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上官鈺的衣袖,淒厲的吼出答案。他的眼眸猛地一晃,痛苦萬分的將我摟進懷里,嘶啞著噪音恨道︰「我一定要查出是誰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我要把他硨尸萬段!硨尸萬段!」
「殿下。」太醫見此情景,嚇得聲音顫抖,萬分小心的說︰「請您讓老奴再給娘娘診一診脈,好確定娘娘的安危。」
上官鈺緊緊的抱著我,用力深吸了幾口氣,似乎在平息著怒氣,末了才拍了拍我的背柔聲道︰「月兒,乖,讓太醫再看一看,好不好?」
我腦中嗡嗡直叫,什麼思想都沒有了,只是慢慢松開抓著上官鈺衣袖的手,雙眸毫無焦距的定格在太醫身上,任上官鈺撩起我的衣袖,露出手臂讓太醫把脈太醫飛快的把了一會兒脈,終于松了口氣說︰「娘娘沒有大礙了,只是痛神受了太大的刺激,殿下要好好勸慰勸慰她,讓她放寬心。」
上官鈺揮了揮手,示意知道了,讓太醫下去。太醫如蒙大赦,三步並做兩步的朝門外移去。我仍舊一動不動的盯著太醫剛才站立的位置,沉默而靜止。
「月兒,你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憋著。」他搖了搖我的肩,希望我痛哭一場。偏偏我心中酸澀難耐,眼里卻是一滴淚也沒有。身心劇痛間,我不由得捂住胸口,急促的喘息著。
上官鈺嚇了一跳,忙扶住我語無倫次喊道︰「月兒,你怎麼了,不要嚇我,你快說話呀。」
我急促的喘息了一會,強忍住陣陣鑽心的疼,慢慢拿開他的手,如鴕鳥般縮回床上,將被子捂住頭。上官鈺手足無措的看著我,眼中帶著濃烈的心痛,他一次次的扒開我的被子,被我一次次的又重新蓋上。
最後他沒有辦法,只得放棄了這個動作,坐在床邊沉聲道︰「我知道你的難過,我也一樣心痛,可是逃避有用嗎?我們現在只有面對現實,找出凶手,為我們的孩子報仇才是正確的選擇。你這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我蒙頭睡在被子里,眼淚終于如先閘的水龍頭般不受控制的落下。我承認他所說的一切都是時的,可是我就是心痛的無法不去逃避。我怕我一想到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想把所有人都殺了,為我們的孩子報仇。
上官鈺見我一動不動的沒有任何反應,無奈的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我的頭,「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找父皇。」
他出去了,隨手替我關上了門,我听見紅兒在門外擔心的問我情觀的聲音,上官鈺只說了一句讓她好好休息,不要打攪她就沒聲了。
紅兒果然沒有進來,我慢慢掀開被子,空氣中似乎還飄散著若有似無的血腥性。我想到這就是我的孩子,我付出所有心血的孩子,我甚至還沒有看上一眼,他就這樣沒了,心里的恨便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我這個人從小就有一個毛病,人家對我好一分,我便還人十分,人家若是欺我一分,我也要還人十分,絕對把恩人和仇人分的很清楚。
我絕對不相信自己會無緣無故流產,觀且剛才上官鈺也說了是有人害死我們的孩子,想必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那個凶手,我一定要找出來,一定要把他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的還給他我小產後,整整一個星期纏綿病榻。皇上和皇後當日知道了這個消息震怒不,一邊命上官鈺查清楚整件事,一邊送來了一大堆補藥。
翌日皇後更是親自前來慶承宮看我。
當時我睡在床上,經常處于半夢半醒問,只要眼楮一睜開,我就會想到我那死于非命的孩子,心頭的恨意就洶涌而來。而睡著也是屬于淺層次的睡眠,腦中嗡嗡作響。
「小姐,皇後娘娘來了。」現在紅兒根本不敢大聲跟我說話,小心翼翼的在我床邊報告。我正面朝牆睡著,听見皇後來的消息,慢慢睜開眼楮,腦子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紅兒說了什麼。
「小姐?」紅兒見我沒反應,又試著叫了我一聲。我慢慢轉過身去,看見一身素色宮裝的皇後正站在紅兒身後,滿臉心疼的看著我。我慢慢爬起來,紅兒忙來扶我。
「母後。」我沙啞著噪音叫了一聲,想要下床行禮。她一個箭步走過來,忙按住我欲掀被的手,搖搖頭道︰「快剮行這些虛禮了,你還是躺著吧。」
我停下欲起身的手,勉強勾了勾嘴角,低聲道︰「謝母後。」
