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風雪歸 第一章霧連山

作者 ︰ 花難一笑

孟秋時節,炎炎的日陽照在古樸靜謐的亭台樓榭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鉑金,迷眼的蒙蒙金光耀眼的璀璨,給莊重肅穆殿宇添了幾分柔和之感。

「師父,徒兒要接出師任務!」一聲清冷明脆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回音繚繞,一個身穿柳綠色紗繡曳地長裙的少女單膝跪在大殿中央,腰身筆直,透露出一絲凜然不懼的清冷氣息。

「任務?」高坐在黑漆鐫花扶手椅上的月白色錦袍的男子,手中握著白玉琉璃杯,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把玩著,緩緩地抬起頭,一雙幽深睿智的黑眸望向殿下跪著的人,清貴高雅的氣質,有著天神般俊美的容顏,語氣淡淡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殿下的少女靜默地跪著,抬頭看著他的眼神里有著無比堅定的意志。

白袍男子若無其事的收回看她的目光,繼續把玩手中茶杯,眼眸微垂,緩聲淡漠道︰「那就去暗閣領任務吧。」

听到師父同意了,她極喜,沒有了一貫的清冷淡然。隱藏在內心深處許久的復雜情緒終于崩發了出來。

「師父!」她淒聲喊了一聲師父,哽咽含糊,眼中淚光漣漣,強隱忍著不讓淚水流出眼眶。

白袍男子拿茶杯的手突地一緊,修眉微一挑,瞧著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狀似無奈的輕聲嘆息。突然,話出峰轉,聲色嚴厲道︰「完不完得成還未知!」

驀地遭師父一吼,她哀淒淒地垂下頭,淚水還是無聲地滑落下來。她很討厭那個該死的規定!雖然是師父制定的,但她還是很討厭,十多年的恩情就這樣快刀斬斷。她是人,沒有那麼鐵石心腸!在江湖上行走了這麼多年她終是學不會那些冷血的殘忍!

見她隱忍委屈的模樣,白袍男子心神微動,轉瞬間,眉梢舒展,柔和輕言︰「你這性子必定受苦,先去完成任務,再說以後的事。」

「師父……」滿臉驚喜的輕聲囁嚅,她知道師父定是動容,得到這樣的結果,她還是很滿足了。

立馬收斂起悲戚的樣子,正色道︰「是,師父。」完全不在意師父預言般的話語,明亮地眼眸中透出堅定神色,如磐石般堅韌。

「去吧。」一揮衣袖,驚鴻一掠,椅子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一盞白玉琉璃茶杯,還在那里冒著淡淡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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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不停蹄的趕路,幾日後,封玉璇終于找到了幽冥谷。

這幽冥谷很難找,即使有地圖,但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溪流早已干涸,山丘削成平地,平坦的山地斷裂開成了斷崖。想要找到具體位置還真是不容易,幸好她早有準備,在山麓下向以砍柴為生的砍柴的樵夫打探清楚了地形,最終花了半日的時間讓她找到了地方。

在一個斷壁峭立的懸崖處,有一個季節性的巨大瀑布,照著地圖指示,瀑布後應該有一個山洞。她運起內力,「砰」地一聲,一掌劈開瀑布,趁著瀑布斷開的一剎那,跳了進去,瀑布瞬間恢復原貌。果然,進去一看,確實有一個生長滿深綠色蘚苔的一人大小石洞,穿過石洞,就看到了傳說中神秘的幽冥谷。

谷中霧氣升騰,氤氳繚繞,朦朦朧朧的迷霧籠罩著整個峽谷,虛無縹緲,如一幅水墨畫。

谷中的唯一出口就是她進來的小洞,曲曲折折,沿途藤蔓纏繞,毒蟲蛇蟻叢中穿梭,不禁意之間就會被咬到。她小心謹慎的輕巧避過重重阻礙,繼續朝前走。

灼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草葉上的晶瑩露水很快就被蒸發干掉了,谷中的霧氣此時也越來越來濃厚,不得已,她只好更緩慢地踱步前行,並不時的四處搜尋她要走的東西。

越往里走,奇花異草越盛,放眼望去,一片奼紫嫣紅,火一樣的鳶尾花燒遍半個山坡,在風中輕輕的搖曳生姿,好似一紅衣少女在花海翩然起舞,輕盈而絕美,如夢似幻,動人心魂。

在知道這些美麗的花草是有多麼毒的情況下,她毅然前行沒有絲毫的滯待停留,更別說駐足去欣賞,就算再美,有毒的還是不美。她花不沾衣的巧妙越過那些毒草,同時又吃下一粒解毒藥丸,以免無意中中毒了都不知道,向著更深走去。

