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虞黑白咒 第二章 白府命虞黑白咒

作者 ︰ 紅塵有愛0

皇城的四月,細雨氤氳中,桃花開了,空氣里滿是沁人心脾的花香。窗外的雨,溫柔,纏綿,窗內的人,輕愁,靜美。

看著滿世界的濕潤,如塵被一縷香魂牽繞著,心,早已跑進了雨地,奔向城外那片妖嬈的桃林。

可是,她只能向往,只能默默地聞著空氣中散發出的花香。

如塵自小生長在天子腳下,卻從未完全領略過皇城的繁華。記事開始,爹娘和丫鬟就時刻圍在如塵身邊,每天穿什麼衣服,玩什麼東西,到哪個房間去,都有嚴格看管。如塵沒有自由,沒有朋友,有的只是獨自對窗的孤獨。左靈兒會看著如塵單薄孑然的背影偷偷抹淚,白崇風什麼也不流露,只會在菊花瘋了一般地舞劍。

如塵從小到大就只能穿白色衣服,偶爾上街瀏覽市井繁華,幾乎全家作陪。

記得八歲那年,如塵被管家老貝背在背上,前面是小廝撥著人流,左右倆丫鬟,娘在後面跟著。如塵是萬萬不可能被老貝放下來自由玩耍的,她只能摟著老貝的脖子,睜大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滿世界的花花綠綠。

如塵突然指著賣絹花的對左靈兒說︰「娘,我要帶那朵紅色的花。」

左靈兒吃了一驚,忙用身子擋住如塵的視線哄道︰「塵兒乖,那絹花你不能戴,會生病的,娘買冰糖給你吃,買米線給你吃,好不好?」

如塵在老貝的背上扭著身子,開始哭鬧︰「就要戴花我就要戴花」

左靈兒被難為的哭了,抹了兩把淚,突然口氣冰冷地說︰「如塵你如果不听話,以後再也不帶你出來了。」如塵沒有嚇倒,她知道自己在娘心中的分量,一向被寵到極致的如塵也深知自己哭鬧的分量,她從沒有穿過紅色的衣裳,更沒有戴過任何的花,家里所有的東西都是灰暗的色彩,她今天卯足了勁哭鬧,以為娘會滿足她這個小小的願望。她用兩只小手抹著眼楮哭,嘴里一個勁地喊︰「就要戴花,就要戴花……」

突然娘拉過她的小手「啪啪」打了下來,打得她好疼好疼,她嚇壞了,因為爹和娘從來就沒有打過她一下。她眼淚汪汪地望著娘發呆,從那以後,她就再也不要什麼了,小小年紀就開始沉默,天天不言不語的,讓丫鬟和女乃娘都直心疼。

那次哭鬧後,如塵再也不上街了,不管娘怎麼哄她街上有耍猴子的還是變戲法的,她都搖搖頭走開。

她身後,左靈兒總是紅了眼。

如塵在菊花喜歡擺弄爹的刀槍棍棒,還煞有介事地學著爹的動作耍幾下,爹為了排遣如塵的寂寞,決定教小如塵練劍。女孩子學個劍不失風雅,刀槍棍棒是男人的武器。就這樣,如塵在一邊習文,一邊練武中不知不覺地長大了。

如塵十六歲了,白崇風和左靈兒在喜喜憂憂中終于稍稍地松了口氣。他們決定讓如塵知道她從小就想知道的一些事情了,女兒大了,也總不能一直像小時候一樣一直管束著,還是讓她自己明白了好。

這天晚飯後,左靈兒來到如塵的房間。如塵在繡一個白帕,純白的帕子上用乳白色的絲線勾繡著一朵小蘭花,左靈兒憐愛地打量著女兒。及笄後,如塵幾乎每天都自己梳洗,她僅用前半部分頭發綰了個流雲髻,余下的長發黑漆漆地飄在腦後,加上清雅俊美的臉龐和絲滑如水的白衣裙,讓左靈兒欣喜不已。小小丫頭終于出落的大方水靈了。

如塵撲到左靈兒懷里輕喊娘,左靈兒摟著如塵笑的合不攏嘴,「塵兒,你已經長大了,娘給你說說我們家的故事,好嗎?」。

「娘,您說,塵兒听著呢。」如塵隱隱感覺娘要說的事情跟家里古怪的氣氛有關。

左靈兒面色凝重,思緒緩緩倒回二十年前。

白崇風如實道出半路發生的事情,善良的左靈兒沒有怪他,白崇風羞愧難當,決意用一生的忠貞不渝來答謝左靈兒的寬容和深情。白崇風陪同左靈兒侍奉師父左教頭至身體好轉,就受師父之托,帶上左靈兒回皇城。