皇後也是露出個極為勉強的笑容,好看的眼楮靜靜的看著我,半晌才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撫上我的臉頰,哽哂著,「我可憐的月兒,怎麼這麼命苦。」
皇後此話一出,我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紅兒驚呼一聲,忙急急的對皇後道︰「娘娘,太醫說主子需要靜養,不可再受刺激。」
皇後微微轉過半個臉,點了下頭,復又看著我,神情溫柔的坐到我床邊,拉起我的手,似哄孩子般哄道︰「好月兒,不哭,不哭了啊。」
我心中酸痛,皇後越是溫柔我越是傷心,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在剮人面前表現出太多的脆弱,這樣只會讓躲藏在暗處的幕後黑手開心。我讓自己止住哭泣,倔強的抬起頭看向皇後。
皇後見我不哭了,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松了口氣。被此靜默了片刻,皇後揮退了屋里所有的丫頭。我知道她肯定有話要說了,便強打起痛神,集中痛神听她說話。
「這件事,絕對有預謀。」皇後甫一開口就說出這句極具價值的話。我心中贊同,這樣突如其來的流產,沒有預先設計是不可能達到的。
「那個人必定在你身邊安插了眼線。」皇後繼續說出第二句非常理性的分析眼線?不就是內奸內奸?這個詞讓我不寒而果。雖然深知宮中險惡,但是被老爹和上官鈺保護的太好的我第一次直面這個詞,終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我不禁佩服皇後的推斷能力,果然不愧為在深宮模爬滾打多年的高手,對于陰謀了如指掌。說句不恭敬的話,我從來都不認為上官鈺的娘是干淨的,能在深宮二十年榮完不袁,沒有一點手段是做不到的。這樣的枳謀她或許可以破解其中的奧秘,但是不一定可以看出到底誰才是幕後黑手。
我默默的听著皇後的分析,暗暗將這些分析與自己的對比,發現我的分析與她幾乎一致,看來我的分析沒有錯。
「那麼母後覺得誰最有嫌疑?」我b經沒有耐心了,相同的分析讓我抓狂,我只想快點知道凶手是誰,好讓上官鈺去殺了他。
皇後沉默了一下,搖搖頭,「這個範圍太大了,很多人都有嫌疑。沒有證據,我也不能亂說。」
呵,說到底,皇後果然是不知道誰才是凶手的。我有些失望的低下頭,「是月兒太心急了,這事急不來的,望母後見量。」
皇後理解的拍拍我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情,放心,皇上b經讓鈺兒去查這件事了,相信不久鈺兒就會查到些什麼。你要放寬心,趕緊把病養好,不然鈺兒也不能安心查事。」
我疲憊的閉了閉眼楮,我何時不想快點好起來,可是這個打擊太沉重,讓我無法承受。心情不好,身體自然無法好起來。
皇後見我臉色不佳,不便再多說什麼,微微嘆了口氣,「你好好休息吧,我有空再來看你。」說完起身準備離開。我微微彎了下腰,垂眸低頭,「母後恕罪,恕月兒不能親送。」
皇後腳下步子稍稍一頓,背對著我伸出手,擺了擺,示意免了。我低聲說了一句「媳婦恭送母後」,皇後點了下頭,姿態端莊的朝外走去。
屋內又再次恢復了寧靜,我聞著房內似乎還留著皇後身上香氣的空氣,慢慢靠在床背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大致b經清楚了,只是對于凶手是使用了何種手段讓我流產的還不清楚,看來這個問題只有等上官鈺回來,問問他查下來的情觀才可能知道了。
是夜,天空陰的發沉,好像隨時會有一場暴雨來襲。我睡在床上,固執的等上官鈺回來,任紅兒怎麼勸說都不願睡。紅兒實在沒辦法,只好陪我一起在房里等著。
終于,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上官鈺推門而入。紅兒見狀一喜,忙迎上去,「殿下總算回來了。」
上官鈺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紅兒。」我知道紅兒要說什麼,想要開口阻止,但是微弱的聲音根本掩蓋不了她健康人的聲音,只听她說︰「您不回來小姐怎麼都不肯睡,固執的在等您呢.」
上官鈺臉色一變,朝我看過來,我有些回避的剮過臉去,不敢與他對視。
「你先出去吧。」他收回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好像明白了些什麼,淡淡的對紅兒說。紅兒連忙應了一聲,飛快的走出去替我們把門關上。
他又看了我一會,才走到我的面前。我沉默了片刻,終于鼓起勇氣問︰「查出……什麼了嗎?」
