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墨染的話,雲若霜心里恨得牙癢癢的,軒轅辰憑什麼就這麼肯定她會平安無事回來?若不是踫到燕南赫,她現在還指不定被暗樓的人帶到哪里去了?回不回得來還是個問題!
她好歹也算間接救了婉兒和那幾個美女高手,可是都沒人管她死活,這軒轅辰還真是忘恩啊!悌
雲若霜斜著眸子看了看墨染,目光微沉,這個丫頭果然是軒轅辰裝在雲霜閣里的監視器,而且還是個很盡職的監控器!
雖然在軒轅辰將墨染送給她時她就知道了,但當知道她做得如此明目張膽的時候,就算了為她好,雲若霜心里還是極不舒服的。
「稟王妃,素心眼下的傷勢已經控制住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被雲若霜的目光盯得極不自在,墨染心虛的低下頭,十分尷尬的絞著衣擺,忙討好的報上素心的狀況。悌
「她現在在哪里?」雲若霜心中最掛念的便是素心,听墨染如此一說,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里。
「臥龍園的東廂房!」諛
她不再看墨染,抬腳就走,卻突然記起眼下乃是男裝。本來白日里她作男裝打扮時將自己當時的衣服寄在一家成衣店里,但剛才回來時路過那家店,早已關門打烊。
她向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王府門口沒有侍衛當值,看來墨染是故意支開那些人在這里等她的。也還好如此,不然,讓那些侍衛看見著男裝的她,指不定會不會放她進來。諛
先回到雲霜閣換了衣服,雲若霜便馬上向臥龍園走去。
墨染一直都跟在雲若霜身後,雲若霜不說話,她自是也靜默不語。
一路走來,雲若霜明顯的感覺到今天王府里的氣氛分外的壓抑,似乎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的因子,處處透著肅穆與沉重。
眼下已近子時,原本該安安靜靜的王府里卻燈火通明,平時閑人勿進的臥龍園也格外熱鬧。下人來往穿梭,卻是人人面上都緊張而慎重,小心翼翼的生怕惹著誰似的,連向雲若霜行禮都是比平時恭敬三分。
看著眾人小心翼翼的樣子,雲若霜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軒轅辰心情不佳!不過也難怪了,暗樓的人跑到他的地盤上如此囂張的劫殺他的人,任誰心情都不會好吧?
來到東梢間,卻見東梢間的門口俏生生的立著一個清麗的身影,竟是白日里見到的蘇淺淺。
蘇淺淺臉色有些凝重,秀眉緊皺,在看到雲若霜走過來時,方微微舒展了眉眼,稍稍躬身向雲若霜輕輕一福,聲音清脆婉轉,「民女蘇淺淺,見過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萬福金安!」頓了頓,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清澈的眸中涌起一絲感激,「今天多謝王妃娘娘相助!」
雲若霜沖蘇淺淺微微擺手,眸子直直的透過門口的珍珠簾子看向里面的紅木雕花床處,隱約可以看到一個淺藍色的人影正坐在床前雙手上下交織不停的做著什麼。
「素心怎麼樣了?」
「素心姑娘已經月兌離了危險,隱桐公子正在替素心姑娘金針過穴,王妃想看素心姑娘怕是要再等上一會兒了!」蘇淺淺語氣溫婉,透著幾分恭敬。
「好,我知道了,我先去見王爺,若然素心醒了你第一時間來回我!」知道蘇淺淺是軒轅辰的下屬,雲若霜老實不客氣的吩咐道。
她雖然不知道那個隱桐公子是什麼人,但想必是軒轅辰請來的,應該不會差到哪里。那麼眼下,就算她不去找軒轅辰,想必軒轅辰也是會來找她的,不如自己走上一趟。
「是!」蘇淺淺美艷的臉上並無任何不滿的情緒,而是像個普普通通的丫環一般,恭敬的頷首領命,順便告知軒轅辰所在,「爺在書房!」
雲若霜點頭,再透過珍珠簾子看了里面那藍色身影一眼,便向著書房的方向而去。
來到書房,還未開門,雲若霜便感覺到從房間里透出來的陣陣寒意。側耳傾听,里面是詭異的安靜,這種說不上來的安靜讓雲若霜心里隱隱不安。