走到谷的深處,有一汪碧綠碧綠的深潭,圓月形狀,從高處流下的水,落進潭中濺起朵朵水花,順著水流往上看,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被藤蔓遮住的地方有一個水槽,顯然水正是從那里流出來的。

隱隱間那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指引著她上去看看。正在躊躇是否進去瞧瞧的時候,突然間流下的水變成血紅色,慢慢地潭中的水也開始泛紅,由淺變深,看著一潭紅水,如一輪紅月瓖嵌在岩石中,竟然有一種說不出腥紅的詭異。

她不再猶豫,施展起輕功,幾個來回的起躍,就穩穩地落在水潭的巨石之上,原來這上面的右邊有一塊巨石平鋪在地上,只是因為藤草太茂盛嚴嚴的遮蓋住了,不上來近看是不易發現的。撥開洞口的長藤,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迎面撲來,饒是見慣血腥的封玉璇也忍不住俏眉緊蹙,抬袖輕掩鼻口。

繼續往里走,突然,里面的一幕讓她整個人都驚愕住了,連放下了衣袖都不曾意識到,惡腥彌漫。

這是一個極大極寬闊的山洞,洞的正中央有一清澈的溫泉,汩汩的冒出溫熱的泉水。泉水的周圍覆蓋了一大片的綠瑩瑩的草,說是草卻又不是,六葉狀如花瓣呈三稜形,根睫縴長如染墨,黑漆漆的,與夾雜在綠草中的零星幾株黑色花朵一樣凝墨如漆。而現在封玉璇看到的卻是一派混亂的血腥場面。

幾十尺長的暗綠花紋巨蟒,七寸處插了一把鋒利的長劍,僵死在地,渾身浴血,尾巴被砍斷棄在亂石堆中,碧綠色的三角眼被刺瞎一只,巨大的身體有數不清的窟窿正往為冒出大量的暗紅色血。綠茵茵的草幾乎都沾染鮮紅血跡,濃烈的刺鼻腥味讓封玉璇胃里一陣翻騰,幾欲嘔吐。

「嘔——」最終她還是受不了這刺激的味道,伸手按壓著胸口,難受的彎腰嘔吐。

把早上吃地烤餅和清粥都吐了出來,她總算是不再吐了。要是還吐,她想她的五髒六腑怕是都要吐出來了。

虛弱的扶著牆壁,直起身抬頭看去,她嘆息般的皺了皺那雋秀的柳葉眉,可惜的嘀咕。

「真好浪費啊,這麼多蛇血,那可是能配制上萬瓶極品的毒藥呀!就這樣的白白糟蹋了,多可惜吶!」

要是八師妹听到她說這話,一定又會拿鬼火追著她跑。這個邪惡的女人,一天到晚就知道研制她的毒藥,還有一次竟然用涂過毒的她最喜歡的棗泥軟糕騙她,讓她試毒,結果毒沒毒死她,卻讓她在床上趴了整整三天。

抱怨後,她還不忘快速動手收取巨蟒的血。這種稀罕的蟒蛇特別少見,血更是罕少珍貴,易毒是毒,易藥是藥。取完後掏出短刀,剜出綠蟒的心膽,裝入寒冰盒中,又從綠蟒的牙隙中去了些毒汁裝入瓶里。

做了好這些,封玉璇站起身輕呼了一口氣,如釋重負,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完成任務了,真是好運啊!

巡視四周,瞥了一眼綠蟒,復又再次蹲,挖出綠蟒的碧綠眼,拿在手中。綠眼晶瑩剔透如一顆碧玉的綠珠子,綠光流轉,煞是好看,裝人袋中,起身向溫泉走去。

蹲在泉邊洗了洗手,晶瑩剔透的水珠濺到溫泉旁的綠草葉,洗刷掉了草葉上沾染的血跡,露出了草葉的本來樣子,碧綠如玉,粉心六葉,單枝獨立,盈盈一大片。封玉璇生生的倒抽一口氣,臉上露出少有的狂喜的表情。

「六葉碧株草!那……那這個黑色的花就是地獄雙生花!」封玉璇激動地雙唇顫抖,說話都結巴了,那是一種極罕見的毒草,珍貴無比。但很快地又恢復了平靜。

側身轉眸,瞟了一眼,不遠出躺著的人影,輕聲喃呢,「看來你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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