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一進來就瞧見了那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黑衣人,不想多管閑事,而且經過那樣激烈慘劇的打斗,估計早沒氣了。又何必徒勞的白白浪費藥材和精力,更何況這陸澤之綠蟒的毒不是那麼好解的,再說她又為什麼非要去救呢?
而現在封玉璇不救也說過不去了,連那閻王都不收他的命,給了他一線希望!
采摘了些六葉碧株草和地獄雙生花,走到那黑衣男子的躺下的地方,想伸手去探一下他是不是還活著。
「干什麼?」
一聲冷喝,手腕就被突來的力道猛然抓住,強大的力氣讓封玉璇不由的眉頭微皺,猛一抬頭,對上了一雙如寒冰冷冽般凶狠的眼眸。
「厄……你還活著啊!」封玉璇微微一怔,而後反應過來,「我只是想幫你療傷。」
見他還不放手,封玉璇掙扎了幾下,不想愈來愈來緊,骨頭都快被捏碎了,很顯然他還不相信她說的話,那就算了,無所謂信不信!
「放開!」封玉璇惱火地使勁的一拽,連帶得他身子半坐而起,手腕輕易地就抽了出來。
原本就重傷虛弱的他被她這一扯,臉色更蒼白如雪,虛弱無力,輕晃一下,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重重倒去。
「小心!」封玉璇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後仰的身體,免得頭部受創再受一傷,那可就麻煩了。
顧不得細想,立馬放下那人,俏臉微紅,悄悄地望了那人一眼,發現他雙眼緊閉,痛昏過去了,暗自慶幸他沒醒,緊繃的神經頓時松懈了下來。
琢磨了一下,封玉璇開始細心的幫他清洗傷口,由于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傷口處血肉模糊,腐爛泛白,蛇毒深入血脈中,流出的血都變成了綠色。
她思索一下,用牙齒把六葉碧株草嚼碎敷在他的傷口上,又往他嘴里滴了一些嚼碎的六葉碧株草和地獄雙生花的汁液。斜眼瞄到地上的蟒蛇血,腦中精光一閃,拿出一瓶收集的蟒蛇血給他喂了下去。
他一點都不配合,蛇血都從嘴里流了出來,突然她自己喝了一口蛇血,覆上他的嘴給灌了下去,接連喂了幾口,就沒再喂了,過量了是有毒的。
她這一連串動作做得毫不忸怩,干脆利落,沒有任何情愫夾在其中,就像給二師兄吸毒一樣自然。
「以後你就百毒不侵了。」她感嘆道。這六葉碧株草能治蛇毒,地獄雙生花可以解百毒,兩者混在一起加上蛇毒喂給重傷中毒的人,不僅可以解毒還讓人百毒不侵。
這些是封玉璇從一本古老的手撰寫醫書上看到的,方子有些偏,不過功效是真,為什麼如此篤定真有這種功效,是因為那本醫書是師父的珍藏品。
從十歲那年師父救醒了重傷斷氣的二師兄,她就相信師父的醫術真的到了起死回生的絕高境界,再加上他那一副清塵俊逸的仙謫模樣,仙容不老的驚嘆樣,她徹底的把師父當神人了,對他的事堅信不疑。
她處理好他的傷口,見那人還昏迷不醒,臉上都是血跡,看起來沾粘髒髒的怪不舒服,于是用溫泉水給他擦洗,慢慢的一張精致俊美的面孔顯現出來,看了那麼多次貌若天人的師父,她還是看失了神,狠狠的一搖頭,讓自己清醒點,暗自嘲罵了自己一句,真沒出息!