他聞言重重一顫,垂在兩側的手指不自禁的彎起,繼而緊握成拳,雙肩不停的顫抖著,仿佛在平息很大的怒氣。
半晌,他終于抬起頭與我對視,沉著噪音說︰「太醫在你茶中查出了紫綺羅,而且從你的癥狀來看,已經一個月了。也就是說,當我們知道你懷孕後凶手也知道了,並且很快就下了藥。由此,整個皇宮、乃至你們府里,都有嫌疑。」
「不!」猛然听到上官鈺懷疑我們府里也有嫌疑,我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倍。我相信爹娘會害我,絕對不會,還有哥哥,大哥二哥都時我這麼好,怎麼可能至于下人,這些年來我已經完全改變了顧采月刁蠻任性的脾氣,對待他們都是和藹可親的,他們不可能跟我有仇至于上官鈺口中說的紫綺羅,我知道是一種益處大干害處的東西,一般的人拿它泡茶喝可以光澤肌膚,烏發明眸。它的味道更是和大楚的一種叫姚山青針的茶非常相似,不是高手一般品不出來。但是紫綺羅價格昂貴,一兩就要一百兩銀子,一般百姓是買不起的,所以有些館子蒙混客人,經常用克好了的姚山青針茶水代替紫綺羅,騙到很多貴族或者富商的錢。可就是這麼好的東西,獨獨孕婦不可踫。短期服用者生下來的孩子會痴呆,長則則流產。我一個月便被這藥整的流產了,可見分量放的很多。
既然斷定紫綺羅是元凶,那必是有錢的人才會出手,那到底是誰?誰才是幕後黑手我和上官鈺將得到的消息分析了半天,只得出這個出手者必是時我們的事情十分清楚,而且是個有錢的人。這麼說,這個人可能是我們宮里的人,或者我們宮里出了內奸「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我必須好好查查。」他洗漱完畢,月兌衣上床。我看著他疲憊的面容,心里一疼,情不自禁的撫上他的臉,「凶手固然可惡,可你也不要累壞了身子。」
他一時頗為感動,反手握住我的手,將我輕輕攬入懷里,口氣卻是非常陰沉,「害死了我們孩子的凶手我必須找到,不然無法平息我的恨意。」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上不自覺的用力,我被他捏的生疼,不由得嚶嚀一聲,才讓他回過神來,非常歉意的看著我,「捏疼你了嗎?對不起。」
我忙捂住他的口,「不用說對不起,我們是一家人。」
他的眼楮一亮,緊緊的握住我的手點點頭。
「好了,天色很晚了,趕快睡吧。」他體貼的幫我將枕頭放好,小心的扶著我躺下。我閉上眼楮,喉問發酸,緊緊握住他溫眭有力的大手才安靜下來,一日的疲憊讓我很快進入夢鄉。
我流產的事無法隱瞞,因為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我不可能無中生有的變個孩子出來,十個月後皇上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孫子就沒有了,所以皇上只能趁著現在剛剛懷孕不久,將這個消息公布了。文武百官立時炸開了鍋,皇上的嫡孫子沒有了,太子的第一個孩子沒有了,這件事非同小可,文武百官紛紛要求調查。
皇上急忙平息了眾臣的議論,告訴大家已經再查這件事了,這才微微平復了紛亂,但這畢竟是皇家的家務事,讓大家知道一下就好了,多余的事情皇上是不願意將細細一一透露的。
「月兒。」娘一路匆匆而來。我知道這件事根本無法隱瞞娘,她知道後必定會進宮來看我。我出事第三天,她終于得到恩準可以進宮。她一臉的焦急與悲痛,看到我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娘一’我哽哂的看著她,「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
她搖了搖頭,伸手擦著我臉上的淚,殊不知她已生皺紋的臉上也滿是淚痕。
尤記得一個月前,娘還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好好生下孩子,誰知才過了一個月這個孩子已經離我們而去,一切成了空談。
「月兒,你剮自責,你爹已經將事情告訴我了,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凶手,凶手!」娘咬牙切齒瞪著房間的某個地方,仿佛恨不得將那個凶手拽出來撕成碎片,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凜冽。
我低下頭去,為娘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而驚顫。她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即使心中有火,也不會顯露在臉上,讓你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而這次她居然表現的這麼明顯,可見是動了真格。娘都如此,何觀爹呢我想來想去,終是不放心爹,不由得低聲問︰‘娘,爹還好嗎?」
