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裳听到戰天南的話心里不知怎的就對郁夢離升起了一抹憐惜,她撇了撇嘴道︰「命之說大多都是胡說八道,我瞧著他極好,哪有半點煞氣?再說了,我瞧著他以前住的地方樹木繁盛,又哪里有半點枯荽的樣子?他在宜城住了幾個月,也沒見宜城成了天涯,我說那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陷害,見不得他的好吧,故意放出那樣的話來害他的吧!」
戰天南聞言看了她一眼後道︰「你見過他的樣子?」
明雲裳搖了搖頭,戰天南卻又道︰「他和他娘親幾乎長的一模一樣,女子若有絕色容貌,那是傾城傾國的禍水,而男子若有那樣的容貌,便是天煞孤星,這是蒼瀾國建國以來就有的傳言。」言下之意就是郁夢離天生就是災星,那預言早存在數十年,比郁夢離的年歲還長。
明雲裳听到這句話心里咯 一響,覺得這事實在是有些邪門,她忍不住問道︰「阿離的母妃很美嗎?」
「母妃?」戰天南冷笑道︰「她不過是蘭陵王府的一個侍妾,出身又極為卑微,和妃字沒有任何關系。」
戰天南的話再次打破了她心里對郁夢離的認知,她一直以為他病重還被立為世子,不是他的母親極為受寵就是極得他父王的憐愛,如今看來卻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她有些好奇他那樣的出身又如何會成為蘭陵王世子。
她剛想問,戰天南卻又道︰「我第一次見到阿離的時候完全驚呆了,只覺得這世上不會有比他更美之人,只是我父親卻告訴我,絕不能和他親近,所以我們雖然是表親,但是見面的次數實在有限。我出征回來之後,他已經是被先帝立為世子了,實在是讓我大吃一驚,于是我便花了些心思去調查他的事情,才發現那家伙雖然病的要死要活,腦袋卻沒病,還靈光的不得了,蘭陵王府的那些事情怕也不是傳聞中的那麼簡單。王族之事,素來就是秘辛連連,不在其中,永難探其究竟。」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里也滿是苦惱,細細算來,他雖然不姓戰,只是外戚,卻也和王族有千絲萬屢的關系,這其中的辛酸,他比尋常人體會的更深。
明雲裳遠在宜城,從來都沒有听過蘭陵王府的事情,自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傳聞,心里也更好奇了,听戰天南的口氣,郁夢離男生女相,而且是個堪比人妖的男子,她忍不住想起了那個坑了她幾回的牡丹,他之所以能容得下牡丹,難道是因為他和牡丹一樣?只是牡丹的容貌已是她所見之最,郁夢離又擔了那樣的名聲,難道他比牡丹還要美上幾分?若真如此,那也真成禍水了。
她看著戰天南道︰「我沒听過他的傳聞,不過卻听說過你的傳聞,你的那些戰功能嚇死人,以前曾以為你是個不可一世的男子,不料卻是個樸實之人。」
戰天南聞言愣了一下,第一次見她她說他是好人,今日又說他是樸實之人,這兩種說法若是放到京城被其它的人听去只怕會笑掉人的大牙,他如今听著覺得有些怪,卻又有些受用,他看了她一眼,她卻又微笑道︰「只是你今日怎麼會突然說起世子來?還在我的面前夸他,這不像是情敵該說的話吧!」
戰天南輕哼一聲道︰「我戰天南行事從來靠的都是實力,不會因為一些心里的想法而去抹黑一些事實,他的確有值得人尊敬的地方,但是我卻覺得在某些事情上我比他要光明磊落的多。」
明雲裳微愕,覺得這戰天南不是一般的自負,只是想起他的那些赫赫戰績來,又覺得他自負也有他自負的理由,他行事也確實比她想像中的更為磊落,只是皇族中人,又有哪個沒有一些彎彎曲曲的心思,他的話她听著便是,倒也不用太過較真。
戰天南看了她一眼後道︰「至于為什麼提到他,是突然明白他那日為何要幫你的原因罷了,不是我離間你們,只是覺得對他那樣的一個人而言,有時候不用太過認真,因為你只要一認真你就輸了。而他對你的感情,怕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明雲裳聞言臉上有些掛不住,原來這個「樸實的」的漢子早已看出了那一日郁夢離不是真的愛她,而是因為某種原因幫她,其實那些原因她也想過很多回,卻沒有一次有滿意的答案,于是便問道︰「什麼原因?」
戰天南原本只是三分猜測的事情被她這一句倒是坐實了,眼里有了一分怒氣,卻依舊道︰「因為你的腳,後來還堅持要娶你,怕就是因為你的娘親了。」