細細的打量眼前的人,深邃的五官,如鋒刀雕鑄般稜角分明,長而微翹的睫毛遮住了那雙寒冰冷冽般幽暗星眸,眉如墨染,俊鼻高挺,薄涼的嘴唇緊抿。隱隱之間透著一股清貴高雅之氣,叫人移不開目光。
這人如與師父相比,其實略遜一籌,而且他臉上還有一道疤痕。一頭如潑墨般烏黑長發略顯凌亂的半垂在胸前,細碎的劉海遮擋住一條從右側額頭蜿蜒到左眉中斜下的狹長疤痕,如果再偏下一點就會刺瞎左眼,淡淡的,不像是新痕,應該有十幾年時間了。額前碎發遮住,若隱若現,使原本精致柔美的俊顏平添了幾份冷峻凜厲之色。
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模一模,心里想著,手已經付諸行動,伸了過去。剛好要觸踫到,冷不防地,他突然睜開了眼,幽深的眼眸充滿危險地緊盯著他,似乎想要射穿她。
「呃……你醒了?」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她伸出去的手觸電般的迅速縮回,暗道被發現了?!她不自在的動手拉了一下裙角以掩飾內心的尷尬。
他只是防備的盯著她,一言不發。
她干咳了一聲,打破僵局,詢問道,「覺得怎麼樣?可以起來嗎?」
「多管閑事。」他並不領請,冷冷的嘲諷了一句,嗓音清冽好听。
他扭過頭去,慢慢的撐坐起身,斜靠在旁邊的牆上,一下子動用了這麼多的力氣,他已經虛弱得氣喘如牛,癱軟如泥,再也沒力氣了。
過了好一會,恢復了一點點的力氣,他微微運氣驚奇的發現毒解了,身上的傷口也都被細細的包扎好了。
「哼,我才不想救你!你幫我殺了巨蟒,我救你一命,我們互不相欠。」
她冷哼了一聲,解釋原由,沒想到此人如此不領情,一股氣堵在心里,暗嘆倒霉,轉身離開。
剛走幾步,倏地,一個物體「嗖」的一下從她背後襲來,她本能的轉身接住,攤開手掌一看,竟是一塊通體剔透的墨玉令牌,抬頭疑惑的望著他。
他見她望著自己,眉微挑,不耐煩的解析道︰「你救了我一命,日後有事,你可以拿令牌到南陵的听雪山莊來找我。」說完閉目運功調養生息,不再開口。
聞言,她略微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人比她還不喜歡欠人情!如此看來,還給他,他肯定是不會接的,那就拿著好了。
就在她暗想的那一刻,他剛好恢復了一些精力,可以勉強站起里。起身走向綠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拔出長劍,傷口都溢出了血,他都不管不顧,轉身就朝洞外走。
雖然他此時虛弱得走路都有點搖晃,但身形還是那麼挺直不屈,也不讓她幫忙,步伐從容不迫,氣勢毫不減弱幾分。
她閑情逸致的瞧著他一步一步的朝洞口走,心里還在猜測他怎麼下去,不會是直接跳下去吧?那可悲慘了一點,不過他是沒機會跳了,下次吧。
看似無奈,她懶懶的再次啟唇說道︰「你呢,最好找個地方休息,不然——」她的話還沒說完,他身體一陣劇烈晃悠,幾欲昏倒。
他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可是那暈眩感越來越來強烈,一波重過一波的向他全身襲來,心里的怒火也高漲了起來。他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很好戲的女人,冷聲怒吼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因為身體虛弱,說話的氣勢硬是減弱了幾分,沒有那麼凶狠駭人。她一點都不怕,意興闌珊的開口︰「我正想說呢。」
眸光流轉,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轉瞬即逝,讓人難以捕捉到,他正在極力的壓抑那股突來的暈眩感更是沒看到。
慢吞吞地,她終于說了出來︰「你吃的六葉碧株草有昏睡的作用。」
他只听到清楚「昏睡」兩個字,就暈了過去。不過,如果他知道這草藥會讓人昏睡三天三夜,不知道會作何反應,一想到這里,她就想捂嘴偷笑。
她一直在注意他一舉一動,因此在他軟到的瞬間及時接住了他。這已經是第二回抱著他倒下的身體了,她心里一陣唏噓,這人真有福氣啊。
日暮西沉,谷中漸漸的的昏暗了下來,西落的夕陽映下,彩霞鋪地,像是給山谷噴染了一層薄薄的光暈,霞紅絢爛。
看來得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天黑了,這個幽冥谷是不能待的,谷中毒氣彌漫,蛇蟲毒蟻多不甚數,黑夜更是它們的天下了,萬一給咬到,不當場毒發生亡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