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月 八十七章 尋跡

作者 ︰ 風過雲芊

翌日,淅淅瀝瀝又飄起雨來。

青霄yu女峰。

莫運簾房內。

床榻上,莫運簾半躺著喝下王慕晚端來的藥,夾雜著陣陣劇烈的咳嗽,捂著心口道︰「慕晚,我看我也不長久了,你……」

「師姐,你好端端的說這話做什麼,樓見開的藥,一定立竿見影的。」這私下的場合里,兩人姐妹相稱,一如昔日般年輕美好。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會不知道,回天乏術了。見兒醫術高明,就算能練出仙丹般的藥來,也豈是這一日兩日的功夫。」莫運簾彎彎嘴角,輕笑道,慘白的臉上沒半絲血色,又捂著咳了一陣,便被慕晚扶著躺下,道,「去把芸兒和沐予叫來吧,這麼久以來,也沒好好跟她們說說話,再不聊聊,怕是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

「師姐……」慕晚聞言,勸慰的話也咽了下去,低下頭應了一聲,便帶上門走了。

一盞茶的功夫,敲門聲傳來,緋衣女子悄聲進來,道︰「師父,芸兒來了。」

「芸兒,過來坐坐吧。」莫運簾睜眼,偏頭笑著看向應芸,欲起身說話,被連忙上前的應芸扶過,斜靠在了床邊。

「師父,您要保重身體啊」應芸垂頭低聲道。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這些日子來自己也想清楚了不少,發生了這麼多事,最傷心的莫過于師父了。唉,現在只怕師父有個什麼。

「芸兒,還在生為師的氣?」莫運簾抬手扶過應芸的青絲,柔柔道。

「師父?」應芸倒是不習慣了,驚訝地看著這般溫和的莫運簾。

「你怎麼了?」

「沒什麼……師父笑起來的樣子,讓芸兒很暖和。」

「呵,傻孩子……」莫運簾莞爾,拉過應芸的手嘆道,「這些天,我也想了不少,也放開了不少,是過去太執著于往昔,才作繭自縛活得那般累,到如今病重之時,卻反而心境空明起來。若我再活一次,一定會笑著面對所有的珍貴的日子。」

又見應芸沉默不語,知道她心中所感,道︰「你是在想兮月?」

「師父,徒兒還是不明白為何要趕走兮月。兮月若留在普陀,至少我們上下能保她周全啊。這樣孤身在外,她那性子,我真怕……真怕她被人欺負……」應芸說著說著又想到那日血淋淋的場景,泛起淚來。

「兮月性子溫和,心地仁善,寬人嚴己,難免給人好欺負的感覺,但你有見誰真的欺負過她嗎?敬人者人恆敬之,這正是大智所在。且她做事有自己的原則,性子堅韌,你看她總與人為善妥協于人,可到了真正大是大非和道義品德面前,她是不會犯糊涂的,哪怕走得再累再苦,她也會咬牙堅持下去,所以說她性子實際是極 的。再者她現在一身功夫,今非昔比,想來也足以自保,不過為師擔心的是,她若真是為自己活的人便好,別人當然奈何不了她,可她一心想著他人,怕是日後若為人情所累,或是有人拿人情做要挾,她便真的要遭大劫了。」

「所以為師將她趕出普陀,讓她明白不要再受所謂‘正道’的條條框框的擺布,若她不離開,那真的便被普陀所累,活活要被這門規罰死了。」

「徒兒還是不明白……她若在我身邊,我自然是容不得她死的」應芸搖頭。

「孩子,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有的時候,你手中有劍又如何,偏偏護不住最想護的人。」莫運簾嘆息。

「可……」正欲問個究竟時,那邊倩影飄過,一陣清香,正是被叫過來的顏沐予。

「師父,徒兒見過師父。」

「沐予,你來了……」莫運簾招招手,沐予快步過來,坐在一旁擔心地看著運簾。

「沐予,為師這麼多年對你諸多苛責,想來你也不好受。師父在這里給你道個歉了。」莫運簾咳著,附身道。

「師父師父切莫這般說,弟子萬萬受不起。」沐予驚得連連站起身來,偏身欲跪。

「你且起來,听為師把話說完。」扶過那沐予,運簾繼續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給你起名叫‘沐予’?」

「原來我的名字是師父起的。」沐予道,「沐予不知。」

莫運簾點點頭,將那日告訴兮月的有關往生來夢的事情又說了一遍給沐予,听得沐予愣了神。「……所以你身上繼承了上古咒法‘往生來夢’咒,肩上擔負著懲奸除惡造福世人的擔子。受著這機緣福澤,更當不忘給予人祥和安靜的日子。這便是‘沐’字和‘予’字。一個人在世,不能光索要不奉獻吶,雖然說你的奇功也不是你索要來的,但也能用得上這般說法了。」

「那沐予這麼多年不練功,難怪師父要生氣。師父,為何不早告訴沐予,沐予也不會……」顏沐予自責地垂頭道。

「孩子,為師一直覺得你還小,莫要讓你過早擔負太多,唉,也不知道是對了還是錯了。」莫運簾搖頭道,話未完,被一素衣弟子打斷。

「掌門,那邊的消息打听到了。」

「喬噬怎麼樣了?」

「這……」弟子面有難色。

「說吧,無妨。」

「是,這消息其實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說是傅喬噬殺害同門,且查明竟是傅紫皇和前蠱木靈女顧息息的後代,天守便將他掃地出門,听說他被打成重傷後,跪了幾天幾夜然後離開,失足跌落了懸崖,雖沒找到他的尸身,但有天守弟子親眼為證,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什麼」莫運簾喘著氣道,「我喬噬孩兒,我喬噬孩兒……」

「這,這不可能,他們怎麼會發現……怎麼會發現……她,一定是她……」

莫運簾一時激動起來,口中念念有詞,應芸只道是師父又受到刺激,情急亂語罷了,連連安慰道︰「師父,傅喬噬福大命大,不會死的,您莫要著急,莫要著急。」

豈料那顏沐予聞言,更是緊張萬分,如箭一般向外跑去。

「沐予沐予你去哪兒」應芸喊道。

「你先去看看她,她自小和喬噬親近,听到這消息定然心中難過的。」

應芸點頭,便追了出去。豈料這顏沐予跑得那般快,連影子都見不到半分了,又追了一陣子,從青霄yu女峰下去,經過承雲殿,才發現她消失在前方的霧柳林。

「這丫頭下山去了,得趕緊找她回來,自小性子就琢磨不透,莫要做了什麼嚇人的事情來。」忙向密道追去,誰知早已經沒了蹤影,想來已經下到山下了。但在鎮子里找了半日也不見人影,詢問之下也沒有人說的出她的去向,只道當時看呆了其他什麼也想不了。應芸只怕這小師妹出了什麼事情,急忙回到普陀加派弟子尋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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