明雲裳原本以為他會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來,听到這個答案眼里滿是不屑,戰天南又道︰「他的娘親雖然傾城傾國,卻因為是姜族的公主,所以也有一雙天足,他喜歡你八成是因為想念娘親。」
明雲裳對郁夢離原本是感激大過于其它的任何感情,此時听戰天南這麼一說,心里還是極不舒服,這世上應該沒有任何女人听到自己的夫君娶她是因為他的娘親,她撇了撇嘴道︰「你就胡說八道吧,一會說他娘出身低微,一會又說是公主,有了公主的身份又怎麼可能還會低微?還有,我娘早已死了多年,他娶我和我娘又有什麼關系?」
這是她一直以來都存在的疑問,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回答她的問題。
「你真是個白痴。」戰天南忍不住罵道︰「枉你是蒼瀾王朝的子民,難道不知道姜族在先祖攻破之時就已滅了族,族中女子都被流放到青樓了嗎?你娘的事情你不要問我,自己好好想想吧!」
明雲裳白了他一眼,她要是能想通水氏的事情她還問他?他才是那個真正讓人無語的人。再說了,她不過是個民間的一個尋常人家養在深閨的女子,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教條,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哪個族被滅後有什麼後果的事情!只是听到戰天南這一句話也終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她看著戰天南道︰「因為一雙腳愛上一個人,你就胡扯吧!還說不是離間,擺明了就是從頭到尾的離間!」
戰天南看她的眼神更多了一分怪異,忍不住道︰「你娘親難道沒有和你說過什麼嗎?」
明雲裳更加好奇的道︰「我娘親對我說過什麼又和這件事情有什麼關系?」
戰天南見她的神情不像做假,心中也猜疑不定,一時間千百種猜測涌上心頭,只是他並無郁夢離的深謀遠慮,也沒有容景遇的陰險深沉,有些事情也不願太過多想,他淡淡的道︰「沒有關系,我只是隨便問問。」
明雲裳以前就曾疑心過水氏的事情,此時被戰天南這麼一問心里的疑問更多,此時听他這麼回答,卻也知道不管她今日問什麼,想來他也不會告訴她,卻也隱隱猜得出來他之前求娶于她怕是和容景遇抱了差不多的想法,只是那些想法到底是什麼,她卻不得而知。
明雲裳看了戰天南一眼,戰天南卻已捧了一大把栗子放到她的面前道︰「夠不夠吃?」
明雲裳知道這個話題該結束了,當下揚了揚眉毛道︰「差不多了吧!」
戰天南見她的臉色已和初時不同,知她已有了幾分其它的心思,他想問上幾句,只是想起以後兩人相處的機會還多,到時候再細細問她也不遲,于是便又掏出佩劍去挖紅薯。
明雲裳的心思卻再也不能和方才一樣了,怎麼都靜不下來,原本還想逗逗他的念頭也煙消雲散了,只是月復中也確實餓了,便也由得他去折騰。只是見他那把殺人的劍在挖紅薯,心里又覺得有些好笑,而此時她的心里早已沒有那些念頭,便自告奮勇的去撿樹枝。
戰天南原是個粗獷之人,知她看起來弱小實則完全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閨秀,這個小鎮也是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便也由得她去撿樹枝。
明雲裳又豈會真的去撿樹枝,听完戰天南的那一番話之後,她便覺得這一次到京城之行怕是也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這樣跟著戰天南去京城絕非良策,再則此時已到京城的附近,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人進京,紅依是郁夢離的人,還是不帶在身邊為妙,于是她便開始尋思月兌身之法。
只是戰天南雖然放手讓她離開撿柴,她卻能感覺的到她的身邊一直有人盯著,也知道戰天南雖然在某些方面蠢鈍了一些,但是在某些方面絕對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小鎮如今怕是遍布了他的人,如果不出現大的變故或者極好的機會的話,她是不可能從他的手上溜掉。
