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涵與唐昊天激戰十幾個回合便奪下婉令,夾著她飛掠出府來到河邊。借著皎潔的月色可以看到河岸邊、柳樹下,有成雙成對的人在溫聲軟語,有三兩成群的人時不時發出一陣歡聲笑語,還有形單影只的人默默無語……
「乖徒兒,為師不得不說你的資質太平庸了」蘇子涵對于婉令在房梁上趴得好好的竟突然掉下去壓在李恪身上百思不得其解,「今晚若不是我在……哎?人呢?」
蘇子涵教訓到一半發現婉令不見了,轉頭一瞧不遠處拿著一把劍橫沖直撞的可不正是他的寶貝徒弟麼?他疾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她︰「我正訓話呢,你往哪去?」
「我要弄死李恪」婉令聲嘶力竭地吼道,原本嘈雜的河邊瞬間鴉雀無聲了。
蘇子涵見婉令怒氣沖沖的樣子,壓低聲音道︰「就憑你的身手?」
婉令听了蘇子涵的話將剛剛順手牽羊來的劍往地上一扔,拼命地朝河里跑去。
蘇子涵一愣隨即一個掠步抓住沖向河里的婉令︰「你又作甚?」
「弄不死他我弄死我自己」婉令聲嘶力竭地吼道,河沿再一次鴉雀無聲了。
蘇子涵實在丟不起這個臉了,上前一步將婉令扛在肩上健步如飛離開了河邊,疾行了半柱香的功夫終于到了一片寂靜的竹林。
「看來是為師管教不嚴才讓你如此……」蘇子涵將婉令往地上一放。
「嗚——」婉令突然把臉埋在蘇子涵的胸前大哭起來,將蘇子涵的說教噎了回去。
「哎,你做什麼?我的衣裳」蘇子涵使勁兒地推開婉令,她又重新貼回去,他再推她再貼,反復幾次之後蘇子涵終于認命了,一動不動地站著不做掙扎。
「不就說了你兩句嘛,你知道我這身衣裳多少銀子……」蘇子涵可憐巴巴地說。
「他為什麼這樣對我」婉令爆發出憤怒的咆哮,嚇得蘇子涵一哆嗦,話也只說了一半。
「雖然你曾經是王府的丫鬟,可你離府之後再潛入王府就等同刺客,你該不會在生氣李恪沒對你手下留情、網開一面吧?」蘇子涵翻了個白眼,女人真是不好對付。
「我恨李恪我要學功夫我要賺好多好多的銀子我要武功蓋世、富甲天下我要讓他對我刮目相看我要讓他後悔」婉令一口氣喊了出來,以表示她對李恪恨之入骨。
「乖徒兒此番模樣不像是恨李恪,倒像是看上他了。」蘇子涵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瞎了眼麼?就算看上你也不會看上他」婉令氣急敗壞口不擇言。
「你……」蘇子涵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終自牙縫中擠出幾個字,「第三次侮辱師門……」
「呃,」婉令意識到說錯話了,極力補救道,「師父,您貌賽潘安,智勝孔明,勇比子龍,義超關羽,巧越魯班,至高無上,坐懷不亂……」她把能想到的夸人的話都搬出來了。
「噗——」蘇子涵听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噴了,「坐懷不亂?要不要試試?」
「啊?不不不,」婉令趕緊向後跳了一步,與蘇子涵保持安全距離,「師父您可是光明磊落,公正無私,震古爍今……」
「夠了」蘇子涵眼帶桃花似笑非笑,手執黃金扇子一挑婉令的下巴,「你再說下去為師會認為你看上我了」
「唔。」婉令趕忙雙手捂嘴、眼如銅鈴般驚恐地望著蘇子涵。
「你要去哪兒?跟我回去還是回暖香閣?」蘇子涵收起扇子,扯了扯胸前淚濕的衣襟。
「回暖香閣,不過你要教我功夫」婉令眉頭一皺,眼珠一轉,「從今日開始」
「好不過我很嚴厲的,你可別後悔」蘇子涵心想婉令左右不過是嘴上說說便應下了。
「絕不後悔」婉令斬釘截鐵地說道。
「明日寅時到後山竹林練習爬竹子」蘇子涵說著將婉令夾在腋下施展輕功離開竹林。
「爬、爬竹子?」婉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要學功夫,不是當熊貓」
「以你現在笨手笨腳的程度連入門的功夫都學不了」蘇子涵在風中說道。
「哦,知道了」婉令听著耳邊呼呼的風聲,沖著蘇子涵大喊道。
翌日寅時,天空就像用厚厚的黑紗罩住的油燈,濃重的墨黑中透出絲絲光亮。
婉令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橫流,時不時還皺皺眉頭蹬蹬腿。
如約準時躍窗而入的蘇子涵一進來便看到婉令這副尊榮,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二話不說直接將她夾在腋下,一路施展輕功來到了竹林。
「砰」地一聲,婉令被扔在了地上,疼痛讓她猛地睜開了眼楮︰「啊?我怎麼會在這?」