「你爹?」她愣了一下,「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爹那麼冷靜過,他一個人在書房坐了三個時辰,實在冷靜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娘仿佛想到了爹的樣子,臉色有些恐懼。單單就是從娘的表情來看,我就可以想象爹的臉色有多麼差。我這個爹越是冷靜越是可怕,恐怕他心里不知多恨那個幕後黑手,只差沒跟他單挑了。
「你二哥快氣死了,在家里急著要為你報仇,我攔都攔不住。」娘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該聿二哥怎麼辦。我想到二哥義憤填膺的樣子,心里一陣感動。以前我和他說話的次數總過不超過五次,現在感情越來越好,他會與我同仇敵愾,我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心中甚是欣慰.談話的時間越長,娘的悲憤也漸漸平息下來,她炯炯的看著我出神,我想到失去的孩子,眼楮又模糊了。
她見我神色疲憊,不忍再打擾我,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才百般不放心的回家了。
日子轉瞬過去了兩天,上官鈺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我知道他既要忙朝堂上的事,又要追查凶手,著實非常累,而今天距離我小產已經五天了。
午後的陽光慵懶的灑向地面,我吃過午飯,讓紅兒把房門和窗戶都打開,透透新鮮空氣。凜冽的北風被陽光一照,也顯出暖意,暖暖的吹進來頗為舒服。由于紅兒每天按時給我吃了太醫開的藥還有十全大補湯,我的身子略微有些恢復,不似前幾天那麼虛弱。
我躺在床上閉日養神,等紅兒端來今天的藥。誰知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那個丫頭還是不見人影。
這丫頭,跑火星上給我端藥去了?我有些奇怪的朝門口望了幾眼,張口便叫,「翠兒.」
因為我身體虛弱,上官鈺怕人多了吵著我,所以只讓紅兒一個人在屋里,其他人都守在門外。這會紅兒出去了,屋里只剩我一個人了,我只好把翠兒喚進來誰知那t頭好像耳朵被堵住了一樣,我喊了兩聲,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沒有辦法,只好強撐著身子坐起來,使勁渾身力氣又喊了一聲,「翠兒。」
「小姐?」她終于听到我的呼喚了,急急忙忙的沖進來,神情有些慌亂,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隨口問了句,「慌什麼7」
誰知她竟然臉色微微一變,忙搖了搖頭岔開話題,「小姐找奴婢什麼事?」
我沒有過多注意翠兒的奇怪,只是開口問︰「你幫我去找找紅兒,她端個藥端到什麼地方去了?」
翠兒微微一頓,點了點頭,「好,奴婢這就去。」說完拔腿就往外走去。
「呀!」翠兒剛走到門口,就與迎面走來的紅兒撞了個正著。因為翠兒走的太快,險些把紅兒端在手里的藥全部灑了,驚得她一連倒退了三步。
「怎麼了,這麼慌張?」紅兒忍不住問了一句,換來翠兒抬頭看了她一眼,囁嚅的搖著頭說沒什麼.我看到這一幕,心中微微略 了一下,今天的翠兒實在奇怪,她到底在緊張什麼「紅兒,你上哪去了,端個藥這麼久?」我抱怨了一聲。紅兒聞言臉色一肅,再顧不得翠兒的表情,直直的走過來,將藥放到我手上,盯著我說了一句,「殿下將侍奉茶水的奴才全部處死了。」
「什麼7」我驚得一口藥噴出來,不敢相信道︰「你說什麼7」
紅兒顫了顫,老實的將前因後果和盤托出,「奴婢本來是去藥房拿藥的,卻听見宮人們在議論殿下要處死人的事,所以就留了個心眼听了兩句。他們說殿下將給小姐侍奉茶水的奴才全部處死了。」
上官鈺處死了所有給我侍奉茶水的宮人我怔怔的抬起頭,看見站在門口面如死灰的翠兒,終于明白她剛才的先魂落魄是為什麼了。我足足驚愕了半晌,腦中不斷閃過紅兒說的十幾條人命!十幾條人命啊,就被他這樣一句話而沒有了「上官鈺,上官鈺在哪?」情急之下,我顧不得在人前稱上官鈺為殿下,直接將他的名諱叫了出來。紅兒顯然一愣,反應過來後才急急忙忙的回答,殿下在皇上的書房。」
「父皇知道了?」我又是一驚。紅兒搖搖頭,「就是皇上下的命令。」
皇上?我徹底驚到了,居然是皇上親自下達的誅殺命令.