這個發現讓明雲裳有些沮喪,卻也無計可施,當下從地上撿起幾根樹枝例欲回去,正在此時,卻听得西面傳來巨大的呼聲,驚起了一林的宿鳥,她一時間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又覺得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果然她听到戰天南大聲喚道︰「雲裳,快回來!」
他讓她回去那就是鐵定不能回去了,她的眸子微微轉,便已極快的朝反方向奔去,初時還能听得到戰天南氣急敗壞的喊聲,很快他的喊聲就被淹沒在不遠處的巨大的呼聲之下。
明雲裳的眼楮轉了轉,極快的爬上了身邊的一棵合腰抱的在大樹之上,她的身手早已比以前敏捷許多,爬這樣的大樹對她而言並非難事,她爬上樹梢之後便看到不遠處已經火光四起,打殺聲此起彼伏的傳來,看那方向卻是碼頭的方向。
她的眸光微凝,便已明白這場事是沖戰天南而來的,看來京城里也有人不想戰天南進京,她想起戰天南近日一直都在心著布置一些事情,怕是也和這事有些關系,她在戰天南的船上的時候,也不時能听到一些事情,船上更曾出現過探子的蹤影,她知道這事八成不小。
她原本覺得這是她從戰天南的手中逃走的絕佳機會,如今看來卻不盡其然了,她在戰天南的船上住了那麼久,對方的人肯定會知道她對戰天南而言怕是有些重要的,若是戰天南這一次敗了,對方必定會一並取了她的性命。
只是她又覺得那動手之人不是腦殘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是敢動天下間軍功最盛之人!且他的武功絕對是整個蒼瀾王朝里數得著的高手。
她考量一番後終是覺得去趟那不知深淺的水,還不如在這樹上靜觀其變來的實在。樹葉雖然已經盡數落盡,但是暗夜如墨,她這般伏在樹上卻是極難被發現,而她居高臨下,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卻也能隱隱見到。
方才她和戰天南踩栗子的地方此時已經傳來了廝殺之聲,她知道戰天南有那樣的戰功,武功必定是驚人的,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這是有人精心準備的一場圍殺,戰天南只怕也討不了太大的便宜。
一切如明雲裳所料,那邊的撕殺聲很快就消失了,她又听到了戰天南的呼喊聲,只是這一次只喊了兩聲,戰天南便被人給勸走了,她輕輕松了一口氣,眼楮轉了一圈後便從樹上爬了下來,一個人悄悄的走到方才撕殺的地方,見地上躺著幾具尸體,她借著清冷的月光一看,卻見那些尸體全問都是被人割喉而死,那劍法想必是極為凌厲,她又想起方才戰天南拿劍挖紅薯時的樣子,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她權衡一番後將身上的羅裙扎起放在月復部間,然後將一具身材矮小的尸體身上的衣服給月兌了下來,然後穿在了身上,再從地上取了一些泥巴糊在臉上,這才緩緩的前行,走不了一里多路,便听得前面又傳來了撕殺之聲,她見一旁有一處農人挖來存放物品的平口窖,便貓著腰躲了進去。
她才躲好,便听得有人道︰「萬戶候,好久不見!」
明雲裳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著便忍不住想罵娘,NND,居然又是容景遇!
戰天南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冷著聲道︰「這世上除了你,沒有人敢行如此瘋狂之事,容景遇,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將你剁成肉泥!」
容景遇淡笑道︰「萬戶候的本事遇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只是上次萬戶候明明可以殺了遇卻沒有動手,你覺得遇還會給你第二次那樣的機會嗎?」
明雲裳隔得遠看不清戰天南的表情,卻也能隱隱猜到他此時必定是寒冰滿面,她原本想置身事外的心情,在遇到容景遇後也改變了主意,這個渾蛋實在是該千刀萬剮!
她細細的看了看四周的局面,卻發現戰天南已被容景遇的人團團圍在圈中,她如今已略懂一些武功心法,微微一听竟發現那些圍在戰天南身邊的人竟個個都是武功高手!她頓時明白戰天南今日是遇到真正的麻煩了,只是細細一想便也明白,戰天南在容景遇的手里吃了大虧,他若是回到京城,又豈會輕易放過容景遇!而容景遇今日里費了這麼大的勁來截殺戰天南,想來是做足了功課,絕不會放過戰天南!
