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包廂,李清揚不由得叫起苦來,已出不去了。剛才的槍聲,驚起酒店內所有叫飯的食客和服務員,他們雜亂無秩的,象無頭的蒼蠅,拼命的往外跑,把整個走廊堵得嚴嚴實實。從走廊走,肯定是出不去了。李清揚只好帶著二人向向反的方向跑,轉身上了樓梯,經過一條走廊,便到了盡頭。
走廊盡頭是一扇上了防盜網的鐵窗,李清揚伸出頭,往外面一看,下面正好是廚房。他打開左手中指的戒指,一按開關,里面射出一道白色的光芒,李清揚順手一轉,那扇鐵窗的防盜網應聲而落,掉了下去。李清揚一手牽一個,帶著兩個人從窗戶上跳了下去。李清揚首先落地,兩只手在雷明亮和胡小燕的腰子上一托,減緩他們下降的沖力,將他們輕輕的放在地下。
下來之後,李清揚快速的看了一下地形,發現廚房的後門已鎖,廚房里切菜的平台下躲藏著幾個來不及逃跑,全身顫栗的廚師。從廚房通往大廳的門也讓東西給堵上了,一時難以打開。時間緊迫,樓上還不時傳來槍聲。李清揚讓雷明亮兩個人往後退一大步,大喝一聲,一腳蹬在鐵門上。只听到‘砰’的一聲巨響,那扇鐵門連鎖帶蕊都飛了出去。
李清揚一拉雷明亮,讓他先出去,轉身來拉胡小燕時,卻看到一個廚師從台子底下飛快的鑽出來,獰笑著,手中拿著鋒利的匕首刺向胡小燕。李清揚從心里叫了起來︰「胡小姐,小心。」說完,他大跨一步,向前滑了過去,轉過身來,用身子擋住胡小燕,將她往前推了一步。就在一瞬間,李清揚感到腰子一痛,一把匕首直挺挺的刺了進去,讓李清揚鑽心的痛。李清揚沒有回頭,也沒有往看,而是右腳往後一鉤一蹬,一個巨大的身體便飛了起來,重重的壓在灶台上正在燃燒的火爐上,淒厲的慘叫聲帶著的燒焦味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百忙中,胡小燕回過頭來問李清揚︰「你受傷了?」李清揚對她勉強一笑︰「快走,沒多大關系。」胡小燕看到匕首插在李清揚的腰子上,心痛的扶住李清揚沖出了廚房。廚房外面就是一條街道,雷明亮的車子正好停在前面的拐角處。只見雷明亮打開車門,將車開了過來,胡小燕打開車門,將李清揚扶上小車。雷明亮一加油門,車子向前竄了出去。只是,車後還不時傳來因受驚嚇,而四處奔跑的尖叫聲。
雷明亮開著車飛快的離開了出事的街道,在大街上繞了幾圈,才將車子開回家里。到了家,雷明亮才知道李清揚為了救胡小燕,替胡小燕擋了一刀,不由得大驚失色,要送李清揚到附近的醫院進行急救。李清揚搖了搖手,要雷明亮不要擔心,讓他們準備一間空房,準備好一盤清水和紗布。
李清揚進了房間,把門輕輕的關上。他解開衣服,透過身後的鏡子,看到那把匕首深深的插在腰子上,他抓緊匕首的刀把,用力一拉,鮮血並沒有象他所想的那樣噴射而出,只是流出了少許的血。匕首一出來,李清揚便感覺到傷口火辣辣的,受傷的地方在慢慢的合攏,只一刻的功夫,傷口處便結了疤。他嘆了口氣,放下心來,知道自己體內的基因發生了作用,正在促使傷口快速愈合。李清揚怕引起雷明亮兩個人的懷疑,還是用紗布在傷口處胡亂的包扎了一下。
打開房門,看到雷明亮兩個人驚慌失措的站在門口。李清揚對他們一笑︰「沒什麼,一點小傷。你也相信,我是當過特種兵的,對傷口的處理很有一套。只要過了今晚,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只是不好意思,讓我們胡小姐受驚了,真是罪過。」胡小燕拍著胸脯說道︰「謝天謝地。好在你沒事,要不然,真會嚇死我。我們臨山,這是怎麼了?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向我們開槍,太無法無天了,比我在國外還亂。」說完,她回過頭來,轉身望著雷明亮,向他問道︰「明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如果是這樣,我們報警吧!絕不能放過壞人。」
雷明亮嘆了口氣,讓兩個人坐到客廳中的長沙發上。他點了根煙,半信半疑的望著李清揚,看了看李清揚包扎的傷口。對他說道︰「兄弟,是我害了你。不管怎樣,我都會對負責到底的。你們兩個听著,這件事情到此打止,不要在外面向任何人提起。大家都看到了,臨山的社會治安相當混亂。每一次‘嚴打’,我們的公安機關,最多也就是在大街上數數紅燈,打打蒼蠅,對于這些手拿武器的黑惡勢力,卻沒有半點沖擊,這簡直是一種恥辱。好了,大家都不要多想,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去吧!」