「爬竹子」蘇子涵的話簡潔卻不容抗拒。
困倦的婉令剛想開口求情讓她再睡一會,可想到昨夜李恪冰冷無情的眼神,一股從心底泛上來的倔強和要強讓婉令的身上充滿了力量和斗志︰「爬就爬」
只見瘦弱的婉令走到一根粗壯的竹子跟前,雙手緊緊地抱了上去,雙腳用力一蹬,竄上去一尺多高,她手腳並用緊緊地抱住竹子,雙腳不停地在空氣中一蹬一蹬,努力了半天卻沒有絲毫地上升,她的額頭和後背都布上了汗珠,過了一會,如熊貓般抱著竹子的她終于手臂酸麻難忍,不支地滑了下來。
蘇子涵面無表情地將手一抬,示意她繼續。
婉令擦了擦汗水,再一次走到竹子跟前,一躍抱住竹子,繼續剛才的過程,一竄一抱,一蹬一蹬,停滯不前,手臂酸麻,跌落下來……整整兩個時辰過去了,婉令不斷地重復著這個過程,她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濕透,頭發也因汗濕變成一綹一綹地貼在額前,她低頭看了看手心,早已磨出了水泡,此刻正鑽心地疼。
「還要學功夫麼?」蘇子涵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認真地看著婉令。
「當然要學我總有一天要親手殺了他」婉令忍住手心里的疼,咬牙切齒地說。
蘇子涵見婉令並沒有知難而退,點了點頭。
「不過你不是在捉弄我吧?」婉令一臉懷疑地看著蘇子涵,「非要爬這個竹子不可麼?想要練成絕世武功不是只要翻一翻小冊子就行了麼?」
「你說的那不是武功,是」蘇子涵瞪了婉令一眼,冷冷地道,「再來」
婉令只好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繼續與竹子搏斗。
一個月之後,天剛蒙蒙亮的竹林里,帶著露珠的竹葉散發出陣陣清香。
婉令向上一躍雙手抱住竹子,雙腿一蹬一蹬,停滯不前,不一會堅持不住滑了下來。
「罷了,不用做了。」蘇子涵淡淡地說。
「我……」婉令低著頭走到蘇子涵跟前,忐忑不安地看著他,生怕他對自己很失望。
「你感覺自己跟一個月前有何不同?」蘇子涵終于問出了這句話。
婉令羞愧地將頭埋得更低︰「我,我每日爬的高度跟一個月之前沒有絲毫不同。」
「除了這個呢?」蘇子涵平靜地聲音像竹林里的冷風讓婉令哆嗦了一下。
「手上的泡破了幾次之後便不再有了。」婉令眼楮低垂看著自己的鞋尖,小聲說道。
「你還想再學功夫麼?」蘇子涵問。
完了,終于說到這一句了,自己一個月來沒有絲毫的進展,看來他要放棄自己了。
「想學,我會努力的,你不要放棄我……」婉令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很好。明日起你可以學本門的入門武功了。」蘇子涵的桃花眼嚴肅的時候也很好看。
「真的?」婉令高興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我爬竹子還,還沒進步……」
「那不過是用來鍛煉你意志的方法罷了。」蘇子涵輕松地說。
「什麼?」婉令听完剛要發怒,卻見蘇子涵從懷里掏出了一本古書。
「這個你拿回去,十天之內你要認全所有的穴位。」蘇子涵將古書遞給婉令,又補了一句,「有不懂的就問柳含湄,這些她都清楚得很。」
婉令如獲至寶般將古書揣在懷里,樂得就差沒蹦起來了,轉身就朝著暖香閣的方向跑,跑出去沒多遠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又跑了回來︰「師父,這本書拿給含湄姐姐看了也無妨,對嗎?」。
蘇子涵見她欣喜若狂的樣子不由得一笑,點了點頭。
望著婉令雀躍著離去的身影,蘇子涵不知不覺嘴角上彎。五年前初遇她的那次便認出她正是師父多年來苦苦尋找的練本門絕學「妙手空空」的奇才,後來再去王府尋她卻不見了她的蹤影,自己與師父找遍了長安城都沒能找到她的下落。誰能想到五年之後幾經輾轉,竟然能夠再次與她相遇,真可謂是宿命的緣分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答應師父引她入門這件事,對她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在此之前奉了師命的自己幾番猶豫,如今她卻一心想要習武,也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數吧。
「你接近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蘇子涵正欲轉身離去卻听見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