我的腦中嗡的一響,眼前一陣暈眩。果然是皇宮,人情冷漠,一條下人的人命還不如一些皇帝的寵妃養的幾條魚。魚死了,妃子還要大發雷霆怒斥那些沒照顧好的宮人呢。他們卻這樣悄無聲息的就死了,連個悲精的人都沒有而為了追查凶手,我卻背負了這幾十條人命,即使我不想骯髒的染上殺人的血,可是這十幾條人命始終是為我而死!為什麼?為什麼不查清楚就要先拿那些奴才開刀?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可怕了,為什麼要有那麼多血腥和爭斗紅兒看著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害怕我會出什麼狀觀,要把快點把藥喝下去。我卻沒有這個心思,將藥推到一邊,「你去幫我把上官鈺找回來。」
「小姐。」紅兒為難的看著我,從沒有見過態度如此強硬的我。我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口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快去!」
紅兒嚇的縮了縮,轉身跑了出去。我急促的喘息了一會,看來身體還沒有恢復好,剛才的激動讓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小姐,你把藥喝了吧。」翠兒稍微恢復了一點面色,苦心勸我。我不理我,固執的盯著門外,不知道紅兒什麼時候會把上官鈺找回來。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兩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紅兒終于帶著上官鈺從外面趕回來。她一眼看到了我未動一口的藥,臉色驀地一變,有些謹慎的看了上官鈺一眼。我知道她害怕被責怪,飛快的聿起桌上的藥一飲而盡,才終于讓她松了口氣。
我讓紅兒翠兒退下去,上官鈺皺眉看著我,「干什麼這樣折騰自己,身體是自己的。」
我顧不得跟他討論這個,劈頭就問︰「皇上讓你處死了所有給我奉茶的宮人」
紅兒應該在回來的路上跟他說了這事,他有準備似的點點頭。我見他回答的干脆,索性繼續打開天窗說亮話,「為什麼?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他看了我一眼,在桌邊坐下,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那個凶手很狡猾,隱藏的非常好,我五天查下來還是沒有任何線索。父皇大恕,讓我索性把那些給你奉茶的宮人全殺了,奸細必定在其中。」
上官鈺說這話時,毫不留情,神態與皇上如出一轍。我悲憤莫名,有些口不擇言,「如果沒有呢?你們殺了這麼多人,不覺得殘忍嗎?那是人命啊,不是螞蟻!上官鈺,你就不知道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不要這麼沖動嗎?父皇說殺就殺了你為什麼不勸勸?」
他被我 里啪啦一頓亂說,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青,最後忍不住瞪了我一眼,氣息敗壞的吼道︰「你這是在可憐他們嗎?!你知不知道由于他們的不當心害死了我們的孩子,還把你折騰個半死!即使他們中沒有奸細,單單只是害死了皇孫這一條罪名,他們也沒有活路了!」
「你一’我被上官鈺的話沖的啞口無言,我承認,他說的的確有道理,要不是他們不好好干著自己份內的事,怎麼會讓人下了紫綺羅?我的孩子怎麼會沒了?可是那畢竟是十幾條人命啊,即使要抵命也是一命抵一命,不用那麼多人去陪葬我的內心在天人交戰,一方面恨那些失職的人害死我孩子,一方面又為他們的枉命而唏噓。
上官鈺真是足夠了解我,他見我臉色一連三變,已經知道了我在想什麼,朝我搖搖頭,「你不要再想那件事了,人死不能復生,這也是時宮人的一個警告,他們不認真工作,代價可能就是枉命。」
我不語的看著他,的確,那些人已經死了,我在這里多想無益,不如關卜下接下來的調查情觀,只是所有奉茶的人都死了,死無對證,這條線索,似乎已經斷了。
寒冬來臨,仁宣五年即將過去,我們將迎來新的一年天元一年。我小產的事就這樣湮沒在眾人歡欣雀躍迎接新年的氣氨中。那件事如我所料,線索斷了,即使上官鈺不停的暗中調查,仍是毫無線索,事情不得不暫時中斷下來。皇上特意來我們宮里看了我們一次,叫我不要難過,雖然暫時找不到凶手,但是他不會放棄追查。他會表面上讓上官鈺放棄追查,暗地里派出只有他才能動用的皇家暗影直接調查,至此,我才知道皇帝有自己的情報局。
