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了。山下,除了等,還是等……
忽然,山頂傳來一曲洞簫的吹奏,悠悠劃過暮色前的天空。
是如塵最愛吹的那支曲子,都什麼時候了,這位大小姐還有閑心吹曲子?幾個人目光一致地掛上了問號。
然後空中出現了這樣的畫面,一個黑須蓋臉的人,扛著一根長長的樹枝,樹枝上坐著一個白衣女子和兩只大黑猩猩。穩穩落下後,如塵向他們盈盈招手,樹枝曲了身形,原來是條大蟒,猩猩指著他們叫著「巴巴」,那個黑須人則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們。
幾人張口結舌,順著時光隧道超前跑個幾百年,他們也只相信是在拍電影。
如塵向他們走近,左右一干隨從也一齊走近,這邊幾人大駭,龍哈結結巴巴地說︰「塵兒,你……不會被……劫持了吧?」
如塵笑而不答,依然繼續走近。
幾人石化。
到了近前,樹蟒的眼楮盯著他們,讓他們毛骨悚然。
「丫頭,你什麼時候喜歡玩蟒蛇的?這個……可不是好玩的。」沙冰有點懷疑站在面前的還是不是如塵了,鬼魂附體?不慎成妖?抑或被人控制?哇呀呀,要命的問題。
「這是我剛剛收的徒弟無形手周無形,這幾位是我徒弟的兒子和丫頭。」
幾人一听,差點沒吐血,這口氣,輕飄飄,淡定不已,收周無形為徒弟,這面子也太大了,三只手之一啊,還有那幾個孩兒,怎麼翻眼看正眼看也不像人呃。
如塵揮手讓周無形回去,說明天帶好吃來給他,周無形歡歡喜喜騰身飄走了。
沙家堡距離骷髏山只有三十里,用不著客氣,一行人就跟著沙冰往沙家堡來了。
雖然沒發現玉面狐狸的蹤跡,但是如塵很很開心,其他幾人卻郁郁寡歡。
龍哈︰要命啦,塵兒的心越來越高,行為越來越野,我想她做媳婦不是要更快地打水漂了……
沙冰︰沒見過喜歡裝老的丫頭,她做了周無形的師父,周無形就是前輩啊,我豈不是要喊她前前輩了……
清音︰如塵真是不得了了,收了那麼厲害的徒弟,那就是成就啊,想我小和尚枉負一身功夫,至今一事無成……
到了沙家堡,沙堡主看見如塵格外高興,招呼他們坐下喝茶後,沙堡主來到內院,請沙夫人也出去見見幾個孩子,沙夫人一臉的嫻雅,抬眸對沙堡主笑笑說︰「無青,也有生人吧,我就不出去了。」沙堡主愛惜地攏攏夫人的披肩,一往情深地說︰「不礙事,那也是個孩子,苦渡寺淨塵大師的徒弟,對咱們家也一無所知的,夫人,嫁給我這麼多年,你一向深居簡出,人家金屋藏嬌,我卻是在瓦屋藏嬌,太委屈你了。」
「無青,都二十年的夫妻了,你何苦還要說這些話,別說瓦屋,就是草屋我也心甘情願。」沙夫人站起身牽了沙堡主的手說︰「走吧,去見見他們,我一向听你說白大人的愛女,如何美如何聰明,真的早想見了。」
沙堡主嘿嘿一笑︰「別那麼喜歡,你一喜歡了,非要那丫頭做咱們的兒媳婦,可有人找你拼命。」
沙夫人詫異地問︰」那會是誰?」
「龍坤早就替他兒子考慮了,龍吟龍哈那倆小子也都早有心思。」
「這樣不好呢,兄弟倆都想,可不是要結怨,塵兒嫁給誰好啊,我看啊,就做沙家兒媳婦才沒有矛盾。」沙夫人喜悠悠的。
沙堡主哈哈大笑︰「哈哈,夫人說的是夫人說的是」
如塵從來沒有見過沙夫人的,此時一見沙堡主陪著一個模樣端莊,一臉溫婉的女子進來,就知道是堡主夫人了,她開心地上前兩步接著盈盈拜倒,口中說道︰「拜見伯母,伯母大安」沙夫人扶起如塵,看了又看,歡喜的不行,龍哈和清音也上前敬過禮數,大家一一落座說話。
沙夫人說︰「這位小子頭發還沒長長,想必就是淨塵大師的徒兒嘍?」
清音站起抱拳︰「正是清音。」
「那你就是龍哈了?」沙夫人又打量著龍哈。
龍哈嘻嘻笑了︰「嬸嬸,我是龍哈,小時候跟我爹來見過你。」
「呵呵,真是看一個喜歡一個,個個都如龍似虎的,都比我家沙冰有出息。」沙夫人贊道。如塵在一邊撒嬌了︰「伯母,他們如龍似虎的,我可不要這個詞,這詞里不包括我哦。」
沙夫人走到如塵旁邊,喜歡地將她攬在懷里,還愛戀地拍了拍後背︰「當然不包括你,你可不能如龍似虎,否則我如求來做我家兒媳婦,不是會吃了沙冰。」
如塵面上羞了羞,嗔怨了︰「伯母也拿塵兒開心。」
一邊,龍哈大汗,忍不住惡狠狠地瞪著沙冰,沙冰回應的則是一臉的「與我何干」。
