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雲若霜震驚的不止是那個男子居然會出現在自己眼前,更加震驚那個男子此時的模樣。
明明豐神俊秀溫雅和煦的一人兒,卻是衣衫凌亂,似是被利刃劃破,將好好的一副衣擺硬是割成七八副。
那七八副破碎的衣擺在調皮的夜風輕拂下,爭先恐動的飄動,猶如清風吹過的湖面,卷起層層碧波。悌悌
肩膀上還有幾處血痕,白色的長衫上的點點血水已變成了暗紅色,在火堆的照映下透著幾分森然。
雲若霜越看越心驚,目光落到那男子手中常執的羽扇時,瞳孔驟然放大。
那羽扇已然破開,扇面上的紅梅圖已朵朵分離,好似已從枝頭飄落,再無之前的高潔靈韻,縴細輕薄的玉質扇骨生生被人削去一截,只留一半。
「三皇子……」雲若霜壓下初見故人的激動,也暫時將素心的傷拋諸腦後,目光直盯著燕南赫手中的羽扇,如琉璃一般的眸光中盡是訝異,「你……怎生落得這副模樣?」
她一直都知道,別人眼中文弱優雅的燕南赫其實身手了得武藝高強,且燕南赫平時最是珍惜他的紅梅玉扇,卻不想眼下居然……
「還不是因為你的善心?人家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又何必給人家解藥?」燕南赫走近火堆,用手中的半截玉扇骨輕輕拔動柴火,火苗「呼拉」一下竄了起來,燃得更旺。諛諛
「你是救我弄成這樣的?」話才出口,雲若霜便搖頭輕笑,這里只有她與燕南赫兩個人,這不是多此一問麼?
「不然你以為呢?」燕南赫走到雲若霜身邊的一棵大樹下旁坐下,身子斜倚在粗壯的樹桿上,目光對上雲若霜,唇邊還是那一抹溫雅和煦的笑意,「沒想到兩個月不見,一見面便讓你看到了我最狼狽的一面。」
「你看到的才是我最狼狽的一面呢!」既然燕南赫都看到她給烈火解藥了,想必也看到了她根本毫無反抗之力被烈火一掌敲昏的畫面吧?
那也夠狼狽的啊!!
「不說這個了,你不是應該在琉雲國做你的閑散王爺麼?怎麼居然會出現在玄月國?」雲若霜看看四周,「這里是哪里?」
「一言難盡!這里是東郊後山,離京都有一段不近的距離!」燕南赫抬頭看向清冷的夜空,眸中閃過一絲無奈,直接略過雲若霜前面的兩個問題,眸中閃過一絲關切,「你臉色怎麼這麼白,莫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我只是想起素心了,她為了救我中了毒,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腦中突然浮現那個夢中的情形,雲若霜只感覺夜風吹在人身上愈加的涼了,心里像被絲線纏住,勒得緊緊的。
「煉心毒?」燕南赫擰眉,俊美無匹的面龐變得凝重起來,眸光深沉。
「你怎麼知道?」雲若霜驚呼,看燕南赫的表情和語氣,他分明是猜中的,並非是听到了她與烈火的對話。
「我住京都的福來客棧,邊走邊談吧!」
今晚無月,山林間樹木又太過蔥郁,地形又不熟,是故就算雲若霜恨不能長了翅膀飛到素心身邊,二人還是走得極慢。
二人邊走邊聊,雲若霜這才知道燕南赫竟在前日便到達了玄月國京都,至于原因,他沒說,她亦不問。
今天燕南赫遣人送了拜帖到辰王府,得知雲若霜出了門,于是便也決定去看看京都的繁華,順便看看能不能踫上雲若霜。
黑衣人闖入群芳樓,驚得舉街百姓恐慌,紛紛疾走歸家拴門閉戶,動靜鬧得甚大。
當時燕南赫正在茶樓喝茶,那茶樓正巧是在群芳樓對面,他並沒有看見雲若霜進去。但雲若霜拉著婉兒跑出群芳樓時,坐在二樓窗戶旁的他卻立時便認出了雲若霜,盡管當時雲若霜著了男裝。
盡管燕南赫一身武藝不弱,但還不是敢跟那群黑衣人硬踫硬,待到那群黑衣人惡戰之後方敢出手。救走雲若霜後更是被烈火追殺,直至這山林之中。
「沒想到暗樓這麼快就對你下手了!」燕南赫的聲音再不如先前的溫潤,帶著一絲不常有的清冷,在這清冷的夜中便添幾分沉郁。
「暗樓?」
「嗯,暗樓,江湖上最大的殺手組織。十幾年前曾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一度讓人聞之色變,卻是後來突然銷聲匿跡,竟不想如今又重出江湖,而且還盯上了你!」