推開門,入眼是滿地垂頭跪在地上的女子,個個脊背挺直,且衣衫凌亂,形狀狼狽,不是白日里群芳樓那群逃出生天的姑娘麼?此時的她們早換下白日里的那艷麗繽紛的衣裳,身上也全無一絲脂粉的香氣。
那些女子似是並未听見推門聲亦未看見雲若霜一般,還是保持著那標準的跪姿,仿佛被人點了穴道一般。
雲若霜目光落在跪在最前面的女子身上,可不正是群芳樓老鴇?看著她的背影,雲若霜突然生出一種悲壯的感覺,再目光一一掃過那些垂著臻首的女子,每個人身上都透著一份哀婉與悲痛。
軒轅辰就坐在書桌後的虎皮椅上,只見他,劍眉緊皺,狹長的眸子半眯著,眸光冰寒透著有如實質般的寒意。俊美的面容似是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霜,陰沉得仿佛驟雨之前的烏雲,好像隨時都會翻滾出狂風驟雨。
雲若霜也曾見過軒轅辰生氣時的樣子,在那次錦兒與含翠鬧事的時候。那時的他很內斂,只那麼一個平淡的眼神便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怒意而不敢造次。不像眼下這般,怒意似是寫在臉上,仿佛隨時會噴薄而出。
婉兒站在軒轅辰的身側,清秀的小臉也皺成一團,在看到雲若霜的時候眸中微微閃過一絲驚喜。然而,當她用眼角瞄瞄盛怒的軒轅辰,眸中的笑意瞬間消逝,眸中又盛滿哀戚,還有一絲
憂懼,十指緊緊的絞在一起。
自雲若霜進來,軒轅辰眼皮都未動一下,將她忽視得徹徹底底,想必是軒轅辰早猜到了她會來。既然軒轅辰不表態,自是沒有要避開她的意思,她也不用避諱了。
被書房里悲切沉重的氣氛感染,雲若霜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白日里群芳樓里血腥的一幕。她秀眉緊緊擰在一起,安靜的走到軒轅辰的另一邊站定,與地上跪著的女子一起靜等著軒轅辰開口。
這些都是軒轅辰的人,軒轅辰想怎麼處置她都無權過問亦不想過問,她只是一個旁听者。
「主人,一切都是屬下的錯!屬于得到消息暗樓的人會在三天後動手,卻不想們竟然提前動手了……屬下願意一力承擔!」時間在靜默中一秒一秒的過去,只是每過一秒,書房里的氣氛便沉重一分,讓書房里的每個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在雲若霜感覺這房間里空氣中的氧氣似是越來越稀薄的時候,老鴇終于抬起來,不算漂亮的面孔上滿滿的都是自責與悔恨,眼角淚痕未干,嘴唇早已被她咬得泛白,她一字一頓,「今天不但讓婉兒姑娘受驚,還陷王妃于險境,更是讓群芳樓眾多姐妹無辜喪命,屬下罪該萬死,願意以死謝罪!」
老鴇面容堅定而無畏,眸光更是決絕,手掌一翻,竟是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冰冷的匕首貼上她白皙縴細的頸脖,她手輕輕一拉,那白皙縴細的頸脖便破開一道血痕,立馬有鮮紅色的液體流出,動作迅速而利落。
「啊!!」婉兒下意識的掩住雙唇,驚叫出聲,慘白的小臉上滿是驚恐與悲痛,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猶如斷了線的珠子,她拼命的搖頭,嗚咽不止。
如雕像似的軒轅辰此時終于動了,雙手成拳,指節泛白,眸光微微一暗,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出聲來。
地上跪著的其它女子除了有一兩個雙肩抖動小聲綴泣以外,其它的仍保持著那僵硬的跪姿,似是並未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一般,也似是沒看見已然倒在血泊中的姐妹。
看著老鴇緩緩倒下的身子,雲若霜心頭狠狠一跳,仿佛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驚得瞪大的眼楮,一股寒意心底竄起,迅速蔓延,直至四肢百駭。