她的眼楮微微一眯,心里已開始替戰天南擔心起來,必竟容景遇是有備而來的。只是她的心里終究覺得有些古怪,容景遇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商戶之子,又哪來的這些人馬?又從哪里來的勇氣敢和戰天南公開叫板?這樣的容景遇實在是太過可怕。
她想起以前曾想過的要對付容景遇的想法,如今想來終是覺得簡單,她的心里又不禁有幾分沮喪。
戰天南冷笑道︰「一年前你也曾這樣圍攻過我,當年我身受重傷才被你所擄,如今你覺得你還有那樣的機會嗎?」
容景遇微笑道︰「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他的語氣很淡,卻是滿滿的自信,也不怪他如此自信,今日里他一共帶了五百人過來,這些人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武功好手,有大內的高手,也有高價人江湖上請來的高人。
戰天南的人手雖然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和那些精心挑選的人相比,就要微遜一籌了,而他的親信高手,早在今日一早就被他先行調到京城去處理京中之事,如今看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布置的,將他身邊的高手調高,為的不過就是獵殺他。他今日在小鎮之上只有三百來人,對付尋常的暗殺是綽綽有余,但是對上容景遇,卻是九死一生。
戰天南對于眼前這種不利的局勢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他也是個倔強的性子,縱是明知不敵也絕不會束手就擒,而他和容景遇之間,原本就是彼此恨毒了的怨家,此次交鋒,就算是容景遇要放過他,他也絕對不會放了容景遇。
他斜著眼楮看了一圈四周圍著他的人馬,嘴角邊綻出一抹冷知,冷厲的寒氣剎那間便四散開來,他緩緩的道︰「今日之事你絕對不會有一成的把握!」
他的話一說罷,身周的侍衛便呈品字形在他的身周散開。跟在他身邊的侍衛不多,只有二十余個,這般一散開,殺氣便凝在了一起,個個眼楮里滿是寒光,一如草原上見到食物的餓狼。
容景遇看到這種架式先是一愣,緊接著眼里便有了一分嘲弄,他知道戰天南在武學方面是天才,行軍布陣更是高手中的高手,戰天南當年以少勝多的那一場惡戰便是用他自創的陣法取勝,他也認得這種陣法是戰天南的成名陣法之一,雖然看起來是極為簡單的呈品字形排布,卻是暗藏了五行八卦的陣法,這番一站,便能首尾相連,縱有一人被殺,其它人也能補上,簡而言之,這種陣法就是不殺到所有人死絕是絕對不會罷休的陣法。
當年他擒住戰天南時,戰天南身邊的親信也是用這種陣法在保護他,只是當時戰天南身受重傷,陣法中便少了一股凌厲的氣勢,和今日戰天南完好無損自是不可同日而語。而當年他為了擒住戰天南,也折毀了不少的人馬,今日這一戰,較之當年只怕會更為慘烈,只是縱是如此,戰天南卻是絕對不能留!
