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月永夜 正文 第一章 青峰詠月

作者 ︰ 暖風

青峰鎮環山臨海,四季溫暖如春。拜交通不發達所賜,當地鎮民依然維持著淳樸的風格,與這浮躁的時代格格不入。要不是近年臨海的地區開始了工業化,這里簡直就是個世外桃源。

雖然青峰鎮佔地廣大,但常駐的人口卻只有數千。因此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在當地變成新聞——比如一個新近落戶鎮內的小女孩,就正在受到大家的關注。

據說那個小女孩看起來年僅十二、三歲,卻入住了青峰鎮中最好的別墅區。她能將七位數的購房款一次性付清更是大手筆,足以讓月均收入不足一千的鎮民們浮想聯翩。

不過猜測歸猜測,想要對小女孩做些什麼的人卻是零。就連當地有名的長舌婦都沒有探個究竟的打算,反而抱著敬鬼神遠之的想法噤若寒蟬。

究其原因,除了青峰鎮的民風質樸外,主要是由于跟小女孩同來的保鏢令人望而生畏。無論是接近兩米的身高,還是足以與健美冠軍相比較的體格,都顯示出他有輕松打倒一群壯漢的實力。再加上戴著墨鏡的臉,和軍人式的站姿,等于是用肢體語言吼出了‘別來招惹老子’的潛台詞。

所以當我在半夜走進別墅區時,心情可說是矛盾之極。只要想到那名保鏢的壯碩體格,我便有種在自尋死路的預感。

‘我可不是蘿莉控啊!否則的話,回去控自己的妹妹不就好了?’

我在心中如此的哀嚎,卻無法停下腳步。自從白天在街上與小女孩偶爾見過一面後,我就被一種無法抑制的沖動所捕獲。雖然跟一見鐘情扯不上關系,但我就是無法把她的模樣從腦海中清理出去。

無論如何,我都想再與小女孩見上一面。在這種跟理性絕緣的推動下,我一步步走向了不遠處的別墅。

我在別墅的大門前止步,抬頭望著三層高的建築出神。眼前的別墅燈火通明,看起來不像是只住著兩個人。若有若無的香氣籠罩著別墅,讓人覺得像是站在一座現代風格的寺廟前。

怪異的感覺在我的心中泛起,我很清楚現在轉身就走才是上上之策。但強烈的沖動推著我前進,讓我抬起僵硬的手,在厚實的門板上輕拍了幾下。

「請進。」

大門在瞬間打開,讓人覺得屋主像是早就在等著我上門拜訪一般。門後的小女孩身穿潔白的紗裙,配上束成雙馬尾的長發,顯得利落又可愛。如果要打分的話,或許比我的親妹妹還要再高個零點五分左右。

「那個……」

在始料不及的情況下,我欲言又止,頗有幾分手足無措的狼狽。我尷尬的打量小女孩,除了把視線在短裙下露出的白女敕雙腿上稍作停留外,還意外的發現,小女孩的瞳孔泛著暗紅色。

‘混血兒麼?’

在進一步注意到小女孩的褐色長發後,我油然的如此猜測。面前的蘿莉則自然而然的浮起微笑,然後一邊抬手邀請我進入房間,一邊笑吟吟的說道︰

「你好啊。雖然白天我們只是打了個照面,但我們之間的‘緣’已經建立的起來。這是同類相吸,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不太明白。」

身不由己邁出步伐的我唯有苦笑,看來情形正在滑向詭異的方向,或許這只蘿莉是怪異類小說的忠實粉絲?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麼我家的妹妹應該會跟她有不少共同語言……

無聊的猜測至此為止,接下來我面對的是個巨漢。——小女孩的保鏢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擋住了我的去路。即便無法看清他隱藏在墨鏡下的表情,我也能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強烈敵意。

這就是傳說中的仙人跳麼?真是高端啊……在自嘲的同時,我得承認,一瞬間我渾身上下還沒濕掉的只剩下褲襠而已。

雖然在同齡人中我的格斗能力遠超同儕,由于習武的關系,從小到大勝跡無數。但眼前的對手跟我完全不在同一個級別,雙方的實力天差地遠,完全無法用技巧來彌補。如果不是小女孩及時開口的話,或許我會不光彩的落荒而逃吧?