「你……」雲若霜退開一步,目光噴火的看向軒轅辰,看著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明明滿心怒火想指責想質問,然而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都下去吧!」眼皮微微掀了掀,軒轅辰的目光終于落到一臉憤怒的雲若霜身上,卻是臉上陰郁未退,語氣冷洌。
「是!」眾女子齊齊起身,有人上前抱了老鴇的尸體,忍住眼眶里打轉的淚水,很快的便退出了軒轅辰書房。
偌大的書房里,便只剩下憤怒的雲若霜,悲切的婉兒,以及一臉冰寒的軒轅辰,氣氛更是詭異到不行。
「她沒有做好她該做的事情,這種結果便是最好的結果!」看著雲若霜咬牙切齒的樣子,軒轅辰眸光中的滔天的怒意淡去些許,語氣清冷無度。
原本不必要向雲若霜解釋,但看到雲若霜美眸噴火的樣子,他終究還是輕輕嘆了口氣,身上冰寒之意退去許多,「做錯了事,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是麼?」雲若霜冷冷一笑,她知道這個時代是視人命如草芥時代,可是她還是無法忍受這種藐視生命的冷血,她眸中盡是悲痛與嘲弄,「若然有一日,王爺也犯了這樣的錯誤,是不是也得以同樣的方式來抵過呢?」
雲若霜眸中的嘲諷是那般明顯,軒轅辰劍眉皺了皺,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緩緩的站起身來,看向冷笑不止的雲若霜,臉上神情變得高深莫測,冷笑一聲,「王妃不覺得你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嗎?」
那清冷的語氣隱隱透著幾分危險的氣息。
「怎麼?王爺要殺人滅口麼?」听軒轅辰如此一說,雲若霜秀眉微挑,怒極反笑,眼中嘲諷愈濃。
雖然她還沒有弄清楚這個婉兒與軒轅辰的關系,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群芳樓是軒轅辰的勢力,至于這個勢力有多龐大,她並不知道。
還有暗樓,這個滲入許多國家的第一大殺手組織,與軒轅辰明顯的是敵對關系,而且婉兒的身份,當真是令人猜疑。
即使只知道這些,她也算知道的夠多了。
軒轅辰眼神如冰,雲若霜毫不畏懼,一時間,空氣中除了那淡淡的血腥味,還夾雜著火藥的味道。
「大哥不要,你不能傷害大嫂!」卻是婉兒一驚,嬌小的身子已然攔在了二人中間,張開雙臂,一臉慌張。
大哥?
雲若霜心中一驚,剛剛還在猜想婉兒與軒轅辰的關系,卻沒想婉兒竟喚軒轅辰為大哥?可是,司徒嫣不是只有雪凝公主一個女兒嗎?婉兒是軒轅辰義妹?
突然,門「 啷」一聲被人猛的推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竄了進來,聲音驚慌而顫抖,「爺,不好了,顏姨……顏姨……」
下一秒,雲若霜只感覺眼前人影一閃,軒轅辰便消失在書房內,婉兒亦變了神色,急急的沖了出去。看著二人急速消失在視線中,雲若霜一提裙擺追了上去。
來到西廂房,軒轅辰與婉兒急急的沖了進去,卻是雲若霜下意識想跟進去時,橫里伸出一只玉手,攔住她的去路。
白璧無瑕的玉臉,平靜無瀾的眸子,清冷疏離的神情,不是那個柳紅雁是誰?
她玉手攔住雲若霜的去路,朱唇緊抿,一語不發,自有一種生冷的強硬。
雲若霜原本並不是要真的跟進去,只是她震驚于軒轅辰也有如此慌亂的時候,還有婉兒那驟然變色的臉,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她下意識的追了過來。
此時被柳紅雁攔下,她無所謂的一笑,聳了聳肩膀,準備先去看素心。
卻是她才抬腳,空氣中便傳來軒轅辰幾近震怒的暴喝,「不是半個月前便讓你去尋藥王了嗎?怎麼還不見藥王的蹤影?」
「主人,藥王行蹤飄忽,這半個月屬下派人尋遍玄月,根本就沒人見過他的蹤影!」一個輕靈動听的聲音恭敬恭敬的響起,不急不徐溫溫婉婉,「派往其它國家的探子也亦未探出藥王所在!「
「大哥,你不要怪冰瀾姐姐,上次尋著藥王先生便用了兩年多的時間,而且藥王先生上次便說過,不必再找他……」婉兒的聲音越來越小,說著說著就變成輕輕的啜泣。
藥王?