他的目光一冷,大手一揮,身邊的那些高手便將戰天南的人馬圍的更緊了一分,他冷笑道︰「這事得試過之後才知,當年能擒住你,今日也可以!」
他的話一說罷,身子便暴起朝戰天南攻了過去,他出手極為狠毒,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戰天南最外圍的幾個侍衛便已喪命,與此同時,那些高手也發動了攻擊。
容景遇一襲白衣如飛雪一般穿插在陣法之中,看那架勢竟是直朝戰天南而去,他去的極快,擋在他身邊的侍衛根本就無還擊之力。
戰天南的眸子在容景遇動手的那一刻便成了血紅色,他的劍也極快的出了鞘,劍鞘夾著勁風便朝容景遇直擊而去,容景遇識得厲害,往旁一避,他身後的一位武功高手被劍鞘擊中心口,吐血而亡,容景遇的身形微頓,就在他微頓的那一刻,方才被他撕開的口子便已被人極快的補上,擋在他面前的依舊是森冷的刀鋒。
容景遇的眼里有了一絲敬佩,戰天南笑傲蒼瀾王朝的沙場自是有他的道理,如今他的精銳不在身邊,依舊可以如此純熟的護衛,可以知曉他平日里治軍之嚴。
他知道今日之事不能過急,唯有將戰天南身邊的侍衛盡數除去,才有取勝之道,只是這邊的事情一起,戰天南便已放出了信號,那些散在四周的侍衛必定會圍過來相助,到京城辦事的侍衛也會盡快趕來,而這里距京城不過只有一百多里地,戰天南的烏風鐵騎只要一個多時辰便能趕到,到時候事情就會變的更加的一棘手。
他的眸光微凝,輕嘯一聲,那些高手下手便更狠了一些,只殺戰天南的侍衛,卻不動他的人,遇到他的攻擊時只守不攻。
明雲裳于打斗之事一知半解,看到戰天南的人容景遇的人少很多就暗暗擔心,知道今日里戰天南怕是會有大的災禍,而兩人的對話她也隱隱听到,知道戰天南上次落在容景遇的手里不過是容景遇趁人之危,她和容景遇交手幾次,早已知他的性情,此時見他以多欺少暗罵容景遇和日本狗一樣無恥!
她知道依著眼前的情況,戰天南的人只怕很快就要被容景遇殺光,到時候戰天南怕是會遇到更大的危險,她雖然對戰天南沒有太多的好感,卻也不願他被容景遇所殺,只是在這樣的打斗之前,她的那點三腳貓的武功實是幫不上太大的忙。
她的心里不由得暗暗著急,一時間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她將四周的環境看了看,卻見一旁的農舍旁放著幾捆削尖了的竹子,想來是用來做籬笆所用,竹子的旁邊放著一捆繩子,不遠處四處散著曬的全干的草跺,一個念頭冒進她的腦海,然後輕輕咬了咬牙,也不管事情會如何了,如今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她輕手輕腳的跑到竹子邊,那些竹子有長有短,長的約有六尺來長,短的就只三尺來長,她想起以前演古裝劇時的弓弩制做的法子,當時有一位古兵器研究專家見她對那些東西好奇,便細細的給她講解制做的法子,而在二十一世紀,就可以利用彈簧什麼的來增加射程,在古代古人卻有他們獨到的法子,當時為了拍攝時有更好的效果,那些弓弩是裝的極為精進,箭卻大多數時候都是朝無人的地方射的,而且是沒有箭頭的。
她如今努力回想制做之法,如今的工具根本就不完備,不可能有拍電影時那麼強勁的效果,那麼弓箭便是其次,造勢才最重要。
她一邊拼命的做弓,一邊分析如今的情況,容景遇遇事極為謹慎,戰天南雖然粗獷卻是戰場悍將,想來容景遇也有所忌憚,容景遇如此不顧一切的撕殺,想來是怕戰天南的援兵趕到,若是如此,好麼就還有一線生機。
她看了一眼打的不可開交的兩隊人馬,雙方都有損傷,只是容景遇的人多,死掉幾個沒有太大的損傷,而戰天南的人卻是少一個就削弱一分力量,只是戰天南也當真是有些本事的,那樣的殺戮在前,竟是沒有一分懼意,反而殺氣更旺。
她暗暗在心里道︰「你可一定要支撐下去!」
她制做弓弩發出了一些聲響,那些武林高手若是在尋常時候定能發覺她的存在,只是今日的撕殺之慘烈遠遠大過于尋常戰場上的撕殺,一個個都極為謹慎和小心,注意力都集中在戰天南的身上,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她的存在。
她越扎越快,很快就做好了十余把弓弩,而戰天南的身邊此時已只余下四五人了,這番近半個時辰的撕殺,顯然已耗費了不少戰天南的氣力,他也顯然殺紅了眼,手中和劍怕是都要砍鈍了。
明雲裳咬了咬牙,將弓裝好,一支上連插三支尖竹,再用旁邊的石頭固定住,正在此時,她突然听到一聲牛叫,她愣了一下,循聲望去,卻見不遠處黑影重重,她想起今日和戰天南過來的時候看到成群的牛從她的身邊走過的情景。