從此,白崇風有了一個溫暖的家。

每天早上白崇風到紫禁城當值,家里的前門上就落滿了左靈兒等候的目光。而傍晚時分,白崇風回來的時候總會買些左靈兒喜歡吃的點心和小菜,恩愛時光,過得飛快,轉眼,左靈兒懷胎十月,將要臨盆,白崇風請了一個幫佣墜兒娘,也就是她後來做了如塵的女乃娘。

墜兒娘熱心,又生養過,知道置備哪些物品,如塵就都交給她打理。這天她拿了塊紅花布對左靈兒說︰「夫人是•頭胎,一定要圖個吉利,小公子包被子也要紅紅火火,顯亮的,你看我扯這塊布還合適不?」左靈兒笑著點頭,喜事麼,都要用紅火的顏色的,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墜兒娘得到肯定,就絮上棉花,一盞茶功夫就縫制好了小被子,又拿給左靈兒看,兩人都滿心歡喜。

時近8月中旬,暑氣還未退去,這樣溫度適宜的環境下,左靈兒產下一子。當嬰兒一聲響亮的啼哭從內室傳出後,白崇風跳起後,就覺得腳下綿軟如雲,身輕欲飛,他跑到院子里,想想又不知做什麼,拾步回到門口,終于忍不住挑起門簾,先看到左靈兒閉著眼楮的蒼白的臉,而後,他的目光倏地與一雙黑豆般黑亮的眸子踫上了,那紅紅皮膚的小家伙蜷在墜兒娘臂彎里,正享受溫水的洗浴,小嘴一張一合,卻並沒有發出哭聲。白崇風忍不住走上前,蹲在木桶前輕聲喊︰「兒子,你就叫塵剛,好不好?以後你媽媽再給你生個妹妹就叫若塵。」

墜兒娘笑道︰「說這些,他也不懂,老爺,你還是快點把小包被鋪好,準備包上小少爺。」

白崇風在墜兒娘指導下,笨手笨腳理好小被子,墜兒娘抱過嬰兒麻利地捆扎好,然後送到白崇風懷里,又接著就去廚房忙左靈兒的頭碗茶去了。

白崇風抱著嬰兒坐到坐靈兒身邊,低了低襁褓讓左靈兒可以看到嬰孩。他一臉喜悅地注視著孩子那肉嘟嘟的紅臉蛋,突然發現孩子的左邊太陽穴位置有一粒紅色的小痣,他听人說過紅痣主富貴,于是更加開心地對左靈兒說︰「咱兒子長大了不會像他爹一樣混個兵部侍郎混了好多年,說不定是個將軍的材料,哈哈這顆紅痣是好兆頭呢」

左靈兒含笑嗔怪道︰「你呀,自己打打殺殺一輩子,還希望兒子也沖鋒陷陣去,真是的,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一輩子,哪怕就只是個布衣,我也喜歡。」

墜兒娘端進頭碗茶,喂左靈兒吃。白崇風依然不眨眼地端詳著睡著了的小兒。突然他低聲驚呼著︰「靈兒,快看,塵剛臉上的那顆紅痣變成紫色了。」

左靈兒覺得蹊蹺,沒听說痣色說變就變得這麼快的事。

左靈兒推過茶碗,和白崇風不眨眼地盯著孩子看。只見兒子呼吸均勻,臉色正常,沒什麼異狀,就把孩子抱過來放在自己一側,讓白崇風去吃飯。白崇風的五髒六腑都被幸福塞的滿滿的,哪還用得著吃飯,他不肯離開娘兒倆,卻被靈兒一個勁趕走了。

左靈兒乏了,畢竟剛剛生產過,她閉眼睡著了。她夢見兒子小嘴一張就喊「娘親」夢見兒子格格格的笑聲,還夢見兒子莫名其妙地跟她說︰「孩兒走了,娘親保重」

左靈兒驚醒,轉身看向塵剛,她驚叫一聲暈厥了。白崇風沖進來連呼墜兒娘請郎中,把左靈兒放平後,俯身焦急地呼喊著。郎中來了,在左靈兒的水溝、中沖、涌泉、足三里等穴位各插上銀針輕捻著,左靈兒幽幽緩過氣來,馬上淚眼汪汪地望著白崇風,無力地說︰「相公,快救孩子。」

