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塵的目標是主峰,這里古樹參天,荊棘叢生,根本就沒有可走的路,常常走不了幾步,就必須借助輕功發力越過障礙,常人的確不可能光臨這里。也看見一些山洞,如塵也小心地看過了,都很小,像是野獸容身的地方。除了山洞能容人,還有什麼地方能藏身呢?
如塵落上一株伸出來樹枝,眼楮向周圍掃視著,小心,腳下踩的到底是不是樹枝,如塵你要看清楚啊。
身在山中,才知道山的崎嶇和博大,山壁上,陳年的青苔,交纏的藤蔓,密布的枝葉,都在嘲笑著如塵可憐的視線。這樣茫茫的深山,玉面狐狸在暗處,稍微躲著不動,也難以發現。
如塵的汗一滴滴從鬢角滑落,她此時才覺得想找玉面狐狸無異于大海撈針。唉唉,如塵啊,你一個勁地往深山飛,別忘了來時的路啊……她開始有點緊張了。正考慮還要不要繼續向上,模到山頂去,卻听得嗖地一聲,胸口一緊,腳下懸空了,她竟被一截樹枝纏了個結結實實,瞬間而至的涼氣也直逼心上,定楮一看裹在身上的樹枝,哪里是樹枝啊,分明是形狀顏色都像極了樹枝的蟒蛇樣怪物,如塵在心里狂淚了,她想發消息彈都動不了一下了。
我命休矣如塵不得不絕望起來。
蟒蛇怪從樹上飛身而下後,仍然緊緊地纏裹著如塵。「哇嘎嘎……」又是一陣什麼東西的怪叫,樹干上分別跳下來兩只大猩猩,倆猩猩圍著如塵轉了兩圈後,一只猩猩的嘴里竟然發出類似人語的聲音︰「巴巴……巴巴……」
如塵大駭,莫非猩猩轉化為人了?
另一只猩猩用手指著山上也哇嘎嘎叫了兩聲,然後也發出「巴巴巴巴」的喊聲。
然後,兩只猩猩齜牙咧嘴地將丑陋的面孔靠近如塵,一股子臭氣燻天的味道直撲如塵的口鼻,一只毛茸茸的爪子還模上如塵的臉,如塵嚇得大叫︰「臭猩猩,滾開」
兩只猩猩嚇了一跳,退後兩步後,一齊指著如塵喊︰「巴巴巴巴」
怪蟒蛇繞上如塵的脖子,忽然纏緊,如塵暈了過去……
醒來,一眼就望見藍天,然後是兩張毛茸茸的猩猩臉擋住了視線。看見如塵睜開了眼楮,兩只猩猩跳著跑了,嘴里依然叫著「巴巴」,如塵坐起來,看見猩猩正在一個人樣怪物面前吱吱呀呀地比劃著。那人聲音打雷一般地響亮,如塵不得不听進耳朵里︰「乖兒子,你們真是好樣的,特別特別表揚蟒丫頭,你天天把尾巴伸直了裝樹枝打獵,今天收獲可是最好的,巴巴待會賣力帶你們玩哦。」
如塵一听就在心里狂淚不止了,原來我是蟒蛇的獵物啊。
那人一身黑色短衫倒還干淨,就是滿臉髭須,看上去凶神一般。他望著如塵開口就如雷貫耳︰「毛丫頭,這麼不經嚇,一只枯樹蟒,兩只小猩猩就嚇得你暈了過去,你這個毛丫頭趕我的好到時辰撞上山來干嘛呀。」
如塵在心里生氣著,什麼啊,那可不是小猩猩,是大個子猩猩,還臭烘烘的,還有那枯樹蟒怎麼就那麼像樹枝啊,想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些年,真浪費了,這麼多可怕又好玩的東西,在白府大院可看不到。
如塵瞪著那人︰「你先說你是人是鬼還是妖。」
「我不是鬼,也不是妖。」那人坐在如塵對面,左邊蹲著猩猩,右邊趴著樹蟒,眼楮都瞪著如塵呢,「我是人啊,我長得和它們可不一樣。」那人說著,兩只手一邊一只拍著猩猩和樹蟒。
如塵嘻嘻笑起來︰「我看你不是鬼也和鬼差不多,不是妖離妖也差不遠了,就是怎麼看都不像人。」
那人眼楮一瞪︰「我就是人,你為什麼非說我不是人」
「你是人,為什麼不和人住在一起?你不是鬼,為什麼要呆在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你不是妖,為什麼和妖怪一樣的大猩猩和蟒蛇打成一片?」如塵口唇利落,連連責問。
那人突然間就崩潰了,「你說的有道理哦,我的確不是人,我做了錯事。」
「那你做了什麼錯事呢?喪盡天良了沒有呢?」如塵問。
「我,我練移魂大法時,頭痛,忽然就倒地上了,等我醒來,我在衙門大牢里了,衙門老爺說我殺了我娘,我急啊,我娘明明就在家好好的,所以我一腳就踩爛牢門,逃出來啦,可是我回家一看,我娘真的死了,我爹看見我拿刀就要殺我,所以我相信他們說的話,我娘是我殺了,于是就把自己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
如塵明白了,原來是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名的「無形手」周無形,因為練「移魂大法」走火入魔,神智混亂時殺死了自己的親娘,後來便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如塵和龍家兄弟還常常談起這個突然也銷聲匿跡的人,練功走火入魔是習武人最大的悲哀,隨後而至的即是一生的腦筋不轉彎。