她原本覺得這事沒有太多勝算,有了這些牛便是為成功再添了一些籌碼,她極快的抱了一大捆稻草奔了過去,借著幽幽的月光看到里面果然養了一大群的牛,而且全是長了角的大水牛,她的眼楮骨碌碌一轉,然後極快的將牛欄的柵欄打開,揭開風燈的罩子,將手中的稻草點燃,然後極不客氣的往牛欄里扔去。
牛欄是剛換的干草,她的稻草一點燃,頓時整間牛欄全部燒了起來,那些牛一受驚頓時朝外直奔過去,明雲裳倒掛金鐘的懸在牛欄上方的橫梁之上,看著牛發了瘋似的朝容景遇和戰天南的方向奔去,她掀開牛要欄上方的屋頂,然後如狸貓一般的鑽了出來,再極快的跳了下去,雖然比牛晚出去,她奔的卻比那些受了驚的牛還要快,她極快的就躍到她之前做好弓弩的地方,極快的將那些固定的石頭拉開,那些竹箭就如飛蝗一般射了出去。
十把弓三十支竹箭才一射完,那些發了瘋的牛群便已到達,她如狸貓一般靈敏的跳上了附近的一棵樹。
竹箭雖然極為凌厲,但是必竟是竹子做的,雖然傷了幾個容景遇的人,但是必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那牛群奔跑時的聲響,卻讓容景遇大吃一驚。
牛群極多,這麼發了瘋的奔跑,便如萬駿在奔跑一般,初時奔出來的那一刻容景遇以為是戰天南的烏風鐵騎到了,心里不由得一愣,尋思這聲響幾乎是突然發出來的,烏風鐵騎就算是要來,也斷然不可能這樣來,只是在這個時候若不是烏風鐵騎,又從何而來那麼多的馬匹?
他隱隱看到一道姣小秀美的影子奔了過來,緊接著便被竹箭攻擊,他認得出那道影子是個女子,而他所認識的女子中有那樣古怪的身手也只有明雲裳一人。
他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線,今日前來他特意派人尋找明雲裳,卻四下並沒有找到她,他知她極具機變之才,怕是知道戰天南有險已一人逃走了,卻沒有料到她竟還在四周,而且還準備了這麼多對付他的東西,發了瘋的牛群有多大的威力他心里極為清楚,知道今日里的事情怕是會毀在這個原本不在計劃中的女子的手里。
牛群攻來,明雲裳拿起一把小弓點著火光便射向一邊的草跺,原本已驚慌失措的牛群此時更加的瘋狂了起來,也不管前面遇到什麼只發了瘋的奔了過去。
戰天南此時身邊只余下一個侍衛在身側,原本以為這一次怕是要死在容景遇的手里,沒料到卻突然遇到這樣的變故,他心里不禁一喜,也隱隱看到了跳上樹梢的明雲裳。
他原本以為遇到這樣的危難依著明雲裳的性子怕是會逃之夭夭,她逃走他也不怪她,因為他知道她雖然身子敏捷卻終是個弱質女子,是幫不上他任何忙的,甚至在心里也希望她能安然逃走,只是心里卻終是有幾分淒然。
此時看到她突然現身,而且還為整件事情帶來轉機,心里滿是欣慰,暗贊她果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女子,更尋思月兌身之後要好好待她。只是當牛群奔來的時候,他手中的長劍卻毫不猶豫的就朝容景遇刺了過去。
容景遇此時正被一頭牛攻擊,他百忙之中極快的伸手還擊,將戰天南的劍避開,輕輕一躍便躍上了牛背。
戰天南還欲再動手,明雲裳在樹上卻看得急了,忍不住大聲罵道︰「戰天南你是豬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天晚上先逃!」
戰天南聞言愣了一下,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敢說他是豬,只是見容景遇帶來的武林高手雖然初時被牛沖亂了陣腳,但是很快就已回過神來,此時的包圍圈被沖破,若是他們再圍過來他只怕會再度遇險,而且這牛群也不會太多。
他當下冷冷的看了容景遇一眼,便施展輕功極快的躍過牛群,欲帶著明雲裳一起走,容景遇的劍卻已朝他削了過來,他只得往後退了一大步。
明雲裳看到這種情景,心里一急,知道他的心思,便大聲道︰「分開逃!」
她的話才一說完,便極快的躍下了樹,朝夜色里奔去。
戰天南知道她說的有道理,暗暗咬了咬牙極快的躍出了包圍圈,朝東面的黑幕里隱去。
明雲裳在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容景遇便確定了她的確切位置,也知道此時戰天南要逃,包圍圈已破,憑他一人之力也攔不住,而且戰天南的武功極高,想要再追上他圍起來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而明雲裳有的只是身子靈巧,卻並無武功,要捉住她不是難事。今日的計劃被她破壞,將她抓住也是算是有些收獲。
