拍掉,轉過頭去,「討厭。」
「哈哈,月兒。」他心情愉快的收回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我發現你越來越有趣了,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我發現你越來越可惡了,我越來越討厭你了。」
「是嗎?」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神情怡然。我冷笑兩聲,「當然。」
他皮厚的湊近我,故意漫不經心道︰「唉,剛才不知道是誰哦,親我的時候那麼主動。」
呃,臭小子,居然拿這個事取笑我!我的臉頓時像煮熟的蝦子一般滿臉通紅,他笑嘻嘻的看著我,享受著我的窘迫,讓我有忍不住想打他一頓的沖動。
男人就是不能對他太好,對他一好他就皮癢。
溫馨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傍晚,上官鈺才依依不舍的回去。吃晚飯的時候,娘不停的對著我笑。我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扭捏的低著頭叫了一聲,「娘。」
她朝我嘿嘿的笑了兩聲,問道︰「兩人和好啦?」
我微微點了下頭,又引得她一陣曖昧的笑。我徹底紅了臉,也再顧不得羞澀,夾起桌上的菜一通猛吃。她一邊給我夾菜,一邊笑道︰「多吃點多吃點,吃的胖一點才好嫁給太子。」
翌日,上官鈺給我請的師父來了,我沒想到居然會是他——我的二哥顧辰瑞。我疑惑的看向上官鈺,他笑眯眯的看著我,「怎麼了,連自己的哥哥都不認識了?」
我皺了皺眉,把他拉到一邊,「你怎麼叫他來的呀,我跟他都不熟。」
他看了我一眼,「不熟又沒什麼關系,說說話就熟了,而且他是你哥哥,又是我的伴讀,武功很好。別人教你我不放心,他教你我放心。
他這是什麼理論?我听著他話里的意思,皺著眉看著他,「那你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別人?」他笑了笑,寵溺的捏了捏我的鼻子,「我當然是不放心別人了。我的月兒這麼美,讓其他男人手把手的教,我怕我會打翻醋壇子。」
「不正經。」我揮掉他的手,退開一步,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下捏我的鼻子,一點都不注意形象。
他縮回手,將我拉到顧辰瑞面前,「總之,辰瑞,月兒以後就交給溺了。你教她一些防身的招數就可以了,太難的不用教她,她也學不會……」
「上官鈺,你又胡說。」我立刻搶白。臭小子,居然說我學不會,看我不學給他看看。
顧辰瑞看了我們一眼,面無表情的頷了頷首,「殿下放心,我明白的。」
啥?兩個人一起欺負我?我氣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不悅的瞪著他們。上官鈺看了顧辰瑞一眼,顧辰瑞原本毫無表情的臉突然抽搐了一下,兩人隨即交喚了個眼神,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這兩人,我算是看清楚了,合伙起來笑我呢,不過顧辰瑞和上官鈺的感情著實好,剛才他竟自稱「我」,而不是「臣」,並且上官鈺也沒有在意,看來兩人的關系不是一般的君臣可比。
「好了,月兒,你就跟著辰瑞學吧,我宮里還有點事,下午再來看你。」他把師父帶來後,準備回宮。我嗯了一聲,看了眼顧辰瑞,十二萬分別扭的喊了一聲,「師父。」
上官鈺的笑聲隨即傳來,我恨恨的朝他背影瞪了一眼。顧辰瑞更是嘴角抽了抽,過了好一會才說︰「你還是喊我二哥吧。」
「好,二哥。」我雖然與他不熟,但還是爽快的點點頭。還是喊二哥舒服啊,叫自己的哥哥師父,真是比叫陌生人還要別扭。
顧辰瑞又笑了笑,英俊的臉上帶著平和的感覺。我看著他的笑臉,忽然覺得,原來他也是會笑的,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難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