李清揚嘆了口氣,向雷明亮兩個人告別。臨走時,胡小燕戀戀不舍的對李清揚說道︰「李兄弟,你是雷明亮的兄弟,也就是我胡小燕的兄弟。從來沒有人願意為我擋一刀,我很感激你。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後需要什麼幫忙的,你就說一句話。」李清揚嘆了口氣,對她說道︰「胡小姐,你是我雷哥的未婚妻,也是我的嫂子。我是個粗人,不會說什麼話。以後有得罪的地方,你還要多多包涵。」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雷明亮的家。
走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李清揚感到從來沒有的輕松。根據計劃,明天,他將跟一個叫文強的人接頭,並跟著他混進黑惡勢力。他在大街上信步走著,不知不覺的走過了幾條街道,穿過一片步行街,竟走到了‘黑貓’夜總會。
‘黑貓夜總會’地處稍微偏僻的人民路。雖說地勢有點偏,生意卻火爆,只見一台台小車駛進了‘黑貓夜總會’的地下停車場,一群群穿著時髦的年輕人,和挺著肥肚,夾著皮包的中年人走了進去。李清揚回到地方這麼多年,還真的沒有進過娛樂場所。他一猶豫,也跟了進去。
一樓是大廳,里面都是一些喝酒的,蹦迪的人群。他在大廳的角落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向服務員要了一瓶飲料。只見那個服務員將飲料端過來時,在他耳邊說了一聲︰「李警官,過得好嗎?」李清揚抬頭一看,竟是何首峰。何首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對他說道︰「前幾天,我去找過你。听說,你坐牢去了。真想不到,你這麼好的人,也會犯法,真是罪過。不過,我還是相信你,你人不壞。」說完,何首峰笑了笑,端著盤子吹了一聲口哨,又忙自己的去了。李清揚心想︰「何首峰怎麼會在這里?他是哪一方面的人?」
這事說起來,還真是巧合。只從何首峰和羅運生除掉了虎哥這伙人,便躲了幾天,確定沒人再找他們麻煩後,便想找另外一個人報仇。這個人就是將高利貸借給羅運生的人,他叫陳阿四,在這一帶相當有名氣。他原先是街頭上的一個小混混,這些年來,他通過放高利貸,在身邊聚集了大量的財富,成立了一個投資公司。何首峰對羅運生說道︰「絕對不能放過這個人,他太壞了。對付敵人,我們絕不能心慈手軟。殺一個人,也是殺;殺幾個人,也是殺。這種人,活在世上,是作孽。不要害怕,你要告訴自己,我們是為正義而戰。在殺他之前,我們必順從他手里搞到一大筆錢,來補償這些日子對我們的傷害。」
目標樹立了,兩個人就積極行動起來。還是老辦法,羅運生去偷車,何首峰負責跟蹤。這個陳阿四不象虎哥那些人,一天到處惹事生非,而是租了一間門面作營業部,在里面擺上辦公用品,請上幾個財會人員和保鏢。陳阿四的家就在營業部的樓上,每天進出就幾步路,讓人沒有機會下手。羅運生對何首峰說道︰「這王八蛋有錢了,也知道怕死,縮在烏龜殼里不出來了,還真不好下手。早幾年,我向他借錢那會兒,他可沒這麼闊。看樣子,這些年來,他沒少做虧心事。」
為了方便作案,他們花高價在陳阿四營業部對面的樓上租了一套房子。當然,等待的日子並不好過,通過幾天的觀察,何首峰兩個人發現,陳阿四雖然有四十來歲了,卻沒有別的愛好,不打牌,不喝酒,白天很難出門。當然,陳阿四和大部分有錢人一樣,都有點溫飽思色。到了晚上,他三不三的帶著幾個保鏢出去玩女人。當然,他們這種有錢人,絕不會去路邊的發廊湊合著用,而是去比較高檔的夜總會,尋找一些純情的小姐。
何首峰跟了兩次,發現陳阿四就喜歡去‘黑貓夜總會’,他跟了進去。可是,到了夜總會,他只能呆在一樓的迪廳里。夜總會的二樓以上,必順要有‘黑貓夜總會’的會員證,才能上去。他在夜總會轉了兩夜,無意中看到夜總會招服務生,便去報名。誰知,他是外地人,當服務生,必順要有本地人擔保。他這才想起了吳燕,忙打電話找她。沒想到,非常的巧,吳燕就在這家夜總會的樓上上班。她一接到何首峰的電話,興奮的飛了下來。當何首峰抱著吳燕時,吳燕怪何首峰為什麼不來找她。何首峰向她撒了個謊,說自己回了一趟老家,給耽誤了幾天。在何首峰的花言巧語下,吳燕為他擔了保。就這樣,何首峰在‘黑貓夜總會’當了一名服務生。後來,何首峰才知道這里的服務生有個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少爺」
進了夜總會,何首峰才知道什麼叫紙醉金迷,一拋千金的生活,才知道什麼叫有錢人。這家臨山高檔的娛樂會所,每天在開張前,所有的「公主」、「少爺」、陪侍小姐都在馬路邊「集結」,接受「訓話」,成群的俊男靚女成為「街頭一景」。「公主」和「少爺」是夜總會的服務人員,她們屬于夜總會直接管轄,不陪客人玩,相當于包房里服務員,負責給客人倒酒、點歌、點餐等,陪侍小姐就是陪客人喝酒跳舞的,有的還提供帶色的服務。這里沒有不漂亮的女郎,也沒有身材不好的姑娘,偶爾也出現異國美女,令來臨山的外國客人有歸家的感覺。