「殺手組織?」
「嗯,暗樓里的人個個武功高強,且都是不畏死的死士。他們出手狠辣凶殘暴戾,暗樓重現,天下怕是不太平了。」
崎嶇的山路間,兩條人影並排而走,細碎的腳步聲被林間樹葉簌簌的響聲淹沒,只偶爾可听見人的低語。
從燕南赫的解說中,雲若霜終于將暗樓的信息掌握了個大概。
這暗樓不但是玄月國的第一殺手組織,其勢力也滲透進了其它包括琉雲國火麟國在內的國家,其實力可以說是十分龐大。
暗樓人的不但武藝超凡,而且也擅于使毒,煉心毒便是暗樓中人最常用用的一種。煉心毒毒性發作緩慢,不會立時至死,但卻亦無藥可解。
暗樓的尊主是一個叫熾血的人,今天現身的烈火是暗樓的副尊主。暗樓的副尊主有兩位,另一位是一個叫寒冰的女子。
據燕南赫得到的消息,那個叫寒冰的副尊主好像十幾年前接了一樁生意,卻是不想竟被她要誅殺的對象給殺死。
讓雲若霜震驚的是,那誅殺寒冰的人竟然是軒轅辰。
那麼,她可不可以猜測,今天烈火帶人血洗群芳樓是給那位副尊主報仇?或者是繼續寒冰未完成的任務?
雲若霜感覺這種猜測不無可能,婉兒顯然與軒轅辰有著莫大關系,而自己是軒轅辰的王妃,那麼為報寒冰之仇,暗樓對婉兒和她下手也變得合情合理起來。
只是,既然暗樓有如此驚人的實力,對付一個身份雖然尊貴卻手無兵權的軒轅辰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十幾年都未尋仇或者是未能報仇,難道軒轅辰能有如此大的力量可以與之抵抗不成?
雲若霜秀眉皺成一團,她覺得事情一定不會是這麼簡單,但卻又想不明白,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一片迷霧森林,根本找不到方向。
「前段時間,我曾暗中派人來與你聯絡,結果,卻全部死于暗樓中人之手!」就在雲若霜沉默了半天的時候,燕南赫突然又說出一個讓雲若霜心狠狠跳了兩跳的消息。
「與我聯絡?」腦中不期然便想到了當時軒轅鴻的話,三皇子竟沒有向你求援,也怪不得他要敗走。
還有剛才燕南赫說的,沒想到暗樓這麼快就對你下手,他分明知道些什麼!
「嗯,我原本是遣人來告訴你,不要擔心我與定遠候,卻不想派來的人都有來無回,亦沒想到辰王爺會封鎖消息你根本就不知道!」燕南赫面色陰沉,聲音依舊溫潤,卻讓雲若霜生生听出了幾分寒意。
報平安?燕南赫派人前來玄月與她聯絡,只是想給她報平安?
可是,軒轅鴻那話是什麼意思?還有那個她感覺許多人都知道而她卻不知道的關于她的秘密,燕南赫知不知道?
難道說燕南赫真的只是派人來報平安,然後暗樓的人卻跟軒轅鴻的想法是一樣,覺得燕南赫是來向她救援的,而殺人滅口,阻止她援助燕南赫?
若然如此,那麼暗樓的人盯上她也不該是因為仇恨軒轅辰的原故,是否是與這個秘密有關呢?
雲若霜感覺自己似是漏過了某一個很重要的環節,才至使她思緒紛亂,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心中一煩悶起來,雲若霜便不再說話,腦中糾結于怎麼也想不出關鍵所在的那一團亂麻似的問題。
看著雲若霜愁眉不展,心情郁結的樣子,燕南赫只當雲若霜是擔憂素心,但卻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于是二人不再言語,一路無話。
到了城門處,雲若霜亮出代表她身份的玉碟進了城便直奔辰王府。
因為夜已深,燕南赫徑自回了福來客棧,說是等改日再去辰王府探看她與素心。
回到辰王府,便見王府大門的燈籠下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竟是墨染。
看到雲若霜,墨染先是訝異,然後重重的松了口氣,向雲若霜福了福,聲音中含著一絲驚喜,「爺說王妃今晚必會回來,沒想到王妃真的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