雲若霜這才想起來,江湖上貌似是有這麼一號個人物,據說此人能煉百藥,能制毒亦能解百毒。只不過,此人行蹤飄渺,很少有人能找到他,見過他的人亦寥寥可數,這些年更是淡出人們的視野,都快讓人淡忘了江湖上還有這麼一個人。
「顏姨的毒不能再拖了……」軒轅辰的聲音悲痛而沉重,還似染上了一層蒼涼,「你們都下去吧!」
「是!」
門被打開,幾個女子從房中魚貫而了,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氣質高潔優雅的女子,身份與前面的女子明顯不同。
只見她,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一身淡綠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此時的她,絕美的面容籠著一層淡淡的輕愁,在燈火的映照下,全身生出一種月籠寒紗般的清冷。
顧冰瀾看到雲若霜時,微微頓住腳步,雖然她沒見過雲若霜,但看雲若霜的打扮與淡定的神色,亦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不言語,微微躬身向雲若霜福了福,便隨著前面的幾個女子一同離去。
「乳娘……乳娘……」卻是房里突然傳來婉兒痛徹心扉的悲喊聲,慌亂無措,「大哥,大哥,乳娘的手也變成青黑色了,怎麼辦,怎麼辦?」
青黑色?中毒?
雲若霜心中一動,走上前,看向又伸出玉手阻攔她的柳紅雁,目光直直的對上她冷冰冰的眸子,面色平和,不疾不緩的道,「顏姨的毒,也許我可以想想辦法!」
柳紅雁伸出的玉手微僵,下一秒便收回,冷冷的掃了雲若霜一眼便站至一邊。
門被推開,軒轅辰與婉兒同時抬頭,看到是雲若霜,軒轅辰面上閃過一絲訝異。
卻是婉兒欣喜出聲,忙站起身子,奔向雲若霜,仿佛迷路的孩子終于看到希望一般。胡亂的用手抹去臉上淚痕,一把抱住雲若霜的手臂,這會兒也再顧不上太多,「大嫂,你能讓暗樓的人瞬間倒下,你會用毒是不是?你快救救乳娘!」便不由分說的將雲若霜拉到床邊。
只見紫檀紅木雕就的大床上,一個瘦弱的女子躺著,大紅的棉被蓋在她身上根本就沒有凸起,仿佛被子下面根本沒人似的。
她面色蠟黃,嘴唇烏紫,眼窩深陷,干枯的眼皮耷在半睜的眼楮上,灰敗的眸子里透著幾絲死亡的氣息,面部因為消瘦而只剩下一層皮,都可以看到那層皮下突起的骨頭。
細看之下,那女子也不過三十上下,卻已毫無生氣。
此時她的額上已呈青黑之色,本該細女敕的頸脖也是青黑一片,那果*露在大紅棉被外的半只干癟的手,也隱隱的透著青黑之氣。
那不但是中了毒,分明是中毒時日已經很久。
坐在之前婉兒坐的矮凳上,雲若霜玉手搭上那女子的脈搏,再捏開女子的下顎看了看她的舌頭,又拉開她肩頭的衣服看了看,好看的秀眉緊緊皺成一團。
「這毒……已有十來年了……」雲若霜自懷中模出一粒藥丸,這藥丸是她剛才讓墨染去為她準備衣服時而特地去煉毒室拿的。
這藥丸雖不能解百毒,卻也能滲入血液里清除一部分的毒素,對于那些她些很難根除的奇毒,亦能阻止毒性的繼續蔓延,她原本是準備給素心送去的。
她剛準備起身,卻是旁邊已遞過來一只瓷碗,絲絲熱氣裊裊升起。
雲若霜抬頭,朝著軒轅辰輕輕點頭,接過水,扶起床上的女子,將藥丸塞入她口中。
那女子吃下藥,過了一會兒,那灰敗的眸子突然微微動了動,皮包骨似的手指也輕輕顫了顫。
「乳娘!」婉兒一把撲到床上,緊緊抱住那女子的脖子,泣不成聲,「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就連軒轅辰,也輕輕的松了口氣。
「你們別高興得太早,這毒已侵入心脈肺腑,已經藥石無醫!」掃過肩膀不停抽動的婉兒,目光落到面色稍稍緩和的軒轅辰身上,雲若霜目光中含著一絲哀戚,「不要說是藥王,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不……不會的,不會的……乳娘不會有事的……」婉兒將那女子抱得更緊了,抬起頭,看向雲若霜,悲痛欲絕,不停的搖頭,搖落了一臉的淚水,「大嫂你騙我……乳娘的毒一定能解的……」
「罷了!」听到雲若霜的話,軒轅辰身子瞬間僵直,好一會兒才放松下來,眸子一片哀痛寂寥,整個人都罩上了一層陰影,無力的揮揮手,「還是多謝你!你先出去吧!」
雲若霜起身準備離去,卻是突然一個晦澀喑啞的聲音響起,羸弱無力「婉兒叫你……大嫂,你是……若汐郡主……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