何首峰觀察了幾天,發現這里從經營管理者、酒店保安、行李員、前台登記員到娛樂場所從業人員,形成的一條完整的利益鏈條,以及由社會閑雜人員組成的龐大的介紹、容留婦女從事帶色的團伙,實行「一條龍」服務,從中牟取暴利。何首峰後來才知道,每一次掃黃行動,都成為一次低端帶色市場的大掃蕩,高檔娛樂場所帶色業的大廣告,反過來也為高檔娛樂場所帶色業的繁榮帶來契機,導致的結果就是高檔娛樂場所的帶色業越打越大,越做越大。
在該夜總會,何首峰還發現了大量問題的包間。這些包間藏在三樓以上的防盜門後面,推開防盜門,里面藏著二十多個包間,每個包間都有四個房間,有專門洗木桶浴的房間,有專門會客的房間,有專門打麻將的房間,裝修十分氣派豪華。
有一次,吳燕喝多了,她躺在何首峰的床上,輕輕的摟著何首峰說道︰「哥,你新來的,是有點看不慣,這很正常。時間久了,一切都會習慣的。我和小紅在這里呆兩年多,早就習慣了。我們只是陪侍小姐,只陪客人唱唱歌。不過,你別見怪,有時玩得高興了,也會跳艷舞,客人會另外給錢。客人要想和我們發生更進一步的關系,那就是出台了。你要知道,我們是輕易不會出台的,如果真的想帶走這里的小姐,沒有800元,根本免談。在這里過夜的起步價在1000元到1500元。我們這里,喊小姐陪侍也分檔次,分普通的「公主」和高檔的「佳麗」。無論是「公主」,還是「佳麗」,都由管理人員帶到包間,由客人挑選滿意的留下,其余的離開。找一名「公主」陪侍最少要200元,而「佳麗」組的服務小姐最低要在300元以上,若是客人滿意,還會另外再給小費。」
何首峰看到夜總會的小姐大多在20歲左右,每天下午五點半左右上班,夜里兩點以後會陸續離開。不過,到了深夜,很多豪爽的客人都會帶著夜總會的小姐在街上吃夜宵,一邊吃著一邊想著是否帶小姐回去過夜。何首峰想︰「這是個淪落的城市,一個在逐漸失去信仰的社會,人們已習慣笑貧不笑娼了。社會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好顧慮的?看看身邊,羅運生有一身好技術,勤勤懇懇,不就是想過一種平靜的日子。他應該是個好人,可好人卻不會有好下場。我何首峰又何嘗不想當個好軍人?為祖國效力。就是回來社會了,又何嘗不想當個好市民?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我現在是個賊,一個凶手,一個到處尋找生活的流氓。該失去的,都已失去了,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對于我,不再有什麼自卑了,我應該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有一天,我終會淪落為乞丐,橫尸街頭,我也絕不後悔。」
在這里,何首峰踫到小紅。小紅對何首峰一笑︰「千萬別告訴我老公。我只是說我在這里當服務員,其他的都沒告訴他。你也知道,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一時還靜不下心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入出來賺點蘿卜錢。」何首峰開玩笑的對她說︰「這何止是賺蘿卜錢,恐怕連肉錢都賺回來了。」吳燕在邊上笑道︰「情哥哥,你別笑她,你比我們好不了多少。說不定,哪一天有個富婆看上你了,你躲都躲不掉。」
小紅和吳燕一樣,也在這里打工,她們這類小姐的生活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她們沒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也沒有道德悲憤。而多數也都是客人模模而已,不是極度流氓。如果自己不願意,客人也不能強迫她們出台。她們的工作內容就是陪客人唱歌、玩游戲、跳月兌衣舞等,她們也會應顧客的要求,穿著學生、護士等制服。如果雙方玩得瘋了,可以有身體接觸。按吳燕的形容,就是「除了發生性關系,怎麼開心怎麼玩」。何首峰嘆了口氣,有點于心不忍,吳燕必經只有二十來歲,小紅雖然有二十三歲了,可臉上還帶著一點稚氣。
這天下班,何首峰收拾完包廂,正準備離去,就看到小紅闖了進來,她氣喘吁吁的拉住何道峰,對何首峰說道︰「快走,燕子出事了。你趕快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