清音的目光每次望向沙夫人都覺得格外親切,他從來不知母愛是何感覺,這種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讓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他心里暗暗想︰還是俗世熱鬧啊,做小和尚天天就只能面對一襲寂靜,一眼清冷……
第二天,如塵不打算繼續搜山了,尋找玉面狐狸僅靠搜山無疑是個巨大的工程,山上隱秘的山洞眾多,還有他們根本無法企及的斷崖峭壁,無法保證全部搜到,只是骷髏山頂應該是排除了,因為周無形的窩在那,應柔和玉面狐狸再笨也不可能和他那麼近做鄰居。
如塵從沙家堡帶上好多好吃的,一行人又來到骷髏山腳下,如塵取出腰間掛著的洞簫,開始吹奏,這是她給周無形召喚暗號,那天在山頂就演習了過了,連枯樹蟒和大猩猩都听得安靜了。
沙冰往石頭上一坐,得了,那丫頭悠閑我們就跟著悠閑吧。
周無形從天而降,依然不忘扛著樹枝一樣的蟒,蟒蛇筆直地伸著身子,兩只大猩猩坐在蟒身上。
「師父啊」周無形一聲大嚷,猩猩和樹蟒一齊落地,都直奔如塵而來,龍哈和清音都不自覺地退後一步。
只見大猩猩抱著如塵的腰,樹蟒把頭伸上了如塵的脖子,再看如塵一臉的崩潰,萬般的不歡迎,她沖著周無形叫︰「讓你的寶貝們走開,我不要這樣十分熱情的款待。」如塵是受不了他們身上的味道,她想吐了,于是把盛裝食物的袋子塞到大黑的懷里,兩只大猩猩跳到一邊搶食去了。
如塵從馬上的褡褳中取出一樣東西並展開時,沙冰急了,他對如塵說︰「丫頭,你不夠意思,什麼時候跑到我房間翻箱倒櫃去了?」
如塵狡黠地一笑︰「嘿嘿,你說你眼楮厲害,我說我心上的機關多多,怎麼著,這畫我借用一下。」說著,提溜著畫給周無形看,「徒弟,在這座山上,見過這個女子沒有?」
周無形瞪著眼楮打量半天︰「師父,這不是你哇,怎麼很像?」
有點像嗎?如塵忍不住翻轉過來仔細瞧,唉唉,這明明就是應柔,怎麼會像我呢,但是跟一個腦筋不會拐彎的人也解釋不清,她只好說︰「徒弟,這個像我的女子你到底見過沒有?」她把畫重新正面向著周無形,于是周無形再次瞪大眼楮看,枯樹蟒也把腦袋湊上去,周無形搖頭說「沒見過」,枯樹蟒把腦袋蹭他臉上去了,左蹭蹭,右蹭蹭,又嗖地竄出老遠,再回來,蹭蹭周無形的臉,又竄出去。周無形大喜︰「丫頭,原來你見過啊」周無形跟上枯樹蟒,余下的人一激動都立馬跟隨而去。
于是,樹蟒在地上飛速游走,大猩猩在樹上蕩著秋千行進,一行人提起真氣,騰空翻躍,緊跟追蹤,周無形遠遠在前,把如塵幾人已遙遙甩下,不一會,他們再也不辨方向,不知周無形和樹蟒所蹤。
幾人一籌莫展之時,卻見周無形飄飄返回來,他一把夾起如塵騰上空中,原地,只剩下一片叫嚷︰
「我們怎麼辦啊。」
「別丟下我們啊。」
如塵被周無形的胳膊夾的很難受,她對周無形說︰「呃,徒弟,你對師父不能溫柔一點啊。」
周無形目視前方,很專心地趕路,如塵伸手在周無形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又大聲說︰「周無形,你把我的骨頭都夾斷啦。」
「那怎麼辦?」
「放開我」
「哦。」哦字才出口,周無形便松了手,如塵來不及運氣凝神,只能直線墜落,她急忙狂呼亂叫︰「周無形,救命啊,周無形,你這個傻蛋,你想謀害師父啊,快拉著我。」
周無形伸手拉著如塵的一只手騰身而起,一邊還愣愣地對如塵說︰「是你叫我放開你的呀。」
「我讓你放開我,你落到地上再放啊,你在空中就松手了,我不就成雞蛋踫石頭——啪嚓」如塵急忙提氣真氣,努力使自己不被周無形把胳膊拉斷。
「師父,眼觀鼻,鼻觀心,心無形,心念真訣︰¥※@,※*¥#,¥※……」周無形翻手與如塵掌心相對。
如塵跟隨默念,被周無形扣著的那只手瞬間火燒火燎一般,更有一股熱氣直撲五髒六腑。如塵一怔,這是周無形在向她輸送內力,以她自己的修為,再練十年也趕不上周無形的內里深厚,想練成周無形的絕世輕功也是不容易的,她一時間感激的真想淚流滿面,這腦子缺了一根筋的無形,有時候也不傻啊。
「師父,再跟著徒弟念,無形無心,無心無形,無心加無形,無形乘無心,無心等于無形,無形等于無心,無心無形,天地任我行」
這些咒訣被周無形二十幾年的潛心默念,早已具備了魔種神秘的引導與暗示,如塵此刻用心默念中,再有內力鞏固,忽覺身體一輕,飄飄然就跟上周無形了,她松開周無形的手,哇,真是身輕如燕,翻飛自如啊。如塵忍不住沖著骷髏山大喊一聲︰「玉面狐狸,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