「尼克,退下。這位是我的客人,今後給予他出入的許可。」

听到小女孩發出的命令後,巨漢彎腰行了個西式的禮,轉身默默的走開。他的體格壯碩,腳步卻輕盈得不可思議。松了口氣的我則趁機抬起雙手,拉住衣襟輕輕抖動,裝作是因為天氣太熱才會汗濕重衣。

「我叫朱靈,你叫我靈靈就可以了。」

在走向別墅內部時,小女孩如此的介紹自己。于是我保持著審慎的態度,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叫成宇亮,大家都喜歡叫我阿亮。」

「不錯嘛,你的名字挺大氣的,或許跟你的起源很般配。」

朱靈微笑著評價我的名字,巧笑嫣然的樣子簡直無法光用可愛來形容。夾雜在她眼神中的一絲狡黠很容易就能勾起別人加以探究的興趣,用來掩住嘴的小手則形狀優美得恰到好處。

唔……看來蘿莉控的心情還是可以理解的。當我如此思襯的時候,朱靈推開了一樓大廳的房門。在跟著她走進去後,我立刻推翻了先前的想法。

凌亂且骯髒,這是我對大廳的第一印象。要形容的話,大抵上就像是座被暴民肆虐過的圖書館。

而且除了到處堆放和亂扔的書籍外,這個房間還布滿了灰塵和生活垃圾。視線範圍內,光是披薩盒就有十幾個。每個盒子里都有吃剩下的披薩,好像有些已經發霉了。

身為有輕度潔癖的人,我很難掩飾自己的震驚。朱靈則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徑自踢開擋道的書籍和垃圾走到房間中央,然後回過頭來向我招了招手。

「過來吧,讓我看看你的起源是什麼。」

「你沒雇清潔工麼?」

考慮到那個名叫尼克的壯漢,我艱難的吞下口水,克制住了吐槽的沖動。朱靈則滿不在乎的再次向我招手,帶著可愛的微笑說道︰

「快點吧,就要午夜了。今天是月圓之夜,在月之魔力達到頂峰的時候,是最適合用來喚醒起源的。」

「我好像听到你提起過好幾次起源了,那是什麼?」

權當是陪小孩子玩吧,我是這樣想的。既然我無法解釋自己來找朱靈的動機,不妨干脆把今晚的事情當做是場奇遇,隨遇而安就是了。

但朱靈似乎很是認真,並不像是在玩過家家的游戲。她用腳亂踢,在大廳的中央清出一塊空地,接著雙手叉腰,十分嚴肅的說道︰

「所謂的起源,其實是人類與世界的契合點。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是與你特別合得來的。據說把每個人的存在本質往前追溯,最終都會找到一個屬于他的起源。雖然談不上獨一無二,但到目前為,起源重復的記錄卻非常稀少。」

「啊哈哈哈,真是玄妙的理論。」

我沒什麼誠意的應和,開始考慮是不是該立刻回家睡覺。身為立場堅定的現實主義者和剛入學不久的大學生,我必須為明天的課程儲備精力。

「懸掛于夜空的主宰,照耀過去與未來的明鏡。請賦予我您的洞察力,看清眼前之人的魂之本色……」

在我走神考慮其它問題的時候,朱靈念起了奇怪的語句。同時房間發出‘扎扎’的聲響,似乎有什麼機關被啟動了。大廳中央的天花板悄然移開,讓一束純淨的月光筆直的投入。被籠罩其中的朱靈半閉起眼楮,白色的紗裙仿佛散發著光粒子。

真是莊嚴神聖的一幕,不過……難道這棟建築的上兩層是透明的嗎?

當我如此猜測的時候,朱靈攤開了雙手。暗紅色的線條隨之憑空浮現,慢慢在她的身前延展成圓形的圖案。繁奧又陌生的文字逐個出現在圖案中,發出‘嗡嗡’的震動聲。圖案周圍的空氣擾動不已,就像是水中的漣漪一般。

該說些什麼好?我的大腦忽然短路了。如果我的眼楮沒有問題,那麼眼前的景象該如何用常識來解釋?

當我目瞪口呆的時候,朱靈繼續輕聲念誦著咒語。同時她用蘊藏笑意的眼神望著我,那模樣就像是只偷吃到雞仔的小狐狸。

「喂……」

在強烈的不安中,我張口想說些什麼。不過胸前泛起的炙熱感讓我驟然失聲,只能沉重的喘息。我低下頭,發現胸口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圓形圖案,式樣與朱靈身前的別無二致。隨後一道熱流透體而入,迅速貫通向我的背脊。

「歡迎進入魔術師的世界,我的新使魔。」

在高熱沿著脊髓流散向全身時,我听見朱靈這麼說。轉為亮紅色的圓形圖案在她身前潰碎,化作無數的星粉飛散。

這只蘿莉真漂亮。

即便在慌亂中,我也忍不住暗贊了一聲。朱靈站在灑落的光華中央,美麗得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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