白崇風從里側抱出襁褓時,入眼的景象已讓他的心瞬間碎裂成萬萬片了。

孩子臉色青紫,已無聲無息。

「先生,快救救我的孩子先生」白崇風捧著孩子讓郎中看,郎中一看臉色就連連搖頭。

白崇風盯著孩子的臉,他看見那顆紅痣分明是個黑痣,還惡魔一樣地閃著邪光••••••

如塵的哥哥塵剛僅在人世間活了三個時辰。而第二年如塵的姐姐若塵出生後,因為第一個孩子剛剛包上紅花襁褓就死了,無形中忌諱起了紅色,所以若塵所用的一切東西都是素色的,但是若塵的眉宇間長有一顆和她哥哥一樣紅痣,白崇風和左靈兒常常莫名其妙地緊張。就在周歲那天,白崇風的朋友和街坊鄰居都來賀周歲,家里請了廚子和幫佣,里外一片喜氣。周歲了的小若塵剛剛蹣跚學步和牙牙學語,在大人們的忙碌外,她努力乖乖地自己玩,跌倒了就爬到可以抓穩借力的地方自己站起來。她特別喜歡鮮艷的紅色花朵,在客堂的大花瓶旁邊,把血一樣顏色的花朵插滿了小腦袋。龍坤是白崇風最好的兄弟,一向喜歡若塵,還戲言要跟白崇風攀親家,所以一來就逗如塵玩。今天他帶來塊收藏多年的雞血石項飾,替如塵戴在脖子里。然後抱著如塵四處閑逛。

開席時,龍坤把如塵交給了女乃娘,自己喝酒去了。女乃娘把若塵哄睡覺了,就到廚房幫忙去了。

席間,有人鬧嚷著要若塵出來抓周。白崇風笑說女孩子,抓什麼周。有人不依,說古時還有花木蘭女將軍呢,別看不起女娃兒。

白崇風打心眼里沒有嫌棄女孩兒的意思,于是讓女乃娘把若塵抱來。片刻後,卻听女乃娘大呼小叫地抱著如塵跑進來︰「天哪老爺,夫人若塵小姐這是怎麼了?」

白崇風臉色突變,連忙搶步上前,看見若塵的小臉青紫,雙目緊閉,嘴邊一團白沫,鼻息微弱的似有似無。白崇風大喝一聲︰「請郎中去啊」自己抱過若塵,止不住淚光盈盈。這個孩子和自己朝夕相伴一年了,她的天真無邪帶給了他多少快樂,她的可愛乖巧拂去了他身上多少疲乏。

「若塵,我的寶貝,你睜開眼看看阿爹••••••」

左靈兒瘋也似地帶風撲至,搶過若塵就嚎啕痛哭起來。

白崇風模糊的雙眼注意到若塵眉心的那顆紅痣已經變成了黑色,正泛著熒熒的邪光,他想起了第一個孩子死時的樣子,事隔一年多,惡夢又再一次重復。

郎中提著藥箱搖著頭告辭了。白府的院子里擠滿了街坊鄰居,很多女人抹著眼淚。

白崇風紅著眼站到院子里,對大家深深作了個揖︰「白家不知何故,所生孩子臉上都帶有一粒紅痣,死時情景也完全相似,究竟是什麼在作祟,崇風一頭霧水,萬望各位父老鄉親指教。」

白崇風抱來若塵,從大家面前一一經過,每個人看過都是默默地搖頭。白崇風的心涼到極點。他正準備回身進屋,大門外沖進來一個道士,那道士揚手叫道︰「白大人請讓小道看看小姐。」

白崇風止步,道士走近,拔下若塵頭上的一朵紅花扔在地上,又捏了捏脖子里雞血石,然後目光盯著那顆黑痣問︰「痣原來是紅色的不是?」

白崇風點頭。

「這就對了,你家中了雲山老母獨門邪咒黑白咒,孩子生下來必帶此紅色印記,如想活命,一生不得接近除了黑白二色以外的其他顏色,雜色病,紅色死,慎記,慎記」道士說完,轉身就走。白崇風把若塵交到女乃娘手上,追出去對著道士拜倒︰「請師父到寒舍一敘,容崇風請教一二。」道士搖頭一嘆︰「你怎麼得罪了雲山上的妖女們啊,我目前所知只有這些,實不知如何破解,容小道告辭。」

若塵死時,左靈兒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就是如塵,如塵降臨後,白崇風在家里又添了幾個個丫鬟,和女乃娘墜兒娘一起嚴格照管如塵。

家里幾乎成了黑白世界,如塵自小就與絢爛的色彩絕了緣。

左靈兒說完,如塵早已是一臉的淚,她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遠離那些艷麗的色彩,也明白了多年來父母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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