如塵覺得不能一棒子打得讓他活不下去,于是說︰「知道自己做錯事的人,本質還是善良的,我現在宣布,你是人,但可能不是好人,不過也不是壞人。」
「那我是什麼人呢?」那人著急起來。
「周無形,你是中人吧,往上走就是好人,往下滑就是壞人。」
那人垂了頭嘿嘿竊笑起來︰「那我就直往上走,不往下滑……哇呀呀,你怎麼知道我叫周無形,這麼多年沒人叫我名字,我都懷疑周無形還是不是我名字了。」
如塵越發想逗他玩玩︰「周無形,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你江湖綽號無形手,和擒龍手方彪,勾魂手秦月笛並稱「三只手」。
「嘿嘿,我當然是三只手的其中一只,一刀兩掌三只手,四拳五腿七把劍,那是赫赫有名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毛丫頭,你好厲害,我要拜你為師。」
既然知道赫赫有名,誰都知道,還說我好厲害?如塵笑死,覺得好好玩,「你要拜我為師?」
「是呀,我就要拜你為師,因為你說話好有道理,有師父指導我做事,以後就不會再犯錯了。」周無形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如塵腳邊。
如塵一緊張,拔腿就要走,卻被周無形抱住了︰「求求你做我師父吧,我保證听話,你讓我打狗我絕不去打雞,我以前要是有師父,怎麼會犯錯呢,我是個可憐的沒娘的孩子,我娘被我打死了啊, ……」周無形哭著耍起賴來,好像還沒五歲,如塵啼笑皆非。
「周無形,快起來,別哭了,你送我下山好不好?」如塵伸手拉他,他不起來,仍舊抱緊如塵的腿︰「你,你做我師父我才听你話,你不是我師父,也不是我娘,我憑啥听你話」周無形還真是振振有詞,很講道理。
如塵笑罵著︰「有你那樣比的嗎?好吧好吧,我做你師父就是。」
周無形真的跪地了,還招手讓兩只大猩猩和枯樹蟒一齊拜。這畫面,前古未有的搞笑,這情景,史無前例的養眼。如塵樂暈了。
如塵說,「那走啊,送我下山吧。」那人卻不動,他忽然盯著如塵看︰「不對啊,我讓樹蟒和大黑二黑把你抓來,是有事情的啊。」
如塵心想壞了,別腦筋突然會拐彎了,「什麼事情啊,你先把我送下山,過了今天再想好麼?」
兩只大猩猩一齊叫起來︰「巴巴巴巴」然後還伸胳膊踢腿比比劃劃的,「哦,乖兒子,你又提醒我啦?」那人叫道︰「我想起來啦,我娘托夢給我,說今天有幾個小子要上山來,我是準備抓一個來做我徒兒的,沒想到抓了個師父來,你做了我師父,那我徒兒上哪找去?」
「你為什麼要找徒兒呢?」
「我要把我的武功傳給他呀,我辛辛苦苦練了一輩子的絕世武功,我死了不就失傳了?我舍不得呃。」周無形這話說的條理分明,邏輯嚴謹,思路一點沒問題。
「你有怎樣厲害的武功呢,耍幾招我看看。」如塵靠著山石,開始笑眯眯了。
于是周無形對著一塊大石頭錯身閃晃,瞬間的定氣凝神後,只听大喝一聲「無形手」,一爪抓去,石頭立馬四分五裂,碎石粉塵滾滾飄起。
如塵拍掌。
再看周無形疾走至斷崖邊,「嗖」地就跳下去,如塵吃了一驚,不會又瘋癲了吧,我才做師父,還沒顯擺我做師父的威嚴,他就跳崖了?正想著呢,周無形的身形緩緩升了起來,並繼續向空中飄去,如塵大張著嘴巴夸張地贊賞著,再看周無形猛然間直線下落,似失控一般落下山崖去了。
如塵急忙撲到崖邊,手抓穩石頭,才敢探頭往下望,一望間,就看見周無形花一樣的笑臉就在鼻尖下面,如塵沒提防這樣的突然驚嚇,扶著石頭的手一松,俯身就栽了下去,如塵大叫︰「完完了,周無形,你腦筋抽風,要害死師父了。」話沒落音,就看周無形身形飄飄,急速下落,帶著一股強勁的風,伸手撈起了如塵,然後如同長有雙翼,夾著如塵輕輕松松就上來了。
如塵被放下來後,一坐到地上了,她耍賴了︰「周無形,你想謀害師父」
「哼兒哈兒,我救了師父呀。」周無形討好地說。
難不成周無形生活在崖頂,沒事就去跳崖,沒事就去跳崖,然後練就了卓越的輕功?世人所修的輕功,大抵要借助腳下的支點,提氣、發力、騰空……再借支點,發力、騰空……沒見過有周無形這樣萬丈懸空,無支點卻能上下翻飛,運行自如的功夫。我要讓他教我……如塵眼珠轉轉,看著周無形說︰「周無形,你要是死了,你這一身的絕技真的就失傳了,不就是想把武功傳下去嗎,就教給師父好啦,師父絕對替你發揚光大。」
周無形眼楮賊亮︰「你還能替我發揚光大?好也。」
「是啊,我是你師父,自古以來師父都比徒弟厲害的,是吧?」
「師父當然比徒弟厲害,不然哪能做師父。」周無形馬上對如塵擺出一臉的獻媚。
各位看官也跟著暈吧,在如塵的引導下,如此推理哪能有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