所以他給戰天南的那劍不過是虛招,將兩人分開抓明雲裳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的眼楮一眯,身子凌空而起,極快的朝明雲裳的方向奔去。
明雲裳早在之前設計救戰天南時就已經料到容景遇必定不會放過她,在容景遇出手攔戰天南的那一刻,她就看出了容景遇的心思,她知道她和容景遇結怨極深,落在他的手里就算不剝了她的皮也會拆了她的骨,所以在布置所有的一切時也暗中留了一手。
她知道以她的功力想從容景遇的手里逃月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今能做的也只有賭一把了,于是在她奔出一里地後,干脆站在那里等容景遇,果然,她幾乎站在那里不到十秒鐘,容景遇便追了過來。
容景遇看到她含笑站在那里,也微微一驚,知她素來狡詐,對他也有極多的防備,此番在這里等他,想必還有後著。
就在他落下的一刻,一支竹箭便朝他射了過來,他伸手一把握住,明雲裳微笑道︰「容二公子何不再走近幾步試試?」
容景遇見她笑顏如花,心里一時間也有幾分不確定,她的雙手環抱在胸前道︰「戰天南那個粗人,我早就煩他了,一直在等容二公子來接我,沒想到你竟來的如此之晚,等的我白頭發都要出來了!」
容景遇原本打算朝她走去,此時听她這麼一說,反而頓在了那里,今日里明雲裳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來,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的,可是那藏匿在暗處的人他到現在也沒有見到,明雲裳引他至此,想來是別有算計。
他這麼一想,腳不但沒有前進,反而朝後退了一大步。
明雲裳看到他的樣子,心里暗暗好笑,手心里卻已出了一手的汗,若不是知道容景遇做事素來謹慎,今日這場空城計怕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成形,只是她也知道能騙得了他一時,卻不用多長時間定會被他察覺。她想要月兌身終究是件難事。
容景遇看著她道︰「你若真是等我,就不會處心積慮的從我的手里逃走了。」
「那是劍奴太過無禮!」明雲裳扁著嘴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粘人的女人,她的名字真不能叫劍奴,應該叫貼身奴!容二公子的貼身奴!」
容景遇見她扁著嘴的樣子甚是可愛,對她的話卻是一字都不信。
明雲裳微笑著輕喚道︰「容二公子……」
她笑的燦爛而又透著濃濃的可愛之色,輕喚他的名字卻並不再說其它的。
容景遇的眼楮微微一眯,半晌之後卻朝前走了一大步道︰「原來如此,看來倒是我想多了,既然如此,那麼現在就隨我一起走吧!」
明雲裳看到他前行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和試探還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當下微笑道︰「好!」她嘴里答應說好,腳步卻紋絲不動。
容景遇見她的舉動臉上的笑意濃了些,便又朝前走了兩步道︰「你實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子,到這個時候竟還能如此淡定,你若是在等戰天南來救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明雲裳微笑道︰「誰說我在等他?我是在等你!」她面上笑的自然,心里卻已亂成了一團,如果不是她的演技出眾,此時怕是已經頂不住了。
容景遇微笑道︰「如此甚好!」他再次朝前走了一大步,一支袖箭便落在他的鞋子前面。
他不以為意的繼續朝前走了一大步,明雲裳知道這場拖延時間的空城計唱不下去了,心里不由得暗罵戰天南是頭豬,她說和他分開逃走,他竟真的不再管她!
她是一人孤身逃出來的,此時又是荒郊野外,怕是根本沒有人再來救她,而她自救的法子也快用盡,想要逃險實在太難!事到如今,她要如何才能逃得過這一場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