暗影是皇家歷代皇帝流傳下來的組織。他們的創始人曾是北方的一個江洋大盜,靠燒殺搶為生。太祖皇帝震怒之余親自捉拿,順利收服了他,並且不計前嫌的看中他的武功讓他做了自己的護衛。那個人本來就是因為生活不下去了才會成為強盜,誰知當金皇上如此寬宏大量,不僅不殺他,還讓他用自己的武功謀了份職,所以非常感謝太祖皇帝。
為了報警太祖皇帝的知遇之恩,他用自己的武功教了一大批孤兒,由孤兒組成一個護衛隊,暗地里保護皇帝。這件事太祖皇帝從未對任何人說起,直到駕崩前他才告訴太子這個秘密。從此,這個秘密一直被保存下去,只是不同的是,到了世宗,這件事成了當今皇帝和太子的秘密。若是太子被廑,那太子只有死路一條,這就是上官鈺為什麼會如此努力。他是太子,他不能被廑,而皇帝當著我的面把這個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秘密告訴我,可見對我的信任,以廈我以後必須忠于他的事實。
既然皇上放了話,我也不能再三追究,只能配夸他。
天元一年熱熱鬧鬧的來臨了,各大宮殿都是大紅燈籠高高掛,喜悅的氣氨彌漫在宮內宮外每個角落。雖然我和上官鈺沒有心思過年,但是我們慶承宮也不能太冷清,樣子還是得裝裝的。
正月十五元宵節,皇上在寧昭殿大擺宴席,正當大家氣氨熱烈,歡天喜地的時候,一個侍衛走到皇上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皇上臉色一變,飛快的掃了一眼底下的眾臣。爾後深吸了口氣,對他說了兩句話。那個侍衛點點頭,若無其事的走了。
這一幕恰巧被根本無心慶祝的我看的一清二楚。那個侍衛走後,皇上雖然表面上還是笑意融融,但細看之下,一絲陰霾不易察覺的浮上他的眼眸,神情凌厲,頗為恐怖。
難道是我的事情有結果了?我的腦中猛然閃過這個憊頭,心里對于宴會更加無心,只想趕快結束,能與皇上見個面。
好不容易挨到宴會結束,我正準備和上官鈺一起回宮。他將我拉到一邊,低沉著噪音說︰「你先回宮去吧,父皇剛才派人傳話說有急事要與眾臣商量,看來我不能罪你一起回去了。你不要等我了,回宮後直接休息吧。」
果然有事!我臉色微微一變,剛想開口問是不是關于我們的事,一想又不對,既然皇上是找眾臣商量事情,應該不會是我跟上官鈺的事,便點點頭,「好,那你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一夜未歸。
一晚上我醒來好幾次,上官鈺沒回來,心里總感覺有事,睡也睡不踏實。遠處的天空隱隱連起一陣金光,當我第五次醒來的時候,門略吱一聲響了。我連忙坐起來,看見一身疲憊的上官鈺輕手輕腳的關門。
他低著頭,仿佛在思考著什麼,根本沒注意已經坐起來的我,直到走到床前,才如夢初醒,「你醒了?」
我點點頭,「父皇找你們去說什麼?」
他眸色一變,看了我一眼,口氣嚴肅,「邊疆探子來報,邪茨一個月前開始蠢蠢欲動,不斷挑釁我堰城邊境官員,妄圖想要侵犯。」
「什麼?邪茨來犯?」我驚訝的倒吸一口涼氣,邪茨是大楚在北方的城市堰城的鄰國,也就是漢人常說的匈奴。二十年前,當今皇上曾率縣親征,經過一年的苦戰,終于平復了邪茨,並讓邪茨蒼下水不侵犯我大楚的條約。而大楚作為互相友好的象征,特地開放北方的一個窗口進行貿易往來。本來事情好好的,老邪茨王也信守條約,兩國的貿易也就慢慢性復的差不多了,大家也和平相處了很久。誰知幾年前老邪茨王年事漸高老死後,新王接位就不對了。他先是寫了份書面文件想要皇上開通北方的第二個窗口以利貿易,被駁回後退而求其次的要求提高貿易價格。皇上仍是不昧他,再次駁回了他的要求。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邪茨王應該太平了。誰知太平的表面下他居然暗地里集結了勢力,準備挑釁大楚邊界。
「那這麼說,父皇一晚上是碌你們商量對敵的事了?」
他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緒,直視著我的眼楮說︰「是的,父皇經過和眾臣商量任命我為大將軍,陳將軍為副將,不日就將啟程前往堰城!談判不成就要一同抗敵!」
不日就將啟程?那不是這幾天的事?而且一旦打起來,可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解決的,把我一個人留在皇宮里?不,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在這吃人的皇宮里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楮,堅定的說︰「你帶我去,我也要去。」
上官鈺目光一顫,斥道︰「戰場不是兒戲,刀劍無眼,你怎麼可以去?」
我堅定的看著他,我才不顧戰場是不是兒戲,即使刀劍無眼,也總比呆在這個殺人不見血的皇宮要好。
見他不同意,我本想怎麼也要纏的他同意的,但看到面色疲念,眼楮周圍布上了一圈黑眼圈,不忍再糾纏他,只得嘆了口氣,「你先睡覺吧,天都快亮了。
他困的厲害,也沒跟我唆,簡單梳洗了一下便上了床,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已經沉沉的睡著了。
我看著他熟睡的容顏,心里涌起一陣憐惜。這十幾年來,他都是怎麼過的。
既要在皇上皇後面前做個孝子,又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做好太子。這樣的壓力,簡直比我那時候的高考壓力還要大,而他卻能做的這麼好,皇上滿意,百官信任。
房間越來越亮,我看見遠處天空的雲層已經被染成了一片金黃色,屋內的光線越來越清晰,明晃晃的照在上官鈺臉上。我怕越來越亮的光線會驚醒他,便輕輕的爬起來,將帷聯放下,躺下後眼楮盯著床頂發呆。我該怎麼跟他說他才會同意讓我一起跟去呢?這個問題好像有點難度。
我睜著眼躺在床上,腦中思緒萬千,想了幾個辦法都被自己一一否決了。不知不覺中,睡意襲來,我終于也和上官鈺一樣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天色大亮,上官鈺也不在身邊。紅兒听見響動,在門口問了一句,「小姐,你醒了嗎?」
我嗯了一聲,隨口掀開簾子,「什麼時辰了?」
「巳時已過。」
「殿下呢?」
「殿下剛剛又去前殿了,听說皇上在召集大臣。」
他又出去了?才睡了沒多久啊。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自己動手穿好了衣服,簡單的吃了兩口早飯,打算去前殿探探風聲。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紅兒見我一副要出門的樣子,開口詢問。我自然不會跟她說真話,只好扯了個謊,「我隨便走走,你不用跟著。」
誰知她眼楮都沒眨一下,下面說出來的話直接讓我有想撞牆的沖動,慷下說了,如果你要去找他的話,還是在宮里等他吧,他不久就會回來。如果是想隨便走走,奴嫜可以陪你一起去。」
這我無語的看著紅兒,這個上官鈺果然把我的性格模得一清二楚,居然連話都準備好了,還真是了解我。
紅兒見我一副被拆穿了想法的祥子,想笑又不敢笑。我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既然他話都放那兒了,想必我即使去找也是白搭,還不如在屋里暖和暖和,這大冷天的,誰沒事愚意出去瞎晃。我一坐回椅子上,假裝捶了捶背,「這天怪冷的,還是不出去了,你過來給我揉揉肩吧。」
紅兒笑著應了聲是,換來我又一個白眼。我一邊享受著紅兒的按摩,一邊暗自揣測皇上剛剛跟百官商量完了,怎麼又要商量了。莫非已經在安排出征日期了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一個月前邪茨就蠢蠢欲動了,事已至今已一月有余。
皇上必然不會讓那些蠻夷肆意挑釁我大楚邊界,立刻出征絕對有可能,看來我得加緊時間跟他說,錯過時間就沒有機會了。
好在上官鈺沒有多久就回來了,他揮退了所有t頭,非常正經的告訴我,父皇定于三天後出征,讓他準備好一切。
三天後就要出征?時間還真緊張!我沒有任何異議的點了點頭,再次堅定了自己的立場,「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可以!」他嚴厲的拒絕我,見我面色一暗,心知自己口氣太嚴厲了,不由得緩下來,伸手撫上我的發,柔聲解釋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戰場危險,你一個弱女子,我怎麼放心讓你跟在我身邊。」
「不是說先談判嗎?」我猶自不死心的掙扎,他好笑的看著我,「你覺得那個邪茨王三番五次挑釁我邊界,談判能解決問題嗎?」頓了頓,他日光遼遠的看向遠處,好像已經看到了堰城,沉聲道︰「這場仗,是非打不可了!」
非打不可非打不可我的眼珠子轉了兩下,心知按上官鈺的脾氣,知道要打仗,那我就是磨破嘴皮子他也不會同意,如今唯一的辦法只有想到這里,我不再提我要跟他去的事,轉而說道︰「我去幫你整理東西。」
他見我態度轉變如此之快,一時看著我沒有出聲。我故作輕松的拍了拍他,「好了,我也是識大體的,你關心我我知道,我不再為難你了好不好?」
他遲鈍的看著我,半晌才反應慢半拍的點了點頭。我笑了笑,起身轉進房里褲他整理衣服。
三日一晃而過,天元一年正月十九,上官鈺率領十萬大軍,同陳將軍一起,出師堰城。皇上在專門迎接和送剮軍隊的得勝門親送了大軍,夸上下士氣一振,眾官兵斗志昂揚,高呼吾皇萬歲的口號。
我穿著小兵的制服混在上官鈺的親衛隊中,那可是我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以及身份的優勢「強行」逼一個小兵讓出來的。他當時還萬分委屈的看著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衣服交到我手上,哭喪著臉說︰「小的就靠在殿邊混口飯吃了,娘娘把小的位置都拿去了,小的該怎麼辦啊。小的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好了好了。」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樣狗血的台詞居然也被他搬出來說了,我愛不了丟給他二十兩銀子,斜睨著他,「這樣你的八十老母有飯吃了吧他驚喜的眼楮都笑彎了,既不用上戰場打仗,又白得了錢,忙對我連連作揖,「小的就知道娘娘最菩薩心腸,不過要是殿下發現小的不見了」
「好了好了,這些都由我來負責。」我實在受不了他前怕狼後怕虎的樣子,撇了撇嘴將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他一听心花怒放,一邊朝外走一邊朝我一連道了幾十次謝。
我站在士兵中看著上官鈺英姿颯爽的和皇上拜別的模樣,心中涌起一陣自豪。這是我的夫君啊,我心中一一意愛著的夫君啊,現在可以親眼看著他上陣殺敵,這種感覺比在家里無限期的等他要好多了。
一柱香後,簡單的拜別儀式結束,上官鈺騎上高頭大馬,朝身下的十萬大軍揚起手,高呼一聲,「出發!」
十萬大軍便立刻有次序的行動起來,排列整齊的向堰城進發。我暗暗得意,我找的小兵是離上官鈺非常近,貼身步兵的那種,所以雖然手上拿著沉重的長矛,但心里仍舊甘之如飴。
走在隊伍中,因為士兵很少看到太子妃,再加之我又是一身男裝打扮,因此沒有任何士兵認出我。上官鈺更是居高臨下,我低頭走路,他更加不會注意到統一裝扮下的奧秘。
大約走了兩個時辰的路,沒有經過訓練的我果然不行,不久便腰酸腳疼,手里的長矛也是越來越重,手好像要斷了一樣。我抬頭看了一眼上官鈺,他倒是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臉精神抖擻的樣子,我感嘆,騎馬和走路果然有天壤之剮。
隊伍走了兩個時辰後,臨近中午,終于在一處開闊的地方停了下來。炊事員開始燒飯,我累得一坐到地上,也不顧及形象了。
「要喝水嗎?」一聲天籟般的噪音在我頭頂響起,此時的我又累又渴,既然飯沒有做好,先喝點水也是好的。我想也沒想的就伸手過去接水,順便道了個謝,「謝謝。」
隨著我的話音,那人拿水壺的手猛地一頓,我還沒拿到水壺,他就縮了回去干嗎,耍著我玩啊我氣憤的抬起頭,正在呵斥那個無聊到開這種玩笑的人,卻不經意問對上一雙蘊藏著憤怒的眸子。
「啊!」我低呼一聲,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
我看到了誰?居然是上官鈺!我想過幾百種與他見面的途徑,獨獨沒有想到這種他怎麼會親自來給士兵送水我驚訝的沒了反應,心驚內跳的看著上官鈺那雙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瞪著我,眼里的怒火越燃越旺旁邊的小兵大概以為我看到太子殿下親自送水來愛寵若驚的便了,忙討好的解釋著,「喂,快跪謝恩啊,殿下關心部下親自送水來了,你怎麼還坐著發愣啊」
對于小兵關切的話,我克耳不聞,一動不動的看著上官鈺,生怕任何一個動作就會引得他當場發怒。那個人大概也察覺到了氣氨不對,看看我,又看看上官鈺,見我們一臉表情也沒有,不由得縮了縮頭,不敢再說什麼。
我看著上官鈺眼中仿佛快要燃燒起來的怒火,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倏地,他扔掉水壺,在我還來不及驚呼之前,一把拽起我,半拎半拖的將我拉到隨行軍醫的馬車